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龍一,休止與永恆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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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毒Sir
本文由公眾號「Sir電影」(ID:dushetv)原創。
坂本龍一離開了。
即使是早已有心理準備,聽到消息時,Sir仍然不免咯噔了一下。
2014年坂本龍一確診咽喉癌;2021年又確診直腸癌;2022年癌症發展到第四期,他宣佈於12月11日線上舉行鋼琴告別演奏會。

如果死亡是命運的一場不可更改的“約定”。
那麼版本龍一用體面的轉身,鄭重的道別,走完了這個他所熱愛的世界的最後一程。
他的離開也像一場音樂會——
有彩排。
也隆重的謝幕。
也有停留在我們心裏的餘音嫋嫋。
坂本龍一也許能告訴我們,死亡不完全是悲傷。
因為人一活過,就成了永恆。
01
兩次觸電
儘管做樂隊時,坂本龍一就關心政治、積極參與日本社會活動。
作品也常有關照到環保、反戰等題材。
但國內知道“坂本龍一”這個名字,恐怕大部分還是因為電影原聲。
也沒錯,坂本向來是個電影迷。
15歲時,正好遇到 “新浪潮”電影風潮,他開始追看戈達爾、帕索里尼、特呂弗、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電影,或是日本導演松本俊夫、吉田喜重、大島渚等人。
在那麼多導演裏,他是自認戈達爾的小迷弟。
26歲,坂本龍一與細野晴臣、高橋幸宏一起組建的Y.M.O樂隊準備發行第一張專輯。
在專輯收錄的《東風》《中國姑娘》《狂人皮埃羅》裏,靈感均來自戈達爾的同名電影。

△《イエロー・マジック・オーケストラ(黃色魔術交響樂團)》1978年由日本阿爾法唱片公司發行
在《中國姑娘》這首歌裏,他甚至將電影裏的法語對白作為一種元素,融進了音樂旋律裏。
這種非常新穎的創作模式,樂手們都相當滿意。
但,專輯卻由於過於實驗性,幾乎賣不出去。


△ 戈達爾電影:《中國姑娘》《狂人皮埃羅》
無妨。
命運似乎就要把他跟電影綁在一起。
31歲,導演大島渚給他打了電話,想約坂本龍一見面,找他拍個電影。
坂本龍一一激動,答應了出演,還順便提了一個過分要求——
“演戲可以,配樂也請我來做。”

△ 來源《坂本龍一:終曲》
從來沒有演過電影,也從來沒有給電影做過配樂的坂本龍一,張口就跟大島渚提這種過分要求!
大島渚居然還都答應了。
這種“大膽”造就了一部神級電影,影迷們每年聖誕都要翻出來的——
《戰場上的快樂聖誕》。

而這部電影裏,聚集了四位“摩羯座”的天才人物——
大衞·鮑伊、北野武、大島渚、坂本龍一,一同為電影裏呈現出凜冽的高級美感。
尤其是在片尾時,坂本龍一飾演的陸軍大尉世野井,被大衞·鮑伊飾演的戰俘傑克,以挑釁、憤怒的情緒吻上他的臉頰時。
那種震驚、釋放,透過坂本龍一的眼神裏傾灑而出。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聖誕節快樂,勞倫斯先生)》,突然響起。

△《戰場上的快樂聖誕》(大衞·鮑伊飾傑克 、坂本龍一飾世野井)
一首與這個充滿暴力、戰亂、戰俘營的人間地獄完全不符的音樂出現了。
以聖誕節的鈴聲作為旋律的主題,將觀眾抽離了這殘酷的現實情境中,進入另一種與之不符的“仙境”裏。
説來有趣,這首《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的靈感,來得也那麼飄飄忽忽。
趁坂本龍一迷迷糊糊的時候,那段旋律就這麼出現在了鋼琴前面。
也許是有人趁我睡着的時候悄悄寫的


△ 來源:b站 @upWithEirc 坂本龍一 採訪集
《戰場上的快樂聖誕》順利登上了戛納影展,在影展會場裏,坂本龍一見到了導演貝納爾多·貝託魯奇。
這時的他正準備策劃在北京的故宮裏拍攝一部電影。
名叫《末代皇帝》。

三年後,坂本龍一收到導演邀請,加入劇組飾演日軍甘粕正彥一角。

△ 《末代皇帝》
在貝託魯奇手裏當演員,還得是小心翼翼。
到了片場之後,別的演員已經開始了三個月的拍攝,完全投入自己的角色了,只有他還天天吊兒郎當的。
尊龍特意跟他説:“你是日本派來的幕後黑手甘粕,是我的敵人,片子沒拍完,我不會跟你説話的。”

△ 就算如此,也毫不阻礙他們拍攝結束後的友好關係
在一場甘粕的重頭戲開拍前,導演特地警告他:“一個星期後要拍這一場戲,你在那之前都不準笑,去想想你的天照大神。”
正式開拍的時候,導演還是覺得他憤怒的力度不夠,一遍一遍的“cut”,他一次次説着讓自己都覺得羞恥的台詞:“Asia belongs to us(亞洲是屬於我們的)”。

作為日本人,身處曾經發生過真實歷史故事的偽滿洲皇宮。這句話,讓他實在有點難受。
在這些感情的匯聚下,還好他還有另一個出口。
在剛加入劇組時,貝託魯奇導演的“老夥計”——埃尼奧·莫里康內(《海上鋼琴師》《西西里美麗傳説》的配樂作曲家)天天給他打電話,求他讓自己負責給電影配樂。
坂本龍一作為演員進入劇組,也沒多想。
突然有一天,導演安排,讓他給“溥儀登基”的拍攝場景配樂,時間只有三天。
甚至,導演還搬出了自己老朋友,説“不管是什麼樣的音樂,埃尼奧可都是當場就立刻寫出來的哦。”
這種“低劣的”激將法,坂本龍一還是接招了。

△ 來源《坂本龍一:終曲》
就這樣,他一步步走進了貝託魯奇的“陷阱”裏。
從一首拍攝現場需要的音樂片段,變成為電影進行配樂。
工作地點從中國到了倫敦,工作量也大漲,一共寫了45首曲子,貝託魯奇不停地剪輯片子,本來作好的曲子又要熬夜重新改;
甚至要按着計算器,拼命計算要減少的拍子和音階,才能配合上剪輯後的畫面。
最初,他問貝託魯奇,希望配樂是什麼類型的音樂?
對方只説:電影的舞台雖然是在中國,不過這是一部歐洲電影。故事的時間雖然是從二戰前開始,一直到戰爭期間,但希望這仍是一部現代電影。
坂本雖然腹誹:這樣的回答説了跟沒説一樣。
但,他做到了。
《末代皇帝》裏有一場戲,是文繡鐵了心要與皇上離婚的早上。

她匆匆地往皇后的房間裏塞了封信,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這個捆住她多年的皇宮,連把傘也不帶地離開了。
在這首插曲裏,小提琴快速的運弓營造出了文繡內心的焦慮與急迫,而大提琴出現在每一小節旋律的句首,表現出非走不可的決心。
在這樣一部背景複雜遙遠的電影裏,我們卻能共情到跨時空的意志思想。
相較於之前的《戰場上的快樂聖誕》,《末代皇帝》反而更加現代、多元、成熟。
這部電影也成了1988年奧斯卡獎的大熱門,橫掃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改編劇本等9項大獎。
而坂本龍一與大衞·伯恩、蘇聰,也如願以償地獲得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原創配樂。

之後,他又接下了貝託魯奇的另一部作品《遮蔽的天空》。
與《末代皇帝》裏的中國元素不同,故事發生在北非撒哈拉沙漠,音樂裏也穿插着阿拉伯音樂元素。
讓Sir印象最深的,就是男女主角囿於十年的婚姻,愛情早已褪去。
男人帶着妻子走上開闊的懸崖邊上,想為自己的婚姻再做一把努力。

一望無際的平原,讓二人顯得格外渺小。
此時,音樂《On the Hill》緩慢進入,以一種悲傷的、荒蕪的情緒向這二人侵襲而來,夫妻二人沉默不語,眼淚早就在墨鏡下悄然滑落。
此時他們在愛情中沉默、悲傷,卻又有着一絲温情,音樂,在他們此時的感情裏,寫下了温柔的註腳。
此刻的悲傷,並不是突然襲來的,而是用音樂往觀眾內心,投入了一顆石子,像慢慢盪漾開去的漣漪。

02
無法定義
説了那麼多電影與坂本龍一的故事。
但,如果用“做電影原聲的”,去界定坂本龍一的職業,用簡簡單單一個後現代音樂作曲家、電影配樂從業者的稱謂,似乎又太淺薄了。
自由才是他音樂的關鍵詞。
在他的自傳《音樂使人自由》“前奏”一章裏講,從事音樂工作,以致於踏上這個行業,他並不知道是為什麼,“甚至沒有刻意想成為音樂人”。
在小學的時候,老師讓他寫下“我的志願”,坂本龍一寫的是“沒有志願”。
不設限,沒定義。
在坂本龍一得知自己患上癌症時,他休息了一年。
接着,抱着“可能會是最後一張專輯”的心態,在2018年製作了《async(異步)》。
可以説,這張專輯對於坂本龍一之前的曲風來説,有着跨時代的意義。
如果去聽這張專輯,可能大部分人會對這樣的音樂直接勸退。
它,太意識流了。
在這裏,許多不能被稱為“樂器”的東西,在坂本龍一手裏,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
你能想象得到麼?
用一根小鐵棍,有節奏地敲擊在鋼琴琴絃上,營造出水滴的聲音。

用空心的鋼管,摩擦在琴絃上,出現渾厚的、空靈的樂音,如風般呼嘯,又如山洞迴響。

甚至,他還用橡皮頭小棒,摩擦在玻璃上製造出空靈的聲音,與合成器音樂一同演奏出了一首旋律。

自由的運用聲音與音樂的結合,創作出他想要的音響效果。
你根本無法只用一個詞,就總結出坂本龍一在音樂裏想要的表達。
而,這種不限於“定義”的創造力應該是他這一生都在追求的事情,甚至,早已成為他的工作和生活中的習慣。
在許知遠的《十三邀》第四季裏,一開頭他就是抱着一把電吉他演奏。
他説,我調的這個音是錯的,但我很喜歡這種錯誤的調音。

也許對於坂本龍一來説,他對於音樂的理解已然不再是規矩與十二平均律裏的音律範疇內了。
而是一切可以做成“樂音”的物件,都可以成為樂器,也都可以組成音樂。
他已經進入了另外一種境界。
在音樂面前,他滿懷謙卑,堅持音樂的自由——它不能代表我的思想,也不會是代表思想的工具。
我的信息就像一個小島
甚至還不如一個島
像一片樹葉
對我來説,音樂寬廣得多

當許知遠與他一起走上紐約街頭時,他一會拿鐵棍敲敲街邊警告牌。
聽聽這裏發出的聲音。

一會撥着鐵柵欄。
就像是放學回家手閒得不行的小朋友。

而,許知遠站在他的一旁像是個格格不入的家長,問着他露怯的問題:
“你對旋律不再有太大的興趣了嗎?”
坂本龍一回答了一個非常模稜兩可的答案:
處於中間

換句話説,音樂與聲音,在坂本龍一看來並無區別,雖然一個可以用曲譜寫出,用符號標記,而另一個聲音來自風海雷電,樹葉沙沙,只能通過錄音記錄此刻不同的聲音。
他是紀錄者、拼貼者,其中的含義,需要聽眾去領會。
舉個例子吧。
在去年《愛死機2》的最後一集《吉巴羅》中。

使用的配樂是坂本龍一收錄在《async》專輯裏的《fullmoon》。
旋律里加入了人生旁白的採樣,乍聽下來,有日語、中文、粵語、法語、英語等,各個地方的人都呢喃着同一句話(説的是什麼,先賣個關子)。
但在《吉巴羅》的故事裏,音樂卻放在了一個啞女和聾人相愛相殺中,他們聽不見也無法説出內心的句子。
卻由這首音樂流淌而出,為他們而敍説。
而在這些混亂的句子的背景裏,是鋼琴奏出和絃,音樂產生的漣漪慢慢盪開,就算是在空白的暫停裏,它依舊在激發內心的情緒。
在坂本龍一的手裏,音樂並不需要多麼的複雜織體架構、對位和絃、精準節奏。
他將聲音和音樂組合成了一件容器。
大的可以裝下所有感情。
它也小,小的可以精準地擊中你內心的軟肋與情感脆弱之處。
03
沒有休止的愛
坂本是一位漂亮人物。
説句“怠慢”音樂的話,這是從男色方面講的。

當然,這種漂亮,也關乎行走的姿態,關乎人生。
以及望向世界的眼眸。
或許正是因為漂亮的印象,有些詞彙和麪貌,總是無法與行走的傳奇聯繫起來。
但傳奇,仍在行走——
剛開始得知自己得了癌症,坂本龍一也覺得沒法相信,甚至,感覺跟開玩笑似的。
但,在第二次確診為直腸癌後,他卻説:此後的日子,我將“與癌共生”。

愛音樂,愛生命,愛這個常常讓人心碎的世界。
在坂本龍一的音樂中,我們感受到了更寬廣的連接。
2020年,在疫情的開端。
他細心挑選了來自武漢的樂器“吊鈸”進行演奏,為武漢祈福,曲畢還用中文説:
大家加油

全球疫情大流行時,網上並不活躍的他,悄悄上傳了一段100分鐘的視頻《Playing the Piano for the Isolated》,“為孤獨者彈琴”。

這是他為不能出門,孤獨的人們準備的特別音樂會。
聆聽的人,有的母親剛剛去世,和骨灰一起被困在家中。
有的朋友離世,無法趕到現場。
他用自己的方式,給這些受傷的心,帶去些許安慰。
同時,瀰漫在網絡的憤怒,也在短暫的片刻消弭,軟化了:
“希望這一切結束後,我們能迎來一個更加温柔的世界。”
音樂可以表達什麼,音樂可以怎樣參與這個世界?
在這些宏大的問題上,坂本龍一不多説什麼。
他從來都是,去做。
2011年,東京大地震。
他專門來到震區避難所裏,在昏暗的學校禮堂裏,為大家演奏了那首《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在寒冷的黑夜中,給那些驚魂未定的人們,帶來了一絲温暖。

對於千瘡百孔的社會,他不會選擇犬儒或自暴自棄。
不同意,就大聲去説。
我是個很軟弱的人
但有些事我強迫自己保持堅定

年輕時他參加過反對美國、反越戰的抗議活動。
白髮斑斑了,也沒改變過去爭取改變的決心。
2015年,他現身反對日本政府重啓核電站的活動,温和而鮮明地發聲:
我也反對重啓核電站
我做不到視而不見

1992年他曾為西班牙奧運會開幕式譜曲,但2020年,他卻不惜背上罵名拒絕為東京奧運會配樂。
因為他認為,日本政府面臨着大量社會問題沒有解決。
我認為這(現在辦奧運)是錯誤的

在男尊女卑觀念根深蒂固的日本社會,對日本人諱莫如深的metoo運動,坂本龍一主動支持受害者伊藤詩織,和她公開對話。
-是坂本老師給了我力量
-哪裏哪裏
-發自內心地,如果當時,我能幫上一點忙就好了

音樂不是虛幻和粉飾。
人生的行動也應該如音樂一樣純淨和自由。
如果把生命當成一場創作,那麼偉大的創作者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
曲終人散,也正是一部作品的完結和圓滿。
在《async》裏,有兩首作品可以看做是坂本龍一與死亡的對話。
《life,life》是選取了安德烈·塔爾科夫斯基父親的一首詩《第一束光》,裏面有這樣的一段文字:
夢,現實,死亡,一波接一波襲來
不期而至:是的,我是,我也將是
生命就是一種來源於奇蹟的奇蹟,塑造着奇蹟
我奉獻自己,跪下來,像孤兒一般
死亡必將如期而至。
生命的奇蹟,卻讓人有着無限期待。
如何平靜的接受即將到來的“如期而至”?也許坂本龍一也並沒有一個完美的回答。
到了此時此刻,他還是想留下些什麼,能夠被稱為“永恆”的東西。

什麼是永恆。
坂本龍一用鋼琴上的一個音舉例。
琴鍵摁下去的時候,你會聽到第一個聲音,但這個聲音會慢慢消失,淡去,被周圍的環境音淹沒。
但,他想的是,我想要留下一個不會消失,不會衰弱的聲音。
我內心可能一直嚮往
不會消失,持續不墜,不會衰弱的聲音
……
如果用文字來比喻的話
就是永恆吧

永恆是思考,是創造,是對生的慈悲,與對死的淡然。
説回剛剛的那首《fullmoon》,它的人聲採樣來自於一本小説,也是同名電影《遮蔽的天空》裏最後的一段話。
這也是坂本龍一最喜歡的一句話。
女主在沙漠中歷經痛失所愛、自我放逐後,徹底墮落成為駱駝隊商人的“所有物”。
當她再次迴歸到文明世界時,發現一切恍如隔世,走入之前與丈夫一起來過的咖啡廳,聽見一位老人喃喃自語説:
因為不知何時死之將至
我們乃將生命視為無窮無盡任意揮霍的源泉
然後滄桑世事於所遇卻總是有限
童年,午後,一生中揮之不去的人、事
這樣的下午能回憶起幾個
也許有四、五個,也許還沒那麼多
一生中見過幾次日出月落
或許有二十次吧
然而人們覺得一切都可以任意揮霍

正因為,我們對“死亡”的未知,所以對時間有着肆意揮灑的權利,浪費了一日,便還有新的一日。
在那些空虛的,荒蕪的時間裏,人如滄海一粟,回憶終會消亡,肉體又不能留下。
是否回望人生,都是虛空。
而“fullmoon”是什麼呢?
是一生中的盛大光景,花好月圓。
而一生之中,又有幾次這樣的完滿呢。
坂本自然比大多數人多。
他作曲,是恆久的流響。
他合影,是世紀漂亮朋友。

△ 坂本龍一與大衞·鮑伊
但,他還一直在行走着,書寫着他者也可以從音樂中聽到的可能。
在製作《fullmoon》時,坂本龍一特意拿出了一隻白色的缽,滑動邊緣出現的空靈聲,寂寥,通透。
他想一次象徵着生命如井一般,不會乾涸。
但,殊不知這“井”,最後都會變成一個人生中標準的句號。

在《坂本龍一:終曲》裏,穿着白色T恤衫,身形消瘦的他。
坐在鋼琴前,開始寫一首聖歌,《solari(索拉里斯星)》,也是這張專輯裏,最有力量的一首。
不難看出,這又是一首致敬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飛向天空》的一首作品。
他説,這是我的聖歌。
音樂風格肅穆,琴鍵緩緩落下,卻越寫越悲傷。


當演奏會時,他伏在鋼琴前,又一次將頭低下。
這一次演奏,是成功的。
但,不見得是他滿意的。
聖歌不該太作悲,有悲,也應該更慈悲。
傳遞出的悲傷讓他意外。
也許在未來,無病痛的片刻,他將又一次打起精神,從晨曦裏站起來,去戰鬥和關心世界。
音樂在行走,人生在行走,一切就如萊姆在《索拉里斯星》裏説的那樣:
“前面等待我的是什麼,滿足、譏諷和磨難嗎?
不得而知,我只是深信,殘酷的奇蹟還會不斷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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