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子別哭了，當個惡女挺好的_風聞

作者 | 柳飄飄

本文由公眾號「柳飄飄了嗎」（ID：DSliupiaopiao）原創。

怎麼，笨蛋美人這麼容易當的嘛。

路人緣跌至谷底的劉浩存，最近總被吹“有種腦幹缺失的美”。

起因是她在《龍馬精神》路演時模仿起自己舉手、哭泣等表情包。

自黑自嘲的低姿態，再加上青春逼人的少女感，讓一些網友開始心疼質問“為什麼要對一個女孩子這麼大惡意？”

還以“存貴人愚蠢，卻實在美麗”為她開解。

某音評論區前排

彷彿劉浩存的問題，可以用愚蠢二字一筆勾銷。

再鋪以美人的養眼得以原諒。

等等。

所謂“笨蛋美人”，是指美女身上有遲鈍、傻乎乎的行為，反添了仙女落下凡塵的反差萌。

而此前劉浩存備受批評的卻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傲慢”和“裝”。

與笨蛋美人的無心機狀態恰巧相反。

説到底，存子還是那個存子。

在短短几年內經歷了資源扎堆出道到流量反噬，再被羣嘲謾罵之後，你依舊看不見她在大起大落裏磕碰出什麼變化，還是始終如一地營銷清純、無心機、楚楚可憐的小白花人設。

儘管這次刻意裝笨，企圖讓大眾在笑聲中消解對她的諷刺。

可憑此實現翻身逆襲？不大可能。

我斗膽猜測，但凡劉浩存一天不放棄清純路線，就一天逆轉不了口碑。

答案其實就寫在她身上——

一個大叔寵物，註定無法成為大眾寵兒。

大叔寵物這詞，乍一聽有點刺耳？

別往齷齪想。

現代人對待貓狗等寵物，是摻雜着養孩子心態的。

同樣，作為大叔寵物的劉浩存，也激發了長輩對待孩子般的寵溺。

不是我瞎説，張譯就曾表達過劉浩存像他的孩子。

都知道張譯和妻子錢琳琳結婚一二十年，一直沒有生孩子。

家裏的7只貓就是他倆的孩子。

圖源@張譯

他直言劉浩存像他的其中一隻貓——

“很乖，很聽話，現在也懂得心疼我了。她殺青的時候我有點難過，我殺青的時候她也有點難過。”

《一秒鐘》拍攝現場張譯、劉浩存對話

這種感情像什麼呢？

你把一隻貓領回家，在你的體貼照護下，彼此從陌生到熟絡，開始產生某種羈絆和聯結。

最後，貓也回饋你，等你回家，睡你牀頭，把脆弱的肚皮只展露給你，對所有人都沒有對你親近。

於是你眼裏寫滿了“這孩子沒白疼”的慈父欣慰感。

不得不説，張譯是一位對感情擁有敏鋭直覺，也能恰如其分表達感受的演員。

他把混雜着父對女、前輩對後輩、大叔對少女等複雜感情，用這樣一番語言描繪出來。

還覺得劉浩存人生第一第二部戲《一秒鐘》和《懸崖之上》都是和他搭戲，如果第三部戲裏沒有他，他會很妒忌。

也可以理解。

像看到自己的貓對別人撒嬌，也像父親發現女兒交男友後不再依賴自己，心裏肯定會酸——原來自己不是唯一。

網友把張譯對劉浩存“靈動、通透、乾淨、美好以及可愛等等這些形容詞用在她身上，都不為過”的高評價視為一種反諷，還覺得他因自己説的話太假，在憋笑。

我不太同意。

仔細想想，張譯怎麼會內涵張藝謀選中的人？

記得《懸崖之上》殺青時，張譯囑咐劉浩存——

跟導演（張藝謀）的合作

永遠印在她人生最重要的履歷當中

導演給了她藝術生命的一個開端

看似替劉浩存感恩張藝謀，實際也是替自己。

成為張藝謀御用男主，是將他抬至叔圈頂流的關鍵。導演雖不至給了他藝術開端，卻讓他迅速躋身電影大咖。

他勢必不會逆恩人的意胡亂行事，也不會去黑一個跟自己發跡源頭一致的人。

同時，張譯似乎很懂張藝謀心意：

一個七旬老人，對生命有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在日復一日的勤勉拍戲中，緩解自身創造力衰竭的憂懼。在生命的最後，若能開啓一位少女的藝術生命，也是一件延續他生命和創造力的幸事。

因而，張譯對存子的高度評價，可謂直戳老謀子心窩。

眾所周知，老謀子對劉浩存的偏愛，遠超歷屆謀女郎，直逼鞏俐（劉浩存是除鞏俐、章子怡外，跟他合作最多的謀女郎）。

《影》裏讓關曉彤大放異彩的角色，原本是給劉浩存的，因年齡不合才換人。

沒有合作成，卻很看好她，叮囑她“別亂演戲，保持一張白紙，以後遲早找你拍戲”。

劉浩存很聽話，真的沒有亂接戲，直到《一秒鐘》找上她。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流浪小動物不跟別人走，一直留在原地等你回來收養的感動？

估計老謀子就感動壞了，自此無論大眾如何不看好，他都像鐵了心一般要對她負責到底，傾盡自身資源獨寵一人。

聽話、乖巧、一張白紙、乾淨、通透、靈動……張藝謀跟張譯對劉浩存的期待，真的就挺一致，也符合古往今來大叔對少女的遐想。

川端康成幾乎所有作品裏都有一個天真爛漫、悽婉多情的少女。三島由紀夫如此評價他對少女的執念：

他之所以喜歡描寫少女，乃是出於對處女那種機制的興趣——只要還停留在處女的範疇內，那她便永遠不可觸及，而一旦受到侵犯，她便不再成其為處女。

這當然是一種浪漫或不切實際的想象，但創作者往往願意將不可觸及的處女狀態鑲嵌在小説或電影中。

這種行為的本質，就是以製作蝴蝶標本的儀式，讓美麗永恆。

這樣的標本的確美麗，卻是沒有血液、沒有呼吸、不會扇動翅膀的“死物”。

通觀劉浩存飾演的角色。

基本上所有角色，包括最近在《龍馬精神》出演的成龍女兒，都是如“死物”一般美麗空洞的符號性角色。

《一秒鐘》裏，劉浩存演的是明亮。

張譯飾演的張九聲的女兒死了，他只好在膠片中尋找女兒，身邊的劉閨女便是活着的一抹生機和亮色。

《懸崖之上》，劉浩存演的是希望。

使革命者的犧牲變得有價值——為了下一代的希望。

《送你一朵小紅花》，劉浩存演的是煙花。

抗癌的樂觀少女馬小遠，用自己短暫而燦爛的生命，給低谷裏的人照亮人生。

《四海》，劉浩存演的是月光。

淳樸天真又無依無靠的小鎮少女，一直激發着男主要在大城市出人頭地的心。

在電影功能中，劉浩存的角色相當重要，是電影必不可少的一縷精魂。

都最大限度地定格住了一種青春氣息的美，但其本身的鮮活程度和角色厚度不足，觀賞性、功能性大於人物本身。

一如蝴蝶標本。

但對天性達觀的導演來説，劉浩存代表的希望、生機、明亮都是他貪慕的，是越老越需要的創作動力。

雖然清純少女在張藝謀電影裏一直享有地位，但沒有哪個角色像劉浩存這樣夢幻和虛無縹緲。

（《我的父親母親》章子怡、《幸福時光》董潔、《山楂樹之戀》周冬雨，演的都是純潔、天真、透亮的少女，但她們至少是落地的，在敍事上承擔重要職能。）

2000年電影董潔、趙本山主演張藝謀電影《幸福時光》

除了本人和角色符合他們對少女的想象外，劉浩存還滿足了他們在白紙上畫畫的創作欲。

為了説清楚這種隱秘心理，我得引入《我的前半生》賀函那番精闢的言論。

那天賀函也是喝多了，和哥們陳俊生吐露真言。

他説：唐晶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在賀函眼中，唐晶是她一手塑造起來的，他怎能不愛她？

賀函後來拋棄唐晶，出軌羅子君，也是因為羅子君成了他下一個作品。

張藝謀和張譯，一個給了一張白紙的劉浩存藝術生命，一個陪伴什麼都不懂的她成長。

某種程度上，劉浩存對身為創作者的他們是有作品屬性的。

相比女性，男性似乎尤為喜歡對雛嬰狀態的異性施加影響。

但對身為演員的劉浩存來説，無論是飾演角色的符號性、還是被塑造的作品屬性，都不是她自己。

很奇怪，你從她身上看不到性格。

大叔評價她的乖巧、單純、乾淨，很抱歉，這是想象，不是性格。

連個性也沒有，自然得不到觀眾的共情和代入，更談何觀眾緣。

假如一個演員沒有觀眾緣，銀幕外靠人格魅力補齊，也是一條路徑。

可劉浩存看起來似乎並不願意為觀眾緣努力，或者説她太沉溺於權威的寵溺（張藝謀和張譯一個導演權威、一個演技權威都看好她），確實覺得自己還不錯。

於是飄飄然，順勢將對付大叔那一套移植給觀眾，以為觀眾也會吃這套。

你會發現她在戲外也和戲裏的狀態一樣，扮演的都是一種類型——

單純、天真、嬌俏、楚楚可憐的純白小茉莉。

就説她最出圈的“怎麼不算呢”表情包，主持人問她“你覺得自己算有天賦嗎？”

她應該是覺得自己有天賦，又不好意思表露，兩相爭鬥下，便呈現如今這副扭捏、惺惺作態的樣子。

説完又好像怕做錯了什麼，嘻嘻傻笑、捂嘴，展示一幅純真面貌，好像在跟大家説：我是小白兔，不要欺負我。

B站@電影頻道融媒體中心

對，用膽怯的姿態表達自負，會給人一種表裏不一的“茶味”。

（畢竟在《懸崖之上》《四海》裏演技拉胯，大概沒人覺得她該自誇天賦。）

這種給人羞怯又傲慢的觀感從何而來？

記得劉浩存21歲生日時，《懸崖之上》全劇組為她慶生，張譯給他端蛋糕、朱亞文環抱她，小心呵護蠟火。

圖源@star星視頻

張藝謀舉杯當着在場包括秦海璐、於和偉在內的老戲骨，囑咐劉浩存，你是我們從無數人中選出來的，在場的資深演員都是你學習的榜樣。

這樣一個眾人簇擁的場面，她要沒點天之嬌女的心態，好像也挺難。

但在座的都是老師長輩，還常教她謙卑，她難免羞怯怯掩飾內在的驕傲，表現得乖巧、聽話，才得到大人的讚許。

《四海》裏已經把無辜瞪眼、微笑裝傻的招牌動作用到極致，這是心虛的表現，但她好像習慣以扮無辜獲取赦免。

但觀眾既不是她家長輩，也不是片中男主。

在觀眾眼裏，不好意思，就是皮笑肉不笑的虛情假意。

以上，花了這麼長篇幅去説明圈內大叔或長輩對她的憐愛，確有充足理由。

但放眼現實，這些理由對觀眾來説毫無意義。

觀眾的喜歡是建立在戲內的角色，以及戲外與他們的互動上。

劉浩存帶着被寵溺的沾沾自喜，銀幕內外都沒有在大眾心裏建立一個相對真實、值得親近的形象，導致大眾對她的信任度幾乎為零。

這樣的她遇黑料，很容易全網黑。

劉浩存現在最為人詬病的是兩點——資源咖，以及母親舞蹈學校曾致人傷殘。

其實這兩類問題，別的藝人也曾遭遇過，但都不像她反噬這麼大。

華為公主姚安娜，出道跟出生一樣含着金湯匙，資源頂配實力卻潦草，還故作不解問：為什麼大家喜歡姐姐不喜歡我。

此番茶裏茶氣，使她出道即受羣嘲，但從今年開始，姚安娜的口碑意外變好——

放棄“破格公主”人設，走乖巧親民路線，短髮中性打扮卻也彰顯個性。

在《中餐廳》變搬運工、洗碗妹，在《嚮往的生活6》時常和張子楓站一起乖乖聽大人講話，參演《去有風的地方》也因表演自然獲好評。

她跟從前不同的、讓路人觀感逆轉的關鍵是——

得了便宜不再賣乖。

肯從神壇下來，走平民路線，肯為觀眾緣努力。

資源咖本身不至於讓人反感，讓人反感的是沒有身為資源咖的自覺，即一種不事張揚、慎始謹終的態度。

至於第二類問題，劉浩存父母的錯誤，是否應該她買單？

這種“禍/惠及家人”界限，哪怕讓律師來答都很難掰得清。

在拖欠受害者賠款這件事上，讓人咯噔的是她家人的道德問題，沒有直接證據指明劉浩存在這裏頭幹了什麼壞事。

而網友之所以把家人的錯算到她頭上，是因為劉浩存在觀眾心裏建立的白蓮形象，恰好可以印證傲慢是可以遺傳的。

家人問題是否波及藝人，波及的程度有多深，其實跟藝人本身的形象有很大關聯。

此前小S代言老公參與投資的麪包，宣稱純天然無添加，非常健康，結果被爆使用人工香精、乳化劑冒充天然酵母。

按説這種涉嫌欺詐消費者的行為是很可恨的，但小S實在有觀眾緣，而且早已在大眾心裏建立了卑微、隱忍、可憐的形象。

大眾常常覺得她被老公拖累，而不是有意為之。

説起來惹人憐愛的小白花人設，的確好用。

某爽就曾是拿捏大眾同情的高手，跟張翰分手後整容，説因自己不自信，這下大眾不怪她整容，反心疼她戀愛得太卑微。

劉浩存也沒有放棄這一路線。

近日出現在公眾面前，聊起《龍馬精神》跟成龍大哥合作太榮幸，不知因激動還是想起什麼委屈，竟又哭了起來。

圖源@中國電影報道

已經記不清這是她第幾次在公共場合灑淚了。

人類的同情心很奇怪，眼見這種長相好看的小姑娘，梨花帶雨抽鼻抹淚，況也沒什麼頂天的黑料，一時間真會讓人不忍心。

但一時的同情，不足以對其改觀。

一是閲盡翻車無數的觀眾，還有多少會相信世界上真存在純然小白花？

二是未來再出爭議時，現在的眼淚很可能還會成為“裝無辜”的呈堂證供。

説到底，她一直沒有正面回應大眾對她的質疑——

角色假和人格傲慢相加，給人一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虛偽感。

並不是對劉浩存心存惡意，只是真的看膩了這種鬼打牆似的網友跟明星撕扯，一邊嘲得再狠，另一邊也是刀槍不入，真的很無聊。

想勸****存子放棄清純無辜路線，多在討大眾親近感上下功夫。

真的，存子，不如去演個惡女什麼的吧，可能路人緣分分鐘就此逆轉。

網友不是覺得劉浩存在《四海》裏笑容詭異嘛，這不正好可以挑戰一次有厚度的反派角色，比如《少年的你》裏外表乖巧無害，內心冷漠偏執的魏萊。

不過演黑蓮花難度不小，失敗案例如董潔。出軌王大冶被狗仔曝光後，路人緣一瀉千里，再演小白花已沒人相信，倒開始演黑蓮花角色。

比如《如懿傳》裏腹黑心機的富察皇后，但演技撐不起皇后的氣勢，並沒給人深刻印象。

可也有稍微成功的例子，比如參加綜藝被嘲低情商的田曦薇。

主持人問她為了舞台可以放棄什麼，她回答“生命”，被質疑在玩張藝興梗。

圖源@智族GQ《紅毯背後》

被罵了一波後，乾脆迎合大眾的觀感，白切黑，甜妹惡女一秒切換。

惹得網友紛紛喊 #田曦薇給我演惡女#。

這一波操作下來，心機婊、低情商的嘲諷已無足輕重，還順帶讓觀眾記住她還可以演反派，戲路沒有在甜妹一條道上走窄。

乃至《黑蓮花攻略手冊》這個餅傳來傳去，還有人提名田曦薇，可見惡女這一標籤的深入人心。

比起否認、解釋、賣慘，大眾更想看藝人如何高情商回應質疑和污點。

誰曾想10年都翻不了身的董潔，最後在直播帶貨帶中逆風翻了盤。

當然並不是説讓劉浩存也去當網紅，而是得有走下神壇，走向大眾的勇氣。

尤記得《一秒鐘》裏一些橋段，是看得出零基礎的存子還算有些可塑性的。

嗯，你説她怎麼不算沒天賦呢？

只是對於一個尚且被質疑德不配位的新人來説。

自誇相當於自掘墳墓。

劉浩存真正的問題，並不是那些可大可小的黑料。

而是應及早認清——

大叔的喜愛與觀眾的喜愛，始終是背道而馳的。

同樣是討生活。

是要乖乖地迎合這一頭，繼續當個蝴蝶標本，到某天被塵封遺忘於角落呢。

還是冒一些不乖的風險，嘗試靠自己破繭重生，飛向另一頭？

這是一個考驗勇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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