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保守派丨烏克蘭的和我們的非自由主義_風聞
听桥-07-27 14:24

圖源:YURIY DYACHYSHYN/AFP via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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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克蘭的和我們的非自由主義
邁克爾·沃倫·戴維斯(Michael Warren Davis)
假如烏克蘭戰爭有贏家,那麼他肯定是帕特里克·德寧(Patrick Deneen)。顯然,俄羅斯和北約都在密謀證明自由主義已是真的失敗了。俄羅斯的情況更清楚,但北約的情況要有趣得多。例如,共和黨總統候選人邁克·彭斯(Mike Pence)和塔克·卡爾森(Tucker Carlson)最近就烏克蘭正教會發生了一場衝突。(帕特里克·德寧,美國聖母大學政治學系教授。塔克·卡爾森,美國右翼政治評論員、福克斯新聞前主持人。——譯註)
這裏要給不瞭解情況的人介紹一下。烏克蘭正教會(Ukrainian Orthodox Church,UOC)由拜占庭傳教士創立於公元十世紀,當時基輔是斯拉夫世界的政治和精神首都。直至上世紀九十年代,它與莫斯科宗主教區(Moscow Patriarchate)仍是正式聯合的,後者以“俄羅斯正教會”(Russian Orthodox Church,ROC)之名著稱。但自那以後很久,烏克蘭正教會已被烏克蘭的東正教會(Orthodox Church in Ukraine,OCU)超越。
OCU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紀二十年代,當時烏克蘭民族主義者第一次申請組建一個“愛國”教會。幾十年來,像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這樣的親西方政客公開支持包括OCU在內的這些愛國教會,出於赤裸裸的政治原因反對UOC。事實上,北約也是如此。
過去,烏克蘭政府僅滿足於沒收UOC的財產並將其贈給OCU。但自從俄羅斯去年入侵烏克蘭以來,澤連斯基政府已對UOC發動全面戰爭。資產沒收已經升級,同時神職人員經常因勾結俄羅斯這樣的虛構罪名而遭到逮捕。
哪怕UOC是親俄羅斯的,澤連斯基政府的行為也會違反自由主義的基本原則。瘋狂的是UOC的主教一再譴責這次入侵。他們還切斷了與莫斯科牧首的交流,因為他支持戰爭。
那麼,澤連斯基政府為什麼厭惡UOC?因為它不反俄羅斯。它並不拒絕烏克蘭東正教(Ukrainian Orthodoxy)在俄羅斯正教會中的源頭。從文化上講,它更“斯拉夫”。其牧師更有可能在俄羅斯的神學院學習。
那麼,澤連斯基和他的同志只不過就是直白的老頑固而已。他們就像那些美國新教徒,後者抱怨説,因為天主教神父有時會去歐洲的神學院,所以一定是哈布斯堡帝國的秘密代理人。
這正是卡爾森在和彭斯交流時表達的要點。他要求知道,為什麼這位前副總統作為一位“傑出的基督教領袖”,沒有譴責澤連斯基迫害UOC。彭斯答覆説,他與澤連斯基以及“基輔聖米迦勒教堂”(St. Michael’s in Kiev)的“東正教領袖”有過交談。
他向我保證,烏克蘭的澤連斯基政府是尊重宗教自由的,同時承認,只有極少數俄羅斯正教會的人員正被用來推進俄羅斯在烏克蘭的事業,而且他們正在採取措施追究那些人的責任。
首先,聖米迦勒教堂是OCU的總部。一家親政府教會的主教向彭斯保證,政府尊重其對手的宗教自由。其次,他所説的俄羅斯正教會,(當然)指的是烏克蘭東正教。那是在烏克蘭和西方的UOC的反對者使用的綽號。俄羅斯正教會在烏克蘭不存在。
澤連斯基政府親手給彭斯灌輸了這樣的宣傳,然後,他毫不猶豫地在國際電視上説了出來。
假如邁克牧師用哪怕五分鐘時間在谷歌上搜索“在烏克蘭的東正教”,他就可以避免這種尷尬。當然,這對一個美國政客來説要求太高了。令人吃驚的是,一些保守派記者——聰穎過人、深思熟慮、見多識廣的傢伙——正站出來為他辯護。
例如,在《國家評論》(National Review)上,諾亞·羅斯曼(Noah Rothman)宣稱:
一次,在有會眾被拍攝到唱着讚美俄羅斯“覺醒”的聖歌后,烏克蘭安全部門對親俄羅斯的宗教飛地展開了突擊搜查。在地區層面,烏克蘭當局對與俄羅斯結盟的烏克蘭正教會實施了禁令,理由是其“在意識形態上認可和支持這場戰爭,併為俄羅斯在烏克蘭領土上犯下的戰爭罪行辯護”。(諾亞·羅斯曼,是美國作家、編輯。這裏的烏克蘭正教會,在原文中是Orthodox Church of Ukraine,這是對Ukrainian Orthodox Church的另一個稱呼。——譯註)
對美國人來説,在戰爭時期違反政教分立原則或許是一種詛咒;美國人認為,《權利法案》是一種公民宗教。但政教分立不是在東歐盛行的社會契約,當然也不屬於自1945年以來世界上最接近全面戰爭的事情。政府和教會都沒有遵守那些分立原則。
這裏我們有一個羅德·德雷爾的理所當然的不可能定律(Rod Dreher’s Law of Merited Impossibility)的完美例證。這絕對不可能發生,而一旦發生了,那就是你們這些親俄分子應得的。(羅德·德雷爾,是《美國保守派》雜誌的兼職編輯。——譯註)
邁克爾·布蘭登·多爾蒂(Michael Brendan Dougherty)做了一項絕佳的工作,指出了羅斯曼文章中的所有問題。不過,我確實認為還有一點需要進一步説明。(邁克爾·布蘭登·多爾蒂,是美國保守派智庫美國企業研究所非常駐研究員。——譯註)
人們可以説彭斯和羅斯曼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些什麼。那大致是正確的。但在兩種情況下,那種無知完全是故意的。他們都不真正關心烏克蘭的宗教自由。
彭斯顯然不在乎,因為他對該問題的瞭解比福克斯新聞網的普通觀眾還少。羅斯曼顯然不在乎,因為——好吧,他是這麼説的。他實際上並不認為我們的憲法所確立的宗教自由原則是不言而喻、不可剝奪的,是由“自然法則和自然之神的法則”所確立的。事實上,他談論《權利法案》的方式,可能與一個天主教整體主義者是一樣的:就好像那是美國人的某種古怪迷信,我們的“公民宗教”的一部分,烏克蘭有理由拒絕。“烏克蘭沒有第一修正案,那是件好事”,他似乎是這麼説的。“這樣,他們才能真的打擊到反動的俄羅斯人。”
公允地講,我也不是憲法第一修正案絕對主義者。不過話説回來,沒有人是。這就是重點。(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確保了國民的宗教自由。——譯註)
為澤連斯基辯護的人表示,烏克蘭政府必須動用非自由主義手段捍衞自由主義的目的。但 當然,沒有“自由主義目的”那回事。自由主義的全部要點在於價值中立,它只在乎程序。對一個自由派來説,烏克蘭人是信UOC還是OCU,是天主教徒還是穆斯林,或者是山達基教徒,理當都無所謂,只要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的信仰。
這不是澤連斯基想要的,不是彭斯想要的,不是羅斯曼想要的,不是親烏克蘭陣營的任何人想要的。強調一下,我同意德寧的觀點: 我認為他們看不到自己的虛偽。他們甚至可能更喜歡宗教自由。但他們不會堅守這一點。對他們來説,最重要的事情是擊敗俄國人。目的證成了手段。
這就是反干涉主義者一直以來的主張。北約不是親烏克蘭,而是反俄羅斯。我們不是為成就安全烏克蘭的“自由主義”而戰鬥。我們是在為成就安全世界的進步主義而戰鬥。
烏克蘭和俄羅斯都是腐敗的寡頭政治。這兩國的統治者都用暴力手段鎮壓政治對手。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前,兩國都在頓巴斯屠殺平民。有什麼區別嗎?烏克蘭接受了西方的墮落,而俄羅斯拒絕了。
這是一場諸意識形態之間的戰爭: 俄羅斯的反自由主義和西方的反自由主義。事實上,烏克蘭戰爭恰恰暴露了我們自己的統治階級——包括彭斯和羅斯曼在內的“保守派”——對宗教自由的關心是多麼微不足道。
毫無疑問,我們的精英會喜歡像澤連斯基對待UOC那樣對待基督教異見人士。而當那隻鞋掉下來時,出來解釋基督徒是多麼喜歡長統靴味道的“保守派”是不會少的。
(作者是《美國保守派》雜誌特約撰稿人,著有The Reactionary Mind 。本文原題“Ukraine’s Illiberalism, and Ours”,由《美國保守派》雜誌網站發佈於2023年7月24日。正文中的斜體字和超鏈接均為原文所有,略有刪節。下劃線為譯者所加。譯者聽橋,無法保證涉及烏克蘭東正教組織的譯名的準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