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童年——起底美國奴役移民童工的黑色利益鏈_風聞

新華社記者趙暉 孟宜霏 孫丁

美國紐約，高樓林立，燈紅酒綠。

為向“野蠻人”展示“現代文明”的發達和優越，美方安排一名印第安老酋長到這座國際大都市“深度遊”。行程即將結束，有人問老酋長：“此行最令你感到意外的是什麼？”老酋長不動聲色地回答：“小孩子在工作。”

1906年，美國詩人埃德温·馬卡姆在《織布機上的兒童》一文中講述的童工問題，至今依然在美國盛行。

近年來，美國企業接連被曝光非法僱傭童工。與100多年前不同的是，如今的受害者大多是來自拉美、非洲等地區貧困國家的移民兒童。美國一些非法僱主與政客相互勾結，放寬法律限制、弱化制度執行、縱容人販集團，把兒童當作“交易商品”和“牟利工具”，製造出一條黑色利益鏈，充分暴露出美國對待人權問題的自私和偽善。

以“人權衞士”自居、動輒指責他國侵犯人權的美國，是聯合國193個會員國中唯一沒有批准《兒童權利公約》的國家。

這是5月16日在美墨邊境城市墨西哥雷諾薩的一處收容所內拍攝的移民兒童。新華社記者辛悦衞攝

“人口販子”

“從到工廠第一天起，我就不想再回到那裏。那兒太糟糕了，非常冷，從冷庫裏推出來的小車很沉。機器非常鋒利，如果不小心，一隻手可能就沒了。”在美國公共廣播公司製作的紀錄片《販賣至美國》中，一位化名埃德加的危地馬拉孩子這樣講述自己被人販集團帶到美國俄亥俄州一家養雞場工作的情景。

埃德加和其他5個14歲至17歲的同伴住在衞生條件極差、沒有取暖設備的簡易房屋內，每天從事長達12小時的高強度工作。他們也想過要逃走，但蛇頭威脅説必須打工償還偷渡費用，否則他們在危地馬拉的家人就會“吃上幾顆子彈”。曾參與調查此事的前美國聯邦參議員羅伯·波特曼説：“據我瞭解，這絕非孤立事件，而是系統性問題的一部分。”

波特曼所説的“系統性問題”，是指美國政府對無人陪伴的移民兒童缺乏保護，以致他們淪為“現代奴隸制”的犧牲品。根據美國法律，國土安全部把非法越境且無人陪伴的移民兒童交給衞生與公眾服務部下轄的難民安置辦公室，後者負責聯繫移民兒童在美國的監護人或尋找其他合適的擔保人，讓他們為這些兒童提供住所。在此過程中，必須對監護人或擔保人進行嚴格的背景調查、身份認證以及定期回訪。

近年來，無人陪伴的移民兒童人數激增，美國政府卻簡化相關程序，停止收集擔保人指紋，甚至不再對擔保人進行犯罪記錄調查。一些人販集團利用這些漏洞，先將移民兒童誘騙至美國，然後冒充“親屬”將他們擔保帶出收容所，為其置辦假身份，再通過勞務派遣公司把他們送到企業或農場，強迫他們從事高強度勞動，並將其大部分收入據為己有。

《紐約時報》披露，過去兩年，多達8.5萬名無人陪伴的移民兒童被監護人或擔保人帶走後就失去聯繫。儘管衞生與公眾服務部在例行的月度回訪中發現了這一問題，但並沒有採取什麼措施。

“不管是否有意，美國政府已成為金額高達數十億美元的大規模販賣兒童活動的人口販子。”曾在衞生與公眾服務部下轄收容所工作的塔拉·羅達斯説。在發現一些移民兒童的擔保人是蛇頭或跨國犯罪組織成員後，她站出來舉報，卻遭到衞生與公眾服務部工作人員的威脅。

在今年4月美國國會眾議院一場聽證會上，羅達斯説：“我們沒有給這些孩子他們想要的‘美國夢’，而是把他們交給了惡棍，讓他們成為現代社會中的奴隸。這太可怕了。”

　

“更好管理，更廉價，更少罷工”

2022年6月初至8月下旬，在美國內布拉斯加州一家肉類加工廠，一名13歲危地馬拉女孩通宵達旦地清洗切骨機，從晚上11點到凌晨5點，每週工作5到6天。短短兩個多月，她的雙手和膝蓋就被高腐蝕性清潔劑灼傷，滿是水皰。

非法僱傭她的是美國最大食品安全衞生服務供應商之一的包裝衞生服務公司。美國勞工部今年2月公佈的信息顯示，調查發現至少有102名13歲至17歲童工在與該公司合作的13家肉類加工廠工作。這些孩子用危險化學品清潔肉類加工設備，至少有3人在工作中受傷。

調查顯示，福特、沃爾瑪、通用汽車、塔吉特百貨等多家美國知名公司或其供應鏈企業都有過非法僱傭童工的不良記錄。2022年，美國亞拉巴馬州兩家汽車零部件供應商被曝僱傭童工，其中一家金屬衝壓廠僱傭多達50名童工，年齡最小的12歲。今年5月，3家麥當勞特許經營商被曝在62家餐廳僱傭多達305名童工，其中兩名年僅10歲。

美國艾奧瓦大學勞工研究中心的研究指出，僱傭童工在美國有很長的歷史。在美國工業化進程中，僱主往往更偏好招募童工，因為他們“更好管理，更廉價，更少罷工”。

如今，童工問題依然沒有得到解決。據美國勞工部統計，僅2022財年就有835家非法僱傭童工的企業被查處，涉及3800多名兒童。其中，從事危險工作的受害者達688名。據美國媒體報道，很多童工是來自中美洲國家的移民兒童，他們有的在田納西州修屋頂，有的在密西西比州清洗屠宰場，有的在南達科他州鋸木材……

墨西哥瓜達拉哈拉大學移民問題專家海梅·塔馬約表示，非法僱傭使用假身份的移民兒童，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勞務派遣公司和僱主的成本。

據美國媒體不完全統計，2017年以來多名遭非法僱傭的移民兒童在工作中喪命：14歲的路易斯·迪亞斯在河邊修剪灌木時落水溺亡，15歲的胡安·奧爾蒂斯從屋頂墜落身亡，16歲的奧斯卡·多明格斯在建築工地被推土機碾壓致死……

根據美國《公平勞動標準法》，非法僱傭一名童工的最高罰款金額為1.5萬美元。如果一名童工在工作中受重傷或死亡，罰款上限不到6.9萬美元。例如，年收入超過4.5億美元的包裝衞生服務公司，非法僱傭上百名童工且情節惡劣，卻僅被處以約150萬美元的罰款，沒有任何員工被追究刑事責任。而非法僱傭305名童工的麥當勞特許經營商只被合計處以21.25萬美元的罰款。

“這些罰款對於一家大公司而言，就相當於幾美分。這點損失微小到它們可能都注意不到。”美國童工聯盟協調員裏德·梅基説。

“遭剝削的兒童被視為‘他們’而不是‘我們’”

童工問題一直是美國社會的頑疾。19世紀末20世紀初，隨着美國工業化、城市化進程加快，童工數量急劇增加。1938年，美國出台《公平勞動標準法》，禁止14歲以下兒童在美國大多數行業工作。14歲至16歲的孩子可在特定行業從事有限時長的工作，而16歲至17歲的少年可從事不限時長的非危險性工作。但該法對農場主“網開一面”，將其僱傭童工的年齡下限降至12歲，且允許不限時勞作，條件是父母同意並且不耽誤學業。

不無諷刺的是，時至今日，美國一方面將購買香煙和其他煙草製品的最低年齡從18歲提高到21歲，另一方面仍將從事煙草種植工作的最低合法年齡維持在12歲。長時間在煙草農場勞作，工人會出現嘔吐、昏厥、頭痛等尼古丁中毒症狀。

美國官方數據顯示，美國農業就業人口約為250萬至300萬。而據美國童工聯盟估算，從事農業勞動的童工數量約為30萬至40萬，其中很大一部分來自墨西哥等中美洲國家，許多人沒有合法身份。

美國全國就業法律項目組主任麗貝卡·迪克森指出，《公平勞動標準法》具有明顯種族主義傾向，為阻止大量從事農業勞動的有色人種享受與白人同等的勞動保護權利，故意將農業排除在外，在對童工年齡的限制上也是如此。

近年來，新冠疫情導致美國空缺崗位增加，一些僱主將目光轉向無人陪伴的移民兒童，這進一步強化了靠剝削童工牟利的黑色利益鏈。2022財年，共有13萬無人陪伴的移民兒童進入美國收容所，人數比5年前增長2倍，創下歷史新高。一些人權組織指出，這意味着非法僱傭童工現象將迎來一個新高峯。

與此同時，過去兩年，美國一些政客在行業協會和跨國企業的遊説下為企業僱傭童工大開綠燈，至少10個州已經通過或正在討論放寬僱傭童工限制的法案：艾奧瓦州延長了14歲至17歲未成年人的工作時間，還允許16歲未成年人在獲得父母或監護人書面許可的情況下，在餐廳提供酒水供應服務；阿肯色州取消了要求僱主核實童工年齡和家長是否同意其打工等情況的規定；明尼蘇達州提出的一項法案將允許16歲和17歲的未成年人從事建築工作……

美國前勞工部長羅伯特·賴克指出，僱主不願多付錢，就樂於僱傭移民兒童。而那些州議員為了得到競選捐款，也願意為金主僱傭童工提供便利。“遭剝削的兒童被視為‘他們的孩子’而不是‘我們的孩子’。在議員和選民看來，只要不是‘我們的孩子’在本該上學的年齡去當童工，其道德上的羞恥感也就不復存在了。”

“衡量一個社會是進步還是倒退，最立竿見影的方法是，看它對待包括青少年在內的弱勢羣體的方式。”美國世界社會主義網站一篇文章的觀點，恰好呼應了一個多世紀前馬卡姆筆下那位老酋長敏鋭的視角。（參與記者：杜白羽、吳昊、朱雨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