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想恢復蘇聯嗎？_風聞

本文轉自“走進歷史的深處”微信公眾號，作者： 桅杆，發表於2022年03月19日

前言**：**俄烏戰爭目前處於膠着狀態，激戰正酣。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在俄軍作戰車隊中，多次出現插着蘇聯國旗的坦克在行進，非常醒目。俄羅斯作為當年15個加盟共和國之一，繼承了蘇聯的主體部分，目前正在進攻另一個加盟共和國烏克蘭，蘇聯國旗在戰火中飄揚。這個場景令人五味雜陳。其實，當年正是俄羅斯一手拆散了蘇聯。突然間有個疑問：普京是想恢復蘇聯嗎？

一家之言，不對之處，敬請朋友們批評指正。

一、蘇聯體制拆分了俄羅斯，也埋下了解體的種子

1**、從俄羅斯帝國到蘇聯**

1917年3月（俄歷2月），俄國爆發2月革命，推翻了經歷304年的羅曼諾夫王朝，俄羅斯帝國政權瓦解。隨即成立了兩個並立的政權，一個是資產階級政黨建立的的臨時政府，一個是以工人士兵為主體的蘇維埃政權。

這兩個並立的政權之間隨即展開激烈爭鬥。當年11月7日（俄歷10月25日），布爾什維克黨在列寧的領導下，發動武裝起義，推翻了臨時政府，成立了蘇維埃俄國（蘇俄）。在俄羅斯帝國的疆域上，誕生了世界歷史上的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

十月革命後，俄境內各民族，如烏克蘭、白俄羅斯等，紛紛建立自治共和國。1922年12月30日，俄羅斯聯邦（俄帝國主體部分，即今天的俄羅斯）與獲得自治地位的烏克蘭、白俄羅斯和南高加索聯邦等4個主體，共同成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即蘇聯。

後來，俄羅斯聯邦再次被拆分：其境內的中亞5個自治共和國，即烏茲別克、土庫曼、塔吉克、哈薩克、吉爾吉斯等，先後上升為加盟成員。此外，南高加索聯邦也在1936年拆分為格魯吉亞、阿塞拜疆、亞美尼亞3個加盟國。

二戰期間，蘇聯出兵佔領了立陶宛、拉脱維亞、愛沙尼亞3國及羅馬利亞的摩爾多瓦，也作為加盟主體。這樣，蘇聯加盟成員最終上升到15個，其疆域比俄羅斯帝國還要大。

2、大多數民眾贊同保留蘇聯

特別需要説明的是：蘇聯1922年通過的聯盟條約，賦予各加盟共和國自由退出聯盟的權利。

從上述脈絡可以看出：蘇聯的加盟體制將俄帝國版圖拆分成了11個部分，而聯盟條約設置的退出機制又為蘇聯解體埋下了種子。

蘇聯成立後，通過大規模工業化，迅速成為歐洲第一、世界第二的經濟及工業、軍事強國。在二戰後期，蘇聯紅軍表現神勇，攻佔了德國首都柏林，並出兵遠東對日作戰，是二戰反法西斯聯盟中貢獻最大的國家。到上世紀70年代，蘇聯在冷戰也力壓美國，一時佔據上風，達到其全盛時期。

但在此過程中，蘇聯出現一系列的戰略失誤：對外實行擴張政策、對兄弟國家實行政治控制、與美國開展軍備競賽、入侵阿富汗等等，逐漸拖垮了國家經濟。同時，其內部體制日益僵化，特權階層固化，貪污腐敗盛行，國內矛盾日積月累，逐漸失去民心。

戈爾巴喬夫在1985年上台後，面對內外交困的形勢，倡導“新思維”和“公開性”，推行“徹底”改革方針，實際上是全面、快速“西化”。結果是操之過急，被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所利用。在自由、民主等口號的誘惑下，蘇聯民眾的思想被迅速搞亂。到上世紀80年代末，蘇聯已經風雨飄搖，局面難以收拾。

當時，政權垮台已經不可避免，但蘇聯不一定非得解體，應該還有更好的選項，如同十月革命一樣，只更替政府，不解散國家。當時，除了二戰期間被蘇聯強行佔領的波羅的海3國以外，大多數加盟共和國的獨立意願並不強，民眾也大多傾向於保留蘇聯。

3、是俄羅斯一手拆散了蘇聯

1991年3月17日，蘇聯就是否保留聯盟進行全民公投，除了格魯吉亞、摩爾多瓦、亞美尼亞、立陶宛、拉脱維亞和愛沙尼亞6個小加盟國（佔蘇聯總人口約7%）拒絕投票外，公投結果是76.4%贊成保留蘇聯。

以前，筆者時常常想：什麼叫民意？多數人的意見如果是民意的話，那這個公投結果是不是民意？後來明白了，民意的解釋權掌握在擁有權力的政客手上。

這些政客認為是民意，那就是民意；認為不是民意，那就什麼也不是。

所以，雖然76.4%贊成保留，蘇聯還是解體了。是那些掌握權力的政客推倒並瓜分了蘇聯。這其中的關鍵國家是俄羅斯聯邦，關鍵人物是葉利欽。也就是説，在推動蘇聯解體一事上，俄羅斯聯邦和葉利欽最為積極，功勞也最大。

1989年9月，戈爾巴喬夫提出修改聯盟條約，並在1990年12月頒佈《新聯盟條約》，大幅擴大加盟共和國的自治權。但在葉利欽操縱下，聯盟中體量最大的俄羅斯聯邦於當年6月率先發布了主權獨立聲明，其他加盟共和國則紛紛效仿。

這期間，以戈爾巴喬夫為首腦的中央政府為保留蘇聯進行了最後的努力，並再次作出讓步，準備將新聯盟從聯邦改為邦聯。但此時，葉利欽等人鐵了心要拆散蘇聯。

4、外困通過內因起任用

1991年12月8日， 葉利欽揹着戈爾巴喬夫，與烏克蘭總統克拉夫丘克、白俄羅斯最高蘇維埃主席舒什克維奇簽署了“關於建立獨立國家聯合體的協定”，共同宣佈“蘇聯作為國際法主體和地緣政治現實將停止其存在”。也就是説，3個加盟共和國領導人終結了延續74年的蘇聯，獨立出15個國家。

當時，按哈薩克斯坦總統納扎爾巴耶夫的話説，“除波羅的海3國外，其他加盟共和國並沒有追求分離、完全和盲目的獨立”。是葉利欽和俄羅斯聯邦一手推倒了蘇聯。就當時的情況看，如果葉利欽和俄羅斯聯邦極力維持，蘇聯就不一定會解體。當然，歷史沒有如果。

當年的俄羅斯帝國被列寧拆分為11個主體，蘇聯則被葉利欽拆成15個國家。

從攻打烏克蘭以及插蘇聯國旗一事看，無論是普京還是普通俄羅斯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恢復蘇聯夢想。只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蘇聯解體不過30年出頭，經歷過那個時代的很多人都還健在。用普京的話説：“誰不為蘇聯解體而惋惜，誰就沒有良心；誰想恢復過去的蘇聯，誰就沒有頭腦”。從這句話，可以看出，普大帝肯定心存恢復蘇聯的夢想。

戈爾巴喬夫上台後，倡導“新思維”和“公開性”，推行“徹底改革”，實際上是全面和快速“西化”。內部種種矛盾和不公，加上操之過急的改革舉措，正好被冷戰對手美國所利用。應當説，蘇聯的解體，是外因通過內因共同起作用的結果。

二、政權可因僵化垮台，但國家不一定要解體

1、政客們合夥推倒並拆散了蘇聯

所以，民眾希望拋棄的是僵化的蘇維埃政權體制，並不是作為國家的蘇聯。關於蘇聯亡國，有很多論述文章，但大多集中於其政權是如何垮台的。一些人把蘇聯解體歸結為經濟崩潰和人民生活水平下降。實際上，上世紀80年代蘇聯人均GDP在3000美元左右，而同期中國只有300左右。歷來引發社會動盪或政權垮台的，大多是內部不公，而非貧窮。

其實，政權垮台並不必然會導致國家走向解體，政權或政府可以更替，蘇聯並不一定要解散。因為當時多數加盟共和國的獨立意願並不強，民眾也大多傾向於保留蘇聯。

但一幫掌握權力的政客們共同推倒了蘇聯，其中俄羅斯聯邦及其總統葉利欽最為積極，也用力最大。實際上，蘇聯解體是一次體制內“革命”或“政變”，也有點類似於中國歷史上的陳橋驛兵變，若干政客黃袍加身。

趙匡胤黃袍加身後，只是改了個國名，並沒有把後周給拆分了，隨後還發動了統一戰爭，結束了中原地區五代十國70多年的混亂時期。所以，趙匡胤的皇位來源雖然不大光彩，但後代口碑卻相當不錯。這其中的關鍵，是看你為國家或民族的歷史做了些什麼。

所不同的，是葉利欽等人黃袍加身的結果，是把蘇聯拆分成了15個國家。而拆分蘇聯的苦果，則要蘇聯地區的廣大民眾來品咽。

2、在民族自決原則下獨立

當年各加盟共和國都是在民族自決的大旗下從蘇聯獨立出去的。近年來，很多國家的分裂，如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等，也都是打着民族自決旗號，因為這符合《聯合國憲章》原則。在憲章的宗旨中，明確“尊重人民平等權利及自決原則”。

不過，這個“自決原則”的解釋權在世界強國手上，實質是在美國人手上，而不在當事國的人民手上。實際上，《聯合國憲章》所有條款的解釋權，都在強權手上。弱國都無外交，更別説各國人民了。

例如，南斯拉夫的分裂是民族或人民自決，而阿布哈茲、南奧塞梯以及頓巴斯地區民眾要求獨立就是造反。因為前者符合美國及西方國家的利益或價值觀，後者則不符合。

蘇聯是在俄羅斯帝國基礎上建立的，俄羅斯聯邦（即今俄羅斯）又是蘇聯的主體部分。感覺有些弔詭的是：當年拆散蘇聯的主要推手，正是俄羅斯及其第一任總統葉利欽；而今天懷有恢復蘇聯疆域夢想的，還是俄羅斯。在蘇聯拆分的15個國家中，也只有俄羅斯及俄羅斯人有這個夢想，包括現任總統普京。

人們會問：俄羅斯有可能恢復蘇聯時代的疆域嗎？從蘇聯獨立出去的一共有15個國家。對另外14個國家與俄羅斯的關係做一個梳理，或許就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3、普京有可能恢復蘇聯疆域嗎？

先談談二戰期間，蘇聯以武力奪取的4個主體，即立陶宛、拉脱維亞、愛沙尼亞和摩爾多瓦。蘇聯成立之前，這4個國家並不屬於俄羅斯帝國疆域。1991年3月17日，蘇聯進行全民公投時，這4個加盟共和國都拒絕參加公投。這4個主體由於加入蘇聯最遲，且是武力奪取的，所以離心力最大，也是最反俄的國家，尤其是波羅的海3國。

再談談外高加索3國，即亞美尼亞、格魯吉亞和阿塞拜疆。這3個主體，是俄羅斯經過240多年戰爭，在19世紀至20世紀初，從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手中奪取的。這3個國家由於種族、文化和歷史原因，與俄羅斯的關係相對複雜。其中亞美尼亞與俄關係較好，格魯吉亞與俄已經徹底翻臉，阿塞拜疆則與土爾其關係親近。

再談談中亞5國，即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塔吉克斯坦、哈薩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中亞地區是沙俄在19世紀征服併入版圖的。由於經濟文化相對落後，在蘇聯解體時獨立意願都不強。進入20世紀以來，與俄關係雖有過反覆，但總體比較穩定。

最後説説東斯拉夫3國，即俄羅斯、烏克蘭和白俄羅斯。這是從基輔羅斯開始的俄羅斯帝國的核心部分，也是關係最穩定的部分。有人或許會問：目前俄烏正在打仗，怎麼能説關係最穩定？

4、俄羅斯出了個“硬漢”普京

其實，與俄羅斯鬧矛盾並最終兵戎相見的，是長期在波蘭統治下的西烏克蘭，東烏克蘭與俄關係一直很穩定。

從以上分析，脈絡大致就清楚了：如果想恢復蘇聯疆域，在滿足一定條件下，那些主體有可能。歷來開疆拓土需要硬漢或強人，在俄羅斯，普京應運而出。

筆者有時候想：對於一個國家而言，領導人的性格往往就是國家的性格。自普京執掌政權以來，普京的性格決定了俄羅斯在國際國內的處事風格。2000年3月出任總統後，普京在政治、經濟、軍事、外交等各個領域，均採用鐵腕政策。應當説，普京執政20年來，俄羅斯國際地位明顯上升，經濟條件也明顯改善。喜歡他的人稱之“大帝”，不喜歡他的人稱之為“沙皇”。

克格勃特工出身的普京，一直給人以硬漢形象，跆拳道黑帶9段，柔道8段，曾在列寧格勒（今彼得堡）柔道比賽中獲得過冠軍。或許這些經歷，養成硬朗、勇敢、頑強、堅韌不拔的性格。縱觀普京的為人處事，其性格上最顯著的特徵是“硬”。此次烏克蘭戰爭，也是普京性格的體現。

三、“硬漢”普京，是英雄還是狂人？

1、鐵血治軍，鐵腕治政

普京上台時，葉利欽交給他的俄羅斯，完全是一個內外交困的爛攤子：政治上，國家機器被寡頭所操控；經濟上，葉利欽在1992年引入美國經濟學家薩克斯的休克療法，照搬西方做法，結果導致經濟改革失敗，經濟大幅萎縮，1999年GDP規模及人均GDP比1991年下降62%；軍事上，在1994-1996年的第一次車臣戰爭中，曾經無緣強大的俄（蘇）軍遭到慘敗，傷亡23600多人，卻沒能鎮壓車臣反叛。也就是説，葉利欽推倒了蘇聯，卻把俄羅斯帶入了泥潭。

1999年8月，普京出任俄總理後，即發動第二次車臣戰爭。他採取鐵血政策，利用俄軍空中和地面火力優勢，無情打擊車臣反叛武裝，也不顧惜平民傷亡。經過不到1年的戰鬥，車臣人被徹底打怕、打服，至今已經安穩了20多年。

2008年，格魯吉亞主動挑釁，攻擊南奧塞梯及俄維和部隊。普京立即發動雷霆反擊，對格軍毫不留情，先是重型轟炸機地毯式轟炸，再用大口徑火炮大面積覆蓋，最後是大規模裝甲集羣突擊，開戰僅5天，格軍慘敗，被迫求和。上任後的兩場戰爭，均大獲全勝。

在國內政治及經濟領域，則是採取鐵腕手段，擴充聯邦政府權力，嚴厲打擊寡頭壟斷，推行強硬經濟政策，整頓國內經濟秩序。1999-2019年，俄羅斯人均GDP，從1330美元增長到11500美元。

2、普京可以幹到2036年

在國際交往中，普京在加強力量的基礎上，極力發展核打擊力量，試圖恢復蘇聯時代的超級大國地位。面對西方國家的步步緊逼，則採取時而隱忍、時而強硬的立場，爭取對俄更有利的國際環境。

普京2000年首次就任總統時曾説：“給我20年，還你一個奇蹟般的俄羅斯。”雖説沒有多少奇蹟，但俄羅斯確實在恢復。

自2000年第一次出任總統以來，普京一直牢牢控制着俄羅斯最高權力。2008年5月，他2屆總統任期屆滿後，他利用憲法漏洞，出任政府總理4年。2012年5月再次當選總統。他之所以能和梅德韋傑夫換着玩，其中的關鍵還是俄羅斯民眾的支持。如果民眾不投他的票，也鑽不了憲法的這個空子。美國憲法也有類似的漏洞，但從沒人敢於嘗試去鑽。

2021年4月5日，普京簽署了關於總統任期的法案，特別規定現任總統任期屆滿（2024年）後，還可以再連任兩屆。也就是説，如果民眾支持（不支持可以設法操縱），普京可以擔任總統到2036年，那時他84歲。這事也就普京這種“硬漢”性格的人能幹得出來。

這不禁讓人想起女沙皇葉卡捷琳娜二世的那句話：“假如我能夠活到兩百歲，全歐洲都將匍匐在我的腳下！”也因此，普京長期被西方指責為極權主義者。但普京我行我素，根本不把西方的這些議論當回事。

3、俄烏戰爭，“硬漢”的戰爭

對於北約東擴，俄羅斯確實無數次抗議，但無效。烏克蘭在西方的拉攏下，積極要求加入北約。普京説：“北約在烏領土上建立軍事設施，並被置於完全的外部控制之下。這是不能接受的，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這是一再被反覆談論的紅線。他們越過了它。”

可以説，對於北約東擴這個問題，普京説：“我們一直展現堅持和隱忍。”在此過程中，普京並非一味被動隱忍，一直都在準備。就俄羅斯的國家安全而言，普京或許認為已經到了忍無可忍、退無可退的地步了。

認真觀看普京宣佈對烏採取軍事的電視講話，可以很容易地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俄羅斯早就在準備對烏戰爭，只是在選擇時機了。至於到底是不是北約東擴逼的，還真不一定。

普京發動的這場戰爭，打的是烏克蘭，但真正的目標是北約及其背後的美國。從這個意義上講，對烏克蘭的戰爭，就要準備與整個西方對抗，是對整個西方的戰爭。這對俄羅斯而言，發動對烏戰爭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或許只有普京這樣的“硬漢”總統，才有這樣的勇氣和膽略。

有人説，從西方領導人的表態看，北約似乎對接納烏克蘭並不熱心，事實並非如此。西方國家的慣用伎倆，是步步進逼，是得寸進尺，嘴上説的與實際做的經常不一致。

4、在國家安全面前，其他都是其次

北約拉烏克蘭入夥，既是長期目標，也做兩手準備，不斷試探俄羅斯的底線：如果反應太強烈，就“有待觀察”；如果反應不那麼強烈，就順水推舟。美國需要俄羅斯這樣的敵人。

有人説普京“瘋狂”了，敢與整個西方世界對抗。目前戰場態勢膠着，美歐制裁導致俄羅斯經濟損失慘重，很多人對普京發動對烏戰爭不理解。

這或許就是政治家和商人在國家利益上的不同考量吧：政治家考慮的是長遠和戰略利益，商人考慮的大多是當前和經濟利益。對政治家來説，在國家安全面前，其他都是次要的。

可以設想一下，如果烏克蘭加入北約，會出現什麼情況？很自然的多米諾效應：下一個就是格魯吉亞加入北約；再下去就是美軍重返中亞，進入俄羅斯的後院。俄羅斯的戰略生存空間將一步步被壓縮，長此以往，俄羅斯遲早會被再次肢解。

俄烏戰端一開，西方必定出手製裁，甚至直接介入戰爭，俄羅斯經濟肯定要遭受重創。普京對此應當做過充分評估，並做好了兩手準備：一是為了國家戰略安全，不惜在經濟上忍受沉重代價；二是為了排除北約直接軍事幹預，普京不惜祭出核威懾。這兩點，完全體現了普京的硬漢作風。

只是，英雄與狂人，往往也只一步之遙，希望“硬漢”普京不要變成狂人普京。

四、重建蘇聯，再給普京200年

1、普京其實一直在努力

就地緣政治角度看，普京要想恢復蘇聯疆域，雖然難度極大，但並非完全不可能。假以時日，或許可以夢想成真，前提是需要滿足一定的條件。

普京多次稱蘇聯解體是“20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悲劇”；並説“誰要是不為蘇聯解體感到遺憾，他就是沒有良心”；表示“如果有權力可以改變過去發生的一件事，會去阻止蘇聯解體”。由這些表態可以看出，普京懷有深深的蘇聯情結，對蘇聯解體一直耿耿於懷，深為惋惜。應當説，恢復蘇聯是其內心最大的夢想和追求的目標。

但普京還有一話：“誰要是想恢復原來的蘇聯，他就是沒頭腦。”這表明，普京想恢復的是蘇聯時期的疆域和強大，而不是蘇聯的政治體制。因為普京在思想上更傾向於西方的自由民主。他多次批評列寧、斯大林等人對俄人民“犯下罪行”，稱十月革命領袖們是“一羣歇斯底里的瘋子”，認為蘇聯式“發展道路偏離了人類文明大道”。

其實，自普京執政以來，在恢復蘇聯疆域方面是做過很多努力的，期間也取得了一些成效的。但由於種種原因而功敗垂成。

2000年10月，俄羅斯、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5個國家簽署條約，決定組建歐亞經濟共同體，亞美尼亞、烏克蘭、摩爾多瓦3國成為觀察員，烏茲別克斯坦先加入後又退出。2010年，俄、白、哈3國在經濟共同體框架內建立關税同盟。2012年，3國啓動經濟一體化進程，並明確了2025年規劃。

2、“重建蘇聯”需要那些條件？

2014年5月29日，俄、白、哈3國總統正式簽署《歐亞經濟聯盟條約》，並從2015年1月1日起生效。亞美尼亞和吉爾吉斯斯坦隨後決定加入這個聯盟。雖是個“經濟聯盟條約”，但當時西方評論稱這是普京“重建蘇聯”計劃的開端。

上述經濟共同體涵蓋9個國家，經濟聯盟也有5個國家。從經濟一體化入手，應該説是個聰明的做法，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如果沒有其他因素干擾的話，假以時日，條件成熟，很有可能向“重建蘇聯”方向發展。

能否重建蘇聯，一需要較長的時間，二是需要滿足一定的條件。時間不用討論，這類事急不得，只能用時間慢慢消化種種障礙。現主要説説就重建蘇聯需要那些條件。

首先，只有那些沒有世仇或血仇的國家，才有可能或意願與俄羅斯實現一體化。否則只能靠武力，但以俄羅斯目前的國力及國際環境，恐怕還力不從心。在蘇聯解體後獨立的另外14個國家中，波羅的海3國反俄情結最強烈，已經完全融入西方，也加入了北約，基本上可以排除在外。其次是格魯吉亞，與俄羅斯已經在2008年兵戎相見，新仇舊恨加西方國家的拉攏，基本上也可以排除。

此外，阿塞拜疆因種族及歷史、文化聯繫，與土爾其關係更親，難度比較很大。

其他10個國家，應該都有可能與俄羅斯一體化，只要條件成熟。這些條件中，最根本、最關鍵的是俄羅斯足夠強大，首先是經濟發展要好，能夠給其他國家在經濟上帶來幫助。這也是普京從經濟聯盟入手的重要原因。只要經濟一體化能夠成功，加上同為蘇聯加盟國的歷史淵源，政治一體化應該水到渠成。2010年之後，歐亞經濟聯盟的進程明顯加快，就是因為俄羅斯經濟發展勢頭良好。

3、烏克蘭難住了普京

烏克蘭一直在俄計劃的歐亞經濟聯盟之內，也是最重要的爭取對象。但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決不願意看到“重建蘇聯”計劃獲得成功，便施展各種手段，尤其在烏克蘭策動“橙色革命”和“尊嚴革命”，暗中操縱，製造流血衝突。

2014年2月22日，烏克蘭議會迫於西方國家的壓力，罷免了親俄的亞努科維奇總統，俄烏關係急轉直下。普京採取的對策，是從烏克蘭剝奪克里米亞主權：2014年3月16日，克里米亞經全民公投，決定加入俄聯邦；普京在18日即批准接納克里米亞。

在克里米亞問題上，俄羅斯直接剝奪了烏克蘭領土，這是典型的沙俄式處理方式。今年2月21日，普京宣佈承認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獨立，隨即展開“特別軍事行動”。

戰前，俄羅斯曾一再否認要對烏動武。不能不説，對這個問題的處理，普京們似乎很不“誠實”。此次對烏戰爭的種子，在俄吞併克里米亞時就已經種下。你也可以理解是北約東擴逼出來的，是普京對北約東擴忍無可忍。但這並不是全部。

關於北約東擴問題，在蘇聯解體之前，美、德等國確實做出過北約不東擴的承諾。但一來，斯大林有句名言“條約都是不可靠的”，更別説承諾了；二來當時是向蘇聯作出的承諾，可現在蘇聯已經不存在了。有人會説，俄羅斯承繼了蘇聯的國際法主體地位呀。

4、“重建蘇聯”還有希望嗎？

這確實不錯。可是，1992年1月30日，葉利欽在美國國會演講時，説蘇聯是“一個在世界散佈分歧、敵意和反人類可怕暴行的國家”。人們會問：對一個“反人類”國家作出的承諾，需要遵守嗎？

前面説過，普京最初是親西方的，在2000年擔任總統之初，在與克林頓會談時就主動提出俄羅斯加入北約。此後，普京至少在2003、2008年還提出過加入北約。

俄羅斯多次提出加入北約，那北約東擴及其他國家要求加入，就應該是件很正常的事了。所以，北約東擴，一方面是美國有預謀地要遏制、擠壓俄羅斯的戰略生存空間，一方面也是俄羅斯自己“請來的”。等俄羅斯發現自己被美國利用了，才開始反對北約東擴。

只是這場戰爭，導致俄烏關係徹底破裂。即便將來慢慢可以修復，兩國一體化可能就別指望了。這對普京的“重建蘇聯”計劃也是一次沉重打擊，烏克蘭、至少是西烏克蘭基本上可以排除在一體化之外了。

至於其他9個國家能否繼續一體化進程，關鍵要看俄羅斯今後的發展趨勢了，還要看西方的干擾力度。此次俄烏戰爭，在西方的制裁下，俄羅斯國力受到相當大的削弱，歐亞經濟聯盟計劃很可能被迫推遲甚至解散。

**結束語：**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來這種一體化進程，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沙俄帝國疆域，也是經數百年征戰才最終穩定的。普京的“重建蘇聯”計劃，即使有實現的可能，也只能着眼於百年大計。普京就是任職到2036年，也肯定無法實現。套用沙皇葉卡捷琳娜二世的那句話：假如普京能夠活到兩百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