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喜蛙：量子藝術命名的時機與後現代藝術現實的推動_風聞

量子藝術命名的時機與後現代藝術現實的推動

文 曹喜蛙

今年4月的時候，策展人説要搞個綜合藝術網絡展，要我在前面寫一段話，要的還挺急，我也沒有多想，就給她寫了類似展前語那樣的話。後來她又説，讓我給她想個展覽的名字，要的依然挺急，我就想了現在這個名字“首屆量子藝術國際網絡展”。這個策展自然顯得有點倉促，本來應該先定展名再寫展前話。

量子藝術這個詞由兩部分組成，一個是“量子”這個詞，一個是藝術這個詞，而藝術這個詞特定指當代藝術，這兩個詞語組成一個新詞當下有特定的能指和所指的獨特意義，不是瞎組合的，這裏簡單解釋一下。

馬南達爾（法國、 尼泊爾）  油畫  加德滿都 2012 06

量子是現代物理的重要概念。即一個物理量如果存在最小的不可分割的基本單位，則這個物理量是量子化的，並把最小單位稱為量子。也就是説“量子”這個概念，指的是人類迄今所能想象、測量、知道的物質的最小單位，已經沒有更小的物質單位了，是已知最精確的物質單位，也是現代人類最大可展現的能耐了，不管是物理的還是宗教的還是藝術的，這是首先要知道的。

量子一詞最早來自拉丁語quantus，意為“有多少”，代表“相當數量的某物質”，它最早是由德國物理學家M·普朗克在1900年提出的。就是説量子是拉丁語世界的人最早使用的一個詞語，與我們現在所知道的物理概念是有很大距離或區別的，從假設到確定是隔着很大的歷史距離的。現在我們一説量子，就是指物理學的量子，是物理學特定意義的，而且已經普及化了。

馬南達爾（法國  尼泊爾）  油畫  珠穆朗瑪峯

我是比較早的把量子一詞引進到當代藝術中的，之所以這麼説是因為其他藝術家或評論家也用過，但沒有我用的頻率多，即使這樣我也沒有專門寫過一篇文章，所以這篇文章算是正式第一次把量子這個概念引進到當代藝術評論或理論中。量子一詞從物理學引進到當代藝術，必須有它特定的藝術意義，否則引進還是不引進又有什麼區別？

任何一個藝術的特定詞語都是有現實的能指和所指，而量子藝術今天在這裏是指什麼呢？能指是啥？所指是什麼？

自杜尚以來，當代藝術已有百年曆史了，已經從現代、新潮、前衞、實驗變為普遍、僵化、空洞、虛無了，某種程度上已經變得後現代、碎片化，但即使這樣藝術家還在設法創新、開拓，因為還有那麼多的泥淖、無秩序、陷阱、深淵等問題需要回答、疏導，而量子藝術概念的提出，也是貢獻一種新的尺度、方法。面對每個現實問題，在量子藝術看來都可以在原來的基礎上分離下去，直到看見可想象可量化為量子藝術的呈現表現的現代科學精確度，自然可以借用、參照或轉化出新的藝術形象，至少要做新的分離，然後可以進行新的量子組合，這裏有一種量子糾纏的雙向關照，一旦看見了，就會永遠互動，就像你的微信加上個朋友，那個朋友就永遠在你的朋友圈了，除非你再一次屏蔽掉她、拉黑她，在某種程度上這裏所説的量子藝術就是朋友圈藝術。

杜尚（法國）  現成品   泉

以前的藝術家創作了藝術作品，或發表了作品，但作品的欣賞者與創作者還是各是各，很少有融合，而量子藝術的藝術家與收藏者可以在某種共有平台對話互動。現實是藝術家與收藏家可能相隔很遠，隔着國家、地區、城市但卻彷彿還在同城或同一個美術館。看似很簡單，但這一個小小的可以實現的互相對話，就徹底改變了藝術的實質，可以形成藝術家在創作時的有意創造的起鬨美，而且還可以持續形成收藏家的反饋的起鬨美，從而成就量子糾纏的終極形態。

量子概念的關鍵貢獻或是發現了量子力，量子力學描述的是在微觀世界的發現，自從普朗克提出量子概念以來，經愛因斯坦、玻爾、德布羅意、海森堡、薛定諤、狄拉克、玻恩等人的完善，在20世紀的前半期，初步建立了完整的量子力學理論。絕大多數物理學家將量子力學視為理解和描述自然的基本理論。而在當代藝術裏，杜尚以他的發現和行為命名了一種大家忽略的起鬨美，典型的就是那件現成品的小便池，他什麼都沒有幹，就做了重新命名《泉》，就成就了一件偉大作品，在這件作品裏他的發現、命名之間只有他的智慧、藝術修養。他的這一行為就賦予了當代藝術家的一項特權，看似沒有做很多，但他那一行為就像量子力學的那個最小單位，藝術化了現代社會的普遍美學的發現，那一行為就是在量子藝術世界最早發現的起鬨美。量子藝術世界，也是與整個現代社會相重疊的，藝術家能否發現起鬨美，就在藝術家有沒有一雙藝術家的眼睛。杜尚之後，有一大批當代藝術家，在別人忽略的世界發現了有起鬨美的作品，如立體繪畫、抽象繪畫、裝置藝術、塗鴉藝術、政治波普、絲網印刷藝術等等，這些藝術作品在藝術家把它們當作藝術或美以前好多早就事實存在了，直到這些藝術家把它們命名為新的藝術它們獲得了藝術復活的新生。

丁秋髮  油畫  給椅子洗個澡

中國的水墨傳統中，以前有很多程式化的技術，比如光是皴法就有許多種皴的技法，其實單獨一種皴法有時就可以拿出來成為一種藝術，事實上已經有不少藝術家在實驗了，只是如何發揚光大使它們獲得新生有待藝術家們大膽實踐了。如相聲與脱口秀，一個是傳統相聲，一個是外來的有點不一樣又有點相似的節目類別，在互聯網都活了，現在還在互相促進融合。東北二人轉與小品，一個是東北民間表演，一個是非正式的戲班實驗或練習小段，卻都自己出來單獨發展成一熱門劇類。所謂當代水墨，剛出來的面目，都有點可憎或不成正行，但如今也成一藝術門類了。還有在西方熱鬧了好多年的抽象畫，在中國也鬧騰了好幾年了，總有藝術家能重新發現一個空隙，一鑽進出又發現一個新的藝術世界。為什麼？這就是量子藝術在背後發力，藝術家發現一個似乎四不像的小藝術空白，一頓糾纏，一頓專注，就是一個所謂舊藝術的復活，看似超基因沒變，但在別的表現或空間或形式或平台或組織的結構變了。

正如量子這個詞，最早的意思就有“有多少”的意思，如果我們就在這個詞語的後邊直接放一個問號？就像增加了一個放大鏡、顯微鏡或更新進識別儀器，再去看那個熟悉的物件，就會發現還有很多以前沒有發現的東西，這個世界其實沒有什麼新鮮的，但缺少發現、看見的眼睛。中國的當代藝術，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可以説把西方一百多年的現代藝術，幾乎知道的藝術都給拿進來了，但藝術的出路不是抄襲，儘管藝術從不反對臨摹、借鑑，但關鍵是把你自己的藝術思想打開，就像居里夫人淘出那一點點的獨立發現的物質，那是你從世界分離出的獨立藝術。當代藝術如今已經到了頂點，也許就到了巔峯，但總會有人會問，難道這就到頂尖了？這就是天涯海角世界的盡頭？

申樹斌  油畫  意志之塔

藝術理論家、評論家對某個詞的使用看似獨立的、偶然的，實際上也是迎合藝術家的創作實踐，往往都是累計到一定程度後才可能去命名。不管從西方的當代藝術發展，還是從中國的當代藝術發展，還是全球化夢碎、意識形態衝突的後現代藝術現實，都會使人類共同體以及當代藝術普遍性的面臨當下的困境，人類的生存、自由、獨立等都面臨踐踏。量子藝術的提出就是要借用新技術、新形式、新觀念，與新形勢下重新泛起的各種屏蔽、禁言、禁忌、封鎖、打壓作藝術的對弈。藝術的前衞也許不那麼重要，而藝術後衞卻成為當下最緊迫的前線。

藝術的絕望往往來自現實衝突的延伸。如果現實有懸崖前面的深淵，藝術家就應該思考體悟縱身一躍的聲嘶力竭，生活的艱難往往不容你回頭，而藝術卻能讓那一刻的時間按下紅色快停鍵，讓理智和新的價值判斷及時按下緊急綠色鍵。紅鍵與綠鍵之間，也可能就1秒，也可能就一米。將那無名高地如果再往上抬高哪怕一米，也許就能救活許多人。大家還記得王世華、蒼鑫、高煬、左小祖咒、馬宗垠、張洹、馬六明、張彬彬、朱冥、段英梅、呂楠等，他們集體創作的那件《為無名高地增高一米》嗎？

一個量子藝術命名的無名世界，可能在無名界，可能在邊緣，可能暫時還顯微弱，需要量子力的關注加持，擦一擦，洗一洗，就會露出嶄新的形象，在互聯網上伸個腰，就可邁進當代藝術的新視野。

2023年5月15日於北京月牙殿

郭楨（美）  水墨  荷葉

 

 

本文作者 曹喜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