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e You a Predator ! 你是不是侵略者？對話比爾•蓋茨_風聞

2023年，

“Sharing things I’m learning through my foundation work and other interests.”

——這是比爾蓋茨在Twttier上當下對自己的介紹。‍

6月，北京夏天，他超越了馬斯克，獲得了來華目前的最高接見待遇。

完成了一場演講《以創新之力，應對全球挑戰》之後，他投資5000萬美元，用於藥物研發。被投資機構全球藥物研發中心是由北京市政府、清華大學和蓋茨基金會的共同於 2016 年成立，中國首個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的新型非營利研發機構。‍

實際上，蓋茨基金還在在3家上市公司的十大流通股東榜單之中。涉及的上市公司包括：中材科技、仙鶴股份、北新建材、恩捷股份。涉及特種纖維複合材料的企業；高性能紙基功能材料及其漿類原材料和化學原材料；綠色建築系統解決方案的企業；鋰電池隔膜行業。

1998年，

比爾·蓋茨是年輕人的偶像。一年前，他來到清華大學演講，學生們無比激動。

“在未來的20年，軟件將改變世界，將比其他任何東西更能改變世界，這個變化將是極其巨大的，對我們所有人都將是非常令人激動的一段經歷。”——比爾蓋茨對中國學生説。中國學生的熱情，給了比爾蓋茨在中國建立研究院的信心。

這前後，微軟在美國因為壟斷被指控，比爾蓋茨個人財富曾縮水54億美元。微軟被冠以“霸權”的名號。

海淀區知春路希格瑪大廈六層，微軟亞洲研究院這樣開始。

展示技術、演講、走訪高校：“我們演示了最新的三維技術，讓觀眾看到我們可以為一個人建立一個三維模型，然後讓這個模型或哭或笑。我們還演示了最新的計算機視覺，它能夠在一個視頻中找到人的臉和四肢。”李開復回憶。

先進的項目，讓年輕人對微軟充滿好奇。李開復形容自己這段時間：像個陀螺一樣忙碌着，但內心是安寧的、充實的。12歲考入中國科技大學首屆少年班的張亞勤，在1998年9月和李開復一起遊玩北京，看到李開復的孩子與新家，他決定回國。微軟亞洲研究院的首席科學家張亞勤成為一個招募人才的活廣告。

李開復沒有放棄在美國“挖人”。接下來是他卡內基·梅隆的師弟沈向洋從微軟總部迴歸。惠普實驗室的主任研究員張宏江極善於多媒體檢索，亦迴歸。浙江大學教授王堅，拒絕了院長職位加盟。中國自然語言領域最著名的學者清華大學黃昌寧亦抱團而來。

1998年持續的一年，沈向洋、張宏江、黃昌寧、王堅、李世鵬、李勁、朱文武陸續加入微軟中國研究院，

宇婷今天選編了一篇，由凌志軍編著的《追隨智慧:中國人在微軟》。這是一本描述微軟公司裏一批中國人的命運，這些中國人組成了微軟中國研究院。書的開篇是作者凌志軍與比爾•蓋茨在2000年的對話。

凌志軍：你在大多數中國人眼裏的形象，既鮮明叉模糊。很多人説你是“知識英雄”，有些孩子渴望成為“比爾第二”，但也有很多人恨你，他們説你是“侵略者”。看到微軟進入中國，他們會説“狼來了”。你喜歡哪一種評價呢？你希望你在中國人的眼裏是什麼樣的人？也許你根本就不在乎中國人對你的評價？

**比爾•蓋茨：**我希望過不了多少時間，中國人對微軟的印象會是友好的合作者。每次進人一個全新的市場，一些人總是斷定微軟肯定成功，因為我們曾經太成功了。但是這些人沒有意識到，當地信息技術產業的繁榮發展對我們多麼重要。微軟必須依靠合作者,尤其是當地的發展商，我們需要共同尋求讓顧客滿意的途徑。

如果我們在你們的國家乾得很好，這就意味着你們很多公司幹得同樣好。能夠在世界範圍內帶領信息產業的進步,真正給那些具有才能的人提供機會，這是我最感驕做的事情之一。我熱切盼望

將來能在中國做生意,真誠希望中國的信息產業獲得巨大成功。

凌志軍：你是20 世紀的成功者，但現在是21 世紀。你在1995年曾説：“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微軟在信息時代和信息高速公路領城內恐難再領風騷。”在 1999 年説：“21 世紀的頭 10 年是注重速度的時代，是企業本身迅速改變的年代。”你認為未來10年裏會有人來取代你嗎？

比爾•蓋茨：微軟的發展重點，始終是不斷保持競爭優勢,盡其所能為客户開發重要技術。信息產業將繼續加速發展，這個領域的競爭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激烈。我們正面臨巨大的挑戰，必須吸引優秀人才，開發的軟件同時滿足用户現在的需要和未來的需要，投資決策既要敏捷精明又要目光遠大，只有這樣我們才不致被淘汰出局。我不認為任何一家公司能在因特網領域獨領風騷。有競爭實力的公司很多，大家都在各自合適的領域裏奮鬥，但是仍有很多模糊不清的邊緣地帶和變幻莫測的經營戰略。誰的產品最好、戰略最好，只有用户能做出最終的判決。想保持強大地位,我們就必須比任何人都瞭解用户的心思，創造出他們最需要的產品。

凌志軍：你認為微軟“難再領風騷〞，是由於你們面臨的和司法部的官司，還是不斷出現的 Linux一類的市場新模式？也許你正在試圖使微軟永遠領先，就像你曾説過的，“我想向歷史挑戰”。過去幾年你在招募最優秀的人和在基礎研究上所做的種種務力，包括在雷德蒙、劍橋和北京建立研究院，是不是你為保住微軟領先地位而採取的最重要的步驟？

**比爾•蓋茨：**是的。如果不改變傳統的經營理念和運作模式，兒平沒有公司能將這個時代的領先地位維持到下一個時代。另外,信息變化頻學不斷加快，我們需要認真審視，如何迅速反應,如何領導潮流，如何積極影響這種交化，並據此塑造企業。這也是我改變角色而請斯蒂夫．鮑爾默擔任首席執行官的原因之一。這是一項重要的工作，我認為，這是應對變化的最好辦法。用人和科研是兩項最關鍵的投資,我絕對不會顧此失彼。我必須堅持聘用人才的高標準，我必須更多地投資於基礎研究。我還必須保持這樣一種企業文化：聰明的員工會不斷受到挑戰，他們可以發揮潛在才能，探索嶄新領域。微軟研究隊伍的人員素質很讓我驕傲，同樣讓我得意的是,大家都喜歡在微軟工作。我們的員工流動率大約只是同行業平均流動率的一半。

凌志軍：中國的報紙説,1997 年12 月你在清華大學和一羣學生對話之後,在回美國的飛機上決定把微軟在海外的第二家研究院設在中國，是這樣嗎？如果不是，那麼是中國的哪些東西引起了你的興趣？

**比爾•蓋茨：**我們大部分的研究工作在雷德蒙進行，在全世界，我們並沒有很多研究院。所以,成立一家新機構對微軟總是一項重大決定。實際上，是高級副總裁裏克•雷斯特決定成立中國研究院的，而我完全支持這個選擇。過去幾年間,我5次訪問中國，和用户、合作者見面，在大學裏演講，和大學生交談，這些都是很好的經歷。對於信息產業及其對社會的影響，他們都有着相當新鮮的看法。所以，和大家聊聊想法，回答他們的問題，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凌志軍：在聘用李開復先生主持微軟在中國的研究院之前，你熟悉他嗎？對他知道些什麼？如果不知道，是微軟的人事制度允許你的下級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決定高級管理人員的錄用嗎？

**比爾•蓋茨：**李開復先生在卡內基梅隆大學和在蘋果公司時，我聽説過他的工作情況。他有關語音識別的博士論文很了不起，我認為語音識別是人機界面的關鍵，,開復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開復在蘋果公司的工作同樣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我通常非常留意公司高層人員的錄用，不過，我十分相信經理們會在各個層面選擇培養有才華的人。我們擴張得相當迅速,所以我無法和每個人見面。但是聘用員工是這裏每位經理的首要工作，我們對此都很認真地對待。裏克•雷斯特想聘用開復時，我們相五通了幾封電子郵件，想法讓他加人微軟。很高興他最終接受了我們的提議。

凌志軍：聽説你曾表揚北京的研究院“太出色了”。你對它的印象最深的東西是什麼？

**比爾•蓋茨：**我想，建立研究院的關鍵緊要的第一步，是吸收一大批人才。因為，研究院的工作有多出色,完全取決於它的隊伍有多出色。我們最終聘用了出類拔萃的人才，比如在多媒體領域人人皆知的張亞勤、名字在中國家喻户曉的李勁。建立研究院的速度很重要，這意味着儘快從中獲取重要成果。比如，和中國高校建立緊密的聯繫，和有才華的學生一起工作，這些學生將來會在當地開創信息行業的職業生涯。

凌志軍：美國(財富)雜誌曾經刊登你的一句話，現在則在中國廣泛傳播。你説：“雖然中國每年的電腦銷量有300萬台左右，但人們不花錢買軟件。總有一天，他們要付錢的。只要他們想偷，我們希望他們偷我們的。他們將會上癮。因此，我們可以算出，在未來10 年的某一天,我們要怎樣去收錢。”我不能説你的話完全沒有根據，但這在相當多的中國人當中正在引起極大反感。他們説，這是微軟佔領中國市場的策略。你現在想解釋一下這些話嗎？或者,關於盜版，你有一些新的想法對中國人説嗎？

**比爾•蓋茨：**微軟從不允許盜版存在。我們採用大量市場策略使盜版越來越難。我們相信，要發展繁榮本地信息技術產業,必須尊重知識產權，給軟件發展商相當的報酬。盜版不僅是微軟面臨的問題，它也影響着中國驗個軟件業的發展。事實上,盜版對中國圍內軟件企業的傷害，遠遠超過中國以外的企業，因為國內通常依賴當地的軟件市場獲取利益。如果他們唯一的市場碰上大量的盜版，他們會發現，生存都是問題，更不用説在地區和世界範圍內展開競爭。

凌志軍：很多人都説微軟崇尚自由寬鬆的文化。但也有人舉出一些事實，表明公司的許多員工最怕聽到“比爾請你去開會”，當他們和你坐在同一張桌子前的時候，他們會感覺到緊張甚至恐懼。他們怕什麼呢？你的員工在精神上到底是自由輕鬆的，還是整天心事重重？或者你根本不認為你的員工怕你？

**比爾•蓋茨：**軟件業是競爭異常激烈的行業，微軟聘用的人員通常熱衷技術，熱愛工作。在某些時候，比如努力完成“視窗2000”的日子，我們面臨的壓力是難以想象的。那是艱苦難捱的歲月，也是激動人心的歲月。為了獲得成功，我們必須聘用出色的員工,同時創造良好的氛圍，讓大家能自由分享信息，需要時和其他人員合作，能夠迅速做出明智的判斷。我們在工作中共同對付各種各樣的壓力,所以我説,興奮、協作、挑戰是每一天的精神狀態。我可以理解，員工第一次碰到我，或者其他高層管理者,會感覺緊張,我自己可能也會這樣。但這種情緒很快就會過去，所有的人都會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問題上。在一些會議中，我們展開有益的爭論，這很好。我們知道大家都在試圖尋找最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們聘用的員工很出色，和他們一起工作我非常自豪。

凌志軍：在中國，很多人都知道你是“世界首富”。他們更想知道，你生活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假如地球在明天毀滅，所有人都將隨之消亡,只有你被上帝允許到另外一個星球上去生活。但是，在全部金錢、最有才華的20 個僱員、家人這三者中間，你只能帶走一樣。你會選擇哪一個呢？

**比爾•蓋茨：**嗯，首先，我要帶走我的家人。他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然後,我想試着談談能否再帶走20多個人。我不在乎錢。當我們創辦這家公司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如此成功，而且我説起過很多次，打算贈送掉我的財富。如果只關心經濟保障，我早就歇手不幹了。事實卻是，我擁有世界上最好的工作，我從中獲得許多樂趣，我們從根本上改變着世界，我對此津津樂道。至於財富嘛，我樂於把自己看作公共財產的保管員。過去的幾年間,我和妻子、父親在我們的基金會和基金組織中頻繁活動，希望推動保健、教育和獲得新技術的工作。

凌志軍;你在不久前辭去首席執行官的職務，任命自己為首席軟件設計師，是什麼想法導致你做出這樣的決定？

**比爾•蓋茨：**在過去一年半的時間裏，我和斯蒂夫•鮑爾默對號軟做了很鄉改變。我們的目標是，讓現在這個實力維度的企業具備長遠發展的後勁。我們仍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和斯蒂夫都認定，現在正是把資源和人才集中起來應對桃戰之時。所以,我決定給自己創造一個新角色——董事長和首席軟件設計師，這使我能把百分之百的精力放在突破產品的關鍵問題上。在建立微軟的過程中，斯蒂夫是我長期的搭檔，他是一名很出色的商界領袖。我們之間獨特的合作關係自然發展，築成現有格局。再往前走，我會成為微軟核心隊伍的一員，給合作者創造更多的機會，給顧客開創更加偉大的聞所未聞的技術，與員工和股東一起，建立起一個更加不可思議的企業。我擔任微軟首席執行官25年了。這在技術領域是不多見的。

我一直很樂意接受這個職位看來商業、技術和其他方面的挑戰。在過去的兩年裏，我和董事會討論過如何改變我的工作方式,我們很幸運有斯蒂夫接任首席執行官這個職位。我和以往一樣,對我們這個了不起的公司無比樂觀。我們有最出色的員工，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堅強有力的管理隊位，有數量龐大的絕妙技術和無窮無盡的發展機會。所以，如果有人懷疑我宣佈這個決定，意味着我會在微軟花更少的時間,部麼他基本上大錯特錯了。我會竭盡全力，保延微款佔據技術領先地位，在數字數代再獲成功。我將斯蒂夫密切合作合作，保證微軟成為21世紀美國最成功的企業。

本文參考：《世界因你不同：李開復自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