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丨無人能制止默多克，這愈發是個問題_風聞

Illustration by Mel Haasch; photographs by Drew Angerer, Chelsea Guglielmino, Kevin Hagen and Justin Sullivan/Getty Images

無人能制止默多克，這愈發是個問題

威廉·科漢（William D. Cohan）

此時此刻，我們如何看待92歲的福克斯公司（Fox Corporation）掌門人魯伯特·默多克？

我們是後特朗普一世，但可能身處特朗普二世的懸崖邊上。我們已有了與自治領投票系統公司（Dominion Voting Systems）達成的高達7.875億美元的和解協議，但仍在等待 Smartmatic 公司提出的一宗類似訴訟的結局。我們已有了塔克·卡爾森（Tucker Carlson）的離去和他太高的收視率，但仍在等待，要見證新的晚間節目陣容在展示黨派立場的有線電視新聞這個競爭愈發殘酷的領域會有怎樣的表現。（塔克·卡爾森，生於1969年，極右翼電視評論員，長期供職於福克斯新聞，2023年4月末遭到解僱，5月間隨即在推特空間發佈新的評論節目。——譯註）

曾幾何時，國王們通過廣袤的土地、軍隊和忠誠宣示控制他們的帝國，默多克先生則通過擁有一種特殊類別的股票控制他的企業帝國，這種股票賦予他在他的兩家主要公司即福克斯公司和新聞集團（News Corp）擁有最多的投票權。新聞集團是《華爾街日報》、《巴倫週刊》和其他媒體資產的母公司。

2017年，默多克旗下一家公司超過40%的股東投票贊成結束雙重股權結構。但這不足以強行推動改變。“這是一場公司治理的噩夢”，公司治理諮詢公司 ValueEdge Advisors 的副董事長內爾·米諾(Nell Minow)表示。

因此，在福克斯公司和新聞集團這兩家公司中的任何一家，似乎都沒有任何人或任何事能阻止默多克先生做他想做的事。在他三十年前創辦福克斯新聞（Fox News）時，這一事實不是很重要。但眼下，這顯然是個問題。

福克斯看起來像是一家飽受企業文化失控之害的公司。廣電名流在全國電視上説着他們不相信的事情。高層管理人員似乎無法控制主持人。結果，在自治領公司訴訟案審判開始的當天早上，福克斯支付了將近8億美元，用於了結這場訴訟; Smartmatic 提出的一個類似訴訟甚至要求賠償更多的錢，但目前依舊懸而未決。自治領公司一案本應用少得多的錢，更早幾個月前達成和解。

沒有明確説明原因，又沒有給出任何最細微的暗示，表明何事即將發生，在這種情況下，什麼樣的公司會解僱其最重要的主持人之一塔克·卡爾森，然後在他嘗試進一步開拓自己的事業時繼續合法地糾纏他？我一點也不關心卡爾森先生和他的品牌推廣，但對他和他受到的公開羞辱，我確實有一些同情。

接着，默多克先生試圖再度整合福克斯新聞的控股公司福克斯公司與新聞集團，此舉極不尋常，註定命運多舛。假如運作更為順暢，在公開聲明和麪臨尷尬的風險到來之前，這一合併的前景會在私下探討。相反，擬議中的合併在今年1月被非常公開地取消了。默多克先生是這兩家公司迄今為止最大的投票股東，可這不足以抵擋其他有權否決這筆交易的所謂 B 類股東的強烈反對：這一阻止是罕見的。

4月，默多克先生與安·萊斯利·史密斯（Ann Lesley Smith ）的訂婚在兩週後被取消。這原本將是默多克先生的第五次婚姻。

顯而易見，王朝式繼承在企業化的美國仍是切實可行的概念。5月9日，在對投資者發表演講時，默多克先生的法定繼承人拉克倫（Lachlan）為福克斯和自治領公司的和解進行了辯護。他表示: “和解協議絲毫不會改變福克斯對我們公司最高新聞標準的承諾，也不會改變我們毫不動搖地報道當下新聞的熱情。”類似這樣的評論並不能讓人確信，福克斯新聞有更努力在報道中堅守真相的任何計劃。米諾女士表示：“他們正在加倍下注。”這絕對駭人，尤其是考慮到福克斯的受眾規模及影響力時。（拉克倫·默多克，1971年生於倫敦，是魯伯特·默多克的長子。——譯註）

我們正在觀賞的這出在福克斯公司上演的大戲是一個例子，可以説明擁有一位控股股東的公司是如何蒙受損失的：過去5年，福克斯公司股價下跌了近18%。但這不是唯一的例子。我也看到康卡斯特 (由Roberts家族控制)和派拉蒙環球(由Shari Redstone控制)等公司出現的問題，當然程度較輕。涉及雙重股權時，一個家族的投票權往往遠超其經濟上的所有權，從而導致財務上的愚蠢甚至是怪異行為。（康卡斯特，即Comcast Corporation，是美國最大有線電視和第二大互聯網服務供應商。派拉蒙環球，即Paramount Global，是全球第四大傳媒集團。——譯註）

一個世紀以前，美國公司引入了專業管理的理念，這是有原因的。職業經理人在股東和管理層之間營造了一種距離感，這種距離感對獲選代表股東的董事會負責。職業經理人通過客觀看待問題掙得薪水，從理論上講，這將帶來所有利益相關者(包括股東、債權人、供應商和僱員)都最大限度獲益的結果。它或許不是個完美的體制，但事實證明，職業經理人與董事會之間的雙人舞是創造持久財富的持久方式。

可以將默多克與其他人做個對比，比如美國最大銀行摩根大通的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傑米·戴蒙(Jamie Dimon)，或是健康產業巨頭Johnson & Johnson公司（這家公司的高層中已沒有叫Johnson的人了）的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華金·杜阿託(Joaquin Duato)。摩根大通眼下由戴蒙先生進行專業、冷靜和出色的管理。他是強大的，沒錯，但他不是強大。摩根大通董事會可以在任何時候、以任何理由解僱他。Johnson & Johnson公司對杜阿託先生也一樣。在福克斯公司或新聞集團，有人以同樣的方式問責過默多克先生嗎？有人嗎？

約束默多克先生的一個辦法或許在Smartmatic公司那裏。假如它在訴訟中獲勝，它就可以堅持要求改變福克斯的治理，甚至要求首席執行官的繼任程序將默多克家族以外的候選人包括在內，以此作為和解協議的一部分內容。Smartmatic公司，甚至是最近提起的針對福克斯的股東訴訟，最終可能迫使福克斯並間接迫使新聞集團放棄雙重股權結構。

魯伯特·默多克在福克斯公司和新聞集團都擁有絕對權力的時間太長了。這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危險的，但在一家像福克斯這樣的全國性新聞機構，這尤其令人不安，因為虛假信息和謊言顯然才是這裏的硬通貨。假如默多克家族繼續維持他們的絕對權力和絕對控制，這種情況似乎就不會有任何改變。僅僅是這一事實，就會進一步危及已變得脆弱的美國民主。

（作者是美國商業作家，近著為《Power Failure: The Rise and Fall of an American Icon》。本文原題“No One Can Stop Rupert Murdoch. That’s Increasingly a Problem”，由《紐約時報》網站發佈於2023年7月4日。超鏈接等為原文所有。聽橋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