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皆癲狂,《歡顏》的新類型大冒險_風聞
娱乐硬糖-娱乐硬糖官方账号-07-22 21:14

作者|魏妮卡
編輯|李春暉
“奇奇怪怪的劇情走向,神神秘秘的羣像人物,時而捧腹大笑,時而潸然淚下,反轉永遠出現在意想不到的情節上,人物也永遠在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下線。”
不管喜歡或不喜歡,多數觀眾對《歡顏》的第一體驗都是荒誕。荒誕即是對經驗的背叛,使人對習以為常的事物產生“覺知”。
就像你看劇情簡介以為這是民國抗戰劇,但其實是台詞和人物都戲劇感極強的先鋒實驗劇;看海報又像是懸疑諜戰劇,但它卻更像一個黑色幽默的公路片、一部“民國版”《西遊記》;看陣容驚歎這是什麼神仙打架,但實際大咖一個比一個下線快——當然,並不妨礙他們依舊狂飆演技,給出了教科書級別的呈現。

通過口碑神劇《漫長的季節》打響第一槍後,騰訊視頻X劇場卻不按常理出牌,推出了一部與前作風格迥異,乃至無法被歸類、找到類似劇集來對標的《歡顏》。
《漫長的季節》還能找到文壇興起的“東北傷痕文學”作參考,還能用生活流懸疑去觀察,但《歡顏》沒有任何已知經驗讓我們去框架它,它是背景設置在民國亂世的一出實驗劇。可以想見的,它可能會比《漫長的季節》更慢熱。
如果説《漫長的季節》玩了一套全新的劇集視聽風格,那《歡顏》則是更上一層,徹底玩瘋了。

觀眾跟着董子健飾演的徐天,經歷一出又一出的離奇冒險戲,剛和路上結交的夥伴建立情感連接,就突然要面臨與對方的生離死別。比如張魯一飾演的山寨頭人俞亦秀,與世隔絕41年,為了一個承諾踏出自家山寨,跟徐天經歷了一系列事件後,卻最終選擇在賭場“賭掉”自己的性命。
俞亦秀的離奇下線方式,自然招致部分觀眾爭議。**其實這樣荒誕的一幕,與《漫長的季節》裏彪子出車禍去世前發現中彩票的結局,堪稱異曲同工。**雖然觀眾費解編劇給出的倉促悲劇,可左思右想,又為之動容。在現實世界,命運支配生命的方式就是不可知的。如果我們試圖去理解它,那就太自以為是了。
但通俗故事的準則就是要給出清晰的解釋,不讓觀者感到困惑。因此這類反套路的劇集,註定是有一定觀劇門檻的。它需要觀眾感受它的“慢熱”,反覆揣摩更覺有味。而X劇場既然選擇了這樣一條冒險的路,且先不論能抵達何處,路上的風景已值回票價。
沒有爽文大男主,只有瘋批的全員
看《歡顏》海報,很容易給人一種大男主爽劇的錯覺。但在實際劇中,沒有buff疊滿的大男主,只有在混亂與失控的環境下,怪異瘋癲的各色人物。
劇中人物荒誕中透着真實。徐天作為貫穿主線的大男主,是一個成長型人物。一開始,天真笨拙的他,總是在險惡旅途上掉鏈子,很像是活不過兩集的“傻孩子”。但仔細一想,他的出場表現又是極其符合人物設定的,作為長期生活在南洋的小少爺,怎會了解民國亂世的家鄉是什麼世道。

隨着劇情推進,觀眾會逐漸理解徐天,並看到徐天逐漸成長為一個開槍、斷指不眨眼的狠人。正如編劇徐兵透露的創作理念——“這個世界不是隻有爽文男主”,很多人都是從一張白紙開始。
不止男主,《歡顏》的每個人物幾乎都破除了觀眾最初的刻板印象,都有自己的人物弧光,而非單純推動劇情發展的NPC。
廖凡飾演的老孫,一開始面對打劫唯唯諾諾,但後面卻能召集亡命徒對抗最大的地頭蛇;張魯一飾演的俞亦秀,作為寨子裏有些傲骨的讀書人,看重面子和尊嚴,卻最終忍受了胯下之辱。
管虎曾在採訪中談到人物對於影視創作的重要性,回顧過去的經典作品,從《祥林嫂》《林家鋪子》到賈樟柯的《小武》,經歷了很多年歲之後,觀眾可能忘記了故事是什麼,但祥林嫂、小武這些人物卻一直栩栩如生印在人們的腦海裏。
很多時候,行業創作陷入追求故事獵奇性的怪圈,卻忘了人物才是經典流傳的關鍵。**《歡顏》裏的人物,雖然帶着任務,但並沒有循規蹈矩地推進任務,他們的行為都是跟着自己的信仰與性格走的。**看完之後,觀眾都能被他們的口頭禪洗腦,“凡事想想後果”的老孫、“讓我再享受一下”的俞亦秀,“事情不大”的章加義。

每個人有令人困惑不解的一面,更也有令人為之着迷的一面。就像《漫長的季節》一樣,看着看着,觀眾對真相的關注,就會讓位於人物,更關心人物的命運走向。
而當觀眾不再執着於劇情的推進,而是關注大時代下一個又一個人物倉皇又壯闊的命運,就會享受這荒誕的劇情,盡情地“讓子彈飛”。如今《歡顏》每下線一個人物,彈幕就會飄過“有請下一位屍主”,觀眾彷彿與主創一起,徹底玩嗨了。
可以説,《歡顏》不僅刷新着觀眾的觀劇習慣,還發掘了劇集人物塑造的新方向,構築起了一副亂世的人物浮世繪。
國劇需要一場不計後果的冒險
這些年國劇發展不可謂不快,也沉澱出了以古裝仙俠與懸疑劇為代表的成功商業類型,男頻劇也在近年異軍突起。但關於類型的探索,其實還遠遠不夠。
尤其是,觀眾其實也到了類型審美的倦怠期。很多類型劇,都給人一眼望到頭的感覺,看了開頭便知結尾,演員也是同一批,總給人“換乘戀愛”的感覺。
《歡顏》的新鮮感正在於,它不僅每個人物都很新鮮,它的類型也很新鮮。非典型民國劇,加入了罕見的黑色喜劇與公路片元素,不僅一眼看不透結局,連劇情的下一步進展都猜不到。

《歡顏》探索了國產劇類型的新可能,但這種新可能,註定是有一定的觀劇門檻,註定更“慢熱”。觀眾從不熟悉到熟悉,並最終認可它,需要一個過程。
正如《歡顏》編劇、總導演徐兵談到創作之初,儘管有創作難度、播出風險等顧慮,團隊依然選擇了一條“難走”的路。因為總得有人去冒險,“這種事情如果不做,就是一個類別的缺失。而如果我們做出來了,只要第一次探索是可行的,那麼第二次可能就站穩了。”在9分神劇《紅色》之後,徐兵顯然還想再向前一步。
幸而從目前結果看,《歡顏》收穫了一批認可它的觀眾,也引發了一些熱議話題。比如觀眾對俞亦秀結局的唏噓與困惑。其實仔細看俞亦秀古怪滑稽的行為裏,早已埋着他悲劇命運的種子。

他渴望走出山寨,去體驗世間的萬事萬物,但世間早已不是他書本上那個美好世間。他經歷了從“雖千萬裏,日夜兼程”到“千萬裏,醉夢一場”情緒轉變,正如徐兵表示他的自殺是因為他所追求的和他所面臨的,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
《歡顏》人物塑造的成功,自然也得益於這些老戲骨演技的精雕細琢。廖凡、張魯一、張譯……他們性格里,彷彿就有老孫、俞亦秀、章加義的一面,完全與角色渾然天成。
從選角的精準巧妙、音樂的嚴絲合縫到服化道的細節,《歡顏》都值得觀眾反覆揣摩與回味。比如俞亦秀賭場赴死那場戲,他上衣的扣子突然打開,露出了睡衣。從這一細節看,他已經處於失控狀態。

觀眾越回過頭扒細節,就越能理解俞亦秀的結局。毫無疑問,塑造俞亦秀這樣一個人物是一場冒險。《歡顏》主創就像劇中人一樣,為了自己相信的東西,在進行一場不計後果的冒險。
不被定義的X劇場
從《漫長的季節》到《歡顏》,X劇場打破了觀眾對劇集廠牌的認知,X劇場推出的作品沒有固定在任何一個類型範疇。
如果説《漫長的季節》是一部生活懸疑劇,帶着濃濃的東北傷痕文學色彩;《歡顏》則是一部充滿冒險與驚喜的公路劇,似把觀眾拽進了姜文的黑色電影裏歷險。
X劇場的每一部劇都帶給了觀眾全新體驗,這種“一劇一格”的創作理念,難能可貴地給了創新劇一個窗口。硬糖君以前也常聽編劇朋友聊起,他曾經有一個被認可的好劇本,但就是因為找不到對標的類型劇,太過超前而被擱置了。長此以往,劇集市場錯失了很多可能會改變市場的“滄海遺珠”。
X劇場的出現,正是給了這些“滄海遺珠”創新劇一個機會,同時也在類型劇倦怠期給了觀眾一個看新東西的窗口。Netflix劇集逆襲傳統電視台美劇,靠的正是大膽新穎的劇集類型吸引眼球。比如科幻驚悚劇《黑鏡》《怪奇物語》、生存競技類《魷魚遊戲》等。冒險與創新是劇集發展的必經之路,原地踏步的舊類型,遲早會被新類型取代。

日劇也有專門的深夜劇場,提供給導演拍攝各種奇思妙想的創新劇。其中有些劇集類型被認可,最終逆襲成為黃金檔劇集。
**類型是商業運作劇集的保障,但創作本身又不應該受限。任何一個劇集市場都應有一條可供創作者創新的賽道,為市場持續提供新鮮血液。**所以,X 劇場在當前的劇集市場,扮演着極為重要的角色,行業需要一個能培養新人與新類型的地方。
這種創新,對資本來説,是一場前瞻性的冒險佈局。從《漫長的季節》到《歡顏》,騰訊視頻為創作風險“兜底”,給了創作者冒險的“底氣”,最終也賭對了。

對觀眾來説,則是實驗與先鋒的全新體驗。硬糖君已經迫不及待想看X劇場下一部劇,還能以什麼樣的形式與風格,刷新觀眾對劇集類型的認知。拭目以待X劇場會掀起一股新的創作潮流,新類型劇會迎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