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為什麼突然不香了？_風聞

近段時間來，從亞歐到中東，從拉美到非洲，“去美元化”浪潮“忽如一夜春風來”，引發熱議。

新興市場國家中，俄羅斯、伊朗等國正研究使用加密數字貨幣，印度、阿聯酋等與部分貿易伙伴商定使用本幣結算，沙特48年來首次宣佈啓用非美元石油結算，巴西和阿根廷籌建共同貨幣並計劃邀請拉美其他國家加入。地區組織中，非洲聯盟推動泛非支付結算系統（PAPSS）加速落實，金磚國家研究探索更公正的貨幣貿易體系，東盟考慮將域內本幣結算機制（LCS）升級為本幣交易機制（LCT），提議成立**“亞洲貨幣基金組織”**的聲音再度響起。

此外，美債主要持有國日本、以色列、沙特等紛紛拋售美債。2022年，全球減持美債規模超過4500億美元。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四季度，美元佔全球外匯儲備比重降至58.4%，為1995年以來最低水平。美國知名經濟學家佐爾坦・波扎爾認為，美元在世界金融體系的中心地位正被慢慢削弱，“我們可能正在見證石油美元的黃昏”。美國億萬富翁馬斯克驚呼事態嚴重，認為**“美國的政策過於嚴厲，導致各國想要拋棄美元”**。

▲**2023年4月，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在發表演講時稱，美元正在崩潰。****眾所周知，美元霸權發端於二戰後成立的以美元和黃金掛鈎為基礎的佈雷頓森林體系，在該體系崩潰後通過綁定美元與石油貿易結算延續至今。**美元為何突然不香了？美元霸權又何去何從？不妨透過現象看本質，深挖本輪浪潮背後的真相，窺探其未來走向。

一、 美元根基續遭侵蝕作為國際儲備貨幣，美元始終面臨全球流動性和幣值穩定性不可得兼的“特里芬難題”，而以一國主權貨幣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亦具有內生不確定性。**值得注意的是，美元的國際地位與美國經濟實力不匹配的矛盾越發突出。**從1960年至今，儘管美國在全球經濟中的佔比從40%下降到25%，但美元在國際儲備貨幣中的佔比長期保持在60%左右。雖然近年來該比重有所下降，但遠不足以體現全球經濟格局演變的現狀。特別是受美國經濟面臨衰退、銀行系統危機抬升金融風險等負面因素影響，美元霸權賴以維繫的根基續遭蠶食。

▲2022年起，美國盟友以色列開始將加元、澳元、日元及人民幣納入其外匯儲備。（資料來源 | 以色列國家銀行）2023年，美國債務規模已達到31.4萬億美元的法定債務上限，遠超其2022年國內生產總值23萬億美元。美國財政部長耶倫警告，如果美國國會不迅速提高聯邦政府債務上限，聯邦政府在2023年10月可能出現債務違約，這很可能引發一場“歷史性的金融危機”。在此背景下，美元作為國際儲備貨幣的安全性遭到更多質疑。

二、 美元信用不斷透支

**作為世界主導貨幣，美元不僅未能充當全球金融的“穩定器”，反而成了美國的世界財富“收割機”。**早在半個多世紀前，法國前總統戴高樂就一語道破，“美國享受着美元所創造的超級特權和不流眼淚的赤字，她用一錢不值的廢紙去掠奪其他民族的資源和工廠”。歷史上，美國多次製造“降息放水—加息迴流—降息放水”的“美元潮汐”，轉嫁禍水，盤剝他國，強取豪奪，嚴重擾亂國際金融秩序。**自2022年3月以來，美聯儲再度開啓暴力加息模式，收割多個經濟體的貨幣利差，給他國製造資本外流、貨幣貶值、債務風險高企等種種麻煩。**各國對美國藉助美元霸權“薅羊毛”的伎倆愈加心懷不滿。

▲2022年7月，斯里蘭卡宣佈破產，首都科隆坡抗議民眾衝闖總統府。斯里蘭卡破產的背後正有美聯儲加息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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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美元脅迫自毀長城

**美國利用美元霸權這一地緣政治“殺手鐧”，大搞經濟脅迫和單邊制裁。**憑藉在國際經濟金融領域享有的諸多制度性特權，美國動輒藉助金融制裁、“長臂管轄”等打壓對手、仗勢欺人，脅迫他國服務美國政治經濟戰略。美元正在從方便的交易結算貨幣異化為單邊制裁工具和地緣政治武器，可謂“天下苦美元久矣”。

**面對美元“武器化”不斷加強的趨勢，更多國家出於降依賴、去風險的考慮，尋求美元替代方案。**印尼央行行長佩裏・瓦吉約在接受採訪時就表示，印尼已開啓貿易交易和投資中結算貨幣多元化的進程，將與更多國家在合作中使用本地貨幣結算。近日，美國財政部長耶倫接受專訪時也坦承，美國對俄羅斯、伊朗等國使用與美元相關的金融制裁措施面對的風險是，“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這可能會破壞美元的主導地位”。

▲2023年4月，美國財長耶倫在受訪時表示，對俄羅斯、伊朗等國使用金融制裁措施可能會“破壞美元的主導地位”。

據美國《國際銀行家》雜誌報道，考慮到全球約1/4人口都受到美國金融制裁的直接影響，世界各地的“去美元化”勢頭或許不那麼令人意外。美國前助理財政部長羅伯茨直言，拜登政府的金融制裁開始讓世界遠離美元，正是**“美國自己摧毀了自己的霸權”**。

四、 發展中國家呼籲公平當前，發展中國家佔世界人口總數達80％以上，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70％，在包括經濟金融在內的世界事務中理應享有更大的代表性和發言權。**但是，在美元一家獨大的國際金融體系中，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的應有地位卻無法體現。**正如英國前央行行長馬克・卡尼所説，新興經濟體在世界經濟中的份額約為60%，但其在全球金融資產中的份額卻落後約三分之一。因此，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積極探索“去美元化”的多元路徑，這也體現了其對更加公正合理、開放包容的全球經濟治理體制的追求。

▲**2023年4月，剛剛結束訪華的馬來西亞總理安瓦爾在議會上表示，馬來西亞這樣的國家沒有理由繼續依賴美元。****此外，近年來金融技術創新也向美元霸權發起挑戰。**技術革新變量深刻影響傳統的金融和貨幣體系，基於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金融不斷演進，央行數字貨幣、加密貨幣等金融產品日臻成熟，可供選擇的美元替代品持續湧現。高盛研究報告顯示，加密數字貨幣的興起，促使全球央行嘗試採用數字貨幣實現“去美元中心化”。“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面對“去美元化”熱潮，美國非但不反省自身，還恫嚇要挾別國。**美國白宮發言人讓・皮埃爾答記者問時妄稱：“國際貿易改用本幣而非美元結算，是對美國公民權利的侵犯，美國將對那些拒絕在相互結算中使用美元的國家實施制裁。”美國共和黨政客盧比奧更是氣急敗壞：“如果其他國家減少美元使用，美國將逐步喪失制裁別國的能力。”上述言辭將美國的極端利己主義和強盜邏輯暴露得淋漓盡致。

▲**2023年4月，美國參議員盧比奧在受訪時表示，隨着更多國家以其他貨幣進行交易，未來美國將無力制裁其他國家。**多行不義必自斃。**美元霸權的掘墓人在很大程度上正是以強權挑戰真理、以私利踐踏正義的美霸權主義。**儘管貨幣霸權變更是歷史長週期現象，美國作為最大經濟體和頭號金融大國仍然強撐着美元霸權，但人們已經可以清楚看到，“去美元化”浪潮的本質是國際社會對美霸權主義説“不”。美國的霸權霸道霸凌行徑違背潮流、外強中乾、失道寡助，必然走向衰敗。

▲2023年4月，巴西總統盧拉發表講話，呼籲終結美元主導地位。

不久前，巴西總統盧拉到訪新開發銀行總部時的發問耐人尋味：“為什麼所有國家都要用美元來結算，為什麼不能用自己國家的貨幣作為國際結算貨幣？”他繼而指出：“我知道大家都習慣了使用美元，但21世紀我們可以做不一樣的事。”“盧拉之問”受到國際關注熱議，因為這顯然不只是他一個人的疑問。

▲美國任性妄為，全然不顧他國，其後果必然是美元信用受損，美元霸權根基動搖。（漫畫 | 劉蕊）

誠如斯言，百年變局加速演進，時代車輪摧枯拉朽，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正在以實際行動闢新路、開新局。全球貨幣體系有望從以美元為中心的單一體系朝着多極化格局演變，國際秩序也必然朝着更加公平正義的方向發展。美元霸權可以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