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帶來的成長,dceu的“成長”——《閃電俠》_風聞
segelas-自由撰稿人-电影学硕士已毕业,但仍旧略懂皮毛06-18 07:39
基於作品創作的思路,《閃電俠》對於“宿命”的主題表達運用,談一談個人的看法。
本片有着非常高的完整度,這與它對dceu的重啓訴求相結合,擁有了出色的平衡性。“時間”的要素獨立運作,是影片的重要支柱,又與“神速力”這一類型化元素在各個段落中形成了緊密的結合,併發生在“兩個巴里”的設計之中,構成了對主題的表達系統。
它當然關於超級英雄,關於原作《閃點悖論》,也關於親情和宿命。但更重要的是,它是一部敍述“人生”與“成長”的電影,試圖告訴我們---如何面對“成長之前”的人生悔恨,如何定義自己“必須由時間積累而完成”的成長。過往時間點中的宿命,正是由“成長之前”的幼稚所導致,扭轉它的意圖也就等同於對成長所需時間的抹除,對自己人生經歷的“無視”,而這些恰恰才造就瞭如今時間點下的成熟自我。因此,接受過往宿命,也就是接受了“時間”的價值,認可了“成長”的意義---唯有完整地經歷一遍,才能真正有所質變,所有的過去傷痛都是成就當今自我的財富。
當然,本片會不可避免地與《蜘蛛俠縱橫宇宙》形成對比,產生“為何蜘蛛俠卻可以改變宿命”的疑問。如果我們暫時放下二人在原作設定上的區別,而從電影創作的角度上看待這個問題,那麼這種對比其實同樣並不恰當。因為每部作品都是各自導演的個人化產物,對宿命的理解,藉由宿命想要説明的事情,都不盡相同。不同作品都擁有各自主題的語境與邏輯,都局部對應着一部分客觀現實中的事件、理論、思想,而又在更大程度上屬於導演的主觀個人表達。它顯然不能因雙方在選取要素和表層設計上一定程度的重合,便強行進行跨作品系統的比較。
《縱橫宇宙》和《閃電俠》相同而又相異,前者的“接受宿命”被呈現為一種“對失敗和創傷的逃避”,而“改變”則要通過“直面”來實現,構成人生的成長,後者的“接受宿命”則是對其背後人生經歷的接受,同樣是“直面”。“直面而表現成長”的思路相同,對宿命的元素運用與拆解則完全相反,這恰恰是導演個性化的體現,也是電影創作的豐富性。否則,電影也不過是千篇一律的八股文而已,絲毫談不上藝術所需的自由與靈感。電影畢竟是導演的主觀產物,沒有一定之規的絕對真理,無論是看待宿命的“思想觀念”,還是如何去拍攝宿命的“創作思路”。
所謂的完整度,首先當然體現在敍事結構的方面。在本片的第一場戲中,導演就強調了“時間”的要素,在此處以“物理層面“的形式出現,反覆展示巴里對於自然時間的超越性。由此,巴里“回到過去而改變宿命”的能力便得到了展現。在第一場營救行動中,導演安排了巴里能量不足的劇情,從而順理成章地將特寫給到了計算能量的手錶,強化了能量數字上方的時間。當他進入神速力狀態時,導演用他相對於周圍更快的動作與環境形成對比,凸顯了他身上的“時間流動”的加速。特別是微波爐和手錶的運用,前者理應在他放入孩子後開始計時加熱,後者也應該顯示正常的時間,但在巴里的空間裏,它們的流速卻都變“慢”了,微波爐直到地面才“叮”地一聲,手錶上的時間數字也沒有改變,而巴里卻已經做了那麼多動作。而在第一次發現自己穿越時間能力的段落中,巴里回到的也正是此處節點,再一次呼應了這一幕含有的“超越物理時間”之內在寓意。
此外,作為這次行動的首尾,巴里與“食物”產生聯繫,未能在行動前吃到早餐引出了他隨後的能量不足,而當他回到這裏時又恰好拿到早餐,在回頭出餐的店員眼中彷彿從未離開---對説着“我夠快吧“的店員體感的正常時間的“超越“,又強化了巴里對時間的凌駕。自身之於自然物理時間的超脱,正是巴里回到從前,扭轉時間的“過去時”的基礎。但這只是閃電俠的能力,“巴里”卻是不能迴避個體人生之事實的,因此才形成了最後的失敗。
並且在開頭,巴里對“當下”的不在意也得到了體現。在打鬥間穿插的,是大本蝙蝠俠和阿爾弗雷德對巴里的毒舌和讚揚,而神奇女俠和他們二人用真言套索所開的玩笑,更加深了這種友情。這正是類似於母親親情的友情成分。巴里一開始就擁有它們,然而卻並未珍惜,而是將自己在正義聯盟中的定位理解為“最後才被想到的那個人“,感受到的不滿遠大於快樂。這一點也延伸到了巴里的愛情部分,當他的心儀對象到家裏時,他卻沉浸在對過往的拯救意圖中,心不在焉地招待着對方。
可以看到,本片對要素和情節的運用具有兼顧性的優點,像真言套索的笑料便是如此,既對應了dc在追求的幽默元素,又服務於主題表達,而不像很多前作一樣,在“幽默段子”與“沉重主題”之間做兩極化的生硬切換。
當巴里穿越回過去後,他的改變意圖就顯得更加明顯了。導演讓兩個巴里產生了持續的交互。他首先清晰地展現了兩個巴里的區別,經歷創傷與大戰的大巴里更加成熟而“陰鬱“,而年輕的巴里則是磕藥的話嘮。這正是他的“過往”重要組成部分,它偏向於負面,對應着巴里在過去的種種悲劇。在巴里的認知中,在一定程度上正是由於自己在當時的幼稚,他才沒能挽回母親的死亡。
因此,巴里與小巴里的交互也就成為了對過去的“重製”,也藴含着他對曾經稚嫩行為的悔恨。他反感那個輕佻的自己,從話嘮到不聽人話到亂搞男女關係,也在不停向小巴里傳授超能力的用法,讓他能夠提前完成自己的成長過程,從而在這個時點中完成自己未曾做到的事情。“正確運用超能力”成為了扭轉一切的關鍵,大巴里將超能力“轉讓”給小巴里的設計節點,讓其對於主題的表達起到了重要作用:大巴里必須教育小巴里,讓他成長為如今的自己,而不再能夠自行解決問題。
可以看到,“時間”在此處再次得到了使用,它成為了大巴里對小巴里進行的“超越”對象。大巴里經歷了很多事情,才得以成長為如今這個成熟的形態,從超能力的運用到思想意識的“成人”。而為了扭轉母親死亡,他就必須“處於當時節點”的自己做出改變,提前成長為如今的自己----從心理上,深刻理解親情淪喪的痛苦,不再是輕浮與跳脱的及時享樂。從能力上,完美使用神速力,而非只圖好玩地娛樂。“超能力”成為了“人生成長”的具象代表,是大巴里自己用時間去經歷和感受,方才得到的結果,此時卻需要幫助小巴里略過這段時間長河,才能在自己“未完成形態”的過去時點上取得成功。
在兩個巴里的處理上,藉由大巴里失去超能力的設計,導演製造了“能力(人生成熟度”)與“時間節點”的強烈矛盾。大巴里來自於“當下”,他具有成熟的人格與超能力,卻無法挽回“過去”的什麼。小巴里站在“過去”,他具備神速才能,卻在超能力和人格上都遠遠不夠擔當拯救家庭的重任,甚至不算一個合格的超級英雄。大巴里急於帶着小巴里跨越“成長所需的時間”,他努力地壓制着小巴里亂用能力的玩樂之心,強迫他聽自己説話,學着運用超能力,並在為人上有所擔當,而他對對方“你覺得自己很嬉皮很酷”的怒斥,更是直觀地説明了他對過去自我的悔恨,以及通過眼前的“過去自我”的提前成長而實現扭轉的意圖。
然而,在個人心理層面上的“時間”卻始終是無法跨越的。小巴里在每一次戰鬥中都顯得不夠成熟,甚至會在子彈到來時躲到無超能力的大巴里的身後,也始終沒有好好聽巴里説的話。有趣的是,導演設計了一組潛在的對比,他先是讓大巴里帶着小巴里激活神速力,跑到了實驗室,展示了物理意義上的“帶人神速“的可實現,這恰恰成為了對個人層面上同行為的對比---神速力可以穿越時間,大巴里對小巴里的“促進提前成長“正等同於“帶其開啓神速力”。
但是,這一點在物理層面上可以成功,卻無法延續到“個人”之上,因為成長是由“自己”與“時間”共同完成的事情,無法由任何外人進行灌輸式教導而實現物理意義一樣的加速,這也對應着一層更宏觀的內容:大巴里可以跨越外部物理世界的時間,卻無法縮短自己心靈成長的“時間”。大巴里忽視的一點是,如果他沒有經歷過曾經的一切,便根本不可能成為如今的自己,因此他對“曾經自己”的小巴里所做的“縮短時間”努力必然是無效的。
事實上,在小巴里第一次使用神速力時,導演已經點明瞭“此時此刻”的價值:他用洋溢的搖滾樂烘托了小巴里的快樂,而非如大巴里一樣抱有“亂用神速力”與“不聽人話也不成熟”的否定態度。顯然,“激情的青春”正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年輕的巴里唯一匹配的事情,而責任、擔當、成熟的“沉重”則只能留給成長後的那個巴里。
此外,在神速力的“轉讓”與“重獲”之上,我們也能讀出導演的一種暗示。巴里想要讓這個時間點上擁有兩個閃電俠,自己卻失去了能力,閃電偶然激發的“陰差陽錯”正帶有強烈的宿命意味,強調了其既定感---巴里試圖人為地有意製造“閃電擊中”的瞬間,這在客觀上改變了“巴里偶然被擊中“的既定事實,而結果則依然是源於“偶然”的,暗示着巴里的扭轉努力之失敗。而當他重新獲得能力時,他不惜被燒焦的代價也不放棄,宣示着扭轉“偶然成為閃電俠”的既定,但由此帶出的正義聯盟卻完全敵不過佐德軍團。全員就位的正面定格鏡頭,高度還原了《bvs》和《正義聯盟》里正聯集結時的臨戰一幕,但此“正聯”能做到的也就只是這般“形似”罷了。
比起眼前的現實存在之物,巴里一味地沉浸在對已失去之過往幸福的留戀之中,試圖強行扭轉“既定”的宿命,也不得後迎來新的“似乎需要被改變”的負面命運:他落到新宇宙裏的蝙蝠俠並非大本,阿爾弗雷德更不用説。而似乎被拯救出獄的父親,也不是真正與他建立關係的原本宇宙的那個人。
可以想見的是,在第二部中,或許巴里終究要回到自己的宇宙,去真正面對並接受自己過往的一切好與壞,而非看似扭轉實則逃避它。這也正是《閃點悖論》原漫畫的主題:扭轉宿命本身,便是一個不成立的悖論,因為一旦扭轉了既定事實的過去,巴里就不再會是如今的這個巴里,所有的事情也都會隨之而陷入不確定的變化,那麼這就並非扭轉原有的過去,而是創造了新的平行世界。神速力是閃電俠的技能
,可以在物理上回流時間,但在迴流中不能改變的東西卻是“過去”本身,它只能被原原本本地接受。
值得注意的是,本片對紐約佐德之戰的運用非常巧妙。在《鋼鐵之軀》裏,這是克拉克戰勝宿命的一戰,他在基因定型上屬於科學家,理應被戰士基因的佐德將軍壓制,在戰鬥中佐德也屢次強調這一點,而他最終獲勝,也扭轉了這種血統蓋棺定論的弱小宿命,其內在驅動力便是作為克拉克肯特--而非卡爾艾爾---的情感:為了保護地球上他珍視的家庭和愛人,這是屬於地球人的動力,超出了血統所屬的“氪星”範圍,也即破除了後者帶來的宿命。
而到了《閃電俠》,巴里剛剛獲得超能力並抵達紐約戰場,此刻的他處於“失去父母”---“(慘案發生時)我剛獲得超能力”---的前後節點,由此產生了試圖改變既定命運的動力,希望能夠挽回母親的生命,拯救入獄的父親。這與同在紐約佐德之戰的克拉克形成了內在的對等。而在實現它的途中,卡拉和基頓蝙蝠俠在佐德之戰中的死亡,則是對《鋼鐵之軀》的反向對應,也強化了巴里在此刻的“反克拉克狀態”。卡拉沒能像克拉克一樣越過血統壓制,基頓蝙蝠俠也沒能擺脱他在第一次出場時的老邁狀態。
顯然,巴里為了扭轉宿命的到來,似乎改變了基頓蝙蝠俠和卡拉在該宇宙裏的命運,給出了一條完整詳盡的敍述線索,讓巴里鼓勵基頓蝙蝠俠逐漸走出老邁的自我認知,建立信心,改變自己的“既定”,隨後一起救出被人類囚禁的卡拉,改變她在此的“弱小”。
電影用了相當不錯的手法,去展示基頓蝙蝠俠和卡拉的個人“成長”線索,並與dc漫改電影的兩部前作形成了一些呼應。從失落的原因,對自我的能力與所屬的迷惑,到進發的驅動力,再到激動人心的“崛起”奮戰。這樣完整且“流程化“的經典發展曲線,讓他們與巴里和站在巴里立場上的觀眾產生深切的情感交流,也讓這兩條線索似乎走上了諾蘭版《黑暗騎士崛起》和扎克版《鋼鐵之軀》的軌道。在這個部分的高完成度和情感打動力,讓巴里和所有人都產生了命運可扭轉的強烈信心。而這一切的最重要作用,恰恰就是最後的“被推翻“,這也是導演相當大膽的一點設計---投入巨大的心血去完成“正向“塑造,只為了打破它去服務於核心主題,形成對最終結局的反向鋪墊:即使看上去如此接近成功,但也依然是無法實現。
當“扭轉宿命的象徵之戰“,最後的佐德大戰來臨時,基頓蝙蝠俠終究還是老邁了,卡拉也無法戰勝佐德,這完全相悖於《鋼鐵之軀》的克拉克,在巴里本人的扭轉失敗之外,又增加了一個表達的切入點,扭轉宿命意圖的結局甚至是比原來更糟糕的“失去親友”。
對於卡拉和基頓蝙蝠俠,本片有着不錯的主題表達設計,且同樣圍繞着“時間”。片中強調了基頓蝙蝠俠的傷疤,來凸顯其“不堪為蝙蝠俠”的現狀,而他也確實接受了這一點去隱居---作為蝙蝠俠的“時間“積累帶來了他的老邁和傷病,讓他無法再做蝙蝠俠。於長年戰鬥摧殘之下的殘破之軀和隱退,讓人想起了《黑暗騎士崛起》。而在細節上,導演也展示了基頓蝙蝠俠的多套戰衣,這正是他在不同階段的象徵,以數字形式直觀表現出了他身上承受的“時間消磨”,給出了純粹彩蛋之外的作用。
卡拉的線索也同樣如此,當她接觸陽光,首次飛翔,神性落地的時候,導演的構圖都與《鋼鐵之軀》的相關場面在構圖上頗為相似,與那部電影形成了潛在的對比:克拉克從上述構圖的“初生”去到最終的“佐德之戰”,走過了漫長的時間,而卡拉卻是“無縫銜接”了二者。克拉克經歷了親人的死亡,對於如何使用超能力的困擾,在地球人、英雄、氪星人之間的三重自我認知困境,方才堅信了自己作為“地球人克拉克”與“英雄超人”的二元統一身份,這讓他足以冷靜地面對佐德説出“殺死氪星父母”時的精神打擊,並以足夠成熟的心智對付佐德,從而站在“地球人”定位上衝破“氪星人血統”的天然壓制。然而,在卡拉的身上,我們卻沒能看到這種“時間積累”帶來的人生成長,她的前半生都處在“到達地球后即被囚禁”的狀態,心智其實停留在幼兒階段,完全沒有接觸過任何人事,隨後便直接到達了佐德之戰的“最終考驗”時點。由此,她也必然無法像克拉克一樣地冷靜處事,反而面對着佐德大喊大叫,喪失理性,像個幼稚的小孩一樣地戰敗。
具體而言,在《鋼鐵之軀》中,克拉克完成了多重的認知困境突破。“代表氪星(相較於地球而言的超能力之神)”或“代表地球(相較於地球而言的普通人類)”,“有上帝之力的救世主”或“隱藏力量的普通人類”,形成了他內心的複雜矛盾。電影圍繞着“自由意志”的主題展開,這正是對宿命的反擊關鍵。超人父母追求“與反烏托邦的秩序化社會”相反的“人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直接推出了自由意志。而在後續的正篇中,克拉克在孩童時期即意識到自己的能力,隨之開始了困境突破的“成長之路”,一直到成人階段才樹立起了自由意志的強大自我。這無疑是卡拉所不具備的過程,也是《閃電俠》對《鋼鐵之軀》中初始與高潮段落進行無縫銜接後被抹去的部分,由此強調了“缺失”。
巴里之於宿命的關鍵,來自於他對自己不完美人生的直面之覺悟,同樣由平行宇宙的穿越而呈現。他的“自我”首先化作了來自未來的黑閃電俠,是此間與他一起的小巴里長大後的存在,因共同的經歷而擁有了他本人的“未來發展結果”之一的意義。“二號小巴里”黑閃電俠百般嘗試各種時空穿越而扭轉不得,卻始終不肯放棄扭轉,最終墮落於憤恨,變成了黑暗的產物,這正是大巴里自己“如果不放下扭轉之執念”時的一種可能性結果。巴里戰勝了他,也就等同於認可了過往之不完美的必然存在性,否定了糾結於此終不甘心的“可能之自我”。
就像卡拉和基頓蝙蝠俠的結局所展示的那樣,每個人之於自身的“人生”是隻有一次的“單向時間”結果,這不同於物理意義上的時間概念
。即使後者可以反向穿越,但其中的人卻無法跨越“人生”的長河,預支其帶來的厚度。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可重來,它是你走過的既定痕跡,好與壞都是你必須接受與承擔的結果,反而正是你之所以成為如今這個成熟強大的“閃電俠巴里”的必經之路和寶貴財富。如果沒有失去家庭的痛苦,巴里也不會反覆自省,就沒有了痛苦中磨礪出的成長,就像小巴里一樣,即使到了最後,他已經反覆地穿越時間,看到了過去不可變的事實,卻依然不肯接受它,而是繼續下去,甚至變成了黑閃電俠。
“事實”是不容修改的,修改的心態只是你對於過往人生的逃避,甚至會釀成卡拉和基頓蝙蝠俠那樣的---比之漫畫中二人的“原有人生”---“更糟糕的結果”。直面如今人生的一切,才是最需要勇氣的事情。當巴里返回一切與影片的開始,在神速力空間推開了想回流時光的自己時,他就直觀地完成了對片頭那個“自我”的超越。在電影裏,導演反覆強調了巴里一家的照片,這正是對過往的確鑿,並在隨後延伸到了神速力空間中各節點上的定格瞬間---那就像是同樣凝固的照片,每一幕都不可改變,無論是巴里和各人的成長經歷,還是基頓蝙蝠俠與卡拉的陣亡。巴里也只能擁有這些而已。
對於這一點,在影片開始的時候,大本蝙蝠俠便對巴里做了點化:“不要糾結在過去,面對當下。”事實上,布魯斯也正是最有資格説出這句話的人。在這一刻,他已經瞭解到了巴里穿越時間的能力,卻不為所動,哪怕他自己便始終沉浸在雙親死亡的巨大黑暗中,這也正是“真言套索”段子的又一個作用:讓布魯斯説出“我製造恐怖的形象以掩藏內心”的真實傷痛,從而引導出他對扭轉過去可能性而無動於衷的可貴。對彩蛋服務作品的多重運用,對各人物基於原作設定的主題表達使用,恰當而有效。
在巴里看到各宇宙內的超人和神奇女俠等人的彩蛋段落中,導演也悄然實現了主題表達範圍的再擴大:每個英雄都在自己的宇宙中,過着自己的生活,進行着自己的努力,面對着自己的困難,一切都是不可重來的既定事實,是隻有一次的人生,因此才格外寶貴,也在大銀幕上呈現以“光輝瞬間”的美好樣貌。而黑閃電俠小巴里所做的事情,只是會導致這所有世界的碰撞與崩潰,讓一切由“既定“產生的美好陷入毀滅。就像卡拉和基頓蝙蝠俠展示的---比起dceu前作中宇宙---“比既定更糟糕”一樣,它不會讓世界更好,而只是在破壞了時間積累出的人生成長之下的更糟。巴里在人生觀上的成長不完全,個體時間層面的欠缺,最終會導致物理時間的毀滅:三個閃電俠同聚的“超越時間之神速力空間”,在黑閃電俠的行為下即將迎來各世界與其自身的崩塌。
最終,“巴里”面對了自己經歷與造成的一切傷痛,直面現實並走出了對它的挽救執念。在一次次的穿越改變佐德戰的失敗之中,大巴里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隨後他再一次運用了“扭轉時間”的神速力,見到了自己的母親,卻只是向她表白了自己對她的愛,這是他曾經因幼稚而不能出口的真情,由此向母親展示了他的成長。而成長的另一個側面,則是對過往的接受,神速力不再是大巴里嘗試扭轉悲劇的工具,他離開了自己的母親,這是神速力運用方式的成熟化,也是人生觀念的質變點,正對應着他表白母親所體現的人格成長。另一方面,小巴里其實也體現了成長,他拿出小熊並請求大巴里轉述自己愛意時,完成了與大巴里一樣的親情面成長,而他的犧牲也是為了幫助大巴里修正過往。導演巧妙地處理了小巴里的成長,讓他合理地消解了之於“時間”的矛盾:他親眼看到了不停穿越時間之後的自己,等同於完成了不成熟行為導致失敗的經歷積累。
這個表達思路,甚至和日劇《求婚大作戰》有幾分相似之處:在無數次穿越改變的最後,主角發現,回到過去“改變自己”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其實是對自己在性格懦弱下引導出的如今人生的抹除,是對自己性格造成“失去愛人”後果的迴避。因此,真正的改變自己是立足於當下接受一切,並在承認失敗的基礎上坦白心聲,直面現實。
而結尾的設計也頗為巧妙,它似乎讓巴里扭轉了父親入獄的命運,但這不過是又一個宇宙,這個父親也並非與他產生親情連接的原宇宙之人,後續的蝙蝠俠也並非大本或基頓,而是克魯尼,可見扭轉並未成功。而在最後一幕中,大巴里的門牙掉落,這呼應了“扭轉宿命失敗”的重要暗示段落---“改變閃電俠由偶然事件引發”---中,這個細節正發生於閃電擊中大巴里的“偶然“,也再一次喚醒了“宿命不可變”的信息。
在推進了系列宇宙重啓進度,引出後續作品的同時,導演也順利完成了作品的獨立表達閉環,可謂非常優秀,對系列化的整體項目訴求與單片創作完整度的平衡,拿捏非常到位,這也正是dceu,特別是主管權混亂的中後期作品之中,一直以來缺少的素質。
有趣的是,《閃電俠》強調了命運的“不可改變”,它卻在電影之外的現實世界引發了某種改變的可能性。它在很大程度上重塑了dceu的形象,也展示了類型化、系列宇宙化、單片表達在兼顧平衡上的可能性。扭轉岌岌可危的dceu,不再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了。此外,它還完成了兩個“搞怪”式的扭轉。
喬治克魯尼終於擺脱了自己“只演過失敗作蝙蝠俠”的命運,而尼古拉斯凱奇則不再是“競選超人失敗”的倒黴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