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北京吃過壽桃的百歲老人基辛格,在美國政壇還剩下多大影響力?_風聞
枫叶君评-枫叶君评官方账号-关注天下事,随枫叶君一起看世界07-24 07:51
作者:楓葉君
來源:楓葉君評(fengyejun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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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辛格每次到北京,我都忍不住擔心:這麼大歲數,受得了長途奔波嗎?就算乘專機,也不是轉眼就到,也得飛,氣流什麼的不認級別,也不管知名度,就算現任總統也照顛不誤,更別説前任國務卿了。
在北京,博士被送上一頓高規格的宴席。從媒體放出的照片看,被反覆提到的壽桃做得很漂亮,還有輔助的松鶴之類的吉祥物。一提壽桃,很多人本能地會想到生日。其實,世紀老人只能説超百歲,但生日早過了,資料上寫得很清楚,基辛格出生於1923年5月27日。

吃當然不是正事,正事是見人。基辛格既然是被邀請來的,那這方面絕對沒有問題。中國媒體時刻在觀察美國方面的反應,多篇文章出來,標題中不約而同都用了“酸”字,如,《基辛格比現任美國官員更受北京待見,白宮有點“酸”》,《基辛格訪華受到熱情接待,白宮酸了》,《基辛格見到中國防長,白宮酸了?》,等等。
可見,基辛格這次訪華不光是敍舊情、談友誼、看未來,還與酸菜有關,更準確説,是登機之前把酸菜留在了美國。
作為大名鼎鼎的政治家、外交家、地緣政治學者,基辛格曾在上世紀70年代擔任過美國國務卿、國家安全顧問,其1971年對北京的秘密訪問,促成了時任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

1977年福特競選連任失敗後,尼克松退出內閣,進入喬治城大學沃爾什外交學院擔任教授。此後,基辛格仍持續活躍於政策團體中,並參與政治顧問、演説及著作等活動。
對於中國人來説,聽到基辛格這個名字必聽到其前綴:美國前國務卿。最有趣的是,這個前綴有一種魔力,好像美國歷史上只出現過一任國務卿,那就是眼前這位海因茨·阿爾弗雷德·基辛格。
不過,這肯定大錯特錯。僅基辛格之後,美國就有過20幾位國務卿,其中較為著名的有萬斯、克里斯托弗、黑格、舒爾茨、貝克、伊格爾伯格、奧爾布萊特、鮑威爾、賴斯、希拉里、克里、蓬佩奧等人,現任國務卿是布林肯。
可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基辛格確實有名,這與其當時服務於美國政府的特殊國際環境有直接關係。在美蘇對抗時代,基辛格嫺熟外交手段的運用對美國遏制蘇聯起到重要作用,也為西方在冷戰中取得最後勝利奠定了基礎,這也為其本人贏得了國際政治權力平衡大師的美譽。其外交理論突出表現在尼克松政府和里根政府的外交政策之中。

然而,談基辛格不能忘記時間。福特政府1977年就散夥了,基辛格從此不再頂着國務卿的頭銜。里根政府結束於1989年。就算從冷戰結束到現在也已經過去了30多年。如今的美國早就不是基辛格理論大施影響的年代,老一輩外交家去世的去世,如黑格、舒爾茨,健在的健在,如百歲老人基辛格,但是,美國外交不能老炒冷飯,不説病樹前頭萬木春吧,起碼也得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當然,基辛格還是不時出現在各種場合,經常發表言論。在吸引一部分關注的同時,也會引起某些反彈,比如,去年烏克蘭戰爭爆發不久,基辛格在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就烏克蘭局勢發表的談話,就引發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的嚴詞批評。
當時的基辛格認為,在理想情況下,俄烏戰爭的分界線應該恢復到開戰時的原狀,即烏克蘭邊界恢復到2022年2月戰爭開始前的狀態。這意味着他認為俄羅斯應該被允許保留2014年吞併的克里米亞。澤連斯基諷刺説,基辛格先生的“日曆不是2022年,而是1938年。”外界認為,這是澤連斯基在借1938年出賣捷克斯洛伐克的《慕尼黑協定》批評基辛格,其言論是一種綏靖。澤連斯基説:“那些‘偉大的地緣政治人士’總是不願意看到普通人。他們提議用來換取虛假和平的領土上,有數以百萬計的人正在實際生活,你的眼裏必須有人民。”

然而,基辛格在中國這裏不會聽到這樣刺耳的話,他是這裏的上賓。如果説中國人民有很多國際上的老朋友,那基辛格無疑是“老朋友中的老朋友”。

説到底,基辛格的影響能持續這麼久,除了其個人在外交上實實在在作出過貢獻,確實很有一套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體格好:能活到一百歲,別説國務卿和外長了,總統又有幾個招架得住?更何況,老人一直在忙活,在奔走,只要有場合就要去説幾句。這讓人想起《編輯部的故事》中不想退休的陳主編的那句話:我不能就這麼算了,總得畫一個值得回憶的記號吧?
可是有一點得明白,時過境遷,人走茶涼。美國人會記得基辛格的貢獻,但是,遺產歸遺產,人歸人。當基辛格1971年以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身份秘密訪華時,現任總統拜登還只是特拉華州紐卡斯爾縣的一名小議員,9歲的布林肯在紐約曼哈頓的一傢俬立學校讀小學,現任國家安全顧問沙利文還需要再等5年才能出生。這樣一對比就知道,在現在這些主導美國外交的關鍵人物眼中,基辛格博士得有多老。他們在做外交決定時,真的會琢磨基老是怎麼想的嗎?

人老了,德高望重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歸結為一句話:某某時代已經過去了。那麼,對基辛格而言,到底過去了還是沒過去?
7月21日,《紐約時報》在一篇題為“對拜登政府失望,中國轉向基辛格、蓋茨等‘老朋友’”的文章中,援引中國國際問題學者、南京大學教授朱峯的話説,基辛格的訪問表明“北京對如何影響和説服美國政策精英減少對中國的戰略打壓感到焦慮”,而像基辛格這樣的聲音在華盛頓正變得越來越少。

對於“焦慮”説,艾德菲大學文理學院院長、政治學教授王維正也表示認同,他同時認為,“基辛格在美國政壇的影響力已經淡出”。
有一種觀點恐怕更接近於事實本身:基辛格為美國外交事業拉了一輩子車,但如果認為這位老驥伏櫪的平衡大師,還能在生命的餘暉中再度影響美國外交的走向,那無疑有些過度期望了。
不過,對於已經不在位的昔日權力人物來説,誰不希望享有博士眼前的壽桃待遇?退了的老領導,還能指望在回到原單位時繼續享受那種恭敬嗎?從這點來説,基辛格算是幸運之人。
與此同時,這也説明我們對待基辛格的高規格橫豎都是對的:如果前國務卿還有影響力,那當然應該借力;可如果人已經過氣了,華盛頓那邊已經沒有多少人聽他的了,那也説明中國還記得老朋友的好,我們不是那種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做派,跟中國打交道的老朋友,永遠不會吃虧。所以,百歲老人基辛格應該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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