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搜製造者花總,承認自己怕了_風聞
心之龙城飞将-06-03 20:42
新週刊
2023年06月03日 09:07:55 來自廣東省

互聯網原住民很難忘掉花總。
那個用一次鑑定就讓佩戴名錶的官員入獄、一條微博就讓酒店行業動盪的初代網紅,曾主導數次現象級網絡狂歡。
但在18年後,曾經“大鬧天宮”的花總,似乎逐漸消失在公眾視野。
五年了,花總去哪了?
作者 | 詹世博
花總的身份很多。
鑑表師、酒店吹哨人、支教老師、網絡寫手、某金融軟件創始人、卧底愛好者、互聯網最早的裝×導師……
這都源於他“想火就能火”的本事。
早年的花總,在公關行業摸爬滾打近10年後,自制《花果山裝腔指南》,涵蓋衣、食、住、行、用各個方面,簡單而言就是“教人如何裝×”,網友稱其為經典神文。花總順勢創辦“裝腔指南”App,下載量破百萬,“逼格”——這個不太文明但廣為流傳的詞語,就出自花總之手。

(圖/鳳凰網視頻《七日談》)
2012年9月,時任陝西省安監局局長楊達才因為一塊手錶,被質疑有貪污嫌疑。起初,楊達才並不承認,花總見不得對方撒謊,將他在不同場合佩戴過的11塊名錶一一公開。手錶變手銬,楊達才鋃鐺入獄,被判14年。
“表叔”終於落馬,花總再次出圈。
花總喜歡孫悟空,他曾把ID從“花果山總書記”改為“花總丟了金箍棒”。但手錶事件並未讓他戴上緊箍咒,同年12月,他又把矛頭對準世奢會,指出其數據、排名以及成員身份造假。
2016年3月,世奢會“戰敗”,但花總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身份曝光、被迫離職、與緊接而來的全民內容創業浪潮擦肩而過。他曾後悔過,但他現在會自嘲:“起碼我是一個豐富過漢語詞彙、活着上了中國新聞傳播史教材的人,也夠給小孩吹牛了。”
與世奢會正面硬剛的另一個副作用是,他因人身安全問題無法擁有固定住所,只能長期借住酒店。把酒店當成家的第六年,他又利用微博曝光了14家知名酒店的衞生問題,成了引爆酒店行業亂象的第一顆雷。

如今,花總入住酒店被認出來時,酒店方還是會有點緊張,所以他又花了很多時間去讓酒店相信自己其實不是一個麻煩製造者,“不然就真的沒有地兒住了”。
酒店事件2年後,疫情暴發。花總把自己在土耳其遇到的一位中國“口罩販子”的故事,製作成一部紀錄片,上了熱搜。沒錯,就是那部曾經引起不小爭議的《口罩獵人》。
也因此,花總被稱為“休眠性網紅”:雖然每隔一兩年才會出來蹦躂一下,但每次露面都一定會留下點什麼。
如今,45歲的花總,又帶着一部新片《出海》迴歸公眾視野。我們好奇,過去的10餘年裏,花總為何總能夠精準下注流量風口。而在時代變遷之中,已過不惑之年的花總,是否也需要調整新的姿態,尋求新的生態位。


關於《出海》的那些事
新週刊 :何種契機之下,才決定拍攝《出海》的?是否能與我們分享一些在鏡頭之外,與越南、與出海商人、與你自己有關的故事?
花總 :和之前一樣,這個影片誕生於意外。一開始,我本來計劃拍攝疫情後的越南,就聊越南足球、就業、買房等,名字都起好了,叫“花總看世界之越南篇”,立項也通過了。但我到了越南之後,影片的拍攝突然因為平台的某些原因被叫停了。
當時很沮喪,天天跑去還劍湖邊喝咖啡。散心的時候突然留意到一個關於越南河內國際馬拉松的廣告,發現是中國的一個鞋服品牌贊助的,然後我靈機一動——或許可以拍中國企業出海的故事。但是等把這家企業的故事拍了四分之三的時候,另一個著名國產運動品牌因為負面輿情上了熱搜,企業突然擔心影片可能帶來的未知風險,項目又被叫停。
當時覺得,這次和越南的緣分或許只能到此為止了,抱着告別的心態我和一個朋友吃了一頓飯,他介紹了一個做證券的“老江湖”給我,我本來對這些老江湖有些戒備,沒想到就是這個“老江湖”促成了《出海》的生成,他就是片子裏的老王。

《出海》一上線,又登上熱搜,但讓花總覺得遺憾的是,他本來希望可以利用影片的傳播幫助黎叔獲得關注、渡過難關,但沒想到黎叔反而因此遭遇了小規模的網暴。
新週刊 :為什麼會選擇老王、黎總和塗與豪作為這部影片的主角?
花總 :其實我也拍了其他幾個出海商人的故事,但是隻有這三位的故事會完整一點。剪完片子之後我發現了另外一件很巧合的事情,就是這三位主角似乎分別對應着我或大多數人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我看到小塗,就像看到了曾經的我,年輕的時候敢闖敢拼,嘴裏還唱着“我命硬學不來彎腰”;黎叔和我年齡相近,也是人生中壓力最大的階段,生怕走錯一步滿盤皆輸,我非常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態;而越過山丘的老王,全身都是鎧甲。我後來理解了老王身上的這層殼,沒有這層殼,可能就沒法守護住心底的火種了。

影片中的三位主角,從左至右分別是老王、黎總和塗與豪。
新週刊 :這趟旅行打破了你對越南的哪些刻板印象?
花總 :拍攝的過程確實會讓我對越南的經濟有更全面的認知,它目前還是處在增長的紅利期,但同時,經濟結構很單一,非常依賴進出口,並且還沒有形成一定規模的中產階層。
但總的來説,出海只不過是這個故事的背景,把“越南”這兩個字摘掉,這部片子講的其實還是一羣普通人如何保住心裏那團火的故事,它其實是我們每一個人共同的歷程。
新週刊 :你怎麼看待這羣淘金者信奉的“時光機理論”?
花總:對於“時光機理論”,我既信也不信。隨着越南GDP的增長,當地人的消費能力會提升,電商帶貨之類的模式肯定也能發展起來。不出意外的話,中國曾經走過的路,越南還會再走一遍。但其實,每一個人都沒有捷徑可走,國家的發展也一樣,越南擁有全世界最複雜的地緣政治環境,周邊一旦不太平,“時光機理論”立馬就會失效。

《出海》由花總和騰訊新聞夏至工作室共同出品,這種模式使得個人創作者在保持個性的同時能夠生產出更符合工業標準的內容。
新週刊 :前有《口罩獵人》,後有《出海》,淘金的故事講多了,你就沒有想要成為商人的衝動嗎?
花總 :我可以做一個很好的顧問,但我成不了很好的商人。關於投資,我自認還是有一些眼光的,我的那些商人朋友在做決策的時候也會向我徵求意見。但我知道我性格上的短板太多了。做老闆要冷血、要果斷,我是一個有責任感又害怕責任負擔的人,所以我不擅長在商海里混。
新週刊 :探訪過諸多國家後,哪個城市或地區,在你眼中可以被稱為故事富礦?
花總 :除了中國以外,那肯定就是緬甸了,最近百年,這個國家從亞洲的明珠淪為全世界最動盪貧窮的國家。很多華人去那裏本來是為了避難,結果陷入了更無助的境地。外部的世界在一日千里變化的時候,這羣人就像是被時間的琥珀給包住了。中國跟世界近現代史的這種離亂,裹挾着小人物的命運,這其中的悲歡離合都是極致的,但是關注的人卻很少。
我現在瘋狂喜歡範德彪,以及《漫長的季節》裏的那些人,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我才琢磨出味道了。在大時代面前,個體渺小得如同一粒沙,但這些個體倔強的抵抗,讓他們活得像個人一樣,這點非常非常打動我。

花總鏡頭中的緬甸。
新週刊 :無論是《口罩獵人》還是《出海》,片中呈現的“尺度”都讓觀眾意外,對於這種牽扯過多“內幕”的題材,你如何説服受訪者接受拍攝?
花總 :首先,我會跟人家説我是花總,別人去搜一下就會發現,這個人好像也算個人物,不管要不要接受拍攝,大多數人都不會排斥見我;其次,三教九流的人,你都要聊得來。在這個過程中,我不會讓別人覺得我是個記者或者拍片的人,而是一個能夠交流的人,這點非常重要。你需要有一個“社會”的外皮,讓對方放心。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尋求當地的交際花。我這裏的“交際花”不是一個貶義詞,而是一箇中性詞,它是一個重要的社交樞紐和一種背書。
新週刊 :還有哪些人或題材,是你一直想要嘗試去記錄但目前還沒有成功的嗎?
花總 :其實我還挺想採訪一下楊達才的。我沒和他正面溝通過,但其實我是影響了他和他家人的人生的,我倒沒有什麼歉意,只是想給自己一些答案。
就像《漫長的季節》的結局,那個保衞科科長掛着尿袋、提着雞蛋和王響一笑泯恩仇了。我知道這個結局很理想化,但我希望再荒唐的人生也能有一點詩意。

早在2011年7月,花總就開始在網絡上鑑定其他官員的手錶,楊達才事件讓花總第一次出圈。(圖/央視新聞)

花總七十二變
新週刊 :早年間,你似乎是一個喜歡較勁的人,寫過幾篇酒店測評,就當所有人以為你要吃這碗飯時,你又開始測評空客飛機,後來又改行寫小説、非虛構作品、戰地報道,做紀實攝影。“用一個標籤就想把我套住,我偏不。”你現在還會這麼叛逆嗎?
花總 :我之前一直在折騰,就是為了不讓別人給我貼標籤,因為我不服氣,覺得那些都不足以形容我。我明明是一個立體的人,憑什麼到了你們這,就變成了一個鑑表的、揭發酒店的、混網絡的。我總會試圖抵抗,並且要展現更多的面給別人。
就算你們要貼標籤,我也要讓你們把手上所有的標籤都貼完了,才發現那些都不足以形容我。像個猴一樣,有人給這個猴指了左邊,那個猴就會故意跳到右邊,這其實是一種應激反應。
而這種抵抗並沒有讓我找到真正的自己,做自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我發現我並沒有勇氣,或者説我自己一直在迴避去思考“我想追求什麼樣的生活、我想成為的人是什麼樣的人”這件事,所以我現在最大的掙扎還是“要不要做自己”。

他討厭被稱為“網紅”,但你説他是“過氣網紅”,他又會樂呵呵地接下這個標籤。(圖/ 鳳凰網視頻《花總鑑識錄》)
新週刊 :你兩年前曾説過一句話:“要扛得住誘惑,把握得住吃相,守得住人設。”可否對我們解釋一下,這些具體是指什麼?兩年過去了,你“扛住、把握住、守住”了嗎?
花總 :我們這一代人開始,會有現實中的身份和線上的身份。我很榮幸能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代“數字人”。“花總”不僅是我在社交媒體上的人設,也是我數字生命的延續,“花總”就是吳東,就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所以,在現實生活中需要遵守的底線,在線上還是一樣不能逾越。很多人做網紅,只是把它當成一個賺錢的工具,我也是個老網紅,但是我儘可能不去做違背長期主義的事情,因為會縮短“數字人”的生命週期。畢竟延長“花總”的生命週期,也就是延長我自己的生命週期。
新週刊 :大家對你的印象以及媒體的描述,和你本人對自我的認知相符嗎?
花總 :肯定會有出入,最大的誤解可能是把我形容成一個“鬥士”,但其實我是一個人畜無害的人,這10多年間,我都是缺乏表達的勇氣的。
其次,在很多人眼裏我都是一個老江湖了,可能對外界的評價已經脱敏,但其實我到現在都還是很玻璃心、很擰巴。我經常會去微博搜自己的名字,看到有人罵我或者誤解我的時候,我還是會很難過。
新週刊 :但你改變了一個官員的命運,曝光了不止一個行業的黑幕,然後形容自己“缺乏勇氣”,這似乎有點説不通。
花總 :大多數時候,我的表達都是點到為止。我並沒有勇氣推動一個事情的真正解決,我也是一個很怕死、怕犧牲的人。
可能和我的公關出身有關,這個職業給你的訓練就是,要權衡利弊。我不停捲入旋渦,又全身而退,往好裏説是聰明,往壞裏講是犬儒和雞賊。這不是一個光榮的事,你把每一碗水都端平了,骨子裏你還是最在意自己的得失。
在大部分時候,我只是有一點好奇心、喜歡得瑟。有目標,但是沒有特別明確的目的。我現在還是更愛拍紀錄片,去關注別人的故事,可能會把我的落寞感暫時擱置在一邊。

已經多年沒能揮舞“金箍棒”的花總,不管多忙,每天都會花不少於2個小時在一款手游上,他享受在裏面種地、釣魚、“曬”太陽的時刻,而他目前最大的煩惱就是,種菜的等級一直卡在13級上不去。這是屬於他特殊的“放風時刻”。(圖/B站《Ta在説》)
新週刊 :“接近真相本身”的能力,完全是由好奇心驅動的嗎?
花總 :不完全是好奇心,而是一些讓我有所觸動的人和事。
每個人的境遇都不一樣,人跟人是註定不可能相互理解的。所以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人跟人之間的關係,就像是我站在我的島上,遙望你的島。不管對方的島上是鬱鬱葱葱,還是寸草不生,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只能站在遠處看別人的島。
而作為一個故事發掘者,真正讓我覺得有意義的,就是可以一輩子不用只待在自己的島上,偶爾可以登到別人的島看一看。人生這一趟應該是有很多可能性的,在你這座孤島上沒有成為現實的,你可以在別人的島上看到屬於自己的另一種可能。
就像我最近正在拍的一個黑色產業鏈的主題,你站在遠處看,它就是一團漆黑,但走近了,你才會發現這其實是五彩斑斕的黑。
新週刊 :你會擔心自己的好奇心被消磨嗎?
花總 :好奇心是稀缺資源,而且一定年紀之後就不可再生。到了那個時候,有些人會在其他地方找到突破口,但也有人會開始用殼把自己包緊,以此來隔絕外界的刺激。
我希望將來有一天,就算有了自己的殼子,也還是能夠“心中有火,眼裏有光”,保留一些善意,和片子裏的老王一樣,幫襯一下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吧。
新週刊 :豆瓣把《口罩獵人》歸類為紀錄片,但你曾在採訪中表示“《口罩獵人》拍攝的時間非常短,素材也不夠,視角也很單一,深度不合格,把自己定義成一個紀錄片人,這個有點為時過早”,現在呢?
花總 :一般的紀錄片導演都是跟被拍攝對象之間有抽離感,但我拍的這種是主觀的、深度介入式的片子。我覺得我依舊不是一個紀錄片導演,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故事獵人,出去採風,然後在村頭給大家講故事的那個人。
這也慢慢成了我拍片的一個特點,或者説,我拍的其實是大型Vlog。對於三位主角而言,Vlog導演也不是我最主要的身份,更多的是朋友。如果我不跟他們交朋友,我的片子也沒法拍,但是即使不拍這些片子,我也願意和他們交朋友。

花總:“還有網友懷疑小塗收到20億越南盾,不是靠融資,而是我借的,我説基本的操守我還是有的,我不會為了拍片子去幹預事件。紀錄片的好處也在於,就算你可以在鏡頭前面表演,但很難一直演下去。”(圖/《出海》截圖)

流量時代“裝腔指南”
新週刊 :2018年你接受採訪時説“我是那種隔幾年就可以火一次的人,出名這種事情對我來説太容易了”,你似乎天生就有一種踩準熱點的本事,“候鳥網紅”是你提前設計好的人設嗎?
花總 :這是一種奇怪的天賦,我似乎一直知道大家會對什麼東西感興趣,所以“火”就成了一件遊刃有餘的事情。年少輕狂的時候,你可能會覺得這個很牛,但是到了後來你得藏着。
出名很容易,但是出名的後果你很難掌控。如果你是一隻三天兩頭出來鬧一下天宮的猴子,那麼天上地下都沒有容你的地方,被滅掉是遲早的事情,所以我現在剋制很多了。
新週刊 :在做內容時,你會“以觀眾為本位”嗎?“造熱點”的能力是可以被鍛煉出來的嗎?你是否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論?
花總 :不會。以觀眾為本位的話就做不出好片子。關於“造熱點”,我沒有總結具體的方法論,非要説的話,那就是你需要有極強的共情能力,你要了解人的情感,所以我這段時間又開始做情感主播,很多人都會來問我職場和情感的問題(笑)。

花總曾主持過一檔雲訪談節目,他自嘲在其中擔任情感主播。
新週刊 :但同時,你又會把每一次由你自己製造的網絡狂歡,形容成馬戲團表演:“每隔一兩年,出一個現象級傳播的作品,最後還不都是一地雞毛。它只能給你帶來快感,帶不來快樂。”似乎“流量操縱者”始終是一個有悲劇色彩的人設,這是不是一種過度反思?
花總 :我成不了流量操縱者,頂多是個流量捕手。你可以點燃一團火,但是你沒有辦法預判這團火會被風吹到哪個方向。如果一個人以為自己可以操縱流量,那是非常愚昧的。其實公關這份工作,很多時候也是在試圖影響輿論的走向,這是很危險的遊戲,但是很多從業者對此都沒有敬畏之心。
新週刊 :8年過去了,你是否依舊後悔當時正面硬剛世奢會?
花總 :《花果山裝腔指南》死於商業化前夜,所以我後悔過。尤其是當你看到和你同一起跑線的人拿到投資、成為頂流的時候,你説不難受是假的。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個因果鏈條,不是隻有因果。
如果沒有世奢會那件事情,説不定我現在已經不在了。以我當時那種張揚跋扈的性格,我要是再拿到融資、再成為頂流,還不知道會把“天宮”鬧得有多亂。
所以我現在不會再為這件事情後悔。我之所以成為今天的我,是由過去的我的每一個切片共同決定的,這些切片是不能被剪掉的。人生不是做後期,沒法剪輯,它就是一個線性的故事。
新週刊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相信“非虛構報道在未來會影像化”的?那對於文字類創作者來説,他們還有多大的存在價值?
花總 :未來的時代肯定是富媒體化的,文本與影響都不能缺少。而從市場化的角度來説,肯定是影像更值錢。但不是每個人都要市場化,都去投懷送抱那該多無趣,還是得有堅持。
影像是剪裁的藝術,但文字可以傳達的信息更多。文字一定會比影像不朽,它更能觸及事件本身。所以文字報道不會消失,消失的只會是劣質的文字。只要是好的東西,一定不缺讀者。

花總:真正網生的視頻都與傳播議程密不可分,應該重視內容本身的深度,而不是後期或者調色。
新週刊 :2018年,你為新週刊讀者獻上新年祝福“新的時代光鮮亮麗,希望每個人都能找到一個正確的姿勢或是一個舒服的體位,來跟這個時代接軌,安撫躁動的心和急促的呼吸”。5年過去了,作為初代網紅,你對當下的流量時代又有什麼新的觀察?尋求到了哪些“新姿勢”?
花總 :當今輿論場的碎片化、極端化是前所未有的。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有人發表了一個觀點,就可能被不同的人解讀出不同的角度,這本身是好的,但有些人並不尊重客觀事實,他只會故意抓住其中的一些點,然後使勁地去放大,就是為了引戰。
這種現象以前也有,但是沒有這麼嚴重。善意在這個網絡時代成了稀缺資源,現在的網友既不喜歡失敗者,又想看別人倒黴。我在其中看到了很多裂痕,似乎每個人都需要保持上癮,可能是因為內心深處有很多負面情緒,需要發泄在社交媒體上吧。
我覺得還是要be gentle。這個世界練的是肺活量,能夠活得久的一定是温和派。你太急、戾氣太重,那口氣喘不上來,你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