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90後擺地攤創業,從無人問津到年入千萬_風聞
卖家-04-07 17:57
堅持是勝利的法門。
文/吳鶴鳴
編輯/斯問
如今「鐵娃公社」一年的營業額已經超過1000萬元,但鐵娃最開心的還是幾年前騎着摩托車去鄉下找打鐵師父,帶着大夥做的鍋去市集,一個月掙幾萬塊的日子,“那時候更自由”。
“鐵娃”田歡
鐵娃原名田歡,大學畢業之後成了“北漂”,賣過二手房,做過瓦工,擺過地攤,最初被日本手藝人做的鐵器吸引,回到老家四處尋找打鐵的工匠,求着老鐵匠收自己為徒。他們從做茶器到做鐵鍋,還獲得了微博千萬粉絲大V的關注和幫助。
如今他在杭州的工作室有幾十名員工,老家的工廠養着兩百多個鐵匠師傅。前些年老家湖北利川市給了鐵娃一個獎,獎勵他幫助家鄉留住打鐵的非遺老手藝。
“北漂”厚臉皮
鐵娃“厚臉皮”的本事,是“北漂”的時候學會的。
鐵娃是個“90後”,土家族人,是村裏那些年唯一的大學生。畢業後,鐵娃帶着“全村的希望”北上。在北京找工作的20天裏,鐵娃屢屢碰壁。眼看帶來的盤纏逐漸見底,只能先找一家房產中介公司當二手房銷售,2700元的底薪加提成,權當過渡。而事實上在中介公司半年的時間裏,鐵娃拿了幾個月的底薪。
鐵娃在人民大學附近租了個6平方米的地下室,每天花2元錢坐688路公交車到單位。屋子在地下三層,租金每個月800元。每層住了一百多號人,都是漂在北京的外地人。
昏暗潮濕的地下室,半米寬的過道常年不通風,牆上長滿了黴斑,水管、下水管和暖氣管暴露在外,公共衞生間敞着門,各種氣味雜糅在一起,空氣裏瀰漫着難聞的味道。
鐵娃在地下室住了三個月,“背上的皮膚長滿痘痘,還患上痛風”,不得已與同事一起合租,搬到了9平方米的1層小房間。租金則從800元漲到1200元,鐵娃為了省錢,每天就只能從固定的三餐減到兩餐。
鐵娃所在的中介負責中關村三小周圍輻射的五六個小區,離海淀區少年宮不遠,“有好幾個中介公司一起爭”。不只是跟別人“卷”,自己人也會“卷”,同一份名單,自己公司的同事也會反覆打,每個業主每天都會收到五六個中介打來的電話。有時候還沒開口説,電話那頭就會直接劈頭蓋臉地罵。
地推的時候,鐵娃會塞兩包煙給小區保安,或者跟着前面的業主進小區,“像小偷一樣往人信箱裏、家裏塞傳單”。
不工作的時候,鐵娃會四處走走,壓馬路,過天橋,進大學看一看。有一次鐵娃去“798藝術社區”逛市集,一家店裏賣各種各樣的鐵器,鐵製的茶針、勺子、筷子、燒水壺,一看價格,鐵娃咋舌。
他覺得自己老家到處都是鐵匠,這些能不能自己做?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這個想法就一直在鐵娃的腦子裏盤旋,第三天,鐵娃就辭職了。
學生會主席擺地攤
鐵娃回老家之前,跟父親説“想回家考個老師”,父親同意了。
鐵娃的父輩們都是鐵匠,後來他考證過,自家的打鐵手藝從一百多年前就已經開始,曾祖父的手藝在當地是出了名的,想打個鋤頭或者鏟子客人都會上門訂貨。
當地的鐵匠打的都是工具,鋤地用的農具、家用的剪子,因為利川的地質結構比較複雜,土質硬,土裏又摻雜了石頭,對鐵器的綜合性能要求很高,所以利川當地的鐵匠手藝遠近聞名。
手藝一直傳到鐵娃的爺爺這一輩,到了父親這輩,父親已經轉行做木工,只有幾個叔叔還在從事鐵匠行業的工作。因為打鐵太累,掙不到什麼錢,當知道鐵娃回來是為了做鐵器,鐵娃的父母是極力反對的。
但鐵娃有自己的辦法。每天當地都有趕場(當地的叫法,意為趕集)擺攤的人,攤上什麼都賣,鐵娃就坐公交到附近的市集問賣農具的小販,“誰家還在打鐵,具體在什麼位置”,他都一一記錄。沒過一個月,鐵娃又沒錢了,身上只剩下坐公交回家的錢。
於是鐵娃學着趕場的人擺攤。他問高中班主任借了800元,在淘寶上進了一批洗碗巾。第一天趕場,鐵娃帶上幾十條洗碗巾,抱着小電腦桌,早晨6點鐘從家裏出發,趕第一趟公交車出發去集鎮。頭一天擺攤,鐵娃一條洗碗巾都沒有賣出去,連幾塊錢的攤位費也交不起。
鐵娃看邊上的攤主賣的挺好,就開始觀察別人是怎麼做的生意,“主要是要吆喝”。他就自己編了順口溜,陸續能賣出幾條。他想省下幾塊錢的攤位費,就把攤位擺到別人小飯館門口。店主來趕他,他就央求人家,“我可以幫飯館洗碗”——當然,是用他自己的洗碗巾。店主看着洗碗巾效果不錯,順手買了幾條。
中午12點市集結束,下午的時間他就帶着洗碗巾挨家挨户地敲門推銷。在街上擺攤經常遇到從前的同學,他們沒想到“以前的班長,學生會主席,村裏唯一的大學生,怎麼會淪落到擺攤”。
但鐵娃不覺得丟人,只是同學們一聊天,就耽誤他做生意。閒下來的時候,他就會找賣農具的攤主,問他們農具是誰家做的,他就拿着本子一一記下。
一邊賣洗碗巾,一邊找鐵匠,一鄉接一鄉,一家接一家地找,洗碗巾賣完了,四十多家鐵匠也全部拜訪完了,只剩二十家還在從事打鐵工作。鄉里人看他西裝革履的裝扮,以為是來收貨的老闆,都拿出好酒好菜招待,一聽説他是來找人學手藝做茶器,就立馬變了臉色。
因為做農具和做茶器,用的是兩套不一樣的工具,打鐵用的鐵錘要重新做。只有一位師傅,願意跟他談論這個鐵器怎麼製作。師傅姓鍾,那年54歲。鐵娃就決定,先專攻一家,至少這一家願意跟他討論,“先找到能幫我做東西的人再説”。
被千萬大V看上了
誰能想到年入1000萬的生意是從幫人帶孫子開始的?
其實一開始鍾師傅看了鐵娃拍的產品照片,只是和他討論產品怎麼做,沒打算動手,“因為師傅自己有工作,自己的活都忙不完”。
鐵娃的厚臉皮再次發揮作用。每天帶着小吃和酒上門,幫着帶二老的孫子,一邊跟師傅聊天。一直到了第五天,鍾師傅打鐵剛結束就跟鐵娃説:“今天留下來吃飯,喝點酒。跟我説説你那東西,賣得出去麼?”鐵娃立馬拿出一張碗的照片,跟師傅説,“現在外面人就喜歡這個”。
其實鍾師傅知道,現在農田的機械化程度越來越高,外界對傳統鐵製農具的需求已經很低,市場越來越窄,以前家家户户養牛,現在村裏已經聽不見牛的叫喚。現在有個年輕人能跟自己討論打鐵,師傅內心也是樂意的。
現在農民很少使用傳統農具
鐵娃一邊學一邊做,一邊做一邊調整,幾個月之後茶器慢慢成型,但銷路成了問題,趕場的市集不認這些產品,於是鐵娃把產品擺到河邊,在大自然裏拍照,發佈到微博上。
黑色的鐵器用老鐵鍛打,造型頗為古樸,擱在山水之間沒有一絲違和感。鐵娃的粉絲漲的很快,下單的卻沒多少,幾個月後一算賬,一個月只能賣幾百元,鍾師傅的工資要一千元。鐵娃只能找班主任和同學借錢應急。
偶然一次,一個微博大V關注了鐵娃,還跟他提了很多建議,“她説真正喝茶的人很少用鐵製的茶器,會串味”。大V姓洪,鐵娃點進主頁一看,嚇了一跳,“是個千萬粉絲的大V”。洪老師説,“你可以嘗試下更日常的產品,我幫你推一推”。
經過幾天的研究,鐵娃回覆説:“我可以試試鐵鍋。”
摩托車馱鐵鍋
鐵娃從加工廠找來剩料,用摩托車拖回鄉下,跟師傅一塊兒研究鐵鍋,“但感覺始終不對,打成圓太難了,誤差很大”。兩個月的時間,打了一百多口鍋,最後打出一口鍋,將照片發給洪老師,洪老師回覆:“總感覺不大對,先幫你推一下吧。”
第二天鐵娃是被微信聲吵醒的,幾百個陌生人加他好友,“是洪老師幫推了,還放了我的微信二維碼”。別人問他多少錢,他戰戰兢兢回覆:“680元。”對方就立馬打了款。那天鐵娃加了一千多人的微信,賣了一百多口鍋。收貨後的評價並不算好,但是大家知道他是認真做事的人,所以沒有過多的苛責,很多人還提了建議,讓他多看看別的工匠的作品。
鐵娃和師傅反覆調整,打廢了上百口鍋,一直到半年後才算真正完善。
那段時間鐵娃經常和師傅一起加班到凌晨,山裏夜深,只有家裏的星點火光,師傅的老婆會煮兩碗麪條,兩個大男人在火爐旁,花生米就着點小酒就吃起來,“這種感覺真好,很容易培養出感情”。這一年,鐵娃賣了10多萬元,把師傅的工資發完,還完了債,自己還剩2萬元。
慢慢鐵娃開始跑展會、市集,做了品牌取名「鐵娃公社」。鐵娃的鍋在市集上總是很“出挑”,別人家都是精緻的陶瓷、木器,只有他這裏是清一色的黑鍋,微信上加的人也越來越多,生意越來越好。
一年1000萬
2017年,鐵娃一個月的銷售額已經有10萬元,師傅們的工資是計件計算,少的八九千元,多的上萬元,此時距離他開始決定創業,已經過去4年。
這是鐵娃最開心的一段日子,他把師傅們聚集起來在一個地方幹活。他每天還是會騎着摩托車到處找新的打鐵師傅,到周圍找小村莊看看新東西。
有一次鐵娃在回鎮上的途中拐進一片古村落,鐵娃四處張望,看到一户人家有一隻鼎罐,造型古樸,但主人家不在,就決定明天再來購買。等第二天回到這個村莊,鐵娃當場被人拿住,被捆起來按在地上。
“就是他!昨天他來過!”
原來昨天這户人家丟了一隻雞,有人看到鐵娃來過,他就成了懷疑對象。好在當時,一位大姐開着三輪車回到村裏,鐵娃認出來是自己擺攤時的隔壁大姐,立馬求救。大姐也認出鐵娃,幫鐵娃解了圍。最後鐵娃買了鼎罐,這隻鼎罐也成了鐵娃家一款產品的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