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採訪過盧沙野大使,想從另一角度聊聊這次的事情_風聞
记者白云怡-环球时报记者-04-24 18:52
我想從另外一個角度聊聊盧沙野大使的事情,以下為純個人觀點:
今年年初,我採訪過盧沙野大使一次,當時他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點是,他對媒體和輿論的態度非常開放——不要小看這一點,即使在2023年的今年,在我國的官員哪怕是負責對外事務的外交官中,這種態度也不算常見,因為在體制裏,輿論和關注往往意味着“爭議和風險”。
在那次採訪中,盧大使在還沒有看到我們的問題前,就答應了我們的採訪請求;採訪期間,我們問了好幾個其實還有點尖鋭或敏感的問題,他也一一作答,沒有迴避其中任何一個;在採訪結束後,他和使館也沒有要求我們在刊發報道之前,把稿件或者大使回答的內容提前給他們審稿,我們自行走完了內部編審程序就刊發了。
外人可能並不瞭解,但體制內和媒體行業內的人士應該知道,以上的態度是多麼難得——從法國媒體披露的情況來看,“不審稿”這個事兒就連愛麗捨宮和馬克龍辦公室都還沒做到。
盧大使對法國媒體也同樣開放,他願意並經常接受法國電視台的直播採訪和辯論。直播本身就意味着更多的不確定性和不可控性,更何況西方媒體還習慣於在節目中展現“對抗性”,這意味着他們的提問一定是更加尖鋭和敏感的。
然而,就像我剛才説的,對輿論的開放態度就一定、確定以及肯定意味着不可控性和風險。但是,時至今日,我們又確實需要我們的官員,無論是對外部的世界還是對國內的公眾,展現出更大的開放性,有更多的交流、互動、信息披露、以及觀點釋放。
所以,此時此刻,我最大的希望,一是公眾不要對敢於冒風險同輿論以及公眾“面對面”的外交官和其他官員過於苛責,要求他們在不確定的環境下,每一句話都四平八穩、百分百絕對正確——這一點在實操中真的做不到,強行要求的話,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官員更少面對媒體和公眾,更少披露信息;
二是希望我們的體制,不要因此更加認定,“要加強規避風險”,甚至出台種種規定,比如讓我們的外交官或其他部門,不得隨便發表言論,接受採訪必須背稿子,發言前必須經過怎樣怎樣的審核等等,那樣的實際效果一定是適得其反;
三是希望我們的環境有更大的“容錯性”,不要最後形成“説多錯多,做多錯多,少做少錯,不做不錯”的局面。願我們能包容更多有個性的言論,一些在某個語境下不得不這樣或那樣表達的言論,甚至一些可能不那麼符合國內“互聯網上政治正確”的言論。
畢竟,在我看來,無論是什麼失誤、偏差、風險,都不如“封閉”來得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