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英國的熱門電視劇“The Capture”看當今英國人的世界觀_風聞

最近看了英國的熱門電視劇“The Capture”，第一季從偽造視頻證據這一熱門技術角度切入，第二季則深入到大國關係，跌宕起伏的劇情之外，這部電視劇所藴含的當今英國人的國際政治心態值得一提。

有趣的是這部電視劇的製片方是BBC，雖然BBC新聞系統跟英國掌權階層狼狽為奸，但BBC娛樂系統有自己的意識形態側重點，除了不會攻擊BBC本家以外，其他方面的顧忌要少得多。

（接下來劇透）

第一季主要集中於內政尤其是司法領域所面臨的顛覆性技術影響，故事以一個在阿富汗犯下戰爭罪行的英軍士兵為引子，講述他如何被深度視頻偽造（deepfake）和黑客入侵網絡技術所栽贓誣陷，然後引出英、美兩國情報機構合作運用這些技術控制社會和司法的黑幕。

劇中的主角是一個從英國情報部門調到警察部門的年輕偵探，她在偵查這個士兵案子的過程中逐步發現了這一黑幕，但完全無法與之抗衡。作為反派的英美兩國情報部門徹底凌駕於法律、道德、乃至英國政府行政部門之上，除了偽造信息的主業外，各種設立黑監獄、暗殺等非法行為層出不窮。劇中還着重強調了美國情報人員在英國肆無忌憚地為非作歹，而英國情報部門完全像跟班一樣聽之任之。劇中的英國就是一個主權被讓渡的國家，也跟我們想象中的英國差不多：美國的半殖民地。

第二季就從內政轉向了國際關係，而且一上來的劇情就跟中國聯繫上了。背景故事根據華為在英國的經歷改編，説的是某擅長人臉識別的中國科技公司競標英國機場安全系統，而英方的負責官員拿出跟當初攻擊華為一模一樣的措辭表示反對，在這個節骨眼上評估競標的專家接二連三被暗殺（其中還包括所謂的反華異見分子），同時官員過去的私事被曝光。

最驚人的是深度偽造官員本人的視頻連接被電視台當作真實內容播出，他在上面大唱中國公司的讚歌，要求批准中國中標。劇情到這裏故意將觀眾引向中英情報戰的思路，直到主角偵探看出了其中的蹊蹺，發現這一系列事情都是第三方在栽贓中國，接下來的調查再次指向美英情報機關和與之合作的大數據分析公司（根據真實世界中操縱美國總統選舉和英國脱歐的“劍橋分析”公司一案）。

第二季精彩之處層出不窮，英國人對於很多重大問題的真實心態也更加明顯。首先是中英雙方在數據安全方面的爭執，幾乎是完全照搬真實世界中雙方的立場和説辭，甚至還有個英國情報主管和中國大使當面交鋒的場面（劇中倒沒有醜化中方人物，也沒有把他們的言行刻畫得過於離譜，只是塑造出精明冷酷的形象）。

再加上後面劇情中英國內政大臣的內部言論，這就反映出任何有腦子的英國人都知道這是一個純粹的站隊問題，其他技術細節並不重要。中國控制下數據不一定安全，美國控制下數據一定不安全，這是英國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劇中也毫不隱晦中英之間的敵對關係，這已經不是解釋或者澄清事實能夠扭轉的，兩國之間的敵意已經上升到條件反射的程度，相互信任度為零，也沒有改善的動機。

其次是英式政府和公共事務失能的模式，這完全就是對“是，首相”的重温。劇中的情報機構是“深層政府”式的存在，民選政府跟橡皮圖章差不多，各種決策研究就是作個樣子給公眾看（劇中內政大臣親口承認），官員之間各種勾心鬥角和以權謀私。民意被深層政府隨意操縱，依靠官方信息源的媒體也屬於被操縱對象。不過，這裏劇情刻意迴避了以BBC為代表的英國媒體是掌權階層手頭工具的事實。

再次是技術公司權力的暴增。劇中的那個反派技術公司搞了一個蘋果式的發佈會，公然展現如何通過大數據分析掌握人心動向（比如民眾隱藏的種族歧視傾向），再通過培養政治代理人影響公共事務。“劍橋分析”公司案件在西方社會造成了極大的反響，網絡數據既是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資源，也是最強大的政治武器，這是當今國際社會的共識。但很有意思的是，最先着手規範數據市場的我國和歐盟，英語國家卻雷聲大雨點小，甚至在英語社交媒體巨頭的操縱下繼續作繭自縛。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所謂的“英美特殊關係”（這句話也是劇中人物説出了口的）。劇中的頭號反派是美方情報機構負責人，此人殺人如麻，還在他倫敦隱蔽情報站的地盤上濫施治外法權。栽贓陷害也是他的拿手好戲，劇情發展的過程中先栽贓中國，再栽贓俄國，對英方人員也是各種威逼利誘。主角直接明説美國離間中英關係，就是為了讓美國獲益。

我們的一貫印象是美國的意識心態宣傳將所謂“盟國”的民眾徹底洗腦成美國崇拜者，但其實除了日、韓之類的熱衷於“認爹”的國家，其他國家的民間對美國的看法遠沒有那麼淺薄。美國本質上是以“民主”之名行“帝國”之實，西方人歷史再差也知道雅典帝國和羅馬帝國，很容易就看穿美國的把戲。所以他們的問題不在於愚蠢，而是在於懦弱和虛偽，中國成語裏面的“為虎作倀”説的就是這些西方“盟國”；日、韓的性質則更像是遊戲中死靈法師召喚的骷髏兵或殭屍，身心都處於絕對控制之下。

亞里士多德認為戲劇的審美價值在於情緒的發泄、昇華或者啓迪（Catharsis的三重涵義），無論觀眾最終達到了那種審美效果，都是基於劇中所展現的思想。娛樂價值之外，BBC的這部電視劇拍出來是為了宣泄還是啓發觀眾？一般大型電視劇的主創人員不少，應該兼有各種意圖，只不過他們對材料的認知具有一致性（否則作品會自相矛盾）。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作品本身的思想也是社會整體思想的映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