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籤名額價值百萬,K-Pop籤售會到底有多賺?_風聞
音乐先声-音乐先声官方账号-解读音乐产业,见证黄金年代。06-30 08:54
作者 | 丁茜雯 編輯 | 範志輝
韓流回歸的第一槍,來自天價籤售會的扎堆。
6月26日,LE SSERAFIM為期近半個多月的廣州線下籤售會招募粉絲活動正式宣告截止,且於28日公開中選名額。不少粉絲也終於確信,K-Pop真的回來了。
而在將將過去的六月上旬,頗受內地演出限制的K-Pop藝人向內娛投下了數枚重磅炸彈,除LE SSERAFIM外, Stray Kids、SEVENTEEN、(G)I-DLE等紛紛宣佈將於7月、8月在青島、廣州、長沙等地舉辦線下新專輯籤售會。
這也是“限韓令”以來,罕見出現K-Pop藝人扎堆來到內地進行活動。

不過 ,相比於 以往依靠綜藝、品牌站台等大眾性活動開啓內地市場的慣常套路,此番 K-Pop 藝人不約而同選擇了具有一定受眾侷限性的籤售會作為試水。這也難免令人心生好奇,為何籤售會成為了 K-Pop 藝人“登陸”的第一步?
難以拒絕的籤售會
專輯籤售會,顧名思義便是指以簽名售賣專輯的名義,向粉絲提供與藝人面對面進行交流機會的粉絲活動,但名額有所限制,且需要通過購買專輯抽選的方式決定中選者。這一從K-Pop中大肆流行的促銷手段,近些年來也被內娛限定團、偶像等同步複製。
直觀來看,籤售會的初始目的實則都是為了刺激實體銷量,是To C模式下的直接快速變現。 一般來説,籤售會通常選擇在藝人發售新專輯的期間,通過與專輯售賣平台合作的方式,向粉絲拋出通過特定平台購買專輯便有機會獲得參與限定人數的線下籤售活動的誘餌,藉此達到短期大量出庫實體專輯訂單的目的。

而在藝人迴歸期間,為了達到高額銷量,平均每週高達七場左右的籤售會更是比比皆是。例如 K-Pop 男團 ONEUS 便曾在 2021 年攜第六張迷你專輯《 BLOOD MOON 》迴歸時,一度創下首周 51 場籤售會的高壓行程。這張專輯初動也順利突破 17 萬張,不僅達成組合出道以來最高初動銷量,還收穫了 ONEUS 首個音樂放送節目一位。

另外,出海舉辦籤售會,也同樣是K-Pop藝人無法放棄的又一銷量來源,同樣也是計入中輸銷量的一部分。
早在2010年代,音悦台、愛豆App、Owhat等平台便曾嗅得商機,於內地多次承辦K-Pop藝人籤售會,並趁勢拓寬專輯購買渠道,將自有海外代購平台打出知名度,打破由粉絲站壟斷的海外團購專輯運輸、籤售專輯迴流生意。
例如,2014年,音悦台便兩度成為出道不足一年的防彈少年團中國粉絲籤售會的主辦方,這對尚處於新人時期的K-Pop藝人而言,“出海”無疑是實體專輯銷量有效增速的必要手段。
如今,一直娛、楠藝音樂、星河集美、TOU等新興平台則成為內地籤售市場的頭部平台,並因面向內地市場抽選的限定條件,大大提高了國內粉絲的中籤概率。

當然,站在粉絲的角度來説,籤售會最大的誘惑便是提供了與偶像面對面“合法”交流的機會,滿足了粉絲的窺私慾與好奇心。即便是向偶像提出諸如佩戴頭飾或貼紙、撒嬌、TMI問答、模仿挑戰等要求,經由工作人員確認合理或是偶像主動配合的情況下,也能夠得到一定的理想反饋。
而偶像作為提供粉絲服務的一方,通過籤售會上回應粉絲的一切條件,也是加固粉絲粘性的常規手段,甚至能夠藉此破圈。 比如在有效將這一玩法搬到內娛的選秀限定團R1SE、INTO1籤售會上,便出現了粉絲使用多樣頭飾來“裝扮”偶像的多個名場面,而同為選秀出身的谷藍帝也曾因於籤售會中為粉絲掀開頭紗的夢幻場景喜提熱搜高位。

同時,一些“刷臉”頻繁的粉絲也能夠被偶像記住,成為特殊存在,甚至達到與偶像成為朋友的限定體驗。比如被公認識別粉絲能力極強的 LE SSERAFIM 成員宮脅咲良,便是在籤售會上能夠為粉絲提供深度交流、雙向奔赴的追星體驗而頻頻出圈。可以説,籤售會也是粉絲們渴望獲得偶像回應的一種捷徑。

即便因疫情的緣故,線下籤售會的近距離接觸被迫按下暫停,但籤售會這一形式卻並未被影響過大。隨着視頻籤售會的出現,打破地域限制、進一步刺激專輯銷量的玩法,更受粉絲尤其是非本土粉絲的青睞,也令內地本土專輯銷售平台重獲商機,還開闢“視頻信”抽選玩法,將籤售會再度裂變。
比如SEVENTEEN小分隊BSS在1月所舉辦的中國粉絲籤售會,便是引導粉絲通過一直娛平台下單購買專輯,來隨機抽選每位成員名下10個15秒左右的視頻信名額,但這一新“籤售”形式,也令粉絲認為是“搶錢”,並不樂於積極買賬。

不過,不管是線上還是線下,籤售會歸根到底還是以“偶像營業”為主,由此產出的情緒價值則是粉絲付費所關注的焦點。
但值得注意的是,即便是粉絲重金拿下抽選名額,偶像也並非能夠如其所願“開門營業”,除了因工作人員介入碰壁外,偶像線下拒絕粉絲合理要求、視頻籤售中關閉粉絲畫面的“切小窗”行為在當下已被看作是偶像本身黑歷史,諸如NMIXX、ENHYPEN、SEVENTEEN等當紅偶像組合成員均曾被指於籤售中有此行為。
除此之外,由粉絲自身偏見所引發的針對某一偶像組合成員的“跳籤霸凌”行為,也是籤售會中的一大爭議現象。比如ENHYPEN成員樸成訓便在近期視頻籤售中遭遇某一粉絲當面抱團嘲諷,NCT DREAM成員羅渽民也曾在2019年線下籤售會中遭遇粉絲跳籤。

“因為籤售會一般是團籤,所以難免會有唯粉或是CP粉遇到不喜歡的成員,就會‘惡向膽邊生’。”身為NCT DREAM粉絲的NANA解釋稱,在籤售會中偶像被區別對待的現象比比皆是,“但粉絲也是花了錢的,所以就算是偶像被語言或是行為上針對霸凌,也無法去定性。”基於跳籤行為的惡劣,不少經紀公司也紛紛設置相關規定,取消中選者一切應募資格,但仍舊無法阻止這一亂象的蔓延。
可以説,花樣升級不斷的籤售會形式,實則也是在絞盡腦汁卷銷量,實現粉絲經濟的短期高效變現。
籤售會這門好生意
眾所周知,只要有粉絲經濟存在的地方,便脱離不開灰色產業鏈的形成,籤售會也不例外。
即便粉絲花錢買到的僅僅是與偶像面對面不過一、二分鐘左右,但僅是這幾分鐘的面對面就足以粉絲甘願付費。這也是因為,中籤難度之大,會隨着偶像知名程度不斷攀升。
如上文所述,籤售會的中選基礎需要通過購買專輯來衡量,但卻並無保底、購買梯度的設置,均依靠粉絲自行購買專輯數量來祈禱中籤。因此,不少粉絲為增加中籤概率,便大批量購買專輯,試圖以量取勝。
但NANA也表示,這種砸錢行為也並非是萬能公式,“買兩張、十張專輯中籤的也大有人在,它的抽選機制並不是按照誰買得多誰就一定中,投入超過五位數也是有落選的幾率,比如SEVENTEEN、NCT都有過這種情況,就算是找平台要説法也無濟於事,畢竟一開始就已經説明了是‘隨機抽選’。”

因此,這種拿捏粉絲心理、把控粉絲經濟命脈的生意,也令“Cutline”這種保底中籤鏈運作而生。
所謂Cutline,便是指通過內部渠道或是經驗販賣籤售情報的黃牛們為粉絲提供保中的購買數量。一般來説,在截止日期前總共更新兩次情報,這些情報的價格也隨偶像人氣有所變化,且這些名額大多也被看作是由平台對接黃牛提供外售的內部名額。
有意思的是,這一曖昧的投機行為,卻並未被各大粉絲圈排斥,反倒是因其足夠助力粉絲及時止損、有效花費合理金額而頗受歡迎。
近期購買新人組合BOYNEXTDOOR楠藝平台籤售會情報的露露對此表示,她會在不少販賣籤售情報的黃牛處購買具體的Cut情報進行對比,“買情報也是一個花小錢謀大事的心理,情報價格一般在幾百塊,根據黃牛提供的Cut數量再增加十張左右,中籤概率基本上是100%,減少了自己誤判花冤枉錢的次數,還是很有用的。”

由於籤售會的官方抽選機制、Cutline均為保密內容,即便是中籤的粉絲,也不得在公共平台公開所投入金額,目的也是為避免價格產生極端波動,“這些都是需要三緘其口的,因為不同的偶像有着不同的人氣,所以很多價格也不一樣,平台需要粉絲多花錢也就不希望公開,一旦有粉絲公開,粉絲也會被平台拉入黑名單。”露露笑言。
這對粉絲也算是相對公平的一種措施,**“粉絲之間也會相互監督,其實也是明面上的一種公平塑造。”**比如,在小紅書一位博主公佈的花費4000元中籤ENHYPEN成員視頻籤售的帖子下,不少粉絲紛紛勸告博主刪除具體價格,擔心水漲船高;也有粉絲指出自己至少花費五位數卻未能中籤,投入金錢的巨大差異也令不少粉絲對平台陷入不滿情緒。

**而隨着K-Pop藝人在內地開啓線下籤售會,除了販賣中籤外,場內圍觀籤售會名額也成為了熱門售賣項目。**目前TOU、一直娛等平台均已分列出中籤、圍觀兩類中選者分類。
露露也指出,近距離圍觀對於一些代拍站姐而言是極度友好的,“圍觀名額相較於中籤要相對低投入,而且中選概率要大一些,(G)I-DLE這次的長沙籤售會就有100個圍觀名額,但中籤名額只有50個。如果是為了出圖、賣圖或者是在後期依靠這些拍攝的籤售會圖片來辦收費照片展,很多職業站姐也樂於參與。”
但這一名額也並非容易中選,比如SEVENTEEN一直娛廣州籤售會便傳出圍觀名額價位在10萬元左右,遠遠超出大多數普通粉絲的消費能力。但這也並不意味着粉絲便會望而卻步,總體來説籤售會仍然是對平台、經紀公司、藝人來説穩賺不賠的紅火生意。
在急於打破“屏幕追星”的粉絲眼中,籤售會便是快速與偶像接觸的最佳途徑。也是基於此,除了團籤外,單一成員名下中籤名額、藝人分組中籤名額也迅速成為籤售會新體制,增加粉絲針對某一成員中籤概率的同時,也吸引到越來越多的粉絲加碼投入資金。

比如,SEVENTEEN將於7月舉辦的廣州籤售會便將13位成員分為A、B兩組,以組別的形式來對應中籤名額的抽選。已投入超過五位數的露露表示,這兩組也是依照成員人氣進行了“心機”劃分,“B組有在內地人氣很高的成員尹淨漢、文俊輝、全圓佑、JOSHUA等,現在已經是卷生卷死的狀態,據我所知,有籤售姐已經購買專輯超過3000多張,大約投入有50萬元。”
而在各大社交平台上,SEVENTEEN粉絲之間也流傳有一直娛報價A組17萬元、B組20萬元、圍觀名額10萬元的傳聞,更是出現“31萬元不保底,百萬元保中”的驚駭情報,即便一直娛火速發佈聲明表示為謠言,但仍有大量粉絲對此擔憂,不得不繼續加大投入,被困在“富婆的遊戲”之中。

當然,站在粉絲角度來説,為籤售會所投入的前期高昂資金也並非完全回不了本,其為中籤所購買的專輯,往往也會選擇低於市場價的價位進行低價分銷,線下專輯店、普通粉絲均為迴流專輯的兩大渠道。
不過,也因籤售會專輯的二次售賣影響偶像專輯實體銷量的再攀高峯,籤售會專輯也為部分粉絲所抵制。在這一情況下,不少中籤粉絲也會選擇將專輯內小卡作為回血工具,根據小卡行情進行一定的炒卡售賣。
而在當下,隨着平台專輯發貨期愈加延長,無實體專輯在手的“籤主”們也開闢出了提前預出的低價分銷預定解決方法,其以低於市價一半及以上的超低價格吸引消費者提前確認購買專輯訂單,以保證自身短期回血,並將消費者們拉入同一購買羣內等候專輯發貨,但這種情況也伴有一定的跑單風險。
比如在閒魚上,搜索“tq(提前)”便能看到大量藝人籤售會專輯預出的售賣鏈接,價格也格外低廉,像是BOYNEXTDOOR售價高達145元一張的出道專輯,籤售回血的提前收貨訂單價格僅100元兩張。側面來看,這對只想買專輯收藏的路人或是粉絲來説是極具性價比的購買方式。

另外,販賣藝人 TO 籤也是參與籤售會的粉絲們回血的一大方式,甚至還會因成員人氣程度不同、簽寫內容進行高額定價,比如 NCT DREAM 人氣成員樸志晟籤售會 TO 簽在閒魚上售賣高達 1500 元。

也就是説,即便前期花費高昂,依靠後續出售TO籤、專輯等回血方式,也足以摺合一定的損耗甚至可能達到有所收益。
此外,更有粉絲依靠發佈自己參與籤售會的錄製視頻,達到流量變現轉型成為知名博主,甚至有機會通過在籤售中露出品牌飾品、衣物或是植入視頻廣告來進行創收。比如在抖音擁有2萬粉絲關注的博主“ONA”,便因大量發佈與ENHYPEN、TXT、&TEAM等藝人籤售視頻記錄成功出圈。
總體來看,籤售會自上而下達成的內循環模式,對平台、經紀公司、粉絲乃至黃牛來説都含有一定的可謀利空間。簡言之,便是利用偶像的人氣完成了不同維度的變現,即便最初的目的是為刺激實體專輯銷量,但經由多渠道介入之下,盈利模式也愈發多樣,實屬”割韭菜“的又一詮釋。
結語
回過頭來看,K-Pop藝人此番大舉進駐內地開辦籤售會,一定程度上也是受中輸銷量不斷攀高所影響。
疫情三年,K-Pop對中出口專輯年年走高,僅在去年,中國市場便是僅次於日本的第二大K-Pop專輯出口國,高達5133萬美元;而根據韓聯社報道顯示,僅在今年4月份,K-Pop專輯對華出口額便已經達到525.8萬美元,同比猛增98.2%,這也是因SEVENTEEN新專輯在內地大賣超過200萬張;截止到今年4月,K-Pop專輯對華出口額也已經超過1898.1萬美元,同比大增195.7%。
這也表明,K-Pop藝人如若想要增高實體銷量,中國市場仍然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何“誘惑”中國消費者甘願成為“韭菜”,也就成為了K-Pop所需要攻克的難題。因此,線下籤售會的來勢洶湧也就不言而喻。

“我們其實就是在經紀公司和平台制定的一套遊戲規則裏計算合理差值,一方面為偶像則的銷量記錄添磚加瓦,一方面也是在利用籤售會來滿足自己見到偶像的願望,還有在粉絲圈層裏擁有一定特殊身份的小小虛榮心。”
而NANA並不認為這是利用粉絲經濟“割韭菜”,“其實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粉絲)需要的是情緒價值的反饋,選擇的都是自己認為需要的方式,白嫖粉絲也不在少數。”
換言之,籤售會也算得上是盲盒經濟的另類演繹,即便粉絲抱有的是賭博心理,但某種程度上,也是滿足了粉絲的精神需求、社交需求,其所帶來的驚喜感與滿足感,是粉絲所渴望的精神消費。
不可否認的是,這也激發了一定的市場活力,對實體專輯銷售帶來可持續性的發展空間,並帶動二手交易市場的繁榮。
不過,這也令籤售會不免帶有一定的金融屬性,令粉絲在過度投機中承受超出想象的泡沫風險,諸如小卡炒不動、專輯市場過度飽和二次銷售賣不出等,在信息差中被追漲殺跌。
作為一門被賦予新生的生意,籤售會因其粉絲經濟的關聯屬性產生巨大利益,但一昧掏空粉絲、難以建立合理的抽選機制,也是對受眾熱情的消耗。如何保證受眾在理性消費的基礎上,實現情緒價值的正向回饋,而不是助長灰色產業鏈形成長久之姿,是行業所需要解決的。
畢竟,站在被“大肆圍攻”的內地偶像市場中心來看,也是時候進行籤售會本土化的再創作新模式,韭菜也不是自行才能生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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