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長安三萬裏》_風聞

跟朋友提起一句，怎麼找附近哪裏有電影院，有點想看《長安三萬裏》，結果朋友直接幫我把票買好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到得早了點，怕遲到。但影廳要到5分鐘前才放人。那就等吧。門外正好有瑞幸，買了一杯冰生椰拿鐵。久聞瑞幸大名，這次算品嚐過了，也品嚐了很時髦的椰味咖啡。沒嚐出多少椰子味道，但好像有薄荷還是什麼清涼略微辛辣的東西，挺好喝的。此外，就是美式咖啡的路子，水湯湯的。意大利人或者土耳其人要嘲笑的：這也算咖啡？

在歐洲，咖啡是咖啡，美式咖啡是美式咖啡，不能混淆的。就好像披薩是披薩，美式披薩是美式披薩。涇渭分明。

時間還早，在商場裏轉兩圈，消磨時間。赫然看到中間圈起來的場地上，幾個小女孩在昂首挺胸地走過來走過去，走到圈邊還一叉腿、一插腰。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再仔細看看，是7-12歲的女孩在走T台的台步，一副“下一個超模就是我”的架勢。

我知道現在學什麼的都有，但還有學T台台步的？嗯，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不會是真奔超模的路子去吧？那麼小，還沒有發育出來，誰知道以後身材長什麼樣呢？學這東西算是訓練體態嗎？那何不直接學舞蹈呢？

剛巧，旁邊就是一個舞蹈學校，沒準和T台台步還是一家子。隔着大玻璃，可以看到裏面小女孩在學舞蹈。也是成人辣舞的路數。唉，小孩子，為什麼學那些東西？就沒有更加適合孩子的東西可學了？

旁邊是乒乓球學校，倒是沒有幾個人。

看來商場拓寬業務了。商店不夠，就用各種學校填補。不錯的思路。空着也是空着，還不如利用起來。也正好利用商場的停車設施，省得外面沒地方停車。家長可以陪着，也可以就近逛商店、消磨時間，或者乘機買一點正好需要的東西。

還看到一個家居設計店。像宜家一樣，有幾個樣板間，提供一些設計思路。這家還是現代派的簡約設計，做得很不錯。沒問價錢，我又不裝修，就不浪費人家時間了。倒是吸收了一點思路，回家我都可能盜版利用呢。

終於到時間了，進場。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進過電影院了，至少30多年沒進過上海的電影院了。當年牛老婆在上戲教書的時候，混了不少內部電影票子。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在上海看過電影了。哦，不對，有一年回上海的時候看了《智取威虎山》，所以不到30年哈。不過那也夠久了。

聽説《長安三萬裏》爆火有一段時間了。以為會爆滿，結果不算大的影廳裏只有不到10個人。畢竟已經上映好幾個星期了。開始還認真找座位坐好，後來就隨便了，反正到處都是空位子，隨便坐，不如大家舒服一點。

期間有後座打電話的，討厭。還好時間不長，忍一忍就過去了。旁邊兩個孩子當家裏看電視呢，時間久了也開始講話，不過還好，時間也不長，聲音不算大。沒看到腿架在前座的，儘管前座大多沒人。

一開始照例是新電影廣告，包括那個Jason Statham和吳京的巨鯊電影，還有Tom Cruise的新Mission Impossible。興趣缺缺。其他好像也沒有太吸引人的。然後正片開場。

這是動畫片，但不是“哄小孩”的。小孩當然能看，但真是老少咸宜。美工和音響達到Pixar水平，穿插的水墨畫尤其贊。真希望這幾幅水墨畫能單獨拉出來，作為畫作展出。

這也是與《大鬧天宮》完全不同的畫風。説不出這算什麼畫風，可能是中國、日本、Pixar都有吧。個人覺得挺好。

人物造型很有唐風。到過國博或者上博，看到過唐三彩人物，一眼就能認出這種唐風：腦袋和上身的比例較大，挺胸凸肚，蘿蔔腿短短的。挺逗的，天生卡通範。

長安、揚州的街景很震撼，但好像受影視城的影響很大。依稀看見了卡通版的《夢華錄》。沒辦法，唐代長安和揚州到底什麼樣子，現在只能想象。影視城已經凝聚了人們對唐宋城市的研究和想象，就是它了。《夢華錄》是宋朝故事，《長安三萬裏》是唐朝故事？嗨，卡通電影，唐宋不分家嘛，差不多啦。

故事是從高適的視角展開的，很獨特。在吐蕃大兵壓境的時候，作為節度使的高適還有閒心對程公公敍述與李白幾十年的友誼，一開始令人摸不着頭腦。當然，看到最後就明白了。

不過程公公為什麼前來興師問罪，不知道是我錯過了，還是影片真沒交代清楚。

我讀書少，文革時代小學不讀唐詩，所以“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是學過的，但“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是後來自己看來的。説起來也算幸運，中小學（中學不分高中初中，反正也只有4年，小學摯友五年半，“學制要縮短，教育要革命”）不怎麼讀書，小升初、中考聞所未聞。高考就是工餘自己拿幾本書、找幾個老師輔導一下就去考試了，都是晚上的時間。從中央宣佈恢復高考到實際高考，一共也沒有多少時間。沒記得有多辛苦，絕不熬夜。考研不能説吊兒郎當，但也沒有多緊張。

我僅有的唐詩知識就是考研那兩個月裏得來的。複習累了，捧起來，挑兩首有眼緣的，讀一讀，然後放下，繼續複習。所以談不上背，現在也記得很碎片。要背唐詩，絕對輸給小學生。沒讀過歷史，大唐盛世也是地攤文學裏看來的，唐三彩是從小就聽老外公講的，對大唐心嚮往之。

就是這樣，去看的《長安三萬裏》。

高適的詩説不熟悉，那是恭維自己了。高適其人更陌生了。不過“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還是知道的。在邊塞詩人中，岑參、王昌齡、王之渙的詩還“面熟”一點，不過對他們的人生也一樣不熟。

説起來，邊塞詩好像是唐朝特有的，那種雄渾、悲涼在後世再也沒有見到。盛唐不僅繁榮，而且強盛。大國遭人嫉妒，大國需要保護的利益也遠在天邊。英美詩歌裏軍旅詩也不少，但邊塞詩好像沒見到過，儘管英國人南征北戰比唐人遠多了。農耕文明的鄉愁情節濃重，漁獵文明就比較四海為家了。美國更沒有邊塞詩人，只有“美國隊長”。

從高適視角展開是神來之筆，不僅牽出李白身世，也牽出安史之亂前後的唐朝民情國情。盛唐的繁華和奢靡並存，盛極而衰令人扼腕，但不驚訝。杜牧的“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説的是秦人，但何嘗不是唐人呢？

從高適視角也便於展開李白的個人生活。以前只知道李白是詩聖、酒仙，對他的功名、婚姻、政治站隊一無所知，現在補課了。看來李白是個倒黴之人。不過他的人生要是一帆風順，可能也沒有那麼多傳世之作了。貝多芬也是半聾之後才達到巔峯的。

人必須有才，天生我材必有用，但不能太順。“才”不只是愛因斯坦之才或者馬斯克之才或者李白之才，在做人做事做文上比身邊的路人略高一籌就是才。無才或者有才但一帆風順之人大概率成為路人。人們熱衷上岸，其實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嗯，這算勵志之言嗎？不管算不算，在寧可在鐵飯碗裏混死，不願到風波里求生的時代，這樣的勵志註定是討罵的。

影片裏據説有48首唐詩。沒數過，應該沒錯。但完整複述的不多，記得的好像只有《將進酒》？這是李白詩的巔峯，氣勢、意境可謂極致。這也是影片的高峯，很有迪斯尼Fantasia的風範。

影片是以高適率軍夜襲得手後告老還鄉結束的。長安的三萬裏不是李白的三萬裏，而是高適的三萬裏。

這部影片是非常好的開端，就是有點長。不糾結於故事的完整性的話，其實縮短一點，壓縮到2小時以內，可能會更好。有些事情不必來龍去脈交代得那麼清楚，暗示一下、點到為止也是可以的。

好玩的是，有中英文字幕，怕中國人聽不懂？英文字幕可能是為出口做準備，翻譯得挺好，硬傷不多，沒有A small step forward, a big step for civilization那樣的神作。不過吐蕃翻譯成Tubo，不知道是不是標準翻譯，為什麼不直接用Tibet呢？

中國動畫這些年的發展很好，從特技到美工到故事都很棒。《白蛇·緣起》、《大魚海棠》、《哪吒·魔童降世》都贊，《姜子牙》有點誤入歧途了。《長安三萬裏》之後，中國動畫往哪裏去？這麼好的勢頭，千萬別鬆懈了。

一方面，可以繼續以歷史文化敍事為線索。比如以《蘭亭集序》為線索，講王羲之、王獻之父子？或者陸游、唐婉的沈園？還有一個路子是以魯迅、百草園、三味書屋開始，把他的雜文串在一起？

其實迪斯尼的Fantasia也是一個路子，以中國音樂的動畫詮釋展開，相信也會有很好的效果，但這對編劇、導演、美工、音樂的要求都非常高。

 不管哪條路子，繼續繼續！

看完電影，在小楊生煎吃一份套餐。6個生煎包子三個花色，2個傳統的，2個辣味的，2個大蝦餡的。辣味的不大喜歡，大蝦做生煎包子的餡也奇奇怪怪的，還是最愛傳統口味的。炸豬排就是炸豬排，維也納人可能認得出來，但估計和中國人看左宗棠雞一樣的眼光。牛肉湯沒什麼好多説的，還是當年上海攤頭的咖喱牛肉粉絲湯好喝。

吃飽了，摸摸肚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