大鵬翻紅了,「屌絲」消失了_風聞
Sir电影-Sir电影官方账号-03-31 09:03
作者 | 毒Sir
本文由公眾號「Sir電影」(ID:dushetv)原創。
票房破5億。
豆瓣評分7.8。
這已經是國產片春節檔後最好的成績之一,但還不是《保你平安》的天花板。
榮譽屬於電影和團隊,無疑,也屬於大鵬。

大鵬,本名董成鵬,吉林省通化市集安人,1982年出生。
一腳跨進娛樂圈後,他的身份就不斷轉換:
從自導自演的《屌絲男士》一炮而紅,大電影《煎餅俠》敗壞了口碑,《縫紉機樂隊》後的一蹶不振。
到《鋌而走險》《受益人》《大贏家》等主演影片偶有驚喜。
再到參演《我不是潘金蓮》《一出好戲》《無名》等大導演的作品,獲得演技上的肯定。
執導短片《吉祥》拿下金馬獎最佳短片。
雖從未停止過努力的腳步,但爭議總是隨之而來。

Sir曾撰文兩篇討論:大鵬哪裏招人煩了,大鵬到底哪裏不順眼。
直到這個三月。
演員大鵬,導演大鵬,“屌絲”大鵬,都一同迎來自己的春天。
最常見的評論:大鵬進步了。
進步了嗎?
進步在哪裏?
為什麼面對大鵬我們想到的總是“進步”?
Sir想在喧囂過後聊清楚這些問題。
01
大鵬一直在變化,進化。
《煎餅俠》裏,他講述了一個在成功裏迷失的人,認識自我的過程。
“屌絲”成名的男主角拒絕續集,選擇拍一部他夢想已久的超級英雄片。
這是對大鵬轉型決心的確認。
《縫紉機樂隊》裏,他講述了一個曾被生活打敗的失意中年人找回自我的故事。
讓理想的璀璨照亮現實的殘酷。
轉折點是《吉祥如意》。
一次沒有太多準備和籌劃的返鄉紀錄,但他沒有把故事侷限在一個小鎮青年老掉牙的鄉愁故事,而是用接近於真實的影像,暴露了骨肉親情中的不堪與算計。
大鵬的視角,從搭建烏托邦轉向對烏托邦的背刺。


《保你平安》更像是兩者間的平衡。
電影有兩條線,大鵬飾演的墓地銷售魏平安為了證明客户韓露不是坐枱小姐,不惜千里迢迢,追根溯源,找到造謠的元兇。
與之呼應的另一條線是,魏平安的女兒魏磨礪親眼目睹了一名女生偷竊,卻栽贓給了另一個同學的全程。她想要説出真相,卻受到威脅。
電影緊扣“還人清白”的主題,呼喚着互幫互助、好人有好報、好人一生平安的樸素正義。
同樣是實現男主角的一個夢想,但這次實現的卻是一個更大的,和全世界為敵,為陌生人發聲的“俠客夢”。
如《煎餅俠》裏惡俗段子的堆疊,和如《縫紉機樂隊》裏過分油膩的煽情都已不見。
喜劇感更體現在人物本身的行為邏輯上,和一些富有創造性的橋段裏。
走位風騷的側方停車,男主梗着脖子去見女霸總,被問起喝什麼茶水時,強裝見過世面的回答“冰紅茶”;
集合了反差、意外、抖包袱等各種喜劇技巧的鬼屋找妹片段。
都讓這個既虛榮裝逼,又正直善良的小人物更鮮活。


更大改變在女性角色。
區別於以往作品裏的刻板印象。
黃謠受害者韓露,堅強、樂觀,有情有義;
男主前妻雖偶有小肚雞腸,卻也是通情達理;
女兒魏磨礪是誠實勇敢,多才多藝;男主的妹妹魏如意聰慧機智,是哥哥的神助攻;
一度逼着男主遷墳的馮總,也比看碟下菜的男主領導有底線,且善良得多。
此外,影片關注被網暴的小人物,卻沒有采用一個説教式、歌頌式的的大結局。
取而代之的,是一朵點到為止的“666”煙花,和會心一笑的彩蛋。

説白了。
進化到現在,大鵬作品中,依然有着與他親身經歷相似的“小人物逆襲”底色。
而這也是他的侷限。
影片裏充斥着大量直接、淺顯的網絡用語,和對於社交網絡、短視頻平台裏爆款內容的借用。
妹妹魏如意以為他和韓露有不正當關係,得了性病,招呼同事把他扛到了醫院。
這段視頻被好事者拍下,傳到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有流量博主評價,他網感好,想靠黑紅蹭熱度,博眼球。
“網感好”,是大鵬作品的直接感覺。
熟悉的網絡用語和情境讓故事與現實緊密關聯了起來,你甚至可能直接想起曾經看到過的某些短視頻。

但也止於此,當最後真相大白,同樣一位博主再次在帳號上跟魏平安道歉時,你就會發現,人們前後態度的轉變被輕飄飄地用吃瓜、反轉的片段表現出來。
大鵬的電影從來都有着有趣、有意義的主題,但也無法擺脱“短視頻”般濃重的編排感。
當它只是個幾分鐘的短片,你當然能從中看出精妙。
但把它拉長到一百多分鐘的電影體量,就會發現角色似乎都在過着一種似曾相識的,短視頻裏、熱搜裏的生活。
並非這種生活不真實。
而是經過層層濃縮後,所謂的“真實”逐漸變形。
02
大鵬不斷轉型,還有一個始終貫穿的主題:
“戲中戲”。
《煎餅俠》裏,他本是人氣偶像,因為一次不實的醜聞,他被千夫所指,眾叛親離。
《縫紉機樂隊》裏,他是失意的音樂經紀人,看起來是個會為金錢折腰的勢利眼,毫無高尚的追求。
《鋌而走險》裏,他是個賭徒,每天得過且過,靠着對亡父曾經的戰友情感勒索要錢,還因為貪財捲入了一樁綁架案。
《受益人》裏,他是個一事無成的單身父親,跟兄弟合夥碰瓷賺錢,後來為了給得哮喘的兒子更好的生活環境,他決定以身犯險,做“殺妻騙保”的勾當。
《大贏家》裏,他是個名叫嚴謹,做事過分嚴謹的銀行職員,情商為負,各種人際關係都應付不好。
《保你平安》裏,他是個沒啥本事的loser,早年因衝動傷人入獄,出來後靠好友的幫襯在墓地找了份工作,老闆看不上,女兒嫌棄,前妻見了他,也覺得晦氣得不行。


但其實,不管他飾演的角色一開始看起來多麼不堪,都不可以貌取人。
因為他之所以這樣,不過是掩飾自己不好意思捧出來的,或是曾經被傷害過的真心。
人物的本真,會通過大鵬屢試不爽的戲中戲結構一點點顯露出來。
在《煎餅俠》《鋌而走險》《受益人》和《大贏家》裏,他都是直接做戲。
《煎餅俠》裏,他在拍電影,他的導演夢、超級英雄夢直接通過電影的手段得以實現;
《鋌而走險》裏,他為了拿贖金,演了一個劫匪;
《受益人》裏,為了贏取小網紅的信任,他假裝自己是個成功的商人;
《大贏家》裏,他則在一次銀行的防暴演習裏入了戲。
人物惡劣外表下,沒有被名利侵蝕的對於初心、夢想的堅守,或是他始終如一的真善美,隨後會通過強烈的戲劇化轉折顯露出來。


大鵬為什麼鍾愛這種內在和外在有着強烈反差,還經常需要再在戲中扮演着別人的角色?
一方面,從某種程度上説,這些人設都可以視為他《屌絲男士》創作思路的延伸:強調人物戲劇性的轉折。
這部糖葫蘆式的段子劇惡搞了一位普通青年的日常。
大鵬在裏頭的身份並不固定,可以是洗腳城的捏腳師父、理髮店tony,或是小飯館的廚師。
為了幫顧客弄走餐盤裏的蟲子,他拿着敵敵畏衝飯菜一通亂噴。
給客人洗頭時,招呼他辦卡,染髮燙髮做造型,鏡頭一轉,這客人卻是個光頭。
每個段子都是先是製造熟悉的情境,再以出乎意料的方式作結。

另一方面,遠超過生活經驗的戲劇化,使他把小人物追夢,底層草根伸張正義,失格主角“洗白”等事件,轉化成了不切實際的童話,拒絕直面主人公們的脆弱。
而這些事件本應能引起普通觀眾的更廣泛共鳴,甚至能相當程度映射現實,反思、批判現實的。
就像童話往往以“王子和公主從此以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結束,而現實生活中的愛情和婚姻裏更多的是一地雞毛那樣。
他的主角們人格成長之迅速、實現目標之輕易,使得他的作品雖然關注底層,書寫夢想,討論社會問題,但並不真正具備現實的根基。
《煎餅俠》裏,他因為答應金主爸爸請對方喜愛的女演員當主角,就獲得了百萬投資,但影片裏展現的人物關係,顯然不足以説服觀眾相信。
這個已成為眾矢之的的塌房男藝人,又是如何能請來古惑仔五人組、尚格·雲頓這個級別的明星來演?影片完全沒有交代。

《縫紉機樂隊》裏,中年危機被簡化到如MV般的閃回,和男主角在陰暗的家中獨坐的孤單背影中。
我們幾乎看不到兩位主角如何與妨礙他們實現搖滾夢的敵人,也就是想要拆除吉他雕塑的政府和開發商對抗。
男主從拿錢,到放棄錢的轉變,又有些自相矛盾。
他拿錢,拋棄縫紉機樂隊小團體回到北京,是為了自己的主業,用這錢培養旗下的三名樂手朝韓系愛豆發展。
而後來放棄這筆錢,回到小城,又是經受不住內心的道德壓力,和想要重拾搖滾夢——可他難道對他最該負責的三名樂手就沒有些負疚感嗎?

《保你平安》雖然在劇作上成熟不少,仍沒有改變淺嘗輒止。
更深入一點的主題應該是,如果韓露真是個捐了款的坐枱小姐,還要幫她捍衞公道嗎?
再進一步,如果她是坐枱小姐,並且沒有做過什麼好人好事,還值得為她大費周章地伸張正義嗎?
還能從此衍生開去,一個壞人受到了不公,還要不要幫他洗冤?
大鵬並非意識不到這個問題,從他“埋咱們這還不能有道德瑕疵嗎?”的回答就能看出來他的本意。
但當故事最終回到千里追“兇”,只為證明“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的主線上,他就徹底迴避了一次更能挑戰觀眾價值觀,也更有現實意義的嚴肅討論。

儘管影片涉及蕩婦羞辱、網絡暴力、刑滿釋放人員的就業歧視、外貌羞辱、校園暴力等一系列值得討論的社會話題,但他沒有從心理成因,法律監管,政府、社會、學校責任等方面深入討論任何一種,只把矛頭對準了過失個體。
因為不深入,所以把一個主題沉重的故事講得很輕,或許並不都是他的原因。
但故事中,黃謠和網暴實際造成的傷害和波及面其實從沒有真正展現過。
這種由人設的輕率造成的對現實的簡化,更多像是大鵬的主動迴避。

此外,雖説他的角色也常常是不同程度地幫助、拯救他人的英雄,但為了讓他們能夠更理所當然地實現目標,弱化過程的艱難。
他還每每都安排了一些實質上更起到決定性作用的角色。
比如《保你平安》裏,有錢有勢也有一顆仁慈之心的馮總,和兵從天降的警察;幫助女兒擺脱校園暴力的學校老師和領導。
《縫紉機樂隊》裏,先前還與他們為敵,突然又統一戰線的開發商。
作品一直在用“青天大老爺”的敍事,迴避造成困境的系統性失職。
也因此,無論他的類型片如何進步,始終都無法徹底擺脱討好感。
他渴望通過最有爆點的主題吸引更多的觀眾進電影院,並且從不介意用網絡熱詞引人共鳴。
就像他在《縫紉機樂隊》裏,用那些口水歌一般的流行樂代替更小眾的搖滾樂,來討論搖滾夢一樣——甚至還夾雜着如“都選C”這樣的網絡紅梗。
又選擇在最安全的路徑裏討論問題,不敢打破常規。


而討好的本質是輕視,他給出觀眾能夠接受,也樂於看到的內容,在嚴肅議題上避重就輕,也並不準備真正的袒露與交流。
這就使得他即使是販賣情緒,也並不總能達到他想要的效果,因為他自己或許就壓根兒不信他那些過分粗糙的童話故事。
對比同樣感情充沛,乃至有打煽情牌之嫌的《你好,李煥英》,就能明顯看出相信自己和不相信自己的創作者的區別。
對比同樣有喜劇底子的現實主義作品《我不是藥神》,又能看出他在處理小人物互助時的輕飄飄,和在為弱者發聲上的力道之薄弱。
大鵬一直在進步,卻也始終沒有真正實現自我突破。

這種情況甚至延續到了他有着更多作者表達的文藝短片《吉祥如意》中。
只看前半部《吉祥》,是關注東北農村的好片。
可若是加上後面的幕後故事,從他接受觀眾提問時,這個稍顯做作的深思就開始顯得不太對頭。
後來關於他是真的關心家人處境,還是為了完成拍攝,不惜置身事外的討論,為這部影片蒙上了更多的爭議。
不過,從中仍然看得到他想要真正描繪現實的野心——在這樣一部並不企圖賣座的影片裏。
不美化,不抒情,也不拔高,在旁觀之後,轉身嘆息。

因為真正的現實,是人人都不完美,但人人都有苦衷。
是粉色頭髮女孩因被網暴自殺後,仍沒有停止的謾罵。
和選擇投票給“禁止罪犯子女考公”的絕大多數人。
03
當然。
大鵬一路以來的努力,以及這種努力背後種種無所適從。
都繞不過他背後的“屌絲文化”。
別誤會,Sir絕不認為這是什麼貶義詞。
在喪文化、打工人、社畜等詞語沒有霸屏網絡,也沒有短視頻平台記錄普通人生活的十年前,“屌絲”承載着草根的自嘲精神。
這個詞語代表着在城市裏掙扎,卻難以找到自己的位置,對周遭有諸多不滿,卻只能靠意淫聊以慰藉的年輕人。
鳳凰網用“‘屌絲’不是阿Q,他們公然比慘並樂在其中”,來解釋這個詞語,“羣體自嘲是解構現實的武器,也是爭取詮釋自己生活的權利”。
當時最能代表“屌絲”羣體的,有三組人物。
一組是11度青春之《老男孩》 中,筷子兄弟肖央和王太利飾演的肖大寶和王小帥。
他們分別是混飯吃的婚慶主持人和理髮店的小老闆,機緣巧合,參加選秀大賽,圓了年輕時的偶像夢。

一位是大鵬飾演的屌絲男士。
他戴着黑框眼鏡,穿着土時尚的衣服,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每每爆發出驚人之舉,嘲弄着虛偽的道德規範和人的劣根性。
還有一位是《萬萬沒想到》中白客飾演的王大錘。
他眼神呆滯、語速快且毫無波瀾,每天做着白日夢: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的巔峯,説着“今天你對我愛理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的豪言壯語,卻一次次被現實打敗。

Nobody靠創作草根角色爆火,創作者和角色都成為大明星,與當時較為自由的創作環境不無關係。
2005、06年,土豆、優酷橫空出世,當時,在視頻網站這塊新興的土地上,並沒有審核或版權一説。
監管混亂又客觀上給各位創作者們提供了任意發揮的空間。
除了上述作品外,寧財神、楊樹鵬,和動畫導演餃子、程騰都是那時候被髮掘的內容人。


△餃子導演《打,打個大西瓜》、程騰&李夏導演《紅領巾俠》
直到2014年,愛奇藝2億元買下湖南衞視5檔節目版權,開啓視頻網站“自制元年”,掀起正版版權燒錢大戰,正規的網劇、網大、網綜掘起。
2015年,優酷土豆被阿里收購,次年,鼓勵獨立創作的“土豆映像節”停辦,創作力瘋長的時代結束,再沒出現過如肖大寶、屌絲男士、王大錘那樣引發羣體共鳴的,普通人的代表。
與此同時,致力於摘掉網紅標籤的大鵬們轉型大銀幕。
大鵬的《煎餅俠》與叫獸的《萬萬沒想到》都於2015年上映,雖分別拿了11.6億和3.22億票房,卻只收獲了5.8和5.7的豆瓣評分。
肖央之後的導演之路也並不順遂,2018年春節檔上映的《天氣預爆》成本7000萬,票房只有1.24億,豆瓣評分僅有3.8。
曾經被年輕人追捧的短劇創作者在長電影中暴露出了創作力的嚴重不足,淪為爛片代言人。

哪怕是在熟悉的短劇領域,也被觀眾批評,成為成功人士之後,不再能創作出真正的草根,萬合天宜後來推出《學姐知道》《高科技少女喵》《名偵探狄仁傑》全部默默無聞。
儘管屢屢受挫,或是暫時淪為平庸,但他們又都從沒有停止過探索的腳步。
演員白客徹底走出屌絲形象,在文藝片、類型片、網劇之中嘗試過各種角色,今年就有《女士的品格》和熱映中的《不止不休》面世。
肖央憑藉在《唐人街探案》《誤殺2》和《人潮洶湧》中扮演的小人物,都得到了演技的認可,前陣子,他與趙麗穎主演的《虎狼之路》剛在雲南開機。
易小星監製的《了不起的夜晚》和導演的《人生路不熟》馬上與觀眾見面,Sir看過前一部,值得一看。


而大鵬,無疑是其中既大膽,又穩步上升,在創作和演員之路上,都走得越來越好的一位。
儘管他的作品還有着種種不足,甚至每一部都有着如《屌絲男士》一般,討好某一類羣體之嫌。
但每一部也都能夠作為契合着不同時期羣體情緒的樣本。
他在其中講述着自己不變的故事內核,又用自己的方式拓展着邊界。
“每當打開我出演和製作的電影,我能看到2007年的我、2012年的我、2014年的我、2017年的我……當你看低我的時候,突然來一個作品,你覺得我有進步,挺好的。“他説。


十年過去,“屌絲”早就成了某種互聯網禁忌詞,這些曾經的小鎮青年身上所承載的時代情緒早已遠去,他們也沒有再創造過一種能引領潮流的文化現象。
代替這個詞彙的是打工人、社畜、喪逼青年……
但這批從零起步的創作者們,身上那股打不倒的草根般韌勁兒從來沒有消失過。
當年,土豆有句著名的標語,“每個人都是生活的導演”。
如今,短視頻標語裏“看見每一種生活”,“擁抱每一種生活”與之不謀而合。
然而。
“屌絲”到“社畜”,卻是換了人間。

本文由公眾號「Sir電影」(ID:dushetv)原創,點擊閲讀往期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