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十年風雨驟 如今只道是尋常_風聞

作者 | 林默

1

如果紫金陳當年開始寫作時，看過一個叫鈕文新的專家的發言，也許他無法安心寫作，成為文壇隱秘的角落。

彼時，鈕文新炮轟剛剛問世的餘額寶，斥之為“趴在銀行身上的吸血鬼”，他不僅要求取締餘額寶，還指出了普惠金融真正的方向——股市。

而當年紫金陳對自己生活的安排是——把物慾降到最低，把僅有的30萬放在餘額寶裏，靠每個月500塊的利息撐過了人生最低谷。

還好，忙於寫作的他，大概是沒看見這位專家發言。

於是世界上有了《隱秘的角落》。

2023年是餘額寶十年，很多人曬出賬單。這十年，正好是有人從大一入學到工作六年的十年，餘額寶從每週為其攢一個甜筒，到現在每天就可以攢一筆地鐵費。這十年，也有人歷經牛熊跌宕，為A股關燈吃過麪，和基金經理愛恨纏纏綿綿，回頭一看，餘額寶竟然成了“萬綠叢中一點紅”。

不知道那位專家是不是如其所説，身體力行地把錢投向了股市，也不知道其是否對收益滿意。不過，眾所周知，同樣是專家，胡錫進老師過去十年肯定沒有炒股。

按照餘額寶公佈上線十週年數據，截至5月1日，餘額寶十年間累計為用户賺取收益超3867億元，相當於每天為國人賺了1億元的零花錢。

時代走向哪裏，從來不由那個最大的叫喊聲決定。

2

今天從大廠湧向雍和宮的年輕人們，會感慨自己沒趕上的過去十年，是互聯網的黃金十年。

2013年餘額寶上線的那一年，彼時的人們並不覺得，一個黃金的十年即將開始。

十年前，那些改變了生活樣子的東西第一次發生時，人類的第一反應也是“妖怪”。

2015年，餘額寶的小兄弟“花唄”上線，本意是解決在線支付成功率低的問題，當因為賬户餘額不足、未綁定銀行卡等問題付款失敗時，用户可以通過小額賒賬，先支付成功。

然而，罵聲不會缺席。儘管花唄的利率水平基本對齊甚至部分低於銀行信用卡，高利貸的帽子還是扣了下來，尤其在螞蟻暫緩上市的那段時間裏。

如果説餘額寶、花唄的開發者們遇到的是偏見，2013年，剛剛興起的一眾打車軟件們則結結實實地撞到過鐵壁。“你們有交通委的紅頭文件嗎？”“你們是不是來搶生意的？”對於這條賽道上的創業者們來説，線下推廣吃閉門羹，被出租車公司和司機們甩臉子，是必備體驗。

也有很多東西，反覆被人們叩問“值不值得”。

餘額寶誕生那一年，嫦娥三號被送入太空，併成功登陸月球。而地球上有一個叫知乎的APP上，隨之多了一個熱門話題——“如何看待‘登月無用，不如拿來改善民生’的説法，有道理嗎？”

同樣，還記得B站何同學的封神之作《5G到底有多快》嗎？

它一炮而紅的背後，多少人覺得説中了自己的心聲：日常只用網絡刷網頁、看視頻、玩遊戲的我們，還能用5G做什麼？難道我們花那麼多錢只是為了升級網速？

過去十年發生的，真正改變了人們生活習慣的創新，哪個也不是轟轟烈烈、金磚墁地而來。

貝索斯説，創新就要做好被誤解的準備。有人吐槽，有人捱罵，有人被拍死在沙灘上。

但那些九死一生者，塑造了未來。真正的創新，也是罵不死的。

3

太空探索有什麼用？

能提供更準確的天氣預報，或者發展出我們自己的全球定位系統？還是太空育種能使西紅柿長得更大或更小？是這些，也不僅僅這些。

“三億多年前生命從海洋爬上陸地有什麼用？”“月球車玉兔”在微博上反問道，“是的，就是這樣。”

5G究竟有何用？何同學讓大家不妨先退回到2012年，那時被吐槽的是4G，“又費流量又貴，完全沒有必要。”“就是個雞肋……”然而，正是在4G的土壤上，移動互聯網這棵參天大樹在短短几年內拔地而起，帶來了曾經無法想象的生活方式。

何同學説，五年後再看到這個視頻，會發現，速度，其實是5G最無聊的應用。而現在，我們已經看到了遠程醫療，也看到了自動駕駛，正隨着5G網絡的落地從科幻變為現實。

拿到了紅頭文件的打車軟件們，終於推開了出租車公司的大門，國人的出行方式也由此被重塑。從打車到外賣，再到叫保潔、維修工、按摩師上門，衣食住行O2O服務已經成為我們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那些曾經擔心被搶走、被消失的生意，早就以更為便捷高效的形式重生，惠及更多的人羣。

曾經，支付寶誕生後，也被用户們各種diss，什麼體驗爛到極致、成功率低、不靠譜等等。後來，快捷支付的出現，把支付的成功率從60%提升到了90%。

一直到花唄誕生，為支付兜底，支付成功率終於來到了99.99%。

這意味着啥？對無數商家們來説，到手的生意大概率不會黃了。花唄在方便消費者的同時，也為商户帶來了更多的客流和銷量。

正是這樣的成功率，讓我們今天能隨時隨地刷二維碼，直至習以為常。

就像何同學所做的那樣，站在未來，看過去的人如何預測現在，你會發現這確實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身處其中時，沒人覺得那是一個黃金年代。即便對創新者本人來説，也無法預測創新的火花最終將在哪燎原，將怎樣改變時代潮流的方向。

4

很多人覺得，現在大環境不好，做什麼都不會有太大的意義。支撐這一判斷的重要論據是——人們的慾望降低了，連資本眼裏最有慾望的年輕人，每天都在忙着省錢。

隨便刷下社交媒體，可能都會發現年輕人又掌握了新的省錢攻略——他們昨天在吃剩菜盲盒，今天又改吃白人飯。

我從來不覺得時代是慾望推動的，真正推動前行的，是創新。

至於慾望，那只是時代金色的酒杯注滿後，浮在表層的泡沫。

每個月只有500塊生活費的紫金陳，掌握的省錢秘籍難道不比現在的年輕人多？這個把物慾降到極低的人，卻打開了懸疑作品的想象之門。

餘額寶上線的2013年，資本市場黑天鵝頻頻飛過。從社交媒體觀察，也很難得出年輕人慾望澎湃的結論——那年媒體打出的標題是“2013，最難就業季”，當時全國高校畢業生達699萬，創下了彼時的歷史新高。而據當年2月的統計，北京畢業生簽約率總體不足三成，上海不足三成，廣東不足五成。

如果他們足夠審時度勢，也許紫金陳該等着，等到一個懸疑文學大爆發的窗口期，再進行創作；也許支付寶的團隊應該計算着，看看資本市場的風向再創新。

但是他們沒有，於是世界就多了一些不一樣。

一個人收縮自己被世界挑動的所有慾望之時，也許人更能發現，自己該去的地方。

一家公司在沒有漲潮的推動時，依然要去做的創新，才是深植於人羣中有生命力的創新。

而哪怕一個人、一家公司的努力沒有恰逢黃金年代，也總有真正想出發的人，打開了自己的黃金、白銀、哪怕是青銅小時代。

這兩天，螞蟻集團的罰單下來，整改結束、重新出發。聚光燈意外地打到了相互寶上。相互寶關停了，但這場互助保險的創新，曾經救助過20萬位生病的患者。不誇張地説，那可能是低收入人羣唯一買得起的重疾保障。

這個在爭議中開始的創新社會實驗最終失敗了，足見創新的阻力有多大。但創新會因此落幕嗎？答案在每個人的心中，正如相互寶留下的保險保障意識，也存在於很多人心中。

2023年會成為下一個黃金十年的分水嶺嗎？沒人能知道。

黃金年代這個東西，在你覺得他永遠向前狂奔的時候，他可能會暫停。你以為生活很平淡，大家都停止折騰了的時候，也許下一個創新的週期正在開啓。

如果黃金時代能跟你説點兒啥，也許他會説，但行好事，莫問青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