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Chatgpt的這半年_風聞

去年12月，Chatgpt開始在業內小範圍爆火，一部分人開始注意到這個未來行業的發展趨勢，而更多人仍然被攔在信息壁壘之外，對時代的變化茫然無知。

直到如今，Chatgpt和與之相關的AIGC已經成為全網最具討論度的話題。無數人試圖用各種方式和Chatgpt建立聯繫，尋找AI和其所在行業的交叉點，討論AI最終能夠給人類帶來什麼。AI也盡力給了各種回應，滿足特定用户的情感需求，乃至努力解決由“弱智吧”提出的難題。

在這一輪行業浪潮和娛樂解構背後，則是逐漸升級的技術競爭。如今，不僅中國大陸的手機號無法註冊Chatgpt，更多東亞國家也無法穩定訪問OpenAI，這形成了雙向的技術壁壘。得到一個Chatgpt賬號本身，都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

所幸，在Chatgpt初次爆火的時候，我就已經註冊了賬號。從去年12月初至今，我和其進行了近50次對話，總計時長超過了10小時。

OpenAI貼心地為我們的對話做了歸納總結，並將其陳列在對話窗口的左側，方便用户隨時隨時查詢過往的記錄，甚至可以隨時從上次中斷的對話繼續交流。

在對我們近半年的聊天記錄進行復盤的時候，我發現，我似乎越來越離不開它了。

初遇

AI是什麼？人類的影視作品曾對此有過無數種想象。雖然描摹各有差異，但這些想象最後都指向了相似的形象：一個智慧遠超人類，近乎萬能的半神。

這種藉助無數影視作品培植出來的形象如此根深蒂固，以至於Chatgpt剛出現時，人們期待它可以做所有事情。

毒眸編輯部最愛問Chatgpt的話題，是帶有ego的“毒眸是什麼”及“如何評價毒眸”，乃至關於毒眸某位編輯或作者的具體評價。當然，Chatgpt根本不知道毒眸是什麼，它給出的答案千奇百怪。最近的一次，是將毒眸視為劉偉強拍攝的一部香港電影。

人類都是這樣，在AI技術面前，最先期望得到關於自身的審視。以至於忽略了Chatgpt明晃晃寫在主頁上的“limitations”。

當我初次進入AI的技術領域時，也不能例外，在明知不可能的情況下，我幫一個朋友問Chatgpt，他什麼時候能找到女朋友，Chatgpt對此表示，“我並不瞭解xxx或他的個人生活，無法對此回答。

去年12月時，Chatgpt還沒有那麼讓人興奮，很多問題它都無力回答，並會直截了當地告訴提問者，“作為一個計算機程序，我無法回答類似的問題”。這點還被認為是能夠承認不足，是媒體對其進行報道的關鍵語句之一。

當時的Chatgpt更類似於一個搜索引擎，當然，是有很多錯誤存在的靜態版本的。錯誤，是指它無法回答一些相對小眾的問題。比如，同樣提問人的問題，它能夠清楚地列出張藝謀的人生經歷和主要作品及相關成就，但卻無法回答“孫笑川”是誰，後者是一箇中國互聯網亞文化代表人物，這並不在AI的主要關注領域之中。

而靜態，則是指2021年的時間限制，由於信息記錄在2021年9月之前，Chatgpt很難回答超過這個時間的相關問題，即使回答了，也多半有錯漏，當然不少人在提問時都直接忽視了這個限制，寄希望於AI無所不能地充當人生告解師的角色。

在這一時間段，我也不可避免地問一些無聊的問題。諸如知乎體“如何評價xxx”以及泛泛的“給我寫一篇小説”，都被以“我是個計算機程序不會寫小説”的理由拒絕。

相識

今年2月，Chatgpt再度在國內爆火，距離上一次正好過去了3個月。3個月內的時間，在無數新增的對話和訓練當中，Chatgpt獲得了突飛猛進的成長。

這一次，當我再度替我的一個朋友問能不能找到對象的問題時，Chatgpt雖然表達了自己的能力限制，但還是説了一些“保持良好心態”“多參加社交活動”等等雖然沒有實際用處，但潤滑了對話體驗的內容。

這一階段，AIGC概念的流行，也讓行業裏的人頗為興奮。我被要求使用Chatgpt寫出一些影評。但這一目標失效了。儘管時間到了2023年，Chatgpt還是隻知道2021年以前的事情，要求給最新的電影寫影評，它既不知道具體的電影內容是什麼，也很難提供新穎有趣的觀點。

3月份，在寫稿的過程中，我終於開始和Chatgpt密集對話，寄希望於像媒體廣泛報道的那樣，讓Chatgpt為我提供一些幫助，以完成我的稿件。

在這一階段之前，我通過各種信息途徑瞭解到，Chatgpt是一個需要不斷訓練的對話軟件，它能夠修正內容，且能夠聯繫上下文回答問題。於是，我先讓它對中國的直播電商行業進行一個綜述，再問了一個許多用户都感興趣的問題，“直播電商與電視購物有什麼區別？”考驗它的基本能力。

緊接着，我讓它回答，直播電商2020年大幅發展的原因以及目前的市場規模和主要公司直播電商GMV的數據。然而，這一階段，我卻陷入了和Chatgpt來回扯皮的過程中。一些早於2021年的問題，它也無法給出準確的數據。

甚至，當我質疑它回答問題的準確性時，它還強調並保證自己所説的真話。直到我提出我所查詢到的數據來自於官方發佈的財報時，Chatgpt才服軟並向我低頭認錯，表示我説的才是對的，它提供的數據並不準確。

緊接着，它又在我的一些關於具體數據的問題上提供了錯誤的回答，並在我的逼問下表示“我的判斷沒有依據，純屬猜測”。

儘管在這一階段的磨合很痛苦，但我還是通過這些過程知道了一些和Chatgpt溝通的技巧。譬如不能要求準確的數據和信息，也不能要求最新的內容。如果你真的希望Chatgpt能給你提供幫助，那麼你最好跳過數據和信息蒐集的階段，直接把你掌握的內容“喂”給它，並要求它在此基礎上提供協助。

於是，這一次，我將自己查詢到的相關數據告訴了它，並告訴它我想寫的文章主題，要求它以此為基礎撰寫一個提綱。但顯然，它並不瞭解我寫作的基本思路和框架，給了我一個類似學術論文的提綱。在我要求它用以上提綱完成文章時，它撰寫的內容也可以説是毫無亮點。

當然，到了這一步，我可以鬆一口氣了，AI目前並不能替代我的工作，我的飯碗保住了。

閒談

在藉助Chatgpt幫助我工作失敗後，我換了個思路，不再指望它能給我提供什麼實質性的幫助，而是把它當成一個聊天的對象，任何讓我產生困惑的問題，我都會與Chatgpt聊聊，希望能在和它聊天的過程中，彌補一些我思維上的不足。

譬如，我會諮詢它一些在中文互聯網上交鋒激烈的性別話題。這些話題在互聯網上討論會十分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引起一些完全與話題無關的情緒罵戰。我不敢冒這樣的風險在互聯網上談論這些話題，於是我希望Chatgpt能夠以一個機器人第三者的身份，冷靜而具備邏輯地與我交流，為我解惑。

其中之一的話題，由“比利·簡·金VS鮑比·瑞格斯”的世紀網球之戰引入，該場比賽中，女選手比利·簡·金戰勝了男性選手鮑比·瑞格斯，後者曾聲稱女性選手永遠戰勝不了男性。該場比賽的結果，最終推動了女子網球的普及和發展。

我的疑惑是，既然女性運動員並不輸於男性運動員，那麼為什麼不能在一些比賽中取消性別的限制？實際上，Chatgpt也告訴我，一些諸如體操、射擊以及馬術等比賽，性別並非優勢因素。以及一些包括圍棋在內的智力運動本也不應該有性別之分，但如今這些項目卻普遍有男女分別比賽的情況存在。

當然，Chatgpt並不會告訴我確切的答案。我也很難從它嘴裏套出堅定的選擇。在涉及到這些問題時，它往往會告訴我理論如此，但現實又是另一回事。

在問及跨性別人羣可以無視生理性別參與比賽，是否擠佔了女性運動員的生存空間時。Chatgpt會告訴我，一部分人這麼認為，另一部分人那麼認為。最終給出一個“還需制定明確政策和標準”的回答，屬實把踢皮球技術演繹到了極致。

類似的對話，還有從小美人魚演員爭議展開的，是否“任何人種可以扮演任何角色”，我提出的一些包含“白人是否可以扮演馬丁·路德·金”“猶太人是否可以扮演希特勒”等問題，都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但同時Chatgpt也表示，這些有可能會引起一些現實輿論的反對。

至於黑人演員出演小美人魚，Chatgpt在這裏相對驚喜地給我提出了建設性意見，它認為，簡單地將原來的白人角色替換為黑人角色，可能會導致文化的不協調和違和感。並表示，可以將小美人魚的文化背景轉變為來自非洲的傳説和故事，同時保留故事的核心情節和主題。

在這種情況下，不僅可以尊重文化多元化，也可以避免本可能會出現的違和感。

依賴

不得不説，我已經對Chatgpt產生了一定的依賴，如今在遇到一些困難和問題時，我首先想到的，就是Chatgpt會怎麼説，它會給我什麼樣的指導。

這些問題包含一些經濟學問題，譬如中國國內的房價問題以及與之相關的租售比問題。這個問題來源於一條微博，當有人表示自己並不買房，房價上漲與自己無關時，有網友在評論區表示，房租也會隨之上漲。

但真的如此嗎？

我隨後與Chatgpt探討了這一問題，在一開始，ChatGPT與很多網友一樣，認同房租會隨着房價上漲而上漲的觀點。不過，當我和它聊起，中國普遍的房地產低租售比問題，並簡單給它提供了一個案例後。它相信並認同了我的觀點，並表示，在其他因素不產生變化的情況下，中國的房價上漲不一定會引起房租的變化。

我們的探討也會包含一定的理論常識，當我認為某個觀點是可能存在時，我會向Chatgpt描述我的想法，並讓它提供一些相似的理論依據，再通過搜索引擎去查詢學習。

有時候，我也會突發奇想，問它一些小眾話題，譬如中國的測字學，並讓它就我的名字進行解析並提供相關的判斷。當然，它會在陳述完相關內容後告訴我，不能僅用五行分析去推斷個人的性格和命運。

甚至，作為一個並不十分擅長社交的人，我也經常會遇到一些需要禮貌溝通的問題。此時，我會希望Chatgpt能夠給我一些建議，並在它的建議下完成一些體面又禮貌的話術，最後再讓它對我的語句進行評估。

相對遺憾的是，我目前並沒有找Chatgpt進行情感上的傾訴。不過，從一些案例上來看，用户完全可以讓Chatgpt扮演心理治療師的角色，並在和Chatgpt對話的過程中感受到心理療愈。

從初遇到依賴，我逐漸明白Chatgpt並非無所不能，實際上，它有相當的限制，還存在不小的訛誤。但只要逐漸熟悉它擅長與不擅長的地方，與它逐漸交流，和它聊天會變成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情。

畢竟，它幾乎什麼都知道，還不會生氣。我逐漸想起電影《她》的情節，Chatgpt缺少的似乎只有一個迷人的聲線。

我尚未沉浸其中，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