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一上的第一節古代文學課,我很不滿意,因為上課的老師居然用簡化字寫板書_風聞
左派幼稚病-04-21 18:14
【本文來自《漢字繁簡之爭 文化自伐可休矣》評論區,標題為小編添加】
以前參加漢字國際編碼工作的時候,在一起開會的一個台灣人説,大陸的簡化字不好,比如“廠”字簡化成“廠”,站都站不穩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廠”字簡化成“廠”,只是借用了一個現成的字形。古代就已經有“廠”字了,是“庵”的異體。很多人給自己起字號“某廠”,其實就是“某庵”。
**我支不支持恢復繁體字?我可以很明確地説:不支持。**但是我大一上的第一節古代文學課,我就很不滿意,因為上課的老師,居然用簡化字寫板書!!!堂堂985中文系的古代文學課,怎麼可以用簡化字寫板書!!!
那位老師,後來成了我本科學年論文和畢業論文的導師。他師從程千帆先生,寫得一手好詩,在古代文學和古典文獻學研究上也頗有建樹。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在本科生的古代文學課上用簡化字寫板書。
其實那時候,剛大一,我只能説認得一些繁體字,其實還並不能寫。是專門抄了一篇《讀書説示中文系諸生》,才基本掌握了繁體字。再後來,繁體字不過就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了,那不過就是一個工具,哪怕是甲骨文,歸根結底也是要放進甲骨文獻裏去進行研究的。所以現在大家常説“出土文獻與古文字”,而不僅僅是古文字。所以等自己到了這個水平,我才能理解當年的古代文學課為什麼用簡化字而不是繁體字寫板書。
識繁用簡,就四個字,簡簡單單就能解決現在瞎扯的很多問題,根本沒必要恢復繁體字。問題是,嚷嚷恢復繁體字的,有多少是真的打算利用繁體字去認認真真閲讀古書的?
我把《國風》背下來了,把《左傳》也啃完了,《説文解字注》做了厚厚的一沓卡片;我從甲骨文到秦漢文字都或多或少摸過一些,包括璽印、陶瓦各種門類;宋元明清乃至於民國和新中國的資料,由於各種原因,我也多少有些涉獵。就這,我都不支持恢復繁體字。那些嚷嚷着要恢復繁體字的人,還要扯上中國文化啥啥啥的,請問讀過了幾本古籍?請問對漢字的歷史到底瞭解多少?裘錫圭先生薄薄的一本《文字學概要》,我也不問有沒讀過了,就問一句:聽沒聽説過?
大家其實可以留意一下,隔三差五出來嚷嚷恢復繁體字的,即便是頂着什麼專家學者頭銜的,裏面有沒有一個是中文系的專家學者?顯然是沒有的。歷史系呢?應該也不會有。按理説,所有學科當中,跟繁體字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中文和歷史專業了。為啥這倆專業沒有老師和學生出來給繁體字嚷兩句?因為文史專業是正兒八經在用繁體字的,所以繁體字本來就沒啥大不了的,根本不需要什麼上綱上線。那些説要恢復繁體字的,對漢字的認識,其實不也就是在我剛大一的那個水平麼?
這老哥前面給漢字説了那麼多溢美之辭,其實反映出來的,是對漢字本身沒有太多的瞭解。也正是因為並不真正不瞭解,所以才對漢字有過多的幻想。漢字發展到了現代漢字階段,表音、表意的功能都已經弱化。一個聲旁放在不同的形聲字裏,讀音經常不一樣,這是歷史發展造成的。而表意功能在隸變之後,很多字早就無法表意了。其實在隸變之前,哪怕是戰國人、春秋人寫“敢”字,恐怕都已經不知道“敢”字的字形表達的是啥意思了。其實就哪怕我們最喜歡説的“日月”象形,你找個不識字的小孩或者老外來問問,他能看得出哪個是日,哪個是月?還有比如“鄧”把聲旁寫作符號“又”,“權”的聲旁也寫作“又”,這都是漢字的記號化。
而繁簡,本來就是漢字發展過程中不斷髮生的事情。甲骨文實際上就是商代文字的一種簡化寫法,這跟商代用在莊重場合的金文相比就能看得出來了。
至於説大陸港台用繁用簡不同,這大可放心,據説以前台灣盜版大陸的書籍,都要改成繁體,後來嫌麻煩,乾脆拿來就直接盜印了,也沒聽説台灣人看盜版簡化字書籍,銷量會下降。兩岸三地,最後必然是用簡化字統一的,這就是新時代的書同文。跟文字是否有優劣無關,這就是大一統國家推行的政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