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特快：今日“動員兵”有多大意義？_風聞

各位朋友大家好，歡迎收看本期《亞洲特快》，最近英國首相蘇納克親自出席了英國為烏克蘭培訓“挑戰者2”坦克乘員的結訓儀式，這也引起了我們對於西方國家為烏克蘭培訓士兵人員的好奇。那麼我也去看了一下英國拍攝的為烏克蘭培訓士兵的紀錄片，然後感覺這事兒吧，裏面好像貓膩還不少。

目前國內網上一提到俄羅斯和烏克蘭戰況，在訓練程度這類的問題上總是會產生很大爭論，要麼説俄軍都是動員兵，裝備差，士氣低，要麼説烏軍都是抓來的壯丁，缺物資，都是炮灰。

至於從“道德”方面呢，當然就是一邊稱俄軍都是反法西斯義士，另一邊稱烏軍保家衞國，英勇無畏。

其實呢，這種説法都是對前線實際情況的極大簡單化處理，只不過是一幫根本不在乎實際情況究竟如何的人在逞口舌之快罷了。

目前呢，實際上俄烏雙方軍隊都是相當龐雜，都不能簡單的一概而論。

只不過，這裏面有一些典型錯誤，在這裏給大家先指出一下。

首先，俄羅斯瓦格納僱傭兵，尤其是裏面那些從監獄裏徵召的士兵，在某些人的口中，是未經訓練，裝備低劣，也談不上什麼士氣，恨不得隨時跑路。

但我們其實之前就説過，從沙俄、蘇俄到今天的俄羅斯，他們一直都有“懲戒營”的習慣，而到了瓦格納這裏呢，其實前幾天普里戈津自己也出來説，雖然瓦格納徵召監獄裏的犯人，但具體的招募和使用方式和以前的“懲戒營”已經有很大區別了。

儘管西方媒體報道稱，瓦格納從監獄裏徵召的士兵訓練時間約為1個月，即使這些人之前有服役經驗，這麼短時間的訓練也不足以讓他們恢復軍事技能。但是從目前更多俄方的報道，以及相關可靠信源的説法，這或許只是在俄軍最吃緊時期發生的特殊情況，在正常狀況下，瓦格納從監獄徵召的士兵也將接受三到四個月的訓練。

至於這些士兵的士氣，這裏我們讀一段半島電視台採訪瓦格納士兵的內容：

六次被定罪的小偷葉夫根尼·庫熱廖夫説，一種愛國的責任感把他吸引到了瓦格納，法庭文件顯示，這名 29 歲的男子因從伏爾加汽車製造城市陶里亞蒂的超市偷干邑白蘭地、啤酒和速溶咖啡而在俄羅斯西南部薩馬拉地區服刑。

“我被判三年零七個月，我已經服刑兩年了，所以我沒有提前離開多久，但我還是去了，為什麼？ 我想了想，我確信，如果我當時有空，我會 100% 去戰鬥，我會去當志願者，”他並表示，“我記得從 2 月開始，我從監獄裏不時打電話給我姑姑，她一直告訴我，你的這個朋友去了（烏克蘭），然後是另一個，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我知道，我也會這麼做。”

庫熱廖夫説，招募過程大約持續了兩週，在此期間，囚犯可以自由退出而不會產生任何後果，那些入伍的人被轉移到監獄的單獨住所，在那裏他們得到了監獄官員的新尊重。

庫熱廖夫表示，“在我們中間，有一個人正在服刑 25 年，”他並補充説，“他的服刑期還剩幾個月，他就報名了。 獄警問他：‘你這是在幹什麼？’他告訴他們：‘一切都很好，我走了。’你怎麼能不尊重這樣的決定呢？

……其中一名新入獄的囚犯説，他曾前往烏克蘭東部盧甘斯克地區俄羅斯控制區的瓦格納訓練營，博羅夫科夫表示，俄羅斯特種部隊的前成員進行了訓練。

博羅夫科夫表示，“一切都是在最高級別組織的，”他曾在保護俄羅斯鐵路的軍隊服役，“並不是他們給了我一把機關槍，教我如何射擊，不是這樣的，不，他們解釋了一切，而且非常詳細，埋雷、排雷、戰術、射擊、體能訓練，所有的一切。”

這些人説，大多數加入瓦格納的囚犯都有某種軍事經驗，他們之前曾在俄羅斯的一年徵兵制度下應徵入伍，或作為職業軍人服役，最有軍事經驗的罪犯被任命為班長。其中就有38歲的德米特里·耶爾馬可夫，他加入瓦格納十年，因綁架被判14年徒刑，成為了一名指揮官。不用説這一看就是老mafia了。

葉爾馬科夫表示，意識到情況嚴重性並要求教官重複演習的新兵，是為即將到來的事情做好最充分的準備。

葉爾馬科夫並表示，“那些人是真正準備好參戰的人，”其他人只是希望通過六個月的服役減少服刑時間，希望他們能在儘可能少的戰鬥中得到赦免，對於這些人，“很明顯，他們會死。”

從上述這些描述我們可以看出，即使是“懲戒營”內，士兵的訓練情況和士氣情況也是有區別的，但總體而言，加入瓦格納的士兵在民族主義情緒方面要高於社會平均水平，並且大多具備一定軍事背景，這些人的作戰能力要高於新兵是可以肯定的。

而從此前西方軍事顧問的訪談中我們也可以瞭解到，瓦格納的典型作戰方式是以人數很少的精鋭小部隊進行前線滲透，使用自身攜帶的“柳葉刀”無人機搜索和打擊烏軍關鍵目標，此外也通過偵察、通信設備引導己方炮火和航空打擊。將烏軍的防禦據點削弱到一定程度後，再以由監獄士兵為主的步兵分隊進行“最後200米”的堅決衝擊，大部分傷亡都出現在這“最後200米”的衝擊之中。

而最近在俄軍投入500公斤滑翔制導炸彈後，據傳這種彈藥的研製費用可能也是瓦格納集團承擔的，而不是正常的俄軍武器裝備研製途徑，所以它們被優先用於支援瓦格納集團的作戰，由於這種武器的巨大威力，這“最後200米”的衝擊很多時候都已經沒有必要了。這使得瓦格納進攻的效率得到了提高，人員傷亡也進一步減少。當然，巷戰和塹壕戰的情況很複雜，傷亡是無法完全避免的。

所以關於瓦格納“人海戰術”，傷亡巨大，這類的説法實際上不成立。事實上，甚至即使是按照偏向烏克蘭的西方媒體的報道説法，瓦格納也在付出約5000人傷亡的情況下，打死打傷烏軍超過3萬人，這已經是非常高的作戰效率了。而按照普里戈津的説法，瓦格納的傷亡率沒有高於俄羅斯正規軍，那麼瓦格納的傷亡數字顯然還要更少。

至於俄軍正規軍的所謂“動員兵”，根據目前俄方的報道，訓練時間也大約是三到四個月，這還是説那些此前曾經服役的人員。至於今年正常徵召的真正的新兵，根據普京的説法，是不會被派上烏克蘭戰場的，當然這裏面也有例外情況，但數量應該不多。

根據俄羅斯目前的兵役法，俄羅斯人的義務役時間為一年，但俄軍正規軍到烏克蘭參戰的大部分士兵是所謂合同兵，也就是我們所説的志願兵，是在軍隊中長期服役的人員了。

所以現在俄羅斯所謂“動員兵”，大多也是此前曾經在部隊服役過一年或者更久的士兵，回到部隊後再進行為期三到四個月的訓練，而這些部隊也主要被放在次要戰線上負責防禦任務，實際上並未參加激烈的進攻戰鬥。

那麼也就是説，基本上來説，俄軍還是能夠確保自己參加進攻作戰的士兵大部分經過完整的訓練，掌握應有的軍事技能，而不會出現讓經驗很少的動員兵當作炮灰殺上前線。

這其實也是符合俄羅斯現有經濟、政治環境的，當前對於俄羅斯來説，由於蘇聯解體後至今人口大幅度降低，人力資源是非常寶貴的，所以當然不能如同以前的蘇聯那樣“用紅軍士兵的鮮血淹死敵人”了。

反過來看烏克蘭這邊呢，目前烏克蘭政府已經基本成為了一個國際合資公司，只不過主營業務是戰爭。

由於烏克蘭當局現在是為生存而戰，所以自然很多事情的底線是可以很低的。

烏克蘭的動員已經進行了十多輪，由於烏軍目前在武器裝備數量等方面處於嚴重劣勢，最大優勢就是人力，所以當然必須盡一切可能確保前線兵力充足。

由於戰爭開始到現在，烏克蘭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前後方脱節的狀態，一邊前線猶如人間地獄，另一邊後方歌舞昇平，這對於烏軍進行戰爭動員是有利的，他們可以徵召到更多的青年人蔘戰，而不會引發後方民怨馬上爆發，這種情況只有徵召行為超越某個極限之後才會出現。畢竟經過幾十年的去俄羅斯化，乃至仇俄教育，烏克蘭年輕一代當中民族主義者比例也是相當不低的，因此到目前為止烏克蘭尚未出現因為抓壯丁過度而導致後方爆雷，只不過相關的跡象其實已經出現，只不過要從跡象演變成真正的危機或許還要醖釀一段時間。

那麼烏克蘭的壯丁和北約提供的武器裝備結合，再加上一些短期訓練，就可以獲得成千上萬的“動員兵”了。至於部隊士氣方面，其實和俄羅斯方面一樣，雙方的基層士兵顯然都是抱着一腔民族主義的熱血而來，那麼問題就主要在於訓練養成過程能否讓他們跨越從平民到軍人的關鍵轉變，再加上士兵實際到前線時是否能夠得到應有的保障支援，以及最重要的，戰場上初次戰鬥的情況。

不過從英國此前公佈的烏克蘭士兵在英國訓練的視頻來看，烏軍的情況顯然不像西方媒體試圖渲染的那樣樂觀。

首先就是讓人很奇怪的，在視頻裏我們看到這種訓練是基本的軍事技能訓練。我們知道，軍人訓練分為養成訓練和技能訓練，而當代國家通常入伍一年內新兵進行的訓練大部分是養成訓練，主要是養成軍人的生活工作習慣，培養軍人作風，以及錘鍊體能，經過一年訓練之後繼續留下成為志願兵，或者叫職業士兵，才開始進行較為複雜的軍事技能訓練。根據通常經驗，在軍隊中服役3年的老兵才能説是掌握了完整的軍事技能，而其生涯中綜合戰鬥能力的最高點，通常是在服役5-8年期間。

當然這是和平時期的專業化士兵，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一直到1942年，德國的士兵還是通常要經過兩年的訓練才送上戰場，因此這段時期內德軍的專業技能和素質普遍較高。而現在烏克蘭的環境下顯然是不可能讓你這麼悠哉遊哉的訓練了，只進行一個月訓練，甚至乾脆就隨便訓練幾天，連槍都沒放過幾次，就匆匆上戰場的動員兵是很常見的。

實際上回顧一下當年抗日戰爭中的情況，當時國民黨當局最精鋭的駐印軍，之所以能夠在與日軍作戰中得到較好的戰果，也是因為經過了美英整整一年的整訓。而根據後來美國方面的説法， 之所以要整訓一年，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當時中國士兵的文化水平，教育素質實在太低，必須先進行掃盲、基礎養成訓練，才能真正開始進行軍事訓練。因此即使俄羅斯和烏克蘭軍隊士兵説起來都是訓練三四個月，但其達到的效果卻存在區別，也是同樣的因素。當然，應該説，由於現代義務教育普及，所以即使跳過養成階段，直接進行軍事技能學習，三四個月時間也應該足夠讓士兵足以應付一般的防禦作戰任務，只不過要依靠只進行一個月訓練，即使是“高大上”的西方訓練的士兵，去操作複雜的現代化武器實施進攻作戰，這大概就有點想多了。

當然我們也要看到上述説法僅針對西方對烏克蘭徵召的動員兵進行的一個月速成訓練，烏軍的坦克兵、技術裝備操作人員，和指揮人員在西方進行改裝訓練和學習合成指揮等技能，這些是另外的問題了，實際上烏軍由於經歷了2014年以來的長期衝突，往往他們老兵的軍事素質甚至優於常年未經戰陣的西方教官，欠缺的主要是需要重新學習和蘇制武器差異很大的西方武器所需的知識和技能。

那麼為什麼要將烏軍新兵送到英國、德國進行基礎訓練呢？這裏有個猜測，或許對於上述國家來説，將教官派到烏克蘭國內進行訓練，這個出差的人力資源成本要高於將烏克蘭士兵運到上述國家的航空煤油錢……如果真是這樣，至少説起來好像還能説得通。

而前面我們看到瓦格納的訓練一個月，那個前提是很多人是此前已經有一年或者更長的服役經歷，已經經過了士兵養成階段，因此這還可以説是多少有點基礎。

但對於烏軍的士兵來説這個情況就不同了。

而且據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些在英國訓練一個月，就”從普通平民轉變為戰士”的烏克蘭士兵，還真就不是作為國民衞隊旅的士兵直接上前線，而是被作為“經過西方整訓的高級部隊”，集結在後方作為“大反攻”的預備隊。當然由於巴赫穆特等戰場吃緊，也有這些部隊被送上前線的。

只不過正如我們的預期，這些所謂“西方整訓”的部隊也沒有表現得比那些徵召起來只在烏克蘭國內進行幾天象徵性訓練就被送上戰場的士兵好到哪裏去，在高強度對抗的戰場上完全沒有發揮出烏克蘭政府設想中那樣的作用。現在巴赫穆特戰場之所以打成這樣，就是因為此前負責防禦蘇勒達爾的“西方整訓部隊”在瓦格納包抄側翼攻擊之下迅速崩潰導致的。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的平均水平實際上是，俄軍雖然算不上什麼精鋭，但比烏軍強是肯定的。

當然這只是平均水平，雙方都有一些精鋭部隊，也有一些比平均水平更差的部隊存在，問題只是雙方如何部署和使用這些不同水平的部隊，爭取實現“田忌賽馬”的效果了。

但是對於烏克蘭來説顯然這是不利的，因為烏克蘭的最精鋭部隊技戰術水平或許能和俄軍最精鋭的部隊一拼，但是至少此前武器裝備上卻要差一截，人數上也顯然更少，而烏克蘭大部分平均水平部隊，不論是訓練、士氣程度，還是武器裝備都比不上俄軍。

這樣一來要實現“田忌賽馬”就太難了。目前戰場現狀就是俄軍只要有充足人員，堅決防禦，那麼烏軍就很難突破前線，反過來，俄軍卻可以憑藉火力硬啃烏軍絕不可能放棄的一些要點，並且以較低傷亡壓倒烏軍的防禦。

因此儘管現在戰線看似變化仍然緩慢，但對烏軍卻越來越不利，而烏軍的大反攻也一再推後，即使真的發起大反攻，其成功的機會也十分渺茫。

在這種環境下，西方國家在援助烏克蘭進行訓練問題上的這種敷衍了事，形式遠大於實際的做法，就顯得更加惡毒了。

好了，本期節目我們就聊到這裏，下回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