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逃離印度真相_風聞

近日，富士康逃離了莫迪的鐵鉗。

我們要聊這事兒，除了關注富士康和莫迪，還要關注一個重要的隱藏角色——蘋果。

蘋果公司高卧在高科技製造業食物鏈最頂端，在這個龐大的系統內，被供奉在金字塔塔尖的是那個充滿魔性的“被咬了一口的蘋果”LOGO，它不只是一個深入人心的品牌，更是一個圖騰，甚至類似一個宗教。

關於蘋果的神話和膜拜圍繞着蘋果創始人喬布斯展開，從喬布斯2011年逝世後蘋果網站首頁換上喬布斯的黑白照片的那天，從世界各地的蘋果粉絲在蘋果零售店獻上的第一支嬌豔憂傷的玫瑰花致哀的那刻，一個恢弘壯觀的消費主義時代的“傳教”運動正式拉開帷幕。

親歷了倫敦考文特花園蘋果專賣店開業現場的BBC編劇埃裏克斯被震撼得語無倫次，驚呼道，那場面更像是福音禱告，而非賣手機或筆記本電腦。在紀錄片《超級品牌的秘密》中有一項神經學研究，當果粉觀看與蘋果有關的符號和圖像時，其大腦反應類似於宗教信徒接觸宗教符號和圖像。

金字塔最頂端的公司分到的蛋糕奶油最厚滋味最香，蘋果是世界上第二個市值突破1兆美元的商業公司（第一個是中國石油），2022年初，蘋果公司市值在1月3日這天突破3兆美元，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達到這個里程碑的企業，2022年蘋果公司淨利潤達到998.03億美元。

在金字塔塔尖的蘋果公司是大腦，大腦之下是猶如粗壯軀幹和四肢的“果鏈企業”，如富士康、立訊精密、舜宇光學、藍思科技等。

相對於大腦，軀幹和四肢乾的多是體力活，分到的蛋糕也小得多，富士康代工了70%的iphone，但蘋果只給它2%的利潤。從2007年到2018年，蘋果公司的股價上升了950%，相比之下，富士康母公司鴻海集團只有11%。在低利潤、高成本的雙重壓力之下，不得不實行勞動力密集型的“血汗工廠”模式。

你見過了高高在上猶如圖騰的蘋果和樹大根深盤根錯節的“果鏈”，再往下走，就是這世界光鮮名貴、追求完美的高科技寵兒的殘酷一面——最基層的人工。

那些年的血淚事件恍如昨日，青年男女在密閉的廠房中用有毒的化學物質擦拭ipad顯示屏，導致神經麻痹，喪失運動功能，甚至有人中毒身亡。還有富士康的“十一連跳”，剛剛成年的半大孩子在運轉繁忙的工廠裏像機器那般勞作，尚未看過多少人間風景，便縱身一躍，伴隨着耳邊呼呼風聲從高空墜下。

蘋果全球代工組裝的水平生產模式也是一個“君子遠庖廚”的模式，那些坐在冷氣充足的天才們是不屑於在離自己太近的地方看到大工廠裏“密集生產”的真相的，而剝離了“生產秘密”的閃閃發光的成品交付到消費者手中時，也彷彿渾然天成一般，壓根看不出上面附着着廉價勞動力個體身上的血和汗。

中國這些年充當蘋果等高科技企業的生產基地，是一個不斷向上走的艱辛過程，這條由勞動力密集型向科技密集型轉變的漫漫征程，回首來時路，也無風雨也無晴，但我們不應忘記在那個特殊階段，那些拿着相當低的報酬卻付出青春的無名年輕人。

如今，最難的時候我們已經走過來了。

根據《財經》雜誌的數據，2023年果鏈企業一個普通工人的人工成本，在中國珠三角是6000元—6500元左右，在越南是3200元到3600元，而印度工人的月薪僅為1500元左右。

資本逐利，蘋果的戰略很簡單，一定比例的訂單必須向越南和印度轉移，誰在這兩個地方有廠，訂單就給誰。

這是富士康“進軍”印度的肇因之一。

面對時代賦予的機遇，加之有中國在前面做榜樣，印度莫迪政府也想照葫蘆畫瓢，以廉價勞力吸引富士康等企業入駐，分享溢出效應，拿到芯片、半導體等高科技精密領域的“密匙”，最終完成產業轉型。

為此，莫迪化鐵鉗為蘭花指，嫵媚叫賣，築巢引鳳，於2021年批准一項價值100億美元的激勵計劃，吸引全球半導體大佬將印度作為生產基地，鐵了心與中國較勁，加之美國為遏制中國，向蘋果施壓，令其給印度開綠燈，果鏈企業紛紛照跟，在印度落地設廠，眼看三哥好事要成。

圖片來自網絡

那為何現在會出現“富士康逃離印度”這狗血一幕呢？

可以這麼説，號稱鐵鉗的莫迪有點“不講武德”，求人家過來時百般許願，待到富士康落地卻又反悔，當初選許下的財政補貼等優惠政策都打了折扣甚至打了水漂，而富士康也不是雛兒，見補貼金秒變殺豬盤，對方掄起王八拳，趕緊止損跑路。

為商之道，貴在誠信，莫迪卻不是個講究人，這種“不講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初現端倪。

2001年，莫迪擔任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長，成為一方諸侯。

莫迪剛上任才三天，古吉拉特邦就爆發了震驚世界的種族宗教大仇殺。時任邦議員的Maya（婦科女醫生）被法院裁定，需對一起大屠殺負責，被判處28年徒刑。

證人指出，Maya除了出現在街頭屠殺現場外，還開車穿梭，到處煽動印度教徒追殺穆斯林。Maya的手機通話記錄顯示，她一直在跟莫迪辦公室保持聯繫。

有媒體透露，幕後黑手不是別人，正是莫迪。

古吉拉特邦大仇殺轟動世界，總理瓦傑帕伊譴責莫迪不作為，各界呼籲莫迪辭職謝罪，誰料，莫迪始終堅持三不策略：不道歉、不負責、不辭職。

莫迪挑起種族宗教衝突，釀成大仇殺，卻仍能在選戰中笑到最後。答案很簡單，他挑起穆斯林和印度教徒之間的生死矛盾，讓占人口大多數的印度教徒因恐懼而抱團，從而輕鬆收割到印度教徒的選票。

莫迪主政古吉拉特邦時，該邦經濟增長率長期雄踞印度各邦之冠，被譽為“印度的廣東”。可惜，莫迪那種不登大雅之堂的“痞子招術”，在主政地方時，尚能坑蒙拐騙，博得一個“會搞經濟”的名聲，但一旦代表印度上升到國際商務的層面，那就現大眼了。

富士康逃離印度，更深層的原因，是來自印度本土民族企業的擠兑，蘋果在印度本土尋找替代富士康的供應商，其中就包括印度的塔塔集團。塔塔集團是印度最大財團，旗下有100多家公司，涉及通信、信息技術、工程、能源等七個領域，是富士康在印度的最大競爭對手。

莫迪跟富士康扯犢子正是為了護犢子。

這兩年關於果鏈企業向印度和越南轉移的事實受到極大關注，但他們想學中國那樣，從產業鏈低端向高端過渡，從組裝環節一步步向上滲透，那真是太難了。

目前，印度蘋果手機佔全球產能的7%，越南更是連3%都不到，剩餘90%的產能都在中國。蘋果公司計劃到2025年底，將中國的蘋果產能降至75%，但到那時，中國產業升級將更進一步，所謀者大，印度僅僅在勞動力密集層面追趕中國的市場份額，就像馬車追汽車，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富士康或者説鴻海集團，其實反映了中國產業升級的一個側面，平心而論，今日的富士康並非低端的血汗工廠，而是一個從組裝向上滲透的成功樣板。諾基亞和摩托羅拉曾是富士康的大客户，如今它們都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富士康甚至轉過頭把諾基亞的功能機給收購了。

鴻海集團在2011年獲得的專利數量居全球前十，而華為直到2014年才首次進入50強榜單，在芯片和半導體領域，鴻海集團更是早有佈局。

改革開放的歷史，是中國製造逆流而上的歷史，從勞動密集型到科技密集型，再到日後世界一流品牌的大噴湧，富士康等企業提供了銜接產業鏈上下游的寶貴經驗，極具參考價值。

行百里者半九十，將印度甩在後面遠遠不夠，中國製造終將攀上最頂峯。

部分參考資料：

《富士康：產業鏈上的奮鬥》，悦濤，《商界》2017年第2期

《果鏈外遷：一場豪賭》，柳書琪，《財經》2023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