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馬斯克公然押注的新男人,終於出現|文化縱橫(上)_風聞
文化纵横-《文化纵横》杂志官方账号-05-27 14:28
馬特·弗萊根海默
(Matt Flegenheimer)
慧諾(譯) | 文化縱橫新媒體
【導讀】當地時間2023年5月24日,美國佛羅里達州州長德桑蒂斯在一場和馬斯克共同舉行的推特直播中,宣佈參加美國2024總統大選,並在宣佈參選的一小時內就募集超過一百萬美元的競選資金。有媒體指出,為什麼馬斯克不再支持特朗普,而選擇新人德桑蒂斯呢?這個德桑蒂斯,到底是何來歷,又有着怎樣的政治意圖和理念?
從藍領工人之子成長為明星州長,現年44歲的德桑蒂斯被觀察家普遍認為是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的有力競爭者。他是意大利移民後裔,先後畢業於耶魯大學和哈佛大學。他曾參與對伊拉克的軍事行動,並擔任海豹突擊隊的法律顧問。他在2012年當選國會議員,並在2018年佛州州長競選中勝出。**在美國《紐約時報》基於對德桑蒂斯的助手、盟友、對手和同行的100多次採訪,梳理其任公職十年間從未被報道的大量內情。**作者認為,對德桑蒂斯可以得出的最一致評價是:他自認為“原始直覺無與倫比”,非常願意並冒險;他會精明挑選對手,並贏得勝利。
文章指出,任眾議員時,德桑蒂斯雖強硬但也低調蟄伏。任州長後,他逐步掌握該州政治機器運作,不僅將行政部門控制在自己的小圈子內,還主導立法、司法部門向右翼的完全洗牌。他把佛州打造成共和黨最新的“共識首都”,並獲得“美國的州長”稱號。**共和黨的很多金主和支持者已將捐款重點轉向德桑蒂斯,並借州長連任選舉週期,在不得罪特朗普的情況下向他頻繁示好。**相比特朗普,他最大的不同,是不過分迎合媒體,而是穩步推進自己的特定議程。相比其他共和黨建制派的候選人,他也有着與眾不同的核心洞察,“展現出無畏的強硬作風,並精準動用政治機器來實現目的”。
本文總結,雖然目前共和黨內對德桑蒂斯的呼聲很高,但其真正的調整尚未到來。他與美國歷史上一大半的總統也無共同之處,真正走向全國還需更多磨練。
本文原載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原題為《Is Ron DeSantis the Future of the Republican Party?》,**由文化縱橫新媒體編譯。**僅代表作者觀點。特此編髮,供諸君參考。
羅恩·德桑蒂斯是共和黨的未來嗎?
多年來,民主黨一直擔心共和黨內會出現一個比特朗普更有紀律性的繼承人。面對目前在佛羅里達州重拳出擊的州長,這個擔憂可能已經發生了。
********************▍********************誰是羅恩·德桑蒂斯?
在過去幾年的大多數時間裏,羅恩·德桑蒂斯(Ron DeSantis)是不會放縱各種揣測的。他對政治捐款人明確表示,自己可能會競選總統。關於總統競選的問題,他一向很開放;然而,一旦被追問到,“如果特朗普2024年也參選,你還會參選嗎?”這位佛羅里達的州長就會變得諱莫如深,變得像正在接受公開採訪一樣謹慎。今年三月,共和黨的大金主丹·埃伯哈特(Dan Eberhart),也是德桑蒂斯的盟友,就是這麼跟我説的。
不過,到了夏天,州長似乎在私人場合也開始嘗試轉移話題方向。他會公開讚揚特朗普的政績,“如果唐納德·特朗普依然是總統,你認為俄烏衝突還會發生嗎?” 暗示前總統將在與拜登的複賽中,果斷地贏得政策優勢。據一位在場人士所言,德桑蒂斯極具表現力地展現了他的觀點,“可惜這一切都無法發生,(因為特朗普不是總統),而這是在太遺憾了”。
**雖未明言,但眾人皆知:要在沒有前總統包袱的情況下扛起共和黨的大旗,德桑蒂斯就是最適合的人選。共和黨各派如今存在各種不確定性——是走向一個最終沒有特朗普的未來,還是仍然生活在一個無休止的有特朗普的現在。因此,德桑蒂斯也被允許作為一種“薛定諤式的候選人”而存在。他既是特朗普,又不是特朗普。**他可以作為一個鐵腕模仿者出現,在8月和特朗普支持的一眾候選人在全國巡迴演講;他也可以扮演那些對“後特朗普時代”絕望的共和黨人的“後特朗普選擇”——一個受過耶魯大學和哈佛大學教育的文官,並且只是偶對該黨的極端行為暗送秋波。特別是,**他可以把自己打造成“雖然特朗普,但是……”的候選人,即一個進化後的“特朗普2.0”。**德桑蒂斯基於對特朗普的深入觀察,可以最生動地定義自己:雖然特朗普,但是目標更具戰略性;雖然特朗普,但是足夠剋制,使Twitter賬户不被封殺;雖然特朗普,但是沒有受到聯邦調查。
“這就像去賽馬場看比賽,但在你的馬匹在彎道(超越)之前,你不必下注”,佛羅里達州的民主黨大佬約翰·摩根(John Morgan)如是説。他曾稱讚德桑蒂斯的精明,兩人曾在他任州長初期共同出現在一次活動中。“這就是他的做法。他像鷹一樣緊盯着特朗普。”

圖片來源:Photo illustration by Jamie Chung for The New York Times. Source photographs: Dan Hallman/Invision/Associated Press (Trump); Monica Schnipper/Getty Images (DeSantis).
在我對德桑蒂斯的生活和行動進行的廣泛調查中,對他的助手、盟友、對手和同行進行了100多次採訪,而他們分享了一些德桑蒂斯當選公職的十年間從未被報道的事件。**從中可以得出的最一致評價是,本月剛滿44歲的德桑蒂斯認為他的“原始直覺無與倫比”,而他很可能是正確的。**多年來,他樂此不疲地與規避被認定為“温和派”,並發現自己的每次“冒險”都得到了驗證。然而,當他尋求將自己定位為共和黨的合法繼承人時,這些行動都轉變成為了純粹的政治上風。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時刻”,他的妻子,也是他最親密的顧問凱西·德桑蒂斯(Casey DeSantis),最近幾個月在私下裏如是説。她也對過去那些未能抓住機會的潛在候選人點頭示意。和她對話的人對這句話的理解毫不含糊:德桑蒂斯家族認為,他們的時刻到來了。
在聯邦調查局對特朗普海湖莊園的住所進行搜查並扣押文件之前,德桑蒂斯的盟友們就在預測,無論特朗普做出什麼決定,這位州長都會參加總統競選。雖然在一開始,共和黨內人士都在為特朗普辯護,而德桑蒂斯也加入了共和黨人的大合唱並批判此次“突襲”行動。但幾乎沒有跡象表明,州長已經改變計劃。他似乎仍準備利用共和黨權力中心內部那些可察覺的變化。
特朗普在執政期間經常讓這些權力中心感到沮喪,但一般最終都能將其馴服。但現在,**從有線電視廣播到《紐約郵報》的社論版,默多克的媒體帝國已經顯示出對超越前總統的興趣。****7月,福克斯新聞發佈了一個不謹慎的剪輯內容,即曾經的特朗普選民投奔德桑蒂斯。**共和黨前國會議員、福克斯新聞撰稿人賈森·查菲茨(Jason Chaffetz)告訴我,“我在猶他州遇到一個人,他走過來對我説,‘德桑蒂斯2024年’。過去,這種事在猶他州是不存在的。”
共和黨的捐款者是可靠的黨內風向標,他們也同樣轉向了德桑蒂斯。一些人害怕錯過提前討好的機會,在仲夏日前往佛羅里達州北部,表達最終的善意姿態。“全國的捐款者越來越希望德桑蒂斯能分給他們15分鐘的時間,並且願意飛到塔拉哈西(Tallahassee,譯者注:位於佛羅里達州北部,是州政府所在地)來做這件事”,埃伯哈特表示,“這幾乎讓人感覺有點像2016年特朗普贏得提名前的那段時間。有一個時刻,捐款者羣體就像,‘哇,火車要離站了’。”
還是一名年輕的國會議員時,德桑蒂斯從未被認為是“文化戰鬥先鋒”,他還曾經私下裏否定了共和黨內過去對性行為相關議題的關注。**如今,他卻已將佛羅里達州引導到了右翼社會運動的先鋒,遊刃有餘地對各方政治勢力做出回應,併成功讓密歇根州的一所小型保守文理學院指導了佛羅里達州的課堂標準。**事實證明,他甚至願意攪動極右翼的邊緣人士,並提出了類似“聯邦調查局‘策劃’了1月6日襲擊國會大廈”的相關陰謀論。在談到聯邦醫療官員安東尼·福奇(Anthony Fauci)時,他建議把他關進監獄。佛羅里達州議員馬特·蓋茨(Matt Gaetz)曾是他的朋友和親密顧問,但當該議員被捲入人口販賣調查後(該議員否認了其存在任何違法行為),他卻又與之保持了距離。
在鏡頭內外,德桑蒂斯與福克斯媒體上下都建立了關係。該公司的一名製片人曾對這位州長的工作人員表示,他完全可以主持一個節目。此外,他還與那些在網上為他助威,甚至搬到佛羅里達州的自媒體先鋒們建立了關係。一位州長的前助手告訴我,德桑蒂斯經常閲讀這些人的推特信息。今年1月,受邀參加州長官邸晚宴的人包括流行的右翼網絡脱口秀主持人戴夫·魯賓(Dave Rubin)和Newsmax的主持人本尼·約翰遜(Benny Johnson)。德桑蒂斯的追隨者還包括亞歷克斯·瓊斯(Alex Jones)等極右翼媒體人,此人在8月宣稱他“比特朗普好得多”。此外,州長也曾與埃隆·馬斯克等人共進晚餐。
作為一名影子候選人,德桑蒂斯最狡猾的壯舉是讓共和黨內各方勢力眼花繚亂,同時讓那些將他視為自己人的黨內精英們都感到振奮。他甚至獲得了《國家評論》(The National Review)和“增長俱樂部”(Club for Growth)等保守派極端機構的稱頌,而他的一名前國會高級助手現在就在那裏工作。共和黨人、反特朗普的保守派網站The Bulwark的主理人薩拉·朗威爾(Sarah Longwell)告訴我,“要想讓羅恩·德桑蒂斯當選有很大的難度。但共和黨人認為他能讓他們(共和黨)擺脱無休止地為特朗普辯護的局面”。
**德桑蒂斯在右翼法律界已很受歡迎。他最近告訴電台主持人休·休伊特(Hugh Hewitt),他能夠將佛羅里達州的法院完全右轉,部分原因是得到了“保守派法律界重量級大佬們”的州外幫助。**德桑蒂斯的總顧問是最高法院大法官塞繆爾·阿利托(Samuel Alito)的前書記員。他的幕僚長是特朗普政府商務部的前法律顧問,也是與共和黨勢力關係密切的眾達律師事務所(Jones Day)的前員工。“美國監督”(American Oversight)組織公佈了一些克拉倫斯·托馬斯(Clarence Thomas)大法官的妻子金妮·托馬斯(Ginni Thomas)發給州長工作人員的電子郵件內容,其指出托馬斯大法官與德桑提斯進行了多次溝通:例如,金妮在2021年6月發出信息,邀請德桑蒂斯為一個“保守主義愛國者”組成的“靜錐區聯盟”(cone of silence coalition)講話。她指出,她的丈夫曾就“最近的各種事情”與德桑蒂斯聯繫。2020年,德桑蒂斯在佛羅里達州聯邦主義者協會(Federalist Society)的一個活動上介紹托馬斯時,也稱他是“在世的最偉大法官”。
德桑蒂斯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他暫時超越了克魯茲(Ted Cruzes)、科頓(Tom Cotton)、蓬佩奧和彭斯等人,對共和黨的現狀和發展方向始終有核心的洞察力。有人説,德桑蒂斯的競選綱領抓住了“特朗普主義”下選民最重視內容的最大公約數:對精英階層的怒火?永遠的怨恨?抑或是簡單直接的個人吸引力?德桑蒂斯的解讀是,找到值得效仿的信號特徵然後加強它,這都是最基本的;而他的洞見是,“必須要投射出政治上的無畏,並以行政上的精確來粉碎對手”。
在現任公職人員中,或許沒有哪位能像德桑蒂斯這樣,一心一意地利用國家機器來對付特定的目標。對違抗他的各地民主黨人,特朗普只是大發牢騷;為了暫停一名民選檢察官的職務時,德桑蒂斯則挖出了20世紀30年代的一個先例。面對新冠疫苗的規定,其他州長只是發聲譴責;而在奧蘭多舉辦的特奧會期間,德桑蒂斯政府則直接威脅,如果該組織拒絕取消對運動員和工作人員的要求,將被處以數千萬美元的罰款。面對教室和會議室中的“進步主義”,保守派長期只是不斷譴責;去年春天,德桑蒂斯則簽署了“‘停止對我們的孩子和僱員的錯誤做法’法案”(Stop the Wrongs to Our Kids and Employees Act,簡稱“Stop W.O.K.E. 法案”),旨在禁止提供種族意識的教育。“多年來,許多保守派將文化戰爭理解為‘嘆息’足以。他們認為,抱怨進步主義的意識形態和虛偽本身就是一種勝利”,克里斯托弗·魯夫(Christopher Rufo)如是説,這位保守派活動人士曾被應邀為德桑蒂斯的政策團隊提供法案建議,並與州長一起出面宣傳。“德桑蒂斯州長認為,文化戰爭也是公共政策”。
以上一系列行為顯然讓德桑蒂斯樹敵不少,而這顯然也是問題關鍵——他已經成為民主黨人鄙視的州長。許多人説,他不亞於一個有抱負的獨裁者,批評只會進一步激勵他的粉絲。**在他的公眾人設中,與記者的持續衝突也是十分根深蒂固,**以至於他在最近一則廣告中把自己塑造成電影《壯志凌遠》(Top Gun)的主角Maverick:戴着墨鏡、穿着轟炸機夾克與“企業媒體”鬥智鬥勇。
他使用官方賬户在推特上發表了關於槍支暴力的文章後,很好地利用了學術界、一名羅馬天主教大主教、加利福尼亞州、“數學戰爭”的鼓動者、變性的大學游泳運動員、職業棒球隊坦帕灣光芒隊(的反對與批評),明顯擴大了傳播影響力。“人們説,羅恩·德桑蒂斯討厭正確的人”,朗威爾已在焦點小組研究中評估了德桑蒂斯參選2024年的吸引力,並指出了他的一個人設方向,“事實恰恰相反。正確的人討厭羅恩·德桑蒂斯”。

(本文發表截圖)
********************▍********************非典型的右翼“硬漢”
最近,無論他在哪裏出現,德桑蒂斯通常都是在兩個熱心選民為他定製的走秀音樂中上台。這個歌來自搖滾樂隊Lynyrd Skynyrd的Johnny Van Zant和他的兄弟Donnie。當他於8月19日步入匹茲堡的一個酒店宴會廳時,合唱團向他問好:在美麗的佛羅里達~我們的州長是紅色、白色和藍色的!在美麗的佛羅里達州~他對我們直言不諱,告訴我們真相!
在賓夕法尼亞州州長的極右翼特朗普代言人道格·馬斯特里亞諾(Doug Mastriano)的一次競選活動中,德桑蒂斯引入這首連任競選歌曲。在走近麥克風時,他拿着一小批印有他名字的簽名帽,把它們扔進穿着特朗普周邊的人羣中。“你好,西賓夕法尼亞州!”德桑蒂斯喊道。他聽起來就像一位總統候選人。他一邊播放幻燈片,一邊講述他人生中的高光時刻:帶領他家鄉的青年棒球隊打入小聯盟世界大賽;參軍;在疫情期間斥責電視記者。最後一張圖片顯示,德桑蒂斯的父親來自西賓夕法尼亞州,而他小時候也身穿匹茲堡鋼人隊的服裝。
**很難找到德桑蒂斯這種的表演類型的公眾人物。他既虛張聲勢又喋喋不休,相比點燃羣眾的激情,他更善於讀懂房間裏每個人的心思。**他的一些洞察似乎來自於在網絡上瀏覽他討厭的內容。他在最近的一次新聞發佈會上説:“人們會在他們的推特主頁裏放上一個面具和一個注射器,這就是他們的身份”。在匹茲堡,德桑蒂斯譴責“對未成年人進行‘性別確認’的醫療服務”:他用恐嚇的語氣介紹了這種做法,並在指責醫生肆無忌憚地“砍掉私處”時打出了空切的手勢。他還模仿了拜登:盯着一個幽靈般的提詞器,張着嘴,頭腦一片空白。“老實説,這樣很可悲”,他大聲總結道。
儘管德桑蒂斯對“選舉公正”問題(譯者注:特朗普及其擁躉拒絕承認2020年大選結果,認為其存在“選舉不公正”)比馬斯特里亞諾更有保留,但他在賓夕法尼亞州的活動在某種程度上似乎展現了:通過與特朗普支持的候選人站在一起,德桑蒂斯可以證明自己也是其中一員。他們可以偷偷地重新計算賓夕法尼亞州在2020年大選的選票結果,談論佛羅里達州首創的“選舉犯罪警察”,但卻不直言特朗普的選票被(拜登)搶了。最主要的是,這次活動給德桑蒂斯提供了一個在搖擺州播放自己“主打歌”的機會。他還特別強調了一個問題:“在奧蘭多,有一家你們可能聽説過的公司(迪斯尼)”,並引來了一陣陣知心的歡呼。
在德桑蒂斯精所有心挑選的衝突中,他與迪士尼的碰撞與眾不同。**對於那些想要了解這位掌管事實上“紅美國”(Red America,譯者注:一般指右翼保守的美國地區和羣體)的州長的人而言,這次事件是一把關鍵性的鑰匙——德桑蒂****斯將文化衝突和行政部門的報復行為融合在一起,並將其作為自己國民人設的標籤。**不久前,德桑蒂斯似乎還未對這場爭鬥的起源文本《佛羅里達州眾議院第1557號法案》進行深入研究。這部名為“教育中的家長權利法案”(Parental Rights in Education Act)提出,要禁止在低年級進行有關性取向和性別認同的教育。當立法機構在今年年初通過該法案的時候,德桑蒂斯曾表示他沒有密切關注其具體內容。
在以往的公開記錄中,德桑蒂斯很少有針對“性少數族羣”(L.G.B.T.Q.)問題的強烈個人表述。幾年前,當他還是一名30多歲的國會議員時,他對一位同行表示,“我不在乎某人是否是同性戀。我也不知道人們為何會被捲入相關議題中”。當時,他和其他受訪者一樣,還要求將自己的評論匿名。
如今,佛羅里達州的上述法案則立刻引來了意向中的敵人,並迅速獲得德桑蒂斯的關注。批評者將其稱為“‘不要説同性戀’法案”(“Don’t Say Gay” bill),而(“不要説同性戀”)這個短語已頻繁出現美國媒體的報道中了:社會活動家們會向企業施壓,要求它們對法案提出反對意見。一年前,佐治亞州已經發生了類似事件,當時部分羣體對限制性投票法案十分憤怒,便促使幾家當地公司對有關法案進行反駁。
在佛羅里達州,情況有些不同。迪斯尼公司與塔拉哈西的關係非常密切,該公司僱用了三十多名當地的説客。在3月與德桑蒂斯討論該法案之前,迪斯尼的首席執行官鮑勃·查皮克(Bob Chapek)始終對黨派政治沒有表現出什麼興趣,而州長似乎也在鼓勵這種不情願的態度。幾個月後,在接受右翼脱口秀主持人魯賓的採訪時,德桑蒂斯回憶説:“我告訴了他們,‘你們不應該參與進來。這對你來説不會有好結果’。”
迪斯尼似乎最關心的是安撫不滿的員工和合作伙伴,只是在法律最終通過後,發表了一份措辭強硬但實際內容空洞的公關聲明,呼籲要廢除該法律。但是,德桑蒂斯並不滿足於單方面宣佈勝利然後繼續前進。在公開場合,他將自己定位為温斯頓·丘吉爾轉世,會堅定地反對這家與中國做生意的“總部設在加州伯班克(Burbank)的公司”。“我們必須在我們的學校裏與‘警醒者’(the woke)鬥爭!我們必須在我們的企業裏與‘警醒者’鬥爭!”德桑蒂斯在匹茲堡大聲疾呼,呼應着丘吉爾1940年對疲於應付戰爭的英國人所作的激動人心的演講。“我們永遠不能向‘警醒文化’的意識形態投降”。(譯者注:“警醒文化”在近年席捲歐美,其認為真相只是權力的工具,沒有普世的事實,沒有客觀的現實,只有通過語言論述表達的敍事,體現出一個羣體對另一個羣體施加的權力。一個人“警醒”,就是從這種看不見摸不着但自我強化的體系中覺醒過來,並讓自己與他人脱離這個體系。)
私下裏,對於獲得了這樣一個笨拙的敵人,德桑蒂斯則聽起來不那麼憤怒,反而是感到好笑。在和一名同事交流時,他模仿了邁克爾·喬丹一句名言:保守派也要去迪斯尼世界玩(譯者注:上世紀90年代,當喬丹被問及是否要支持北卡羅來納州的民主黨州長候選人時,他含蓄地説道“共和黨也要買運動鞋”,以避免站隊)。
去年春天,保守派社會活動家魯福(Christopher Rufo)公佈了一個迪斯尼內部會議的視頻。其中,一位製片人談到要將“同性戀”元素注入節目中,並介紹了她的“‘並非秘密的’’同性戀議程”。隨後,德桑蒂斯以這段視頻為由,撤銷了奧蘭多迪斯尼世界延續了55年的特別税區權限。該公司不斷下跌的市值,也為他的演講贏得了新一輪掌聲。德桑蒂斯在匹茲堡高喊:“你沒有權利強迫我或我的公民,補貼你的醒目的社會活動!”在熱烈的掌聲中,他低頭用堅毅的眼光看着講台下面。
在佛羅里達,對德桑蒂斯友好的説客們也開發起了一個日益壯大的“特色產業”:為那些擔心成為下一個迪士尼的客户提供諮詢。説客尼克·艾羅西(Nick Iarossi),也是德桑蒂斯的籌款人告訴我,“那些在文化問題上曾採取過重大立場的公司現在都很擔心……他們對我説:‘這傢伙有一天可能成為總統。我們如何才能不被列入垃圾名單?’”他補充説到,“如果你想表明態度,通過毆打房間裏個頭最大的傢伙,足以表明你的態度”。
迪斯尼事件對當地的影響尚未解決,但對德桑蒂斯的競選前景而言,其後續發展已基本不重要。如果他在11月連任,圍繞該公司税收狀況的更多細節或將得到解決(譯者注:德桑蒂斯已於本月競選連任成功)。如果該事件對周邊選民造成了不利影響,並使其與他對立也無妨,因為這些地區通常是民主黨的地盤。然而,在大約400英里外的西棕櫚灘,這段插曲也影響到了佛羅里達州最有名的註冊選民。
“迪士尼發生了什麼?” 特朗普最近向一位同事發問,並對該公司的不幸遭遇感到震驚。
當羅恩·德桑蒂斯認為你擋了他的路時,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