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帝國”如何與亞伯拉罕一神教共舞_風聞
工业党经济学-04-06 02:33
(本文是對 @伍麥葉的熏籠精 的《那是北京+協議——一位中東精英關於三方協議的分析》 的回帖,樓主和層主充滿智慧的分析讓我想了很多)
對於沙漠三教文化圈,一定要破除那個他們都是或者絕大多數是“文明進步開化”的迷思。不,不是這樣的。閃族三教,為了無限拔高他們的神的“神格”,對於人格是非常貶低的!到了托馬斯阿奎那,甚至發展出了“原罪論”。是的,原罪這一説法,並不是基督教剛開始就有的哦,是經院哲學大哲搞出來的。猶太教跟綠教我瞭解不深,但對於人格也都是或多或少的貶低的。我們不一樣,我們大體上是崇尚“人性本善”的。這也是為什麼文藝復興時期,歐洲哲學家接受了傳播過去的中國思想會覺得驚異並引發“中國熱”的原因之一。以上的背景只是想引出來一個小論點,正因為他們對於“人格”如此貶低,才造成他們有嚴重的彌賽亞情節,就幻想有一個“使者”來拯救自己,“超人”“蝙蝠俠”“米國隊長”這些超英的塑造就是最直觀的彌賽亞情節外化。他們發覺當初的英國、後來的米國蘇聯不是個好的拯救者,又開始把這個情結投射到我們身上了。我對於現在的情況是持審慎樂觀的態度。國家能調停忽然是好,但插手的程度還是需要謹慎拿捏。我覺得現在這樣把影響力控制在領域是合適的,只提供意見不參與決定,管太多會引發抱怨和不滿,所謂近之則遜遠之則怨。當然國家掌握的信息跟資源是我想象不到的,肯定會有更好的考慮跟取捨
對一神教確實要打起精神來應對,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信仰體系和思維方式十分重要。
++++++++++++一神教對帝國的態度+++++++++++++
一神教一般覺得泛神論者是有待救贖的,無神論者是十惡不赦的,其他一神教信徒是邪惡異端,他們會以殺戮和傳教的方式來對待這些與自己不同的羣體。
但是對於擁有世俗神格的“普世帝國”則不然(感謝樓主指出帝國概念的神性),他們會屈從,會膜拜,會認同,會融入,也會試圖在其衰弱時取而代之。從亞伯拉罕開始的一系列冒險故事,就是閃米特民族對新月帶帝國的嚮往、試探、融入、逃離和割據的歷史記錄(從公元前1900年的烏爾第三王朝開始,歷經古巴比倫王朝、埃及喜克索斯入侵時期,到公元前1025年掃羅王建立以色列國為止)。
無論這一帝國的官方信仰是什麼,他們都不會以異教徒的眼光視之,而是會如同約瑟(埃及喜克索斯王朝)、末底改、以斯帖(波斯帝國薛西斯一世)那樣,衷心侍奉主人,隱忍不發,只向主人顯露自己的道德優越性,在關鍵時刻捍衞自己民族的生存和發展利益。但在機會到來時,摩西、約書亞等在埃及和古巴比倫陷入混亂之際,在兩大帝國的夾縫之間建立了自己的以色列國;馬加比在塞琉古和羅馬此消彼長之際重建第二聖殿;現代以色列則是在奧斯曼帝國的廢墟上建立,並接受美帝國的保護。
後世的耶穌同樣繼承了這一智慧,説出了那句“讓凱撒的歸凱撒,讓上帝的歸上帝”的名言,並由保羅迎着謾罵和攻訐走向羅馬帝國的權力中心,最終讓凱撒也歸於上帝的領導,完成了猶太人未能完成的“宗教入關”的大翻盤。
++++++++++++伊斯蘭教的政教合一特性++++++++++++
伊斯蘭教的歷史命運則有所不同,它崛起得太快了,沒有完整經歷這一“從邊緣到中央”的過程就創立了自己的普世帝國,而只在先知內心留下了關於羅馬帝國、基督教和猶太教的絢爛記憶,後者的政教分離特點完全沒有在信徒心裏留下任何歷史遺產。
伊斯蘭教是真正建立了政教合一帝國信仰的一神論宗教,是猶太教(封閉小圈子,只能建立割據王國)和基督教(普世教會但政教分離,只能建立半吊子的、鬆散的神權帝國)這條演化路線上的最新成果。伊斯蘭教的神性是將宗教和世俗的神格合二為一的,其發展的目標始終堅定地指向哈里發帝國。
對此,唯一的解決方式只能是壓抑和淡化。也就是説,讓這一帝國在現實中毫無重建的希望,並確立全新的、更加古典的帝國神格,那就是類似於波斯帝國和羅馬帝國的、充滿壓迫感的帝國神格。對此,我只想説,天與弗取,必受其咎。我們需要“孟津觀兵”的謹慎,但也需要“出關翦商”的果決。
++++++++++++中國的意識形態戰略++++++++++++
但這或許還不夠。星辰大海是我們的征途,也是人類的征途,更是我們逃脱盛極而衰的歷史週期律的唯一希望。為此,**融合了神性的gc主義,必須成為未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意識形態核心。**否則,進入世界歷史舞台中心的我們,必被奪舍。哪怕歷史已經進入到星際時代,宗教仍然寄身於文明傳統而獲得源源不斷的力量。對於缺乏宗教鬥爭經驗的中國來説,是一種十分嚴重的遠憂。
徹底打敗一種宗教思想的方法,不能是簡單的否定和忽略,只能是用一種新的、更高級的宗教思想取而代之。它要回答帝國神性的來源即合法性問題,要回答人類從何處來、向何處去,要回應人類樸素的宗教情感和傳統的宗教認知。它需要神化了的先知及其經典,需要一整套釋經和辯經班子,需要深入基層解決利益和思想問題。
對不同文明的尊重不應遮蔽黑暗森林的隱憂,帝國的神性一旦陷入呆滯,在遊弋於邊陲的遊牧文明的耐心觀察和待時而動之下極易被顛覆。因而它必須具有海洋帝國和哈里發帝國式的外向性和進攻性,將矛盾和野心向外部征服的方向進行疏導,並時刻保持強大的領導力和精神力。
一個天天宣講空洞的和平的部落酋長會被認為是軟弱無力的,不能領導部落取得勝利和戰利品的,而這正是中國文明思想的侷限之所在——長期的半封閉地緣環境,使我們養成了“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的思維定勢,這會使帝國時刻面臨篡弒的危機。
時刻不要忘記“進攻性”,這是領導力之源。和平降臨之日就是暗流湧動之時。
敵人在新大陸島上,更在文明傳統的深處,而未來在星辰大海。“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我們需要敵人和未來,幫助破除數千年來的“巴別塔”——使人類四分五裂、自相攻伐的“心中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