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圓滿謝幕——總統授勳_風聞

2007年8月20日9時許，中非共和國總統府，鼓樂齊鳴、熱鬧非凡，這裏正在進行一場隆重的授勳儀式。中非共和國總統博齊澤授予中華人民共和國駐中非共和國特命全權大使何泗記中非大軍官勳章。

在總統府宴會廳外的廣場上，齊整整地排列着身穿彩色軍禮服的中非軍樂隊和儀仗隊。丁字形紅地毯把廣場和宴會廳入口處連接起來。在宴會廳門外的台階上，一側站立着博齊澤夫婦、加翁巴萊、多泰以及外交部長祖馬拉、國際合作部長馬利科和總參謀長旺代等中非高官；另一側則以我和張秀玲為首，使團長法國大使吉爾瑪、聯合國秘書長駐中非特別代表西塞將軍以及各國駐中非使節、中國大使館顧正友參贊、楊樹增參贊及使館全體外交官依次站立。

博齊澤總統（前）、多泰總理（後）為何泗記大使授勳。

儀式開始時，外交部禮賓司長兼總統府典禮局長穆薩·肯貝引導我站在紅地毯丁字形中間。多泰站在我身後，博齊澤來到我面前。首先，由中非總統府授勳局長戈爾利泰上校宣讀總統授勳令：“鑑於中華人民共和國駐中非共和國特命全權大使何泗記閣下為發展兩國友好合作關係做出特別貢獻，現授予其中非共和國感謝獎大軍官勳章。”博齊澤向前邁進一步，重複着授勳詞，將懸掛着勳章的綬帶親手掛在我胸前，順手幫我整理衣領。多泰在身後忙着系綬帶。一切就緒，博齊澤伸出其健壯有力的軍人大手，緊握着我這位文人略顯纖細的小手，語言懇切地表示熱烈祝賀。我連聲道謝。

隨後，第一夫人莫妮克、議長、總理、部長、總長、總統府辦公廳主任、總統顧問依次上前與我握手錶示祝賀。然後是外交使團和中國大使館的外交官輪番上前。看到我在烈日下長時間站立，總統讓禮賓司長簡化了程序。我終於得到解脱，回到宴會廳屋檐下。儀式結束前，中非軍樂隊高奏中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和中非國歌《復興》。

此前，博齊澤在總統府小會客廳單獨會見了我。博齊澤首先請我轉達對好朋友胡錦濤主席的親切問候並表示希望儘快與他會面。然後，博齊澤對我作為中國大使對中非和其本人的支持表示感謝。我表示，對兩國合作的發展前景充滿信心和希望，感謝中非堅持“一箇中國”的立場，感謝中非政府和總統本人對我履行職責的支持。我特別説明，除工作關係外，我們個人和兩個家庭的關係也很密切，我將把與總統的友情牢記於心。

授勳儀式結束後，一行人陪同總統夫婦進入總統府宴會廳。總統夫婦、議長、總理、外交部長、外交使團長和我們夫婦在主桌就座。

中非方除前述高官外，出席宴會的主要是總統府、外交部、合作部的有關官員。由我邀請的客人共20人，除使館外交官外還特意邀請中國援助中非醫療隊的陳建民隊長出席，其餘應邀客人是各國駐中非使節和各國際組織駐中非代表處代表。偌大的宴會廳擺七八桌。總統府宴會以自助餐為主，桌席上只擺酒水。食品分兩處擺放，一處專供主桌，另一處供其餘客人。

大家就座後，外交部禮賓司長宣佈，歡送中國大使的宴會正式開始。第一道程序是講話。我胸前掛着總統剛授予的勳章致辭。

講話中文稿由我起草，由使館政治處的年輕精英王茗譯成法語，經顧正友修改後正式定稿。我的主要想法是，只講大原則，不以施捨者自居；要講客觀規律，振奮中非民族精神；要講兩國友誼，不揭短。我的講話博得全場熱烈的掌聲。“在漫漫歷史長河中，世界上沒有任何國家可以保持永遠富有強大，也沒有任何國家會永遠弱小貧窮。中非和中國有着相似的過去，我堅信，她們都會有光明美好的前途！”這段話此後成為中非電台電視台反覆播放的語句。

外交部長祖馬拉接着講話。他細細地羅列了我任大使以來中國政府和中國大使館對中非的援助與饋贈清單。數字最能説明問題，而且這些數字由受贈人口中説出，則更具説服力。事後，總統長子弗朗西斯對我説，沒想到中國給了我們如此豐厚的援助。

我與祖馬拉的講話配合得天衣無縫、相得益彰，這要歸功於中非外交部辦公廳主任貝萊。他事先請我提供講稿，根據我的稿子起草外交部長的講話，他成了我們的義務宣傳員。

講話結束後，大家開始就餐。我和夫人張秀玲隨總統夫婦在主桌食品台上挑選自己喜愛的食物。總統宴會自助餐菜式以西餐尤其是法國菜餚為主，有炸雞、牛排、烤羊腿等，特別令我驚奇和難忘的是燒烤全魚。那是一種名叫“上尉魚”的烏班吉河土生土長毫無污染的魚。魚肉潔白細嫩爽口。魚被一劈兩半，魚肚面向上，魚兩面被燒烤得焦黃，魚肚上添放着被燒烤過的洋葱、胡蘿蔔、西紅柿等五顏六色的蔬菜，可能燒烤時拌有黃油，人未靠近，醇香便撲面而來。整條魚被放置在一隻一米多長的特製銀盤中，一經端出，全場譁然，無疑是餐枱主角。中非菜餚成為配角。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用木薯葉和中非香料燉煮的雞塊和牛肉，味道芳香。主食有中國人稱為“馬尿坑”（manioc）的木薯餈粑。製作時，先將木薯切片泡水晾乾，磨成粉狀，然後摻水揉搓，用芭蕉葉包裹，放置壇中密封發酵，數天後取出蒸熟即可食用。此物形狀頗似中國的粽子，有韌性，但略帶酸味，中國很多人忌諱其氣味，我對它卻情有獨鍾。總統宴會時，都請當地最有名的農婦為其製作，我曾當面請教過該婦人，故略知一二。在食品台前，博齊澤禮節性地為我夾了些魚肉，然後笑着説：“你自由了！”

2007年8月22日，多泰設家宴為何泗記夫婦送行。

裝滿餐盤後，我們回到主桌上就座。席間，主賓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總統問我今後有什麼打算。答曰：“退休在家，或擇時外出旅遊。”總統問：“沒有想過耕種些什麼？”又答曰：“北京城裏無地可耕。”總統大悟道：“也是，北京只有人沒有地。”我開玩笑説：“總統頒佈法令給我一片地耕種更好。”總統微笑不語。

頗感意外的是，第二天，第一夫人莫妮克派禮賓官瑪麗小姐來找張秀玲，詢問我們需要多大的地塊。她告訴張秀玲，總統夫婦特別樂意給我們找塊土地，讓我們留下來耕種，並能經常相聚。我們婉言謝絕了。我離任後，據説中非外交部曾照會中國駐中非大使館，邀請我擔任中非名譽領事，其目的是給我一份榮譽，給我一本中非外交護照，讓我隨意行走於兩國之間。

宴會結束前，博齊澤夫婦向我們夫婦贈送禮品。過去，總統贈送離任大使禮品一般是中非木雕、蝴蝶畫之類。也許是考慮到中國路途遙遠，為攜帶方便，此次送我們的是象牙、野豬牙條條鑲嵌成的圖案。送禮畢，雙方行貼面禮，我與博齊澤擁抱後，總統笑着問我是否可與張秀玲貼面，我點點頭。我和總統分別與對方夫人貼面後，雙方依依不捨，互道珍重。總統夫婦離開大廳後，整個大廳像炸了鍋，中非高官們紛紛與我們合影留念。加翁巴萊、多泰、外交部長、合作部長、參謀總長等以及總統政治顧問、外交顧問、外交部辦公廳主任、政治司長、禮賓司長等都一一與我們合影拍照，有的官員追到我的汽車旁。這一場場、一幕幕，我至今歷歷在目。

2007年8月23日，我告別了外交生涯的最後一個崗位，乘法航班機經巴黎返回偉大祖國的首都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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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 |《穿越非洲戰火》

作者 | 何泗記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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