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歲娃服苗後死亡，已屍檢，家屬做錯了什麼_風聞

近日在雲南昆明，網傳一兩歲多幼兒服用疫苗次日死亡。

​孩子母親7月11日接受採訪表示稱，事發6月25日，服用疫苗前醫師並未告知是霍亂疫苗，僅告知可治療腹瀉，亦未告知服用後的禁忌及不良反應，疫苗並非從冰櫃中取出，而是從收納箱中取出。

在該幼兒服用疫苗後當天較正常，凌晨時身體發熱，在進行簡單處理後退熱。在早7點左右，孩子入睡，八點左右發現其身體不適，母親撥打120急救電話。孩子母親稱在救護車到達後，在家中進行急救，且未及時拿出急救設備。在該幼兒死亡後，急救中心初步診斷為不明原因的死亡。

目前孩子母親已向當地衞健局反映情況，在等待屍檢報告，她稱孩子沒有基礎病，希望有個公道的結果。當地衞生健康局工作人員表示已立案調查，由於屍檢報告未出，尚不能進行責任認定。

以上為九派新聞報導內容摘要。

陶醫生點評：

實際上，死者家屬做得太多。

他們在接種單位貼照片、坐在地上哭鬧，影響公共秩序，還在網上以公道、天理、真相、正義、家庭被毀、無辜枉死、逍遙法外等説辭發佈煽情小作文（詳見：https://t.cn/A60ZCbML）。

陶醫生對孩子去世表示遺憾，能理解家屬的心情，但對他們在接種門診的所作所為以及他們的小作文表示強烈反對。

對於這樣的不幸事件，有關部門並沒有推脱責任，而是在按相關流程處置。相關流程見《疫苗管理法》、《全國疑似預防接種異常反應監測方案》、《預防接種異常反應鑑定辦法》等法律法規。

按照相關規定：

受種者死亡的，由設區的市級或者省級預防接種異常反應調查診斷專家組進行調查診斷。

死亡病例調查診斷需要屍檢結果的，受種方拒絕或者不配合屍檢，承擔無法進行調查診斷的責任。

調查診斷/鑑定後屬於預防接種異常反應或者不能排除的，應當給予補償。

目前，家屬已經同意屍檢。這説明相關調查處置流程已經啓動，並告知家屬需要屍檢查明死因，家屬實際也配合了。之後，就是等屍檢結果出來，會有調查診斷專家組進行調查診斷。如果家屬對調查診斷結果不滿意，還可以申請鑑定或者直接向法院起訴。

家屬本可以向疾控中心瞭解以上處置流程，配合調查，提供相應材料，耐心等待調查診斷結果。然而，他們卻去現場鬧事和在網上發佈控訴相關部門不作為/草菅人命的小作文來博取眼球，期望通過輿論壓力來得到有利於自己的結果。

陶醫生對這種疫苗鬧的做法表示鄙視，如果涉嫌違法犯罪，希望警方不要手軟。

以上是關於事件處置的一些想法，下面談談專業問題。

涉事疫苗是上海聯合賽爾的霍亂rBS/WC疫苗（商品名：可唯適），一種用於預防霍亂和產毒性大腸桿菌腹瀉的口服疫苗。

這種疫苗可以用於≥2歲人羣，是一種膠囊製劑。成人可以直接服用膠囊，兒童不方便服用，廠家還做了專門的兒童版，允許把膠囊拆開，將其中的粉劑與制酸劑一起服用。

可維適兒童版（包裝盒）

可維適兒童版（疫苗膠囊+制酸劑）

可維適説明書（制酸劑的用法）

家屬稱：服用疫苗前醫師並未告知是霍亂疫苗，僅告知可治療腹瀉，亦未告知服用後的禁忌及不良反應，疫苗並非從冰櫃中取出，而是從收納箱中取出。

這段家屬抱怨有帶節奏之嫌。

霍亂疫苗是自費疫苗，一般都會簽署知情同意書，如果沒有簽署書面知情同意書，口頭告知也完全可以。霍亂已經是一種很罕見的甲類傳染病，曾經被稱為二號病，中國最近10年的年發病數不超過50例。公眾對霍亂兩字比較陌生，宣傳霍亂疫苗時，説是預防腹瀉的疫苗，其實也沒毛病。

疫苗也並非必須從冰櫃裏取出。所謂收納箱，其實是冷藏箱，是放在接種台上使用的一種臨時存放疫苗設備，裏面有冰排，可以短期儲存疫苗，每次接種門診結束後，冷藏箱裏的疫苗會放回冰箱。

霍亂疫苗與其他兒童常用的免費與自費疫苗相比，並無特殊之處。其【不良反應】和【禁忌】，也是最常見的描述，沒有需要特別注意的情況。

霍亂疫苗的【注意事項】與其他疫苗略有不同，主要是因為其為膠囊製劑，為了避免胃酸影響其效果，需要有一些針對性的注意事項，但這都不涉及安全性。

由於霍亂疫情已經非常少見，公眾可能對於服用霍亂疫苗的必要性有所懷疑，這倒是霍亂疫苗科普的難點。

實際情況是，霍亂是一種細菌性傳染病，霍亂的致病機理不是細菌感染本身，而是細菌產生的毒素很厲害，引起人體的上吐下瀉，最關鍵的一種毒素就叫霍亂毒素。

霍亂疫苗可維適可以針對霍亂毒素讓人體產生免疫力。然而，霍亂毒素並非霍亂弧菌特有的毒素，產毒大腸桿菌（又稱致瀉性大腸桿菌）也會產生霍亂毒素。中國疾控中心提示：霍亂疫苗可維適對致瀉性大腸桿菌腹瀉的保護率為70%。

然而，致瀉性大腸桿菌腹瀉並非我國的法定傳染病，沒有全國性的報告系統，所以其流行情況還不是太明瞭。霍亂每年不到50例，致瀉性大腸桿菌腹瀉每年能有多少例呢？

在2016年的《細菌性腹瀉免疫預防專家共識》中提到，我國做過一些腹瀉的病原體監測：北京、河北、上海浦東5歲以下兒童腹瀉病的所有病原體中，致瀉性大腸桿菌是主要或次要病原菌（上海佔比5.65%）。

上海致瀉性大腸桿菌檢出率5.65%

2009版《兒童腹瀉病診斷治療原則的專家共識》裏提到：我國每年有8.36億人次患腹瀉，其中＜5歲兒童佔3億人次，腹瀉病年發病率約為0.7次/人，＜5歲兒童的年發病率平均為1.9次/人。

按我國＜5歲兒童每年腹瀉3億人次，致瀉性大腸桿菌檢出率5%計算，那麼致瀉性大腸桿菌導致的兒童腹瀉每年就有1500萬人次，這還沒有算成人。即便認為這些數據是高估了，那麼按10%算也至少有每年150萬人次以上的致瀉性大腸桿菌腹瀉。

與目前每年不到50例的霍亂相比，致瀉性大腸桿菌腹瀉的“疫情”高於前者至少四個數量級。服用霍亂疫苗的目的，應該主要是預防致瀉性大腸桿菌腹瀉，其次才是預防霍亂。

所以，本案例中接種醫生推薦給2歲多寶寶服用霍亂疫苗，並宣傳為預防腹瀉（不是全部腹瀉），沒毛病。至於接種過程中是否存在不規範之處，還有待調查，但這種不規範，絕無可能引起孩子死亡。

疫苗質量也是讓網友們揪心的一個問題，因為中國的疫苗負面事件太多了。

然而，陶醫生必須告訴大家，2000年以來的所有影響較大的中國疫苗負面事件，沒有一起被證實因疫苗質量引發健康損害，包括：

2005年的安徽泗縣甲肝疫苗事件

2008年的山西高温疫苗事件

2013年的接種乙肝疫苗後多名嬰幼兒死亡事件

2016年的山東非法經營疫苗事件

2018年的長春長生問題狂犬病疫苗事件

……

詳見：12起疫苗負面事件盤點與思考（上）和12起疫苗負面事件盤點與思考（下）。

偶爾，疫苗會出現質量問題，但這種質量只和有效性有關，與安全性沒有必然關係，絕無可能讓疫苗變成致命毒藥。

本案例中，按相關流程，涉事的霍亂疫苗應該會按批號封存並送檢。不過，我國規定疫苗每一個批號上市前都要檢定合格，所以這種送檢只是履行流程，不可能檢出疫苗質量不合格。通常一批疫苗的上市量在5～10萬劑，會在全國各地使用，真有安全性質量問題的話，其他接種門診使用過程中也應該會發現苗頭。所以，如果疫苗真有導致安全性的質量問題，反而容易發現。

本案例中兒童的死亡原因暫定為【不明原因的死亡】，屍檢大概率會明確原因，但也不排除有一些嬰幼兒猝死連屍檢也無法找到死因。

搞清楚死亡原因，不要冤枉疫苗，不要冤枉接種醫生和接種單位，如果最後調查診斷不排除疫苗原因，那麼照章給予補償也是應有之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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