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打綠到陳綺貞，羅曼蒂克是怎麼消亡的？_風聞

新音樂產業觀察原創文章，未經授權謝絕轉載

作者 | 壹仟

今年2月，隨着林暐哲宣佈放棄蘇打綠商標所有權，蘇打綠和林暐哲之間的法律糾紛終於告一段落。沒想到，接下來登場的會是鍾成虎和陳綺貞。

6月12日，鍾成虎突然在社交賬號上發文，指責陳綺貞過河拆橋、表裏不一和霸凌同事，兩人的矛盾因此公諸於眾。

一如合作過十多年的林暐哲和蘇打綠，相戀過十八年的鐘成虎和陳綺貞，也曾是華語樂壇、尤其是文藝青年圈子裏的一段佳話。鍾成虎和陳綺貞的相互成就，曾為文青們帶來過無數津津樂道的好歌，並因此成為一代文藝青年心中的“圖騰”。

未曾想，所有的美好都經不住時間的考驗，並最終演變成不體面的衝突和官司。

A

有和平的愛情，沒有和平的生意

二十年前，陳綺貞發行專輯《吉他手》，這張由鍾成虎參與編曲的專輯，幾乎就是兩人愛情的鑑證，甚至，很多人都相信，“吉他手”三個字指向的就是鍾成虎，《吉他手》等同於一次甜蜜的表白。

來源：微博@三石一聲

《吉他手》是陳綺貞為滾石唱片錄製的最後一張專輯，同時也是陳綺貞和鍾成虎這一對創作搭檔事業的新起點。2006年，鍾成虎創辦音樂廠牌添翼創越，陳綺貞順理成章的成為簽約歌手。

早年的鐘成虎和陳綺貞

簽約添翼創越期間，陳綺貞事業上取得了飛躍，除了專輯一如既往地獲得好評，她還成功舉辦了多次巡演、多次登上小巨蛋舞台，坐實“文藝女神”的寶座。

鍾成虎的事業也取得了突破，憑藉為陳綺貞製作的專輯《華麗的冒險》，鍾成虎獲得了2006年金曲獎“流行音樂專輯製作人獎”。

陳綺貞和鍾成虎的相互成就，因為戀情結束而告終，2019年，陳綺貞在社交賬號上發文稱兩人已經分手，文中提到“我們選擇向大家告知，這世界上有和平的愛情”。

陳綺貞和鍾成虎的分手聲明

這世界上或許有“和平的愛情”，但沒有“和平的生意”。感情的結束，或許是心平氣和的，但合約的結束，卻是天崩地裂。

從鍾成虎和陳綺貞兩人各自發布的聲明和“小作文”看，兩人矛盾的導火索是陳綺貞和添翼創越之間合約期滿。

在鍾成虎看來，添翼創越“溢付了”陳綺貞版税，希望陳綺貞“多退少補”，而陳綺貞認為添翼創越未如約提供經紀服務和結算報酬，並且返還“2005年起本應交給出資者的單曲、專輯母帶”。

B

從浪漫到幻滅

卻説，陳綺貞離開滾石的同時，另一個人也離開了滾石，這個人就是專輯《吉他手》的製作人林暐哲。《吉他手》的文案裏提到，陳綺貞拿到母帶之後，一度有些迷惘，林暐哲對她説：“如果不能相信自己，至少要相信音樂。”

早年的陳綺貞和林暐哲

林暐哲的話，二十年前看是浪漫，二十年後看是幻滅。

2019年年底，林暐哲起訴吳青峯，控告他違反了著作權法，將兩人過去十多年來建立的“父子形象”擊個粉碎，隨後，林暐哲又為了蘇打綠商標跟樂隊對簿公堂，導致蘇打綠不得不改名“魚丁糸”。

儘管最終結果以蘇打綠獲勝告終，但毫無疑問，這一系列官司，讓過去十多年的記憶蒙上了陰影，誰都不會想到，曾經給樂迷們創造過美好幻想的人，面目竟然如此猙獰。如果不能相信一個被自己視為“父親”的人，還要相信誰？那隻能相信音樂了。

吳青峯和林暐哲

鍾成虎和陳綺貞的糾紛同樣如此，都曾經給樂迷們帶來過痛徹心扉的感動，也都是合作結束之後的“秋後算賬”，都讓人不由分説地感受到“幻滅”。

一位業內人士給我們講過一個故事，那一次，蘇打綠來北京開唱，他在演唱會現場偶遇林暐哲，林暐哲揹着一個挎包忙前忙後，看起來與其説是老闆或經紀人，不如説是一個為孩子操碎了心的家長。

而鍾成虎呢，曾幾何時，“小虎”始終是陳綺貞身邊最值得依靠的吉他手，在陳綺貞演唱會現場，每當唱到歌曲《吉他手》，歌迷們都會齊聲高喊，“小虎，小虎！”

在陳綺貞的“小作文”，鍾成虎仍然是“小虎”，而在鍾成虎的“小作文”裏，陳綺貞是一位冷暴力霸凌同事的大明星。

是非曲直留給法官來評判，我們可以肯定的是，羅曼蒂克消亡了。

C

一個時代，就這麼不體面的結束了

21世紀初，有兩個詞開始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媒體上，一個是“網絡歌手”，一個是“小眾歌手”，這兩個詞興起的背後，是互聯網興起、唱片業衰落大背景下主流音樂市場的分流。

陳綺貞和蘇打綠等音樂人受到不少樂迷的青睞，但知名度又遠不及主流歌手，媒體不知道該如何定位，乾脆統稱為“小眾歌手”。

“小眾歌手”的出現唱片業的崩盤有關。隨着唱片銷量的滑坡，唱片公司系統難以消化風格上不那麼商業化的藝人，與此同時，互聯網的興起又提供了新的宣發渠道，並因此催生出大量獨立經營的藝人和廠牌。

2004年，陳綺貞以自制單曲CD的形式發行《旅行的意義》，實體唱片僅在咖啡館裏寄賣，盜版MP3卻傳遍大江南北。“花的姿態”在博客上被傳頌，在豆瓣上被模仿，並最終在“神仙打架”的主流文化之外創造了一個屬於文藝青年的“精神角落”。

時代成就了陳綺貞，也成就了蘇打綠和魏如萱，以及他們背後的添翼創越、林暐哲音樂社、風和日麗等“獨立廠牌”，加上摩登天空和兵馬司等，21世紀前十年，這些獨立廠牌包辦了一代文藝青年的情懷。

風和日麗時期的自然捲組合：魏如萱和奇哥

所謂獨立廠牌，也就是在主流唱片體系之外獨立經營的廠牌。與大公司相比，獨立廠牌成長之初並沒有太多利益可以跟藝人分享，雙方更多靠情感綁定，寄望於共同成長——一起承擔風險，一起享受收益。

這也為後來的“矛盾”埋下伏筆。

在音樂行業裏混，無論是大廠牌還是獨立廠牌，所需要遵守的遊戲規則和契約精神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而音樂行業的遊戲規則又非常複雜，廠牌、經紀公司和藝人之間關於合同、財務、創作和控制權、宣傳和推廣策略以及知識產權等方面的糾紛屢見不鮮。

小廠牌的問題在於，團隊結構相對鬆散和不專業，掌握了權利和資源的一方容易“鑽空子”，而在廠牌的經營者面前，創作者始終是“弱勢羣體”。

在利益面前，沒有情懷可言，“精神角落”只存在於幻想中，現實生活更像是“黑暗森林”，對於創作者而言，最理性的選項始終是從一開始就養成“權益意識”，無論對方是“父親”還是“愛人”。

相互成就了那麼多年之後，林暐哲和蘇打綠、陳綺貞和鍾成虎，完全配得上更體面的結局，該掙的錢掙了，該有的名有了，為什麼還要鬧得如此不可開交？除了利益相關，或許也因為，某一方面對一段長期關係的結束，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