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美國的繁榮取決於經濟主權_風聞
水军都督-06-17 16:41
為什麼美國的繁榮取決於經濟主權
正如亞歷山大·漢密爾頓所理解的,並非所有的經濟活動都是平等的。
凱西·惠特蘭
2023年6月15日
《美國保守派》
為了更好地理解“美國體制”及其今天的意義,有必要反思一下這個詞的起源。在《聯邦黨人文集》第11篇中,亞歷山大·漢密爾頓闡述了美國各州之間政治聯盟的商業重要性。他警告説,美國人的“冒險精神”和“商業性格”已經開始引起嫉妒的歐洲列強不必要的注意。荷蘭、英國和其他國家將爭奪西半球的軍事和經濟統治地位,並試圖讓美國人陷入小規模的競爭中。他們將侵犯美國保持中立的權利,並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控制我們後院的國際貿易。
然而,漢密爾頓向他的讀者保證,“在一個強有力的國家政府的領導下,國家的自然力量和資源,為了共同的利益,將會阻止歐洲人嫉妒的所有組合來限制我們的發展。”一個強大的政治聯盟,加上健全的政治經濟,將保護國家免受不友好競爭者的侵害。漢密爾頓最後以一個響亮的勸告結束: “讓十三個國家,在一個嚴格和不可分割的聯盟中結合在一起,同意建立一個偉大的美國製度,優於控制所有跨大西洋的力量或影響力,並能夠決定新舊世界之間的聯繫條款!”
《聯邦黨人文集》第11篇的主題是國家主權。我們傾向於認為主權是一個法律概念:誰擁有代表國家行動的合法權力?但主權是多方面的。它有法律、哲學、軍事和經濟基礎。一個國家要成為真正的主權國家,就必須在沒有外部約束或外國影響的情況下,自由地為其公民的利益行事。漢密爾頓在國家法中找到了國家主權的哲學基礎,這是自然法中管理國家間關係的部分。簡而言之,正如漢密爾頓在1793年寫給喬治·華盛頓的信中所説,“一個國家有權按照自己認為合適的方式處理自己的關切”。然而,僅僅主張一項權利並不能保證其安全。正如漢密爾頓在《聯邦黨人文集》第6篇中所説,“人是有野心的、有報復心的、貪婪的”,而“對權力的熱愛或對卓越和統治的渴望”往往會導致一個國家侵犯其他國家的權利。
現代情況下的主權需要堅實的物質基礎。今天的讀者經常忽略漢密爾頓早期聯邦黨人文集中的一個關鍵主題:政治和經濟聯盟是齊頭並進的。全國市場不僅僅是一種經濟衡量標準,也是一種政治工具。在《聯邦黨人文集》第8號中,漢密爾頓宣稱,現代金融和工業化已經產生了“一場戰爭體系的全面革命”。政治共同體不能再像古希臘共和國那樣,依靠一小羣精神抖擻的公民士兵。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收入、後勤和工業都是軍事成功的重要因素。軍事、商業和政治力量是相互聯繫的,不能分開。一個廣袤的領土,在一個穩定的政府統治下統一起來,擁有多種自然資源、人才和經濟利益,包含了維持其主權所必需的所有因素。它可以種植自己的糧食,製造自己的武器,並提供足夠的收入來打一場現代戰爭。相比之下,缺乏戰略資源或經濟單一的小國必須依靠其他國家的恩惠才能生存。它很容易受到華盛頓在他的告別演説(在漢密爾頓的協助下撰寫)中所説的“外國影響的陰險詭計”的影響。
漢密爾頓認為,資源和經濟利益的多樣性對美國來説是一個巨大的福音,因為每個地區都可以滿足其他地區的需求。在《聯邦黨人文集》第11號中,他指出,沒有一個州能夠單獨提供海軍所需的一切。然而,各州之間的勞動分工可以為海軍提供所需的一切——北方各州的水手和造船工人,中部各州的鐵,南部各州的木材、焦油和瀝青。正如聯邦的每個部分將互相幫助建立一支強大的艦隊一樣,海軍霸權和商業實力將反過來相互受益。訓練有素的商船海員和增加的收入將加強美國新生的海軍,而不斷壯大的海軍反過來可以保護美國船隻不受外國騷擾,使國家的商人(以及延伸到農民和製造商)擴大在外國港口的影響力。因此,經濟和軍事力量將各自增長,因為一個統一的美國人民,充分利用他們天生的商業特徵,將能夠保護自己免受歐洲國家的干預。
海軍只是國家分工的一個例子,在這種分工中,每個地區和階級的經濟發展促進了國家的總體繁榮。在《聯邦黨人文集》第12篇中,漢密爾頓討論了農民和商人之間明顯的利益衝突。農民希望以最高的價格出售他們的產品,商人希望以最低的價格購買。起初,他們的利益似乎截然相反。然而,漢密爾頓向我們保證,“他們的利益是緊密交織在一起的”,因為商業活動“為土地的耕種者提供了新的激勵”,而農產品的增加反過來又導致了更高的商業就業。換句話説,經濟增長是一種共同利益,它將不同行業看似不相干的利益聯繫在一起。
因此,漢密爾頓認為這個年輕的國家必須採取措施促進製造業。製造業為農業剩餘提供了一個出口,允許農產品市場增長到新的高度,即使一部分勞動力被引導到製造業。廣泛的國內製造制度完善了自力更生制度,確保了經濟主權。漢密爾頓在他的《製造業專題報告》中明確指出,除非美國發展強大的製造業作為國內經濟的支柱,否則美國將無法發揮其經濟潛力。
漢密爾頓為鼓勵製造業提出了七個理由。首先,勞動分工將提高經濟效率。其次,龐大的製造業將鼓勵技術創新,從而全面提高生產能力。第三,製造業可以僱用傳統上不從事農業的人。第四,蓬勃發展的製造業鼓勵技術工人和企業家從歐洲移民,他們將帶來美國尚未建立的工業知識和人才。第五,製造業將為“人才和性格的多樣性提供更大的空間”。那些在機械藝術方面有天賦的人將能夠進一步發展他們的才能,以造福整個社會。第六,製造業將通過多樣化的經濟生產來鼓勵“企業精神”。職業和行業的範圍越廣,經濟就越有活力。
漢密爾頓的第七個也是最後一個論點是,製造業將為農產品提供一個國內出口。他説,對農產品的需求是“相當隨意和偶然的,而不是確定或持續的”,而且由於“市場供過於求”,農產品的價格往往會大幅下跌。同樣,外國列強設定的關税、禁運和其他限制也可能損害需求。國內製造業將擴大國內對食品的需求,為美國農民提供一個穩定的市場。
支持製造業的最後一個論點尤其重要,因為它表明了一個國家經濟的相互聯繫。一個穩定的國內市場,不受外國市場的動盪和地緣政治角力的影響,是確保廣大公民相對繁榮和穩定生活的最佳手段。在漢密爾頓看來,在最重要的經濟領域自力更生只會是有益的。
雖然製造業提供了無數的好處,但“看不見的手”不足以協調國家的各種經濟利益,也不足以創造一個強大的製造業。雖然漢密爾頓同意亞當·斯密關於勞動分工的必要性,但他反對蘇格蘭人對自由貿易的主張。矛盾的是,自由貿易可能會減緩經濟發展。如果外國生產商以廉價商品充斥國內市場,那麼國內工業就無法起步。消費者可能會在短期內從廉價商品的過剩中受益,但從長遠來看,隨着強大的製造業而失去的創新潛力和活力,會損害國家的繁榮。漢密爾頓在他關於製造商的報告中警告説,外國競爭者付給他們工人的低工資可能會使廉價商品充斥市場,損害我們新生的國內製造商——這是美國在20世紀末慘痛的教訓。保護性關税創造了公平的競爭環境,保護了企業增長和工人工資。
因此,與普遍的看法相反,漢密爾頓不贊成以犧牲農業為代價發展製造業。相反,他尋求一套審慎的政策,以在美國不同經濟階層和地區之間創造利益的和諧(正如後來漢密爾頓主義者所説的那樣),並確保與外國的貿易平衡。
一個大國可以有自己的內部分工。人才、資源和地理的自然多樣性允許一個地區專注於製造業,另一個地區專注於農業,另一個地區專注於商船,等等。通過專注於自己的自然優勢,並依靠其他部分來滿足自己的需求,每個部分都會變得更加繁榮。這是一條介於純粹的自給自足和不受約束的全球化之間的道路。
漢密爾頓經濟政策的目的是確保一種常識性的安排,使地區利益與國家利益相協調。漢密爾頓的核心建議是將消費者和生產者捆綁在一個國家市場上,建立一個國家銀行來流通貨幣,並徵收保護性關税來培育新興產業,這些建議後來被亨利·克萊採納,形成了他所謂的“美國體系”。高關税、健全的貨幣制度和強大的基礎設施造就了美國歷史上經濟和工資增長最快的時期,並將美國推向了工業強國的高峯。
漢密爾頓致力於確保國家主權、穩定和繁榮的經濟基礎。他在《聯邦黨人文集》和他的製造業報告中概述的學説仍然適用於我們自己的政治經濟環境。儘管我們不再受到歐洲殖民主義列強的威脅,但我們面臨着不同的跨大陸威脅,包括中國這個經濟強國,以及不依附於任何國家、有意壓低工資的跨國公司。面對這些不穩定因素,維持國家自由市場需要採取保護措施。
按照漢密爾頓的標準,美國不再是一個主權國家。我們不再生產自己的武器或藥品(後者我們嚴重依賴中國)。我們不能養活自己,我們拒絕能源獨立——這讓石油輸出國組織非常高興。台灣是我們半導體的主要來源之一,而半導體是發達工業經濟的心臟。我們的繁榮依賴於不穩定的地緣政治形勢。雖然自由貿易可能暫時提高了美國人的生活水平,但經濟主權的代價太高,無法支付。
隨着美國製造業的衰落,創新也放緩了。美國人上一次發現不涉及應用程序或算法的革命性發明是什麼時候?不僅工業天才減速,我們甚至正在失去維持重要基礎設施所需的知識。以2021年殖民管道勒索軟件攻擊為例,該攻擊短暫地導致了東海岸的天然氣短缺,因為大多數知道如何手動操作管道的工人都退休了。無論數字經濟中有什麼優勢,應用程序的開發都不會產生與製造業創新相同的淨效應。實物產品的生產提供了穩定的就業機會,提高了工資,並改善了其他經濟部門的產出。如果説漢密爾頓關於製造業的報告有什麼明確的教訓的話,那就是:並非所有的經濟活動都是生來平等的。
今天的經濟利益協調將不同於漢密爾頓時代。例如,瀝青和焦油的生產不再是一個國家安全問題。但是,如果説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漢密爾頓框架在今天比在1791年更有意義。如果説國家工業在大炮和帆船時代是決定性的地緣政治因素,那麼在高超音速導彈和核動力艦隊時代更是如此。漢密爾頓務實的政治判斷對於確保我們的主權和繁榮仍然是必要的。
今天的政治家應該注意漢密爾頓的論點,即健全的經濟政策產生政治和諧。國內的不穩定威脅着我們的主權,來自國外的外國影響也是如此。通常情況下,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高度全球化的經濟以犧牲其他地區和經濟階層為代價,使一些地區和經濟階層受益,從而在國家政治中造成不必要的裂痕。貿易逆差可能使金融精英受益,但對當地工業經濟卻是毀滅性的。看看那些被掏空的鏽帶小鎮就知道了。當地製造業的崩潰摧毀了當地經濟的方方面面。失去的工資和失業不僅剝奪了中產階級的美德;他們顛覆了社區的道德準則。穩定的工作和家庭被阿片類藥物、絕望和破碎的家庭所取代。將國家團結在一起,維護其主權不受外國影響,重振使美國偉大的進取精神,這些都需要漢密爾頓式的政治經濟學觀點。
本文是《美國製度》系列文章的一部分,由大衞·a·考恩編輯,並由“共同利益經濟學資助計劃”提供支持。本出版物的內容完全由作者負責。
作者是德克薩斯州立大學政治學講師。他在希爾斯代爾學院獲得博士學位,是克萊蒙特研究所的前普布利烏斯研究員和費城協會的未來自由研究員。
原文標題是:Why American Prosperity Depends on Economic Sovereign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