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林VS馮雷:演員真正光彩照人的不是臉,是你的角色_風聞
四味毒叔-四味毒叔官方账号-04-14 08:50

■ 本期輪值毒叔****■****
■冷麪笑醬·汪海林****■****


**汪海林:**歡迎來到《四味毒叔》,今天我們迎來一位新朋友就是馮雷老師,馮雷老師好。
**馮雷:**汪老師好。
**汪海林:**馮雷大家都很熟悉了,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演員,這些年大家都看到他的一些作品,比如《人民的名義》裏的壞人趙瑞龍,演了很多反派角色。

**馮雷:**也有正面角色,《巡迴檢察組》裏的熊紹峯算個好人。
**汪海林:**當時你演的時候知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因為我們和《巡迴檢察組》好幾個演員都聊過,他們説因為劇本是沒完全結束,演着演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人壞人了。

**馮雷:**他有一段可能想把我這個角色黑化,到後來我跟李路導演也交流過這件事兒,恰恰因為當時《巡迴檢察組》是緊接着《人民的名義》拍的,原來叫《人民的正義》,這兩個是姊妹篇。我説因為我之前趙瑞龍那個角色是一個反派,而讓我來演這熊紹峯,如果他是一個正派,最終是一個好人的話,可能傳遞給觀眾的信息量會更大。所以在表演的時候,中性來演,不確定他的好壞度,如果熊紹峯最終是個好人,觀眾會出乎意料,會出其不意,實際上效果也是這樣。
**汪海林:**效果非常好,那是整部戲的一個亮點,這個人物本身的塑造是一個亮點,尤其像海邊的戲,整部戲的表演也都挺棒的。
**馮雷:**那個詞寫得也不錯,它沒有我們傳統主旋律戲的台詞那麼慷慨激昂,所有台詞都是完全從角色當時的人物狀態和規定情景出發的。
**汪海林:**對,接地氣又符合身份,又不完全是俗語,又在那樣一個語境裏。
**馮雷:**還是比較有意思的。
**汪海林:**我當時也覺得有點出乎意料,因為主要是你演壞人深入人心,這個反轉是很好的一個設定,實際上在《五月槐花香》裏就是壞人了。

(《五月槐花香》劇照)
**馮雷:**那裏面是純粹的壞人,壞得流油,他這輩子就為幹壞事兒生的,鄒靜之老師寫了一個特別純粹的極致的壞人。
**汪海林:**從你個人來講,你跟國立老師合作,他導演的《五月槐花香》跟你在鐵路文工團的經歷有關係嗎?
**馮雷:**還真沒直接關係。
**汪海林:**那你們合作之前算認識嗎?
**馮雷:**認識,就單位照面,當然也有點淵源,我老開玩笑説他是我給調到鐵路文工團的。
**汪海林:**為什麼呢?
**馮雷:**因為他當時1992年左右的時候從四川人藝調過來,那個時候手續比較複雜,還要人事簽字蓋章什麼的,又沒有特快專遞或者郵件,完全靠人來投遞文件。當時我們團裏我年輕,九幾年從北京坐車到成都要兩天兩夜,是挺辛苦的一件事。當時就派了我陪着人事一個大姐一塊兒去的,是個體力活兒,拿着我們這邊蓋章的調令,去找四川人藝的院長蓋完章,驗明正身,再拿着調令坐火車再拿回來,在某種程度上是我把他調過來的。
**汪海林:**這麼回事。
**馮雷:**因為那是我跟國立老師第一次合作,是1998年世界盃那年,那之前我演的角色都是比較文靜的學生、書生、知青那類的,在《五月槐花香》裏我就演了一個壞人,《康熙微服私訪記2》—《饅頭記》裏頭那是我第一次演壞人,結果那部戲播得好,再找我演的角色就是反派居多了。

(《康熙微服私訪記2》)
**汪海林:**那你打小是怎麼從事表演的?
**馮雷:**因為我父母都是舞台劇演員,而且還是非常優秀的話劇演員,是河北省話劇團的,我就從小跟着他們在劇院裏,他們演出,我就在台側看着。
**汪海林:**算是在後台長大的。
**馮雷:**對,因為他們也沒時間帶孩子,只能帶到劇場看着,也沒有刻意往這方面培養我,但慢慢地有時候小學中學假期的時候就到劇組跟組,去拍個戲,給這個演孫子,給那個演兒子。
**汪海林:**等於是從很小的時候就入行了,你第一次演戲的時候是多大?
**馮雷:**第一次就很早了,三四歲的時候就開始演兒童欄目,大灰狼小白兔那種,再到後頭拍的第一部電影是北京電影製片廠的《笨人王老大》,1980年左右拍的,那時候我很小,拍電影週期也長,一部電影得拍10個月到1年。剛進組的時候我演笨人王老大的小兒子,等拍完外景轉回到北影廠棚裏的時候,我已經長高了一頭多,10多公分了,就改讓我演大兒子了。

**汪海林:**那個時候確實電影的製作週期也長,你是不是一開始並沒有完全想走演員這條路?
**馮雷:**沒有,因為天天看着別人演戲,開始還覺得好玩,後來也覺得挺辛苦的。你能在側幕看到台上的演員演完了下來,呼哧帶喘、大汗淋漓那個狀態,我就覺得還挺辛苦的,沒想往這行幹,最早其實一直想踢球。
**汪海林:**你踢球什麼水平?
**馮雷:**嚴格算半專業吧,校隊主力那種,我們那一屆好多同學畢業了就直接進到北工大或者專業隊,進國安的也有,北工大就很專業了,後來在大學已經打到乙級聯賽了,但那時候算是足球特招生吧。
**汪海林:**你原來想走踢球這條路,你踢什麼位置?
**馮雷:**位置比較雜,最後固定的是前腰,那時候流行的戰術是一高一快,我屬於那個快,前頭有高中鋒頂着,我在後頭偷摸進球。
**汪海林:**是不是得有一定的組織能力?
**馮雷:**在球場上就需要觀察力比較強,一個是球感、基本功,還有一部分是天生的,我覺得這就跟演戲是一樣的,跟天賦有關係,他先天對球場的判斷力就強,閲讀比賽的能力強,這種球員就是情商高、球商高,所以踢球是比較巧的。
**汪海林:**明白,就是多預判。
**馮雷:**對,我是屬於還會踢的那種,身體素質沒有特別好。
**汪海林:**後來就不踢了?
**馮雷:**然後因緣巧合,正好鐵路文工團招學員,我就進了鐵路文工團。
**汪海林:**你演舞台劇演了多長時間?
**馮雷:**很少,舞台劇的話,我等於1990年進團以後跟着排小品什麼的,跟了一段,然後跟了兩部大戲,一部是《紅巖》,一部是《牡丹亭》,兩部大戲都是陳坪導的。那時候鐵路文工團還不錯,演員裏張炬老師他們都是鼎盛時期。我基本上進團之後就在外頭拍戲,因為那時候全北京像我這種低年齡段的專業演員很少,都還剛剛考進學校在學校上學呢,我當時十五六歲這個年齡段基本沒有競爭,到各個文工團找這個年齡段的演員只能找到我這麼一個,所以我當時拍戲機會還是比較多的,大概是1990年到1995年這麼一段時間。
**汪海林:**你最開始的時候是以拍電影為主還是拍電視劇為主?
**馮雷:**電影多。
**汪海林:**電視劇得1996年、1997年以後才拍得多。
**馮雷:**差不多,那時候演電影多。我1990年和幾個男孩一起主演梁曉聲老師編劇的《那年的冬天》,那時候梁曉聲老師在兒童電影製片廠當廠長,正好這次拍《人世間》的時候還聊起來,他説我記得你,特別好玩,你那時候可漂亮了,他記憶力特別好,那是1990年,但那時候拍一部電影也都最少6個月起步。

**汪海林:**有很多演員會有在某個時刻突然一下就開竅的感覺,你覺得你自己演戲大概什麼時候有過這種感覺?
**馮雷:**它其實是一個不斷開竅的過程,我經常會有這種感覺,但其實真正的轉變還是1994年吧,我拍一個電影叫《紅塵》,當時古榕導演風頭也比較強,還有徐松子、陶澤如、陳寶國,一羣非常好的演員。導演當時找我演一個小傻子,一個智障人士,我就覺得造型太醜了,因為智障人士是有明顯的外部特徵的,你要去模仿他的狀態,我覺得太醜就不想演,我回家之後父母就很明確地跟我説,你是要當演員,還是當一個漂亮的花瓶,還是當明星?我説這有區別嗎?我當演員不就為了當明星嗎?他説還是不一樣,演員真正光彩照人的不是你的臉,是你的角色,那個時候我也沒完全想通,但是父母逼着我上的這部戲,他們説這麼好的團隊,你要合作,是很好的學習機會,而且這個角色對你也是挑戰,我以前都演學生或者知青,都是本色出演,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完了,拍《紅塵》的經歷給我比較深的震撼。


(電影《紅塵》中的馮雷)
**汪海林:**第一次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馮雷:對,演員沒那麼帥,那時候也長髮披肩、飛機頭,當時把頭髮剪了以後再一看自己,覺得太醜了,現在流行鍋蓋頭了,但當時覺得這個髮型特別醜。後來真正進入到創作的時候,你感受到,你這場戲完成得很好,導演和身邊演員都會誇你,那種虛榮心的滿足就很愉悦,這是做演員最快樂的事兒,把這場戲演好了,把這個角色演牛了,可能這是最快樂的,**比人家單獨誇我小夥子挺帥的,要愉悦得多,所以真正從理念上的轉變是20歲左右的那個時候。

**汪海林:**那在技巧上各方面,就像你説的,後來也不斷地會有開竅的過程。
**馮雷:**對,比如説演那個智障人士,開始就是純粹的模仿,等你真正進入角色了,有些下意識的動作可能就不是設計出來的了,但你又得即興地配合你的技術控制,當時我完成那個角色以後他們都還比較認可,説沒想到我能演成這樣。
**汪海林:**那你演反面角色和正面角色的準備過程中會有差異嗎?
**馮雷:**從技術角度講沒有太大的差異,你都得把他當一個人來演,人有正面也有反面,劇作賦予他什麼樣,他呈現的就是什麼樣。比如趙瑞龍這個角色,還是這個名字,如果把他放在檢察官的位置他可能就是一個正面角色,把他放在另外一個對立面他就是反派角色,但這個人是一樣的,他只是做不同的事兒,劇作本身決定演員的正和反,你們寫劇本可能有時候也會下意識地把生旦淨末丑往裏套。
**汪海林:**但是我們寫劇本經常是寫了一個反派角色之後,演員一直在跟我們較勁,非要把他演成一個好人。
**馮雷:**其實是這樣,演員是有自我意識的,嚴格講我自己也做過一段導演,我理解的就是角色是為戲服務的,演員是為角色服務的,你把他都演成好人了,這個戲就可能會有點問題。只能説是豐富一下角色,但其實這個度是很難把控的,有時候演員一豐富就失控了,角色是正面還是反面我基本上就按劇本走,不舒服的地方我會適當地進行一些二度創作,其實一句相同的台詞可以表達一百種不同的意思,可以按傳統意義的反派的方式説,或者帶着感情説,可能從表演技術的處理上就能決定這個人到底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可能在拿刀殺人那一瞬間,有一絲的遲疑,傳遞給觀眾的信息量就不一樣了,而不是我非得説出來我為什麼要遲疑,那就沒意思了,戲就會拖了,電視劇可以多給點鏡頭,但電影如果這麼做節奏上可能就會拖。
**汪海林:**你演了這麼多角色,有沒有自己拍完之後或者作品上映以後覺得特別遺憾的?
**馮雷:**我不太會,其實我接的戲總量不算少,因為遺憾也沒有意義了,早期的時候我還會覺得當時如果換另外一種表演方式就對了,但你能做的只是下一次表演的時候儘量把這個遺憾減少,但我不會糾結於哪個戲遺憾,過去就過去了,你知道這樣有問題,下次調整就行了。

**汪海林:**那比較滿意的呢?
**馮雷:**這個會有,但也不怎麼去想,因為我和好多人不太一樣,我屬於那種不是特別在乎結果的演員,我更喜歡的是過程。比如今天我們聊天的過程我很高興、很愉悦、受益匪淺,我跟別人合作,跟一幫好朋友在一塊兒高高興興的,這個合作過程很愉快,有藝術創作的過程,還有生活當中喝酒交流的過程,這個過程愉快就行。至於結果怎麼樣,第一不是我主觀能控制得了的事兒,我只是一個演員,我想得不是特別多,雖然最近幾部戲都不錯,但是從一開始我們並沒有往那兒想,包括《人民的名義》的時候也並沒有往那兒想。
**汪海林:**每一次工作的過程中,儘量去把它做好就行了。
**馮雷:**對,首先完成我的活兒,另外交一幫好朋友,或者一幫老朋友聚在一塊兒高高興興的,這是我覺得作為演員我最主要的生活。
**汪海林:**那你個人有沒有特別想演的角色?
**馮雷:**有,現在可能大家會把我框到反面角色上,**我特別想演類似《沉默的羔羊》那種極致的、特別有意思的反面角色。不管是正面角色還是反面角色,我會對那種特別極致、人物側面比較豐富的人物感興趣。**但那種好角色得有編劇寫出來,人家得找我才行。
**汪海林:**你入這行這麼多年了,從你接到的劇本或者參與的戲來講,你個人的感覺行業在創作上的整體趨勢和水平是在提升還是停滯了?還是哪幾年跟哪幾年又不一樣呢?你有沒有什麼感受?
**馮雷:**説實話我覺得在原創上是停滯了,當然現在影視化形式越來越豐富,包括從劇作講,IP也出來了,劇的形式和劇種也更豐富了,表面上很熱鬧。**但其實我們理這個時間線,比如咱們從1990年開始算,到現在30多年,真正深入民心爆火的戲都是踏踏實實認真原創、創作人員水準也很高的,從編劇、導演、演員,所有的製作部門都很認真幹一件事,所有爆火的戲都是這樣。**當然也有一些有時效的作品,比如《還珠格格》也是爆火,但你從另一個角度講,它火有它的原因,這就是回到我們所謂的市場,因為現在貌似百花齊放,這幾年好多了,有轉變,但前幾年它可能還是更侷限於某一類題材,那種題材可能年輕人看得多,但實際上《人民的名義》也好,《人世間》也好,包括《老酒館》《巡迴檢察組》,這些作品年輕人也會看,它的受眾是更廣的。

**汪海林:**有現實主義的風格,寫人物的、寫人生的。
**馮雷:**寫人生,咱們俗話説寫人性的,這樣的作品受眾可能是全年齡段的,那麼可能你就不能單純侷限於年輕人會看什麼了,年輕人有他的獨特性,有他獨特的觀念。
**汪海林:**至少這幾年在創作水平上沒有明顯的提升,但你碰上了幾部好戲。
**馮雷:**我運氣比較好,因為我身邊的合作伙伴都比較強,我運氣也好,碰上了。
**汪海林:**那在表演的創作上,你感覺這些年有變化嗎?從你身邊的整體氛圍上來講,你入行的時候,前面拍一部電影週期那麼長,現在週期肯定都是大大縮短了。
**馮雷:**週期縮短有幾種原因,一種是現在咱們的技術和設備越來越先進了,有些特效直接在後期做就完了,不用現場去比劃,包括置景都省事,實在不行綠幕一鋪直接電腦做了,不用再搭景,搭景週期就是幾個月,好不好的還得單説,這個週期短了。但相對來説,從我們所謂的純粹的藝術創作的核,從討論劇本、確定劇本,到現場的二度創作,都沒有原來那麼嚴謹了。這個不嚴謹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速度,現在都要求快,要控制成本,因為整體成本確實上升了,要控制成本現場拍攝速度就要快,一天少的四五頁紙,多的七八頁紙,你就很難再靜下心來再去琢磨這句詞怎麼説,這場戲怎麼演,只能完全憑着經驗到現場。有些好的劇組還多排練幾遍,像拍《人世間》的時候我們都要排練幾遍再確定方案,其他的一些劇組只能拿來就演了,甚至連準備台詞的時間都沒那麼多,一部戲裏頭得背上萬字的台詞,你就很難再有時間去嚴格推敲,就會對編劇產生依賴,劇本寫得好,那演員在完成的過程中就輕鬆得多,比如鄒靜之老師寫的《五月槐花香》,標點符號都不用動,逗號是逗號,句號是句號,我只要有點基本的文化底子就能讀懂詞的意思,包括語氣助詞都很精確,都不用動了。還有高滿堂老師的《老酒館》,也是他的心血之作,每個人物的台詞都不一樣,我也不需要怎麼太琢磨,只需要把台詞正常地敍述下來,這個人物就完成了,這是輕鬆的,作為演員在這個基礎上再深挖,如果能再編兩句金句出來當然更好,説明你更用心了。但有些戲是需要演員去把台詞合理化的,原來幾年寫一個劇本,現在恨不得一個月寫幾個劇本,就很難要求人家事無鉅細,因為本身很多創作就流水線了,只能靠演員的二度創作去豐富台詞和角色信息,有時候沒時間就只能靠經驗,再加上好一點的合作團隊能幫一下。因為影視創作是一個集體創作,缺誰都不行,演員只是比較重要的一環而已,有導演和編劇扶持你,你這個角色成功的概率就高。

**汪海林:**那你電影和電視劇都拍了不少了,尤其你前期是電影作品多,你覺得從表演上來講,有什麼差異嗎?
**馮雷:**從表演上其實沒有本質區別。以前膠片的時候,一場戲要排練十幾遍才能拍一次,因為膠片很貴,以前電視劇盒帶也費錢,但電影可能更苛刻一些,電影排練的時間更多。但從表演技術本身來説沒有區別,包括有一段拍電影的時候還説大銀幕上你的動作幅度不能太大,近景怎麼演、特寫怎麼演、中景全景怎麼演,有景別表演,但其實在某種程度那是束縛表演了。其實有時候演員會被束縛住,我這是特寫,不能動,不動那你就成了道具了。電視劇和電影的區別在哪呢?本質是一樣的,但電影有更充裕的時間讓演員準備,一部電視劇最少是二十部電影的量,但創作週期是一樣的,都在三到五個月之內完成,但你的工作量不一樣,電視劇有上萬字台詞你得背,電影可能劇本總共才一萬字,你有充分的時間磨人物。包括現場也是,電影我可以一條不過、兩條不過,導演覺得你這不行就要調整,拍十幾條、二十條都是常事,電影呈現的是演員最好的狀態,起碼是比較好的狀態,但是電視劇不行,一天6頁紙要拍,你就必須得在最短的時間用最準確的方式完成。然後有時候大家有時間有精力在摳戲的時候多聊兩句,也就是聊幾次而已,剩下的就完全靠自己,那麼你有時候就不可能是自己最好的狀態。當然我從自身創作上儘可能多做準備,但實際上你一句台詞拍一百遍肯定和拍兩遍是不一樣的,一百遍我可能有一百種變化,兩種就沒有了。

**汪海林:**前幾年有一些表演類的綜藝節目,有些演員在那裏邊也取得了挺好的成績,綜藝節目裏也有表演比賽,但我老覺得它跟現場拍戲完全是兩碼事,對吧?
**馮雷:**不太一樣。
**汪海林:**就像你剛剛説的,尤其是拍電視劇,要迅速地進入狀態。經常可能是拉着行李箱到那去,第二天就拍了,當天就造型,第二天就拍了是吧?
**馮雷:**對,其實按理説以前拍戲都要體驗生活,像我們拍梁曉聲老師的《那年的冬天》,先到地方去待半個月,零下二三十度,在外面凍着就凍着吧,凍不死你就得演,現在沒有那個時間了。也不是所有戲都必須體驗生活,因為演員平時的積累就是為了將來工作的儲備,但現在創作也不會給那個時間了。
**汪海林:**現在拍戲比如第一天前兩場戲沒拿下,那就全組對你就會有點意見,其實這個演員可能不是實力的問題,也不是能力的問題,可能就是前兩場戲沒拿下,但現在對演員的要求就是到一個陌生環境,一上來就能演。
**馮雷:**來之能戰,戰之能勝,必須得這樣。你一開始表現不好,可能人家就對你降低要求了,覺得這演員反正也就這樣。
**汪海林:**就只能用就這麼多了。
**馮雷:**對,可能這部戲他一分一分就這麼丟了,現在有些劇組還是比較嚴謹的,但那種劇組整體來説不是特別多,導演在二度創作或者各方面都有極強的話語權,資方又充分信任,可以慢慢來,在週期之內拍完就行,他會給演員一個磨合期,但多數情況下是沒有了。
**汪海林:**所以其實對於演員來説也有這樣的一種要求,要能夠迅速地進入角色。
**馮雷:**年輕時候是偏拼天賦,慢慢地就拼積累了。
**汪海林:**你在鐵路文工團的時候,傅彪老師當時在嗎?

(演員傅彪)
**馮雷:**在,而且是我們莫逆之交,關係很好,因為我們一起演《紅巖》的時候,匪兵甲乙丙,羣眾ABC,黨員123,一塊在舞台上跑龍套。
**汪海林:**很踏實,他比你大幾歲?
**馮雷:**大將近10歲吧。
**汪海林:**你們那時候演出是在全國各地,主要是二七劇場?
**馮雷:**有下部隊慰問演出,給各個鐵路局的鐵路職工演出,做商演的時候就在二七劇場坐枱演出,也有賣票那種。傅彪是一個非常好的朋友,現在時間已經過得比較久了,以前只要一提傅彪,我有時候就會有點失控,因為我們真的是非常好的朋友。他剛走的前後那一段我就沒哭過,隔了一年多,看到跟傅彪熟悉的朋友、熟悉的親人孩子,就會想他。我跟彪子還是兩個類型完全不同的演員,不光是外形,對待工作上也不太一樣,因為彪子是一個特別努力的人,他不光努力演戲,他也努力對身邊所有人好。我現在這些年慢慢受他影響,儘可能地對所有人好,那時候年輕,比較尖刻,有點狂,彪子特別認真地跟我説過一句話,他説雷雷你條件好,機會也好,哥哥不行,哥哥是笨鳥,哥哥得先飛。我説你別太累了,本身演戲挺辛苦,坐着歇會兒,他説就是習慣,習慣性地對所有人都態度很好,很認真。他走了以後對我的刺激極大,我在做人做事上從那之後改變挺大的,之前確實也年輕也無知,經常會冒犯很多人,比較輕狂,彪子走以後我整個人狀態就變了。
**汪海林:**那你最近拍什麼戲沒有?
**馮雷:**我剛拍完一部電影叫《陌路狂刀》,是一部動作戲,是盧國強、劉樺,彪子一些好朋友拍的一部商業電影,動作片。還有一部馬上要播的電視劇,原來叫《公訴精英》,現在可能改叫《公訴》了,是一部檢察題材的戲,我演一個檢察長。
**汪海林:**我知道那個戲,是餘丁導演。
**馮雷:**對,餘丁導演,迪麗熱巴、佟大為主演。
**汪海林:**你後面有什麼計劃嗎?
**馮雷:**我從2017年《人民的名義》之後才開始又回到這個圈子演戲,正好去年一年疫情拍得戲少,想嘗試一些不同的角色,但得有人找我才行。
**汪海林:**我找你。
**馮雷:**就這麼定了。
**汪海林:**行,今天聊得很開心,那我們歡迎馮雷老師經常來我們《四味毒叔》做客。
**馮雷:**好,謝謝,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