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 |《熱烈》大鵬:高潮戲按武打片拍_風聞
第一导演-第一导演官方账号-导演社群08-15 13:33
採訪、撰文/法蘭西膠片
“2021年4月份採風的時候,當時是鄭州街舞聯賽,我注意到前排有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人,他拿着手機拍那些B-boy正在battle,他拍完了就發到微信的一個羣裏面,因為他那個手機字體調得比較大,我無意中就看到了他輸入的一行字,大概的意思是説,曾經是街頭小混混才跳的舞,現在怎麼還登上大雅之堂了?
我的心裏是有點苦澀的,就是好像這事你説它跟我有關係嗎?這是要去拍一個亞運會的獻禮片,然後我就找到了街舞的這麼一個抓手,我從小不跳舞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因為那個信息,讓我有一種使命感,就是既然我們應允了這個事,我們一定要給它做得好,不然對不起此時此刻正在被評價的這羣年輕人。”
如果不告訴你**《熱烈》**是部主旋律電影,你能感到它有任何“主旋律”上的侷促嗎?
如果説《熱烈》要跟世界街舞電影看齊,你能意識到他標準到底去到哪裏嗎?
今年這個暑期檔是瘋狂的,它是屬於類型片的瘋狂,工業的瘋狂,其中就有這部《熱烈》,有《熱烈》最後那20分鐘街舞大戰。
**為了這場決鬥,**導演大鵬用單獨再拍一部電影的能量,為最後這120場戲充電。在他看來,這20分鐘不是街舞電影,而是一部動作片。
他與上一部作品《保你平安》的動作團隊一起規劃了充滿矛盾的動作片拍攝方案,既演練設計每一個動作鏡頭,又捕捉所有即興發揮的動作身手,“擺拍”與“紀錄”二合一,達成最後的狂野。他要求剪輯師自己就是街舞舞者,他請來的斯坦尼康攝影師在拍完這部電影也去參加街舞比賽了。
全國的職業街舞舞者也都在去年的夏天,放棄了他們自己街舞工作室上一年一遇的旺季,來到《熱烈》的嚴格、縝密的劇組,去吶喊,去battle。
“所以我就形容去年的那個狀態,它就是所有人好像都打滿了雞血,哪怕我今天在看幕後製作特輯,我發現那會兒的我不是現在的我,那會兒的我那麼亢奮,那麼激動,那你説它是一種什麼情緒呢?我覺得就是此時此刻,怎麼能夠把這個能量,能夠調動大家所有的人,滿格地去做一件事。
你是説它是對現實生活當中的某一種釋放又或者躲避,我自己分析不出來這個結論,但是它的呈現就是在去年夏天所有經歷的那些事,跟平時的我們不一樣。”
到這一刻,票房早已不足以作為這部電影的優劣評判,導演大鵬已經做到了把《熱烈》納入中國類型片影史的一角。

01
發之顏
我看了全世界的街舞電影,希望能夠做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街舞電影
**第一導演:**拍《熱烈》染了三個髮色,其實之前《保你平安》還有一個髮色。
大鵬:《保你平安》是因為咱們塑造魏平安這個角色,魏平安是個特立獨行的人,他總覺得自己頭髮必須得帶點顏色,顯得與眾不同。
拍《熱烈》的時候因為我不出鏡,作為一個導演,也不是一個角色,完全就是自我的大鵬,主動想要去做的一件事。
因為總覺得可以用一些具體的方式影響大家,表達一個自己的態度。這是一部街舞電影,要從很小的一個切入口去講每個人心中都會有熱愛的這麼一個事,這個選擇已經很冒險了,所以就決定染頭髮,讓大家在工作上,片場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我,能找到導演,因為片場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本來我是想直接一步到位,染一個粉顏色的頭髮,因為你正常生活當中是不會主動去染一個粉頭髮的,作為我現在的這個工作的原因,可能也有很多不憤的點,所以我一開始想直接就染一個粉色。
但我不知道染粉色需要好幾個流程,需要先把頭髮布好,漂到可以上色,一遍一遍的漂,把這個頭髮本來的顏色退掉,所以在漂完了之後,頭髮就先變成了黃色,實際上有點枯黃,但其實它是漂完了的結果。可是正好漂到那個程度的時候,劇組的運轉已經讓我忙到沒有機會接着去染頭髮了,也就説你看到雖然是開機之後,我是頂着一頭黃毛在工作,它是一個半成品。

一直到拍全國街舞大賽之前,因為我們等於説把劇組停下來,所有的人重新開始籌備一場戲,我們把最後20分鐘當做一部電影去拍,把全國街舞大賽這一場戲分成了120場單場戲,然後去開會去籌備它,這時才有機會接着染頭髮,終於在全國街舞大賽那場戲之前染成了我一開始就希望能夠頭頂的一頭粉顏色。

**第一導演:**還以為你為《芭比》超前預熱。
**大鵬:**沒有,哈哈,就是覺得那一共顏色就那麼多,《保你平安》已經試過了那麼醒目的顏色,還有哪種能夠代表你的決心和態度?那就奔着這個粉色去了。
**第一導演:**這種粉色效應蔓延開了嗎?
**大鵬:**我覺得現在的觀眾觀影的素質提高了,在網上各個平台,大家基於保護電影不劇透的這麼一個前提,大家都只能討論感受,而不是聊具體情節。
比如説有觀眾曬運動手錶上的心率的照片,突然飆升到120,我看到可能因為夏天,有觀眾穿着短褲,然後拍自己大腿,一邊大腿都已經拍得紅紫了,就説他們在分享的是自己的一些感受,或者我們叫做那種直接的生理反應,什麼詞呢……
**第一導演:**體感。
**大鵬:**對對對!當然到具體操作上,比如,我其實有一天在網上看到了一個來自橫店的羣演,他自己發了一個vlog,把他從橫店怎麼出發,被大巴車拉到了杭州,然後場館裏面怎麼選拔,怎麼試妝,接着怎麼參與拍攝,每一天情感越來越深,到最後分別的時候的不捨,包括他吃盒飯,片場為了保密收手機,這些細節他都描述出來。我是從他的視角又看了一遍我們拍攝的過程,每一個人參與全國街舞大賽拍攝到底是什麼樣的體驗。那麼像他這樣的人,每天在奧體中心的場館,最多能有1000人。
所以我們每天的羣演量最多的時候是保持在1000人,最少的情況下是400人。大家看到最後全國街舞大賽,這個場館是裝滿人的,但是它是依靠特效的方式實現的。
我們一共拍了10天,這個10天對我們來講已經是非常極限的拍攝了,時間非常緊。

**第一導演:**那這10天每天最多1000人,是怎麼安排的?這個流程很繁雜嗎?
**大鵬:**當時的流程比較複雜,還要考慮到拍攝中防止劇透,那麼大家在戲裏面使用的手機其實都是道具手機,那組織這些人進場、化妝、吃飯、排練,其實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和人力。
另外還有一個背景,在去年的夏天,也就是這個時候,每一年的暑假,對於街舞培訓班這種街舞教學機構來講是一個旺季,也就是説日常生活當中有很多的街舞運動員,舞者出來參加比賽,實際上他們都是當地的街舞班的老師,所以能夠把這些人湊齊,在杭州,他們要提前來的,要提前編舞,然後要參與拍攝,能夠做這麼一件事其實是很困難的事,他們自己要放棄眼下手頭正在做的工作。
他們來到現場,去支持一箇中國的街舞電影,他們心目當中希望能夠看到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街舞電影,因為他們一定都看過許多國際上的街舞電影了。
我其實看了全世界的街舞電影,以前的經典的,包括現在的很新的,我覺得到了《熱烈》,目前已經是努力向世界標準前進的呈現了。因為有幾件事是可以保證的,首先來跳舞的這些人肯定是中國跳的最好的人,而片中的SuperK團隊裏的舞者確實是人均世界冠軍,然後我們的剪輯師,有兩位,一個叫屠亦然,是我以前合作的搭檔,他負責大部分的文戲,那另外一個是張一博,他負責全部的舞蹈的部分,他除了是**《少年的你》的剪輯,拿過金雞獎,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職業舞者**,他一直全國各地去參加舞蹈比賽,所以邀請他來合作剪一部街舞的電影,其實是為了能夠在街舞的呈現上有一個最專業的保障,因為他太懂得舞蹈律動與音樂的配合、節奏、速度。
我特別想分享的就是,你可以參照的國產電影並不多,你沒有什麼借鑑的對象,大家都是用自己的方式來創造一箇中國街舞電影的新的記錄,但是在這些具體的難度之外,我們其實更享受的是每一天無論拍攝到多晚,大家收工之後都要在現場進行一個SEVER,也就是説大家放着音樂,誰想跳誰就跳。

所以每天最為開心的環節就是收工了之後來自全國各地的舞團,他們開始施展,他們開始投入到這個即興的舞蹈當中來,那是真正的街舞的本質,所以我們每天收工了之後,還要有半個多小時大家一起跳舞的時間。
我覺得這樣的經歷就像今天我們一開始的話題,我頂着有顏色的頭髮出現在片場,其實我自己感覺那個狀態跟日常生活當中我的狀態,或者我投入其它工作的狀態都不太一樣。在當時自己是看不到這一面的,在現在當你通過那個影像重新回顧,原來當時自己是這樣的一個狀態,你覺得那種忘我,那種投入,那種自在是很珍貴的。
它的這個珍貴可能比起我們現在去看,它是一個什麼樣的票房,歸納一個數字,感覺好像更有成就感,因為那是一個生命體驗。

02
舞亦武
最後高潮20分鐘是一部武打片,斯坦尼康攝影師拍完直接去參加街舞比賽了
**第一導演:**我還很好奇一個實操上的事兒,比方説那些舞蹈的動作,它需要一個非街舞的動作指導的輔助嗎?
**大鵬:**我們在前期籌備時,我就把舞蹈戲理解成動作戲,所以我邀請了在《保你平安》當中有過合作的動作導演一起參與這部電影的動作設計。
但是動作導演他也沒有拍過街舞戲,所以對我們來講它都是一個陌生的課題。為了能夠做到華麗的呈現,做到巨大的臨場感,最後我們研究出了兩個方向,這兩個事情是兩個很矛盾的事情。
**第一導演:**怎麼講?
大鵬:第一件事就是有極強的設計感,用嚴絲合縫的運鏡去呈現它,也就是説,我們設計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在之前排練過的,而每一個針對這個動作的運鏡都是反覆驗證,最後討論的結果。所以在電影中你看到陳爍做出驚歎號的動作,陳爍用其他隊員的招數組成了自己的舞步,這些都源自於設計,都是要先拍出小樣,然後去探討改進的,最後呈現在電影中。
那麼緊接着我説與它完全矛盾的另外一部分,就是我們有相當大一部分的舞蹈呈現源自於演員們的即興發揮。因為他們跳套路的舞蹈,你可以把套路舞蹈理解成對招,就是打動作戲裏面的套招,那麼你也可以把它的freestyle的部分理解成它就是兩個自由搏擊的人並不知道對方要出什麼招。
所以在每天的拍攝當中,我們都是用這兩種方法在並行推進,也就是説,我們要拍一定程度上已經設計好的內容,嚴絲合縫地拍攝,還有一部分就是我去調動大家,忘掉那些排練和設計,現在就是battle,那怎麼辦?那這個瞬間就很寶貴,我們的攝影師就要用自己的直覺,要用自己對這事的理解,相當於跟他們一起完成一支舞蹈。
很有意思的一個事情就是我們的斯坦尼康攝影師叫常城,他是業界裏大家公認的斯坦尼康能力很強的一個攝影師,因為我們按照順序,一開始拍攝就是電影的開場戲,那麼常城從我們一開始拍攝接觸到舞蹈,這個人就完全被舞蹈給俘虜了,他經常是收工之後,就跟這些舞者學習怎麼跳舞,那到最後,他現在已經去參加舞蹈比賽了。
**第一導演:**真的是這樣?
**大鵬:**對,你想他兩個月都鑽研在這件事情上,到拍全國街舞大賽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有自己對於舞蹈的理解和感受了。
也就是説,最後呈現在電影裏面的是兩種彼此矛盾的方式去共同組成一個臨場感非常強的畫面,你既看到了必須要這麼設計,且我們按照分鏡,按照拍攝小樣去1:1還原的內容,也看到了很多就靈光一現的鏡頭,它們在一起組成了最後的全國街舞大賽。
**第一導演:**我覺得街舞電影有時候會有一個難題,就是所謂反派都是真的很強的高手,在畫面上是壓倒性的,正派一比就顯得弱一些,可是編劇會通過一些劇作上的設置,讓觀眾在這種戲劇衝突中相信正派贏了反派,那這裏戲劇上的難度在哪裏?
**大鵬:**首先基於我們討論最後這20分鐘的內容,相當於我們把它當成電影的高潮戲,或者説一個武打戲,動作戲吧,我們需要在這個動作戲裏用文戲的講述方式來賦予動作戲這個能量,所以一定要設計這些極端的情況才會讓大家感受。
我們就要製造這些意外,製造這些反轉,比如説隊員受傷後教練丁雷自己頂上,比如説音樂停掉陳爍沒停,比如説兩個人同時使出自己的絕招,那麼到最後我只比你穩了那麼零點幾秒,就是這些極端的設計讓觀眾猜不到你是用這樣的方式贏。
但是我要保證所有這些戲劇性的事它不是編出來的,它得有現實的依據,我前期採訪了很多運動員、裁判員、教練員,我都會問到他們一個問題,就是你遇到最極端的翻盤到底是什麼情況?於是我獲得了大量的素材,我們的舞蹈顧問叫Danny(汪珅炅),他跟我講了一個事兒,就是他當場在battle的時候把腿跳斷了,就做一個動作,他當時的腿就斷了,非常極端的情況,腿斷了,但是他接着把這個舞跳完了,那這個素材就作用到了丁雷身上。
有大量的這樣的故事,在battle的時候,在最關鍵的時候,音樂停了,音樂故障了,電腦出問題了,那這個時候怎麼辦?要重新跳嗎?那個舞者他沒有放棄,他就自己在這兒跳自己的,然後現場被他感染了,有人開始用身體打節拍,像這樣的事,它就是在世界級的比賽中出現過。

**第一導演:**那我想問最後王一博絕殺時用身體和頭盔組成“驚歎號”這個設計,它是靠電影的升格鏡頭把它定在了空中,給觀眾一個視覺衝擊,但在現實邏輯中,它其實只有一瞬間,可能很多人感受不到這個用意。
**大鵬:**説實話,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問題,沒有人和我探討過這個疑問,我覺得就像很多電影裏的影像化處理,比如説我們人生肯定不能閃回,但是有的時候我們在聊着聊着,腦海中就出現了具體的畫面,放在電影裏可能就是閃回。我遇到了一個類似的問題,就是在路演的現場,有一個觀眾站起來問我,為什麼王一博他跳舞的時候周圍的人就不見了?他指的是中間的那場比賽。
其實就是陳爍當時進入到了一個心理境界,沒有了雜念,那麼周圍的人也不存在了,就只有我和舞台,然後我們用影像把它外化出來。這個我可以引申一個小故事,只和你講這個非常有趣的分享。最開始設計這場戲的時候,並沒打算這麼拍的,我們那個場地只允許拍三天,前兩天都是有觀眾的,整個驚歎號全員和觀眾一起的鏡頭都拍到了,可是到第三天的時候,也是要拍陳爍solo的時候,杭州就出現了……
所以,我們這個密閉空間裏的聚集就不被允許了,導致第三天的時候,這戲就連不上了。
**第一導演:**原來是這樣。
**大鵬:**就該輪到王一博跳舞的時候,身邊沒人了,所以我們硬生生地把這個電影掰成了心理戲。

**第一導演:**這就是拍電影。
**大鵬:**這就是電影創作的一部分。那麼回到剛才我們説“驚歎號”的事,如果在現實生活當中,從物理的角度來講,這個動作它肯定就是一瞬間的事,它除了那一瞬,人和帽子都已經不在那個位置上了,但是我們確實願意用這樣的方式來讓大家看到這個“驚歎號”的奇觀,就好像我跟很多格鬥選手交流,我説你們的眼睛看到對方出拳的時候會不會跟我們不一樣,因為他們訓練有素,也許我們看着很快的拳速,對他們來講其實很慢,而那個慢好像就是這個電影當中的慢動作,我們覺得失真,但對於一個格鬥選手來講,他當時就是這樣感知的,這個肯定是超現實的。
我願意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所有的觀眾,在那一時刻,所有參與這個大逆轉的現場的每一個人,他們都願意讓這個時間放慢,都願意讓它更慢一點,看清楚這個事。
我再想多説説“驚歎號”的起源,很有意思,就是在劇本都沒有寫出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有了這個動作,甚至這個電影立項的名字就叫《驚歎號》,在開機前我們把名字改成了《熱烈》,也就是説在一切都沒有的時候,我們先有了一個動作。
**第一導演:**一個影像。
**大鵬:**對,而那具體是什麼樣的?我和蘇彪一開始都沒有把它具象化,一直到有一天,我在網上看到一個視頻,一個B-boy他們跳一個routine,就是陳爍踩在三個隊友的身上騰空,那個動作我是真的在一個視頻裏看到了,就像踩台階一樣,隨着每一級台階那麼努力地給他跳躍的支點,但只不過接下來的動作是不一樣的。受到那個動作的啓發,我們開始研發這個驚歎號的物理形成的可能性。
説回這個設計,就是説最一開始這個驚歎號它的來源是陳爍從小的一段經歷,我們在給陳爍設計前史,就是怎麼豐富他跟他母親的這個關係,他怎麼對街舞產生了興趣,其實是陳爍和媽媽去少年宮,他媽媽總想強迫陳爍有一個個人愛好,然後少年宮上有很多的課程,包括書法、繪畫、鋼琴、跆拳道、武術,街舞也是其中的一個,他媽媽就拿着少年宮的廣告單子,幫他畫出一個愛好,比如説媽媽希望陳爍去寫毛筆字,那陳爍這一天就去學毛筆字了,但是他不喜歡這件事,不是他內心的感召,也不是他主動的選擇。所以他媽媽每次幫他選一個科目的時候,當然這個是喜劇的處理方式,就在這毛筆字後面打一個問號,就説這是他嗎?然後當他嘗試了失敗之後,他就會畫一個叉,這不是他。那麼一直輪到街舞,他媽媽想嘗試讓他喜歡上的東西都放棄掉了,然後問陳爍那你到底想幹嘛?陳爍就指了指,他説我想幹這個,陳爍自己就在那個街舞的後面打了一個驚歎號,就我想要這個。
那麼這個也變成了他跟媽媽的一個密碼,從小我自己選擇了這麼一個事,所以我們倒着推,就是還沒有這個劇本,也沒有這個故事,我們就在想如果陳爍是這樣一個小孩,那麼他最後的大必殺一定是用身體組成的驚歎號。
所以他頭轉的屬性也是來源於此,就是因為你歎號肯定除了那個杆還有那個“點”,這個“點”是什麼東西?我們研究了很長時間,最後説用帽子吧,用帽子可以組成那個“點”。所以其實在沒有這故事的時候,就有了驚歎號這個動作。
**第一導演:**這個創意過程中還有哪些試錯?
**大鵬:**我們現在看到的是一個直立的驚歎號,我們還想象過讓他騰空橫過來,那麼他的帽子就……
**第一導演:**飛出去。
**大鵬:**對,飛出去,就他是一個俯拍的驚歎號。我們現在看到的是一個仰拍的直立的驚歎號,它也可以是一個橫着的,然後從天空往下望,他是一個驚歎號,我們其實嘗試了很多的設計,包括也許只有在特殊角度,也許我們剛才説的這個俯視角度是他媽媽的看台的角度。
就是也做過這些嘗試,這些可能性,但最後還是讓它做視覺震撼上的最大化的處理。

03
影與耀
使用替身沒有什麼羞於啓齒的,我們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勁
**第一導演:**我自己其實工作外的愛好是玩手辦,所以我看丁雷的工作室裏面放着超藍貝吉塔的手辦,而凱文的工作室裏放着各種高達。
**大鵬:**對。
**第一導演:**這是不是表示他們曾經作為師徒的一個關係上的連接。
**大鵬:**是的,這個是有意設計的,而且有一個小細節,其實陳爍家本來是也有高達的,但最後沒拍進去。我本來是希望用一些道具去展現他們三個人的關係,但當我們投入拍攝的時候,一博也很懂,他也很喜歡這個想法,但進到這個場景之後,他跟我説,陳爍的性格,好像他要是有錢他就會攢着,他是不會買高達的。
**第一導演:**一博自己提出了這麼個邏輯?
**大鵬:**對,所以最後我們在陳爍家裏面就沒有延續這個置景,但是我們有過這個想法,所以側面能夠説明一博對這個角色有自己的判斷,並且在這次的創作中他是很主動的。
**第一導演:**我特別想問你怎麼分配一博他的體能,尤其到了最後大戰,怎麼讓替身配合他完成,包括他的替身是個什麼人?
**大鵬:**電影中需要演員們跳舞的戲量特別大,平均一個人一天要連續跳很多場戲,十幾個小時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世界最頂尖的舞者也做不到,所以替身就是為了輔助這些拍攝。好多演員其實都是有替身來配合他們一起完成難度比較高的街舞動作的,因為如果能夠把所有他做出來的那些招集於一身,這個人肯定是世界冠軍。對於大部分的B-boy而言,他們有自己的殺招,而最後20分鐘的戲份也涉及到了很多不同的舞種,這個舞者未必做出來別的舞者做的哪個動作,這一套舞蹈拍攝下來必然是需要大家共同去完成的。
所以我們為了保持這場比賽的精彩性,就把陳爍的動作拆解成若干個,那麼不可否認的是,電影裏高難度的動作,它一定是有替身完成的,因為這個對演員也是一種保護,對於動作的呈現也是一個質量的保證,這個沒有什麼羞於啓齒的。
為了做到最好的呈現,我們一定是把動作拆解了,然後由只能做這個動作的人去完成這個專項動作,但我可以説兩件事是我比較意外和感動的,一件事就是王一博他能做的全部要求自己做,也就是説有很多次出現了這樣的情況,給他準備了替身完成這個動作,他覺得他自己能做,然後他自己最後完成了這個動作。

**第一導演:**心中只有街舞。
**大鵬:**也就是説,這樣一羣人,其實他們都是“陳爍”。他們都願意把自己奉獻出來,組成陳爍。
我們的目標就是做中國最棒的街舞電影,我們也可以跟世界的街舞電影去過過招,我們也沒有在怕也沒有認慫,也不會輸,但我並不是要把這個事情拿出來講,為我自己獲得什麼。
**第一導演:**功利心降至最低。
**大鵬:**對,我覺得其實如果大家對影視拍攝有一個基本的瞭解,你把它理解成動作戲,那麼為了保護演員,為了能夠呈現他的動作設計,他一定是需要有替身的幫助。但是一博在任何場合如果別人問到,他從來不會否認,不會説這個就沒有替身。
**第一導演:**最後問一個問題,你經常在拍攝時處在亢奮中,高能情緒中,你有沒有因為正好拍這部戲,去消解或者掩飾你自己原本生活裏的某些焦灼、抑鬱?
大鵬:(沉默幾秒)現在回想起來去年的這個夏天,但凡參與過《熱烈》的人,從自己的視角里,都有他獨家的記憶。無論是表演者還是工作人員,是羣演又或者是一個喜歡一博的粉絲。我覺得從去年的整個拍攝狀態來看,**我們所有的人好像都專注在了一件事上,就是要做中國最好的街舞電影,像是憋着一股勁。**因為我自己有一個親身親歷,就是在2021年的4月份採風的時候,當時是鄭州街舞聯賽,我看那個比賽的時候,注意到前排有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人,他拿着手機拍了一段台上的小視頻,那些B-boy正在battle,他拍完了就發到微信的一個羣裏面,因為他那個手機字體調得比較大,我就坐在他的後面,無意當中就看到了他輸入的一行字,他大概的意思説,曾經是街頭小混混才跳的舞,現在怎麼還登上大雅之堂了?
我記得很清楚,我跟蘇彪都在現場,我的心裏是有點苦澀的,因為我覺得大家對於很多事情是存在偏見的,包括街舞。
在這個電影面對觀眾的時候,它一定有很多的壁壘,所以我當時就有一種使命感,就是好像這事你説它跟我有關係嗎?它是我要去拍一個亞運會的獻禮片,然後我就找到了街舞的這麼一個抓手,但我從小不跳舞的,它還不像《縫紉機樂隊》,我小的時候組樂隊,我還知道這個事,但是莫名其妙的因為那個信息,讓我有一種使命感,就是既然我們應允了這個事,我們一定要給它做得好,不然好像對不起此時此刻正在被評價的這羣年青人。
所以我就形容去年的那個狀態,它就是所有人好像都打滿了雞血,哪怕我今天在看幕後製作特輯,我發現那會兒的我不是現在的我,那會兒的我那麼亢奮,那麼激動,那你説它是一種什麼情緒呢?我覺得就是此時此刻,怎麼能夠把這個能量,能夠調動大家所有的人,滿格地去做一件事。
你是説它是對現實生活當中的某一種釋放又或者躲避,我自己分析不出來這個結論,但是它的呈現就是在去年夏天所有經歷的那些事,跟平時的我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