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國內的車水馬龍後，再次回到德國，恍如舊夢_風聞

作者| 木馬君

一個週一的傍晚7點多，航班晚點了兩個小時，我們終於順利地落地法蘭克福國際機場。

這個機場我們飛過很多次，上次拖着七八個行李箱，拖家帶口從德國搬去國內，也是從法蘭克福起飛的。

時隔將近兩年，再次踏上德國的土地，對於我來説，有種熟悉感。空氣很乾燥，混合着清潔劑和空氣香氛的味道，麪包店裏是各種花樣的粗糧麪包和三明治，低調地散發着食物的香氣。

機場的設施和指示牌，一看就是有年頭了，但是又維護得不錯，顯出一種老邁又倔強的講究。

機場里人挺多，雖然不至於人潮洶湧，但是和新冠時期比起來，已經是人氣旺盛。

在過海關的地方，本以為久未入境德國，少不得要被一番盤問，事先準備了不少證明文件，沒想到工作人員很輕鬆，只匆匆看了一眼我的證件，就放行了。

沒有了新冠，一切都簡化了很多，生活好像真的回到了從前。

拿到行李，我們一家三口歡快地向租車公司走去。

木馬爸爸倒是有點緊張，提醒我道：行李箱拿在手上，看好小木馬，不然讓他一個人跑遠。

我笑他是不是太過緊張了。

他卻説：這裏有些地區可不像在中國那麼安全，不能那麼大大咧咧的。

這是真的，這些年我不止一次地聽到身邊的外國人説，在國內的城市裏生活覺得很有安全感，反而是到了歐洲的一些大城市後，會緊張和擔心治安問題。特別是近幾年的難民問題，更加加劇了大眾的不安全感。

在木馬爸爸的家鄉科隆，這幾年也曾有過幾次治安騷亂，難怪木馬爸爸會額外地謹慎。

取了車，我們立刻出發，開往小木馬爺爺奶奶家。

在高速上，很多路段車輛不多，車道寬鬆，視野開闊，喜歡開車的人可以享受飆車的快樂，在德國高速的左車道，開到200時速是很平常的事，就連我這樣的不擅開車的人，也曾在這條高速上開到200時速。

我們在國內沒有買車，因為住在城市裏，開車停車反而是負累，我習慣了騎共享單車，也常常打車。

木馬爸爸久不開車，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他向來是家裏的司機，全家出門旅行，總是他開車載着我們東奔西走。這不僅是家庭分工，更加關乎到男人的驕傲和存在感。

後來在國內他愛上了電動車，有了自由出門的樂趣，但是終歸，心裏還是少了一點成就感。

如果要列舉德國生活裏值得想念的東西，對於木馬爸爸來説，開車在高速上狂飆算是一件。

大約兩小時的車程，我們到達了小木馬爺爺奶奶家。

小木馬姑姑早已提前兩個小時在烤箱裏做了燉豬肉。雖然是家庭聚餐，但是不像咱們中國人的習慣，要做上滿滿一桌子菜，花樣種類繁多。在德國的家庭聚餐裏，場合再隆重也只是一道菜。

婆婆又快快地揪了點生菜葉子，做了一道拌沙拉，這是特別為我做的。小木馬爺爺奶奶家不太吃綠色蔬菜。平時總是麪包，土豆和香腸，標準的德國飲食。只有我在時，才會特別做一道綠葉沙拉。

飲食這東西，就是吃得多了，就越來越喜歡。難怪木馬爸爸和小木馬都不愛吃蔬菜，只愛吃主食。😄

我和木馬爸爸經過長途旅行，一路上沒有好好吃飯，終於有了一頓正式的晚餐，頓時忘記了身材管理，大快朵頤起來。

德國飲食雖然單調，但是熱量管夠，不管是燉豬肉，還是土豆沙拉，都是實打實的，頗有一點東北菜的風格。

第二天早晨，自然也是德式早餐 —— 麪包片夾香腸。

木馬爸爸很想念的粗糧黑麪包，對他來説就是家的味道，就和我想念家裏的炒蘆蒿是一個意思。

婆婆的廚房裏有面包切片機，是多年前的生日禮物。這個機器切粗糧麪包和硬香腸是一把好手，很快，一盤厚度均勻的麪包和香腸就擺放在盤子裏。

好傢伙，一大早就吃肉，而且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冷冰冰的肉，實在是不符合我們中國人的胃。

好在我這個人向來隨遇而安，在德國生活這麼多年，飲食上早就四大皆空，無慾無求，有中餐當然好，沒有中餐的日子，我也能啃着麪包過幾個月。

一旦放開了對某種食物的成見，細細體會，慢慢地也能感受到它的美好之處。

黑麪包咬一口，頗有嚼勁，有種粗糧原始的麥香，裹着黃油的絲滑和奶酪片的奶香，薩拉米香腸口味濃郁，如果再奢侈一些，夾一個熱乎乎的煎雞蛋進去，那便是一頓精緻的早餐了。

哎呦，一不小心，差點寫成了美食博客。哈哈。

你看，我對黑麪包是真的沒有了嫌棄，更多的是接納和試圖感受它的美好。

其實，對於飲食的包容，也是對於不同文化的包容。

看到不同的文化，習俗，生活習慣，如果一直抱着一種“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別國的都是離經叛道“的想法，這樣的心態便很難去包容和探索外面的世界。

我想起，好多年前我在西班牙生活時，剛開始時完全接受不了橄欖，又苦又澀，實在愛不起來。

後來，在很多次西班牙餐裏，慢慢嘗試，開始能體會到它的果香，滋味悠長，非常開胃。

再過了幾年，我就愛上了這道小食，會自己去街邊賣小菜的店鋪稱上一二斤，回家當作看劇時的零食。

居住在一個地方，就過當地人的生活。

在歐洲生活這些年，沒有什麼傍身的技能，無非是開放的心態和敢於嘗試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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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收拾出了樓上的一間房，給我們一家暫住。

房間不大，一家人湊合一下，倒不是大問題。讓我感到困難的是，在沒有空調的閣樓裏努力入睡。

那幾天德國天氣不錯，白天也有三十多度。到了晚上，暴曬了一天的閣樓就會非常燥熱。

德國家庭絕大部分既沒有空調，也沒有風扇，牀上鋪的是棉牀單和被子，涼蓆這種東西也是不存在的。

熱氣升騰的閣樓裏，我輾轉反側，半夜爬起來去浴室用冷水打濕了手臂和腿，企圖驅散一些熱意。

我想起小時候，家裏沒有空調，南京的夏天實在難熬，也是在暑氣中用濕毛巾擦手臂和大腿，這樣才勉強入睡。

後來在大城市裏生活，一旦進了公寓大樓裏，就是空調帶來的涼意，晚上也是開着空調裹着被子睡覺，在這樣的公寓裏，慢慢地四季都模糊了，春夏秋冬也沒什麼分別。

還好，小木馬是個非常皮實的孩子，不管去到哪裏，只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他完全不會感到不適應。新房間，新牀鋪，新環境，新語言，這些他都全盤接受，樂在其中。

第二天早晨7點多，早早醒來。

知道要倒時差，擔心會輾轉難眠，還好，這次我們全家休息得還不錯。

慢慢地吃完了一份能量滿滿的早餐，喝了黑咖啡，我們決定出門逛逛。

期待已久的假期，終於開始了。

在德國，沒有什麼五光十色的娛樂活動，特別是住在郊外的人，週末休閒也不過是在森林裏散步，帶娃去挖沙。

縱然我們飛了十幾個小時來度假，倒是沒有指望什麼“高端“的娛樂活動。我們一家人很快整理好出門的行裝，決定去旁邊的森林走走。

就像是過去的幾年裏那樣，每個週末去大自然裏徒步，簡單樸素。

在路上走了大半個鐘頭，木馬爸爸突然感嘆一句：你發現沒有，這裏很安靜。

從昨天落地到現在，我一直覺得有哪裏不同，原來是安靜，這是最明顯的變化。

是的，我也察覺了。時隔一年多，突然離開了已經熟悉的國內生活，又來到了德國。最明顯的感受就是，這裏很安靜。

這種安靜不僅僅是物理意義上的分貝，而是一種綜合感受。

我們在國內並沒有住在鬧市區，而是在一片頗為寬闊的新城區，那裏人流不多，店鋪也少，可算是城裏比較冷清的地方。即便如此，國內的生活還是有一種喧鬧的感覺。

也許是商場裏滿滿的人氣，餐館裏熱鬧的交談聲，公園裏嬉鬧的人羣，一盤熱辣火鍋裏的熱氣，路上左突右奔的外賣小哥，手機裏五花八門的APP，城市裏閃着霓虹燈的大樓。。。

不論是何地，不論是幾點，國內的生活總是這麼熱烈鮮活，人聲鼎沸。

德國的生活恰恰相反，德國人喜靜，最討厭當眾喧譁和被人打擾。

在德國郊外的生活，輕而易舉就能做到與世隔絕。你走進附近的森林，那裏連落針的聲音都聽得見，與你對話的，只有林間的風聲。

如果你喜歡這份安靜，那便是世外桃源，如果你習慣了熱鬧的生活，那突然置身這絕對的安靜，也會難受的抓耳撓腮。

有時我和木馬爸爸開玩笑，如果讓我國內的家人來德國生活，她們只怕是要無聊得瘋了。而讓我德國公公婆婆去中國生活，他們只怕連一天都熬不過。

對於我們來説，這次度假更像是一次冥想，暫時忘記那些喧鬧，在這片安靜中，清空一下大腦，給自己充個電。

一年當中，難得有這樣幾天，什麼都不做，只是看日出日落，體會時光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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