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灘仁愛礁24年的菲律賓舊軍艦這次會攤上大事兒嗎？_風聞

作者：楓葉君

來源：楓葉君評（fengyejun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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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廢銅爛鐵無異的菲律賓舊軍艦坐灘南海仁愛礁不算新聞，但這根菲方扎進中國肉裏的刺，這兩天又有了熱度。熱度一上來，愛國者就會不自覺搶行，有人説：菲傭的破船這次要被拖走了！

拖走，那不是要引發衝突？這種給嘴過生日的説法很令人懷疑。

高喊“拖走”的帖子用了一個嚇人的説法：最後通牒。在軍事上，通牒一定要有逾期不合作的後果，否則，就是那種可以隨意後移的紅線。

事實上，我們從任何官方表態中都沒看到任何通牒的意思。但是，菲律賓舊軍艦坐灘這件事兒，的確近日又開始抓眼球了。

事起8月5日：菲律賓官員委屈加憤怒地向媒體透露，菲方當天向“馬德雷山”號登陸艦上的人員提供補給的行動遭到中方在阻攔。據菲律賓海岸警衞隊所展示的視頻和照片顯示，在長達數小時的緊張對峙中，6艘中國海警船和兩艘民兵船試圖阻擋兩艘菲海軍租用的平民船前往阿永金暗沙（中方稱仁愛礁，西方稱第二托馬斯淺灘）為菲律賓軍隊運送物資，其中一艘供應船被中國海警船用強力水炮擊中。

從視頻看，菲船挺慘，跟中方大船比身形小得可憐。但這並説明不了什麼，否則，現實中警察就無法對小老太太執法。問題是誰對誰錯。

按嘴上所説，雙方都是對的，各執一詞。菲律賓國家安全委員會助理總幹事馬拉亞近日表示，“菲律賓沒有也永遠不會同意放棄其對阿永金暗沙的主權權利和管轄權。”他補充説：“就菲律賓而言，阿永金暗沙位於我國專屬經濟區內，是菲律賓大陸架的一部分，我們在淺灘上駐有軍隊。我們主動佔有該淺灘。”

對於菲方指責，中國外交部發言人8日在答記者問中再次強調，“仁愛礁是中國南沙羣島的一部分”，“中國海警依法採取措施維護中方主權和海洋權益，現場操作專業、剋制，無可非議”。

國家和國家之間一旦在陷入領土爭議，用上“主權”、“絕不”、“永遠”、“無可爭議”等詞語，那就意味着難事，等於槓上了，要麼是長期無法解決而小摩擦不斷，要麼就是發生直接衝突，或者一勞永逸，或者不可預測。

網上説“最後通牒”、“要拖走了”的民間岳飛，到底是從哪裏得到了信息，或者説是一點風向？

這裏或許可以提供一點參考：8月8日，中國國防部新聞發言人吳謙在就仁愛礁有關問題答記者問時表示，中方將繼續採取必要措施堅定維護國家主權。

發言人沒有説明是哪些“必要措施”，但是，肯定不能將“必要措施”和“拖走”劃等號。必要時繼續攔阻，再發射水炮，水壓加大些，同樣是“必要措施”。而且，這也不像是“最後通牒”，因為吳大校還有下面一句話：中方“呼籲菲方信守承諾，立即停止一切挑釁性行為”。

如果不是從發言人那兒琢磨出來的，那就是軍媒有什麼動向？的確，8月6日《解放軍報》刊發評論員文章，標題即為“軍隊是要準備打仗的”，其中講到，“有效塑造態勢、管控危機、遏制戰爭、打贏戰爭”。

可是，即使從這裏也看不出菲艦要被拖走。因為，“軍隊是要準備打仗的”和“運動員是要準備比賽的”同理，放之四海而皆準，如果軍隊是搞生產的，哪還要工人和農民幹什麼？所以，評論員文章並不能説明，“馬德雷山”號登陸艦要被採取強制措施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有人還是覺得菲律賓舊軍艦該被拖走了？主因還是“年代久遠”。

1999年5月9日，菲律賓海軍將“馬德雷山”號拖往南海，故意讓其在仁愛礁擱淺，並派出海軍陸戰隊員駐守，使其成為中菲南沙羣島主權爭議的前哨。應當説，菲方此舉等於耍賴，但不管怎樣，這造成了既成事實。

除了長達24年之外，還有一個讓中國人難以容忍的是時間點，菲艦當初坐灘仁愛礁的日子，恰好是中國駐南聯盟大使館館舍遭美軍B-2隱形轟炸機轟炸的次日，因為使館被炸是當地時間5月7日深夜，但北京時間已是5月8日清晨。這等於説，美國剛炸了中國使館，菲律賓的軍艦就在仁愛礁擱淺。不管是故意還是巧合，這個時間點已經足夠中國人運氣的了。

只是，和台灣問題一樣，菲律賓不足懼，但其背後的美國是主要障礙，因為，美國和菲律賓之間有《美菲共同防禦條約》。該條約於1951年8月在華盛頓簽署，一年後正式生效，有效期無限。條約主要內容包括：締約雙方將以“自助和互助”的方式保持並發展“抵抗武裝進攻”的能力；締約任何一方的遭到“武裝進攻”時，締約雙方進行協商，採取行動“對付共同的危險”。

今年2月，中國海警船曾用軍用級激光照射向該島礁運送補給的菲律賓船隻。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當時曾表示，他國若在南海任何地方對菲律賓軍隊、飛機和公務船隻發動武力攻擊，美國將根據美菲“共同防禦條約”第4條，對菲律賓啓動防禦承諾。

這就帶來問題：如果中方以強制措施拖走“馬德雷山”號，或者對該艦就地強拆，那麼，會否觸發美菲條約的關鍵條款？

對此，華盛頓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東南亞項目副研究員納塔萊加瓦認為，這裏的關鍵是何為武力攻擊，這裏似乎存在“灰色地帶”，中方很可能在測試，使用水炮或激光照射是否會觸發某種特定情形。

中國激進的愛國網民認為中方容忍菲律賓太久，把對方慣壞了，應該採取措施了。理由，菲律賓和烏克蘭比不了，既沒有戰鬥力，美國也不敢下場幫忙。但是，需要知道的是，烏克蘭固然能打，但俄羅斯之所以敢動基輔，還是因為烏克蘭並非北約成員國，美國及其他西方國家對烏克蘭沒有共同防禦的義務。可是，菲律賓不同，儘管菲律賓軍隊在中方看來不足為慮，但是，《美菲共同防禦條約》是實實在在的，高喊“一切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時可以可勁兒瞧不起美國，可真到了關鍵時刻，美國對履行條約義務的認真態度還是要謹慎對待。

有人設想，如果面對坐灘菲艦的是其他國家，如俄羅斯或土耳其，這艘先是被美國送給南越、後來又從南越轉給菲律賓的二戰古董登陸艦，還會風吹浪打、千瘡百孔地留到現在嗎？

不錯，俄羅斯好像很猛，前些年打別國，去年又發動烏克蘭戰爭。土耳其也不軟，2015年居然在警告10次無效後，土空軍的F-16戰鬥機果斷開火，擊落“侵入”的一架俄羅斯蘇-24戰鬥轟炸機被擊落，導致一名飛行員死亡。但是，在這些衝突中，不管是捱打的中小國家，還是被打的俄羅斯，背後都沒有肩負共同防禦義務的美國。

然而，很多網民還是不服，加之美國知名軍事網站近日給各國海軍排座次，中國海軍實力僅次於美國位列第二，而且得分已經逼近美國。有人認為，中國海軍這些年實力大增，南海已容不得美國攪亂。但也有聲音提醒：美國的長項是貶自己抬對手，千萬別被美國人忽悠，中國海軍目前還沒有這個實力跟美國貼得如此之近。

在這次外交交鋒中，中方有兩句話似乎值得商榷，一是吳謙所説的“美國不是南海問題的當事方，無權在這個問題上指手畫腳”，可問題是，如果美國説，我只是發表看法，也不行嗎？二是外交部發言人説，“菲方多次明確承諾拖走在該礁非法坐灘的軍艦”。對此，菲律賓國家安全委員會助理總幹事馬拉亞言之鑿鑿地表示，中方口中菲律賓的這一所謂承諾只是“他們的想象”。“我們早在埃斯特拉達總統時期就擱淺了這艘船。這個承諾是什麼時候做出的，又是誰説的？”

這次中國海警船阻攔菲船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中方發現菲方非法向“坐灘”軍艦運送用於大規模維修加固的建築物資。中方認為，此舉嚴重違反國際法和中國與包括菲律賓在內的東盟國家簽署的《南海各方行為宣言》。

上月，中國向菲律賓農民贈送了兩萬噸化肥。有人在網上説，贈送尿素，不耽擱拖走非法“坐灘”的菲律賓破艦。但也有人認為，是不是嫌中國給的化肥不夠多，菲律賓又開始耍賴，而且和美國更明顯地進行勾連？

如果真能像有人豪言的那樣“拖走”，那南海的面貌或許會從此煥然一新。但更大的可能是，“馬德雷山”號吃相雖然難看，但就是一根肉裏的刺。畢竟，中方警告中有活話：外交部發言人説，“菲律賓是中國重要的海上鄰國，中菲雙方曾就管控海上爭議達成重要共識。中方願繼續通過對話協商與菲方妥善處理海上問題，共同維護雙邊關係和海上局勢穩定。”很簡單：不拖走，還有“共識”，拖走了，還上哪兒找“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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