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東西方吃法的不同_風聞
真啸风-04-03 13:53
【本文由“現在我不再沉默”推薦,來自《麪食的製作,為什麼中國西部和西亞、歐洲多為烤制,中國內地卻主要選擇的是蒸煮?》評論區,標題為現在我不再沉默添加】
最早的五穀是:粟黍稻菽麻,這是完全由我們國家自主選育的作物。
我們吃的小麥來自中東,這個應該是確切的。小麥是新石器時代人類農耕馴化的物種,栽培歷史已有萬年以上。在中國南北的神農氏或炎帝選育黍、粟和水稻的幾乎同時,在西亞北非地區的外國“炎帝”也開始選育栽培小麥和大麥。尼羅河谷的古埃及就種植大麥、小麥和亞麻,還種植橄欖和葡萄,但一直沒有小米、大米。這一點幾乎完美地詮釋了馬克思主義關於共性與特性的理論。共性就是歐亞大陸各地幾乎同步進入農耕文明,以穀物為食;而特性就是由於天氣及地理因素,穀物的品種並不完全一致。
考古發掘中,我國先後從新疆、甘肅、安徽等地發現了距今4000—3000年的碳化小麥實物,説明小麥從中東地區引入中國至少也有四千多年的歷史了。商代甲骨文中已經出現了“麥”字。
中西方文明的初期,大麥小麥、大米小米都是脱殼後用石板烤食的。後來,中國最早燒造出了陶器,開始了整粒煮食。中國的稻、谷脱殼後得到大米、小米,米粒澱粉結構鬆散,加水熬煮很快便可以分解,控制水的多少就可以做成乾飯或者稀飯,而且黃河長江流域各處的粘土都適合製陶,由此發展出了了煮食的炊具和文明。
而小麥除了穎殼以外還有柔韌的種皮,煮熟後依然保持顆粒的形狀,要改變口感就必須碾破種皮,比如至今仍然存在的燕麥片,由此也逐步發展出了磨粉技術,而且埃及當地最初製成的低温陶器容易受熱炸裂,最後習慣了在薄石板上烘烤,烘焙的技術被發揚光大。
從考古發掘上看,古埃及的普通家庭都備有簡單的陶器,用來儲藏穀物、加工糧食以及製作食物。他們使用泥砌的高三英尺的圓柱形烤爐,燃料一般是木頭、焦炭或幹糞。基本的炊具是兩耳的陶製平底鍋,把它放在爐子上燒烤麪包和其他肉類等。而同一時期中國的炊具已經發展出深底鍋即陶釜,還有帶三隻腳的鼎和鬲,後來又發展出甑(zeng)和甗(yan)。甑產生於新石器時代晚期,是底面有孔的深腹盆,相當於今天的籠箅+籠套,可以用來蒸飯。甑需要和鬲、鼎、釜等炊具組合起來才能使用,如今在廚房中還能看到它的影子。而甗已經實現了甑與鬲或釜的一體化,可以隔水蒸食物。
在中國金屬炊具普及時,同時的西方還不是烤爐就是陶器,這一影響一直遺留至今,現在的西餐仍然不是烤就是煮。
商周時期,通過文化交流小麥也傳入了中國,北方開始廣泛種植,但人們習慣使用了做熟小米的方法去加工小麥,在相當長的時間裏,小麥都是整粒食用,由此也誕生出了“麥飯蔬食”這樣的成語,形容生活的艱難。漢代以後,隨着石磨的推廣,小麥磨粉開始成為主流,人們開始探索製作煮熟的麪餅、蒸煮的麪餅,並稱之為“湯餅”“蒸餅”,蒸餅的“蒸”與宋仁宗趙禎的“禎”音接近,宋代便避諱改“蒸餅”為炊餅。當然其中也有烤熟的餅,這種餅便是維吾爾族常食用的饢,因為絲綢之路上的波斯商人經常食用,人們稱其為“胡餅”,在敦煌千佛洞中,我們就看到了畫工深夜在洞外點篝火取暖,吃兩枚胡餅充飢的記錄。為什麼絲綢之路上的商人是波斯人而不是中國人?我想也與飲食有關,波斯人帶着烤饢穿行在沙漠裏,到了飯點,停下來找一些柴火,燒一些熱湯甚至熱水就能泡着吃。而中國人要去走絲綢之路,那他愛吃的湯餅怎麼做?蒸餅怎麼做?乾脆不去了。
中國的胡餅乃至後來的火燒之所以沒有發展成為麪包,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地理與農業的關係,隨着緯度的增加,夏季日照時間長,光合作用強,而且温度較低,小麥籽粒灌漿成熟時間長,蛋白質含量高,筋道就更強。歐洲小麥種植區的緯度比中國北方還要高,經過自然選擇,強筋小麥的種植面積也遠遠超過中國。歷史上中國大部分地區尤其是華北平原,主要種植的是中筋小麥,產量最多的也是中筋粉,中筋粉適合做饅頭、麪條、餃子、包子等中國麪食,卻不適合做麪包。而且,牛受到了嚴格的保護,沒有發展出黃油這樣的膨鬆劑。
總體上看,西方把小麥加工成主食的時候,金屬炊具還不普及,加工食物要麼煮要麼烤,結合小麥的特徵,只好烤成麪包。而中國把小麥加工成主食時,中國炊具已經相當發達,就很少會用烤這麼原始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