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新作《奧本海默》確認引進中國內地,你對該影片都有哪些期待?_風聞
segelas-自由撰稿人-电影学硕士已毕业,但仍旧略懂皮毛07-21 14:12
圍繞《奧本海默》的imax獨享版預告片,簡單地談幾句個人的期待與預估。
《奧本海默》的imax獨享版預告片比較完整,也隱約提供了更多的閲讀空間。諾蘭的奧本海默,或許會是一個強行成神的存在。必然的缺陷人格讓他被束縛在人的層次,無法飛到神的領域,而他也將因為這種出發點為善的“狂妄”,被迫面對慘淡的命運。
在文本與主題的深度上,這部電影可能是諾蘭創作生涯中的一次“升級”,他不再停留在單純的敍事奇觀層面,從“變戲法後看到觀眾驚訝表情”的滿足感延伸開去,變成了對“通過敍事技巧這一戲法去真正傳達一些東西,看到觀眾沉思表情”的期待。
此前,《蝙蝠俠》系列無疑達到了這一點,《魔道爭鋒》與《星際穿越》也並不算差。而《奧本海默》則值得很高的期待。
伴隨着對其缺陷人格的羅列聲音,奧本海默逐漸爬上了核爆實驗的高塔,並最終站到了塔頂。這説明了他發明核武器中掌握毀滅性物理法的行為定義:試圖抵達高空之上,成為俯瞰人間的神明,這也對應了他在歷史中“本以為會給世界造福”的宏大初衷。
但背景音卻提示了他為人的缺陷,無法真正擁有完美的神格,也在與閃回穿插交代的聽證會畫面中得到了確鑿---黑白色的他籠罩在陰影中,面對媒體代表的全世界輿論的審視與壓力,並在最後一幕中直接遭到了“然後發生了什麼,我們都知道了(反人道的核爆炸)”的行為否定。
而作為發明者奧本海默的對應,決定核爆的行動者軍方領導,也同樣有着“成神”的意圖,在二人對話“你把自己當上帝”“在這件事我就是上帝”的部分有着明確的表現,同樣給出了軍官等同於奧本海默的“有缺陷人格”:狂妄自大。
比起奧本海默,軍方的意圖可能更加具有主動性,其對平民造成集體滅殺,與“造福人類”相反的結果,既是對奧本海默的些許開脱---最大的問題來自於決定力量運用的人,而非發明它後便失去使用權的人---也是“人類成神失敗”的又一線索。
由此可見,本片可能會是奧本海默試圖成神而又被束縛在“人”,並承受其代價的故事。背景音如是説,“按下這個按鈕,世界可能毀滅”。而在預告片中,我們也看到了奧本海默與女友的交往。顯然,他按下按鈕,帶來了實驗成功的核武器,但自己卻並未成神。而更進一步地説,作為同樣試圖成“神”的核力量使用者,美國政府也因其按下按鈕,而在事實上毀滅了世界。它讓殺戮與對立得以質變升級,建起了陣營冷戰與意識形態的物理、精神之雙重高牆,帶來了一個更黑暗的時代。
在他與軍方“按下核爆的按鈕“後,世界沒有毀滅,但奧本海默的世界,他的個人生活與追求事業,卻在五十年代盛行的麥卡錫主義與對他進行的劇烈批判之中,無法承受壓力,而就此毀滅了。
這個預告片傳達的信息,無論是主題還是手法,甚至是“走上高空“的設計,都不免讓人回想起斯皮爾伯格的名作《太陽帝國》。《奧本海默》,可能會是《太陽帝國》的反面。
《太陽帝國》中,少年的純真讓他們不理解戰爭,也就不會陷入戰爭的敵我的價值觀當中。在少年眼中,他可以與日本人、德國人、美國人、中國人,任何人交朋友。而他對飛行的嚮往,暗喻着他想要接近上帝,成為上帝的化身----少年視所有參戰國為平等的純真即為上帝的下凡,在上帝眼中,所有戰爭參與者都是受害者,他們的死亡都是苦難。
這種對於眾生的憐憫,在武工隊街上伏擊的一幕得到了隱晦的顯露:對於彼時依然處於美蘇冷戰對抗階段的美國導演來説,他用剪切略過了戰鬥的慘烈,只剋制地稍微用鏡頭滑過了倒伏於地的屍體,展現了戰鬥的結果。顯然,在不經意間,斯皮爾伯格流露了他擺脱意識形態之對抗而對所有人羣的關懷思想。
而在這部電影中,為了呼應這個主題,斯皮爾伯格創造了一個非常精妙的靈性瞬間:在少年步入滿是美國、德國、日本等參戰國家廢品的體育場時,那個體育場的全景畫面,象徵了戰爭本身----所有的參戰方,都在戰爭中化為廢墟。這個鏡頭,完美地從隱喻象徵角度將“二戰本體”具象化,而其所創造的沉默而凝聚的厚重壓迫力,更是表達了一種超脱於敵我立場、“摧毀一切國家”的戰爭本身的悲劇性。
也正是因為少年對於全體人類的憐憫,他才能夠在深入瞭如此多的陣營,看到了如此多的惡意之後,還依然能夠表現出結尾中純潔的眼神,保持住自己本心的平靜。在他看來,無論什麼陣營都值得關懷,無論什麼惡意都理應救贖。眼神中的純粹,正是上帝的光芒。他的王國不在人世的某國,而是高空中神明所在的太陽之地。
當然,諾蘭眼中的奧本海默,或許不會如斯皮爾伯格手下的男孩那般,無法達到後者極致的純真,而是有太多的世俗思想牽絆,並就此失去擁有上帝的無垢之身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