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古相思曲》，B站想演愛優騰了？_風聞

作者|顧    韓

編輯|李春暉

相較於往年是各路古偶仙俠大戰炒熱了暑期檔，今年多少有點像羣眾站在暑期檔呼喚與其適配的消遣作品。到如今大考小考悉數結束、悠長假期就在眼前，有沒有暑期大作，暑期檔的流量紅利都已充值就緒。

上週，愛優騰芒各抬一部新劇，比較令人意外的是，B站自制也久違地刷起了存在感。不動則已，一動則接二連三，B站早前片單上的3部劇都有了新動向：

6月14日，在上影節“科幻電影周”上，單元劇《明日生存指南》公佈了首版預告與演員陣容；6月18日，由B站出品、改編自B站熱門動畫的《時光代理人》真人劇正式開機，選角掀起熱議；知竹首部長劇作品、改編自B站UP主拉郎視頻的“逆向雙時空古裝情感劇”《古相思曲》也在一週內迅速從定檔到上線，令B站空降暑期檔戰場。

愛優騰芒B，終於在2023年暑期檔湊齊一桌。雖然大家都已不復當年意氣風發姿態，但確實都成熟不少。

從“B站味兒”到“內娛味兒”

事情要從2020年初説起。突如其來的疫情帶來一波線上紅利，長短視頻平台趁機突破時長限制，嘗試深入對方腹地。這期間，愛奇藝推出了中視頻APP隨刻，抖快B則大舉購入老片老劇，為發力影視劇綜造勢。

這一年，三家走出了三種姿態：字節舉棋不定，錯失了《囧媽》帶來的先機；快手順着前一年的苗頭，選擇從自有達人生態中扶持豎屏微短劇，暗中積蓄能量；B站則一起手就拿出了頭部劇綜《説唱新世代》與《風犬少年的天空》，並以5.13億港元投資達成與歡喜傳媒合作、與陳思誠“唐探”IP達成動畫合作、與甯浩壞猴子影業達成短片合作，全面出擊、高調不已。

此後的2021-2022年，B站又陸續推出了《大俠盧小魚之夕陽紅戰隊》《突如其來的假期》《雙鏡》《最好的朋友》《珍饈記》《正義的算法》《三悦有了新工作》這7部自制專業長劇。

當然，這裏的“長劇”是相對於單集不足20分鐘的中、微短劇而言。論集數大家還都挺短的，和愛優騰芒的長劇不是一個概念。十幾集在這裏是主流，最長的《正義》也不過26集。

不過，中小體量並不妨礙B站的口碑追求與精品路線。B站已播自制劇不足10部，其中已有3部豆瓣評分過8。

這3部劇的班底較B站其他作品更為重量級：《風犬》由電影公司歡喜傳媒製作，張一白擔任總導演；《正義》由金鐘獎導演許富翔執導，陳柏霖、郭雪芙主演；《三悦》由《我在他鄉挺好的》導演李漠與《我的姐姐》編劇遊曉穎聯合打造。這些成熟陣容，也確實轉化為更高的作品完成度。

但是，B站自制存不存在一定程度的人情打分呢？硬糖君認為也是有的，這就像人會偏愛家鄉味。B站2020年Q3財報電話會議中曾透露，OGV對於B站的價值是會員+廣告+拉新，並對PUGV形成生態反哺。這一點決定了B站自制的很多題材堪稱冷門，在討B站用户歡心上卻是事半功倍。可以説，B站自制就是針對B站用户的，而愛優騰劇是針對所有長視頻用户的。

這表現為，一方面，B站自制在選題或製作上會出現一些自覺或不自覺的“抄作業”情況。《三悦》負責人曾在採訪中提到，B站有一個95後入殮師女孩的視頻很火，促使他選擇了少見的殯葬題材。此外，很多觀眾認為該劇有“日劇範兒”，而B站已經採買日劇多年。

另一方面，B站自制劇並未用有限的預算去追逐IP和流量。《三悦》沒有請明星，而是用《風犬》副CP二搭達成類似效果。事實上，儘管B站是影視劇營銷發酵的主陣地之一，影視區卻常年以吐槽內娛、攻擊流量為財富密碼。因此，去流量化的選角與冷門又新鋭的選題一樣，都是自制劇“B站味兒”的重要組成部分。

但在近期有所動作的3部劇上，B站的自制策略似乎出現微妙變化，像是不再滿足於口碑閉環，而是寧可冒一些風險來真正融入內娛：

相比惡搞風的《大俠盧小魚》與美食輕喜劇《珍饈記》，《古相思曲》更加接近標準意義上的“內娛古偶”。顏值、妝造、古風氛圍感、打戲、CP……這些作為古偶精髓，是可以穿透各個社區的經典話題。

《明日生存指南》則陣容話題性十足。除了有影帝段奕宏加盟，還有華為公主姚安娜，95生花孫千、郭俊辰、蘇曉彤，跨界流量鄭雲龍、羅一舟等。

《時光代理人》的主演，除了因《一年一度喜劇大賽》走紅的蔣龍、擅長現實題材的90花卜冠今，還包括選秀偶像出身、不久前剛因劇版《異人之下》中白髮造型備受吐槽的畢雯珺——對重度二次元來説，翻拍真人版已是“犯罪”，竟還要讓偶像出演，簡直罪加一等。

人氣IP，高調開機，原作粉絲震驚破防，明星粉絲嫺熟控評……是熟悉的內娛味兒了。B站片單上另一部雙女主武俠《風靈玉秀》也是改編自站內人氣國創。

此外，今年1月，B站還與晉江達成新的版權合作，不知會更多用於改編國創、漫畫、廣播劇，還是也會改編真人劇。如果是後者，B站自制缺失的內娛腥風血雨終於能補上課了，但也免不了會加入內娛捱罵套餐。

自制劇，必須支稜？

在任何一個長視頻平台，劇集都是最重要的內容品類，值得重點投入、搞頭部打法。B站卻並非如此。真人自制劇是B站OGV的一支，但始終不是最受重視的那個。

**B站投入最早也最多的自制品類當屬動畫與紀錄片。**前者維繫着B站的二次元本色，後者則對B站營造“學習網站”新標籤舉足輕重。它們也是在B站唯二擁有獨立發佈會的品類，每次片單都幾十部起跳。自制劇片單則連續兩年都僅有8個項目，其中還有重合。

不過今年，B站自制劇似乎不能再安於這樣隨緣低調的狀態了。

B站的OGV建設提速是從2018年公司上市之後開始的。一方面，上市後的B站有了更多資金去採購內容，以刺激用户規模、會員拉新與使用時長等各項數據增長，再來帶動股價；另一方面，B站也需要打造更均衡的收入結構、擺脱對遊戲業務的依賴。

於是，增值服務（主要由直播、大會員收入等組成）帶着上述期待一路起飛，在2020年Q4成功反超遊戲，成為B站最大的收入來源。

然而，沒有人能永遠處於增量競爭。B站增值服務的增速近兩年已出現放緩趨勢，不再像以前那樣保持在令人心曠神怡的兩位數。與之相比，被“永不加貼片”的承諾限制住的廣告業務，都開始像全村的希望了。

6月初發布的B站最新財報顯示，2023年Q1的增值服務收入達到21.6億，但主要由直播業務增長推動。那大會員與OGV呢？

紀錄片與綜藝是一直在做的，但或許是由於營銷費用縮減，或許是由於行業整體頹勢，B站始終沒能再出現《我在故宮修文物》《説唱新世代》級別的出圈爆款（當然，整個市場都許久沒有出現綜藝、紀錄片爆款了）。

更嚴重的是國創區。去年底，備受期待的動畫版《三體》爆冷撲街，儘管緊跟着1月播出的《中國奇譚》就進行了補救，但也僅僅是口碑層面。今年上半年，B站僅有4部國創的總播放量達到億級，而新上線的IP《贅婿》《火鳳燎原》都不在其中。

新劇爆撲難料倒也是正常現象，真正的意外事件是老劇的波動。

受國家打擊耽改、以及主角聲優姜廣濤塌房影響，曾經是國創區王牌的《天官賜福》第二季遙遙無期。B站首部年番《凡人修仙傳》今年更新的是前21集的重製版。對於重視視聽的觀眾來説，這是有誠意。但對於重視劇情的觀眾來説，這跟斷更也沒兩樣。

儘管該情況可能會隨着7月暑期檔內容上線而好轉（目前定檔的有起點IP《第一序列》、口碑原創《時光代理人2》《霧山五行2》等）。但它也是對B站的一次強力提示：自制劇能做的、要做的，應該遠比現在多。

阿B做不了愛優騰

然而，B站自制劇的問題與優勢一樣明顯。或者説，它的優勢就是它的問題：就是出圈無能。這是中小體量、垂直選題、冷門選角，以及低下的產能共同決定的。

單部作品的投入與營銷力度不足，只能走自下而上的口碑路線，等人來發現。整體來看，B站自制劇產量低，播劇經常出現斷檔情況：2021與2022年分別只播出了4部與3部自制新劇。2021年的最後一部《朋友》與2022年的第一部《珍饈記》之間，2022年的最後一部《三悦》與2023年的第一部《古相思曲》之間，都隔了半年多。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顯然不利於所謂的用户心智培養。**儘管B站自制劇已經走到了第四個年頭，還有很多網友並不知悉，每次發現B站播劇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反觀隔壁，從產出到營銷一頓狂轟濫炸，“快手短劇”一度成為微短劇的代名詞。

中、微短劇在抖快是主流，在愛優騰是可選項，在B站卻足以起到填檔的作用。但不知出於何種考慮，B站並未加碼中、微短劇。以往每年還能在B站看到不少短劇，包括《不思異》系列這樣的早期代表作品，今年則徹底消失了。在《古相思曲》上線前，B站僅播出了幾部版權劇。

這背後的原因，可能是預算收緊、內部調整與人員變動，也可能是相比愛優騰採用的專業公司+分賬模式，B站將微短劇更多押注在了UPGC上，造成內容良莠不齊。

在B站搜索短劇能搜到三類內容，一類是被收錄為電視劇的專業短劇，一類是UP主上傳的劇情短視頻，另一類是從站外搬運的短劇合集

歸根結底，還是錢的問題。B站自制劇起步的2020年，已經是影視寒冬與疫情交織，降本增效的行業共識即將成型。2021年，B站董事長陳睿就在電話會議上立下軍令狀，要在2023年實現整體虧損更明顯收窄，並在2024年達到盈虧平衡——換句話説，莫説燒不燒得起，B站還沒來得及燒錢，降本減虧已經是整個行業的主調。

此外，UP主生態才是B站的護城河，OGV再大也大不過PUGV。B站的營業成本並非全用於採購版權或投拍項目，而是有一半以上用於UP主分成。例如在2023年Q1，B站營業成本為39.66億元、同比減少6.62%的情況下，UP主分成仍高達20億元。

當然，硬糖君也承認，過去限制着我們的想象力。之所以我們會認為B站劇少錢少，是因為對於長視頻生意，我們目睹更多的就是愛優騰那套打法：砸錢、堆量，然後等待一個2015年《太子妃升職記》、2017年《白夜追兇》、2020年《隱秘的角落》那樣能夠一舉破圈的爆款。

但是，是否真的只有這一條路呢？B站做不了愛優騰，也不一定非得做愛優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