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刺、失信，人類逼走了最後的虎鯨朋友_風聞

撰文 | Ziv

審校 | Skin

（圖片來源：imgflip）

伊甸谷是澳大利亞南部的一個小鎮，小鎮附近的Twofold Bay在19世紀是一個著名捕鯨點，生活在這裏的原住民世世代代開展捕鯨活動。

不過與其他捕鯨人不同的是，他們有一羣獨特的合作伙伴——虎鯨。有些人認為虎鯨和當地人的合作關係已經超過了1萬年，可以追溯到最後一個冰河時代。

幾位捕鯨人正在和一頭名叫“老湯姆”的虎鯨以及虎鯨幼崽合作（圖片來源：wiki）

原住民把虎鯨稱為“beowas”，也就是“兄弟”的意思，可見當地人與虎鯨之間的關係曾經有多親密。

無間合作和“舌頭法則”

虎鯨（Orcinus orca，也被稱為逆戟鯨）是海豚科****中體型最大的成員（沒錯是海豚科），在全球海洋都有分佈。虎鯨通常成羣行動，是頂級掠食者，它們的食譜包括各種魚類、海龜、海洋哺乳動物和海鳥等等。

每年的遷徙季節（5月~9月），虎鯨會來到伊甸谷附近。它們會把座頭鯨或南露脊鯨（這兩種都屬於鬚鯨）趕到較淺的海灣中，然後游到距離捕鯨點不遠的地方，發出信號提醒人們有鯨魚來了，人類負責把那些體型龐大的鯨類殺死。

虎鯨身體的顏色就是它們最好的偽裝。它們背部的黑色讓在它們之上的動物難以發現它們，而腹部的白色又迷惑了在它們之下潛游的動物。

躍出海面的虎鯨（圖片來源：wiki）

當捕獵體長15至30米的鬚鯨時，虎鯨會分為三組。其中一組留在開闊海域，防止鬚鯨逃走；第二組游到鬚鯨下方，防止它們潛入深處；第三組負責攻擊獵物。

攻擊方式包括撕咬鬚鯨的嘴唇和鰭，或者跳到鯨魚的噴水口上，讓它們窒息。

把鬚鯨困住後，領頭的虎鯨會游到捕鯨站前，拍打尾巴，引起捕鯨人的注意。

作為回報，捕鯨人會把鯨魚的屍體錨定在淺海灣的海底或者岸邊，讓虎鯨吃掉它們最喜歡的部位——獵物的舌頭和嘴唇。這被稱為**“舌頭法則”**。過了一夜之後，人們才將鯨魚的屍體拖上岸，獲得鯨脂和骨頭。

1908年拍攝到的鯨魚屍體，虎鯨已經吃掉了它們的舌頭和嘴唇（圖片來源：bizzarrobazar）

原住民將虎鯨視為他們祖先的轉世，相信虎鯨的身體裏住着失蹤捕鯨人的靈魂。

關係轉變

然而從1840年代開始，隨着歐洲捕鯨者的到來，人與虎鯨之間的關係開始變得微妙。

歐洲捕鯨業在當時已經發展到極高的水平，對於歐洲捕鯨人來説，虎鯨是他們的競爭者，而不是合作者。

戴維森（Davidson）家族是移民到伊甸鎮後，為數不多的一直遵循當地傳統的捕鯨家族，他們的捕鯨站也是澳大利亞運行時間最長的岸上捕鯨站。

他們使用傳統漁船和魚叉捕鯨，沒有升級成更高效的設備，比如手槍和摩托艇，他們説這樣會讓虎鯨受到噪音的影響。

戴維森家族三代人都表示曾和一頭名叫“老湯姆（Old Tom）”的虎鯨帶領的虎鯨羣合作過。

捕鯨人和老湯姆（左一）（圖片來源：bizzarrobazar）

據説老湯姆會咬住魚叉上的纜繩，快速把漁船拖到鬚鯨擱淺的海域。如果有人不慎落水，虎鯨會幫助他回到船上；同樣如果虎鯨被魚線纏住，捕鯨人也會解救它們。

戴維森家族的人還僱傭了當地原住民，這也是他們和虎鯨能順利合作的原因——原住民和虎鯨之間原本就有很深厚的聯繫。

1860年，在原住民的指導下，很多外來捕鯨人都開始遵循“舌頭法則”，合作也順利進行了一段時間。

（圖片來源：gifer）

命運的分別

不過並不是所有外來者都這麼尊重當地傳統。

1900年，一頭虎鯨在岸邊擱淺，戴維森一行人正開船去營救，卻看見一個人把它射殺了。

船員中的原住民開始感到不安，因為這違背了他們的原則，也失去****了虎鯨的信任。鎮上的很多原住民先後離開了捕鯨站。

第二年，曾經有近30頭虎鯨的龐大羣體，只有包括老湯姆在內的7頭回到了伊甸谷附近。

伊甸谷附近的虎鯨羣（圖片來源：wiki）

很難説到底是什麼讓伊甸谷的虎鯨驟減，有人猜測是北邊的挪威捕鯨人把它們殺死了，也有當地食物資源逐漸減少的因素，但是也不能排除是因為虎鯨遭到背叛後選擇離開。

澳大利亞弗林德斯大學的動物專家丹妮爾·克洛德（Danielle Clode）説：“虎鯨對同伴的死亡做出這種反應並不罕見，而它們也的確離開了事發地點。”

1920年代中期左右，在一次和老湯姆的合作捕鯨行動中，捕鯨人擔心風暴會把鬚鯨的屍體帶走，因此沒有等老湯姆和其他幾頭虎鯨吃掉舌頭，就把鬚鯨拖走了。

老湯姆咬住了纜繩表示抗議，但還是沒能留住這艘船，並且在掙動中弄掉了牙齒。

1930年，人們在海灘上發現了被衝上來的老湯姆的屍體，它的胃裏空空的，牙齒缺失而且嘴部有膿腫。人們推測它很可能是死於飢餓。

被衝上岸的虎鯨屍體（圖片來源：majesticwhaleencounters.com.au）

當年的捕鯨人很後悔自己違反了“舌頭法則”，後來他還為建造伊甸谷虎鯨博物館提供了場地，這裏至今還保留着老湯姆的骨架。

自從老湯姆去世之後，伊甸谷的人們很久都沒有再見到虎鯨的蹤影。

（圖片來源：gifer）

直到2010年，在老湯姆逝世80週年紀念日前後一週內，人們接連觀察到了3個虎鯨羣。

伊甸谷的人早已不再從事捕鯨業，虎鯨的出現給當地增加了新的旅遊觀光項目，而人類和虎鯨合作的故事則永遠留在了過去。

虎鯨：已列入失信名單。

參考資料：

[1]https://en.wikipedia.org/wiki/Killer_whales_of_Eden,_New_South_Wales

[2]https://en.wikipedia.org/wiki/Orca

[3]https://en.wikipedia.org/wiki/Old_Tom_(orca)

[4]https://www.atlasobscura.com/articles/killer-whales-work-with-humans

[5]https://press-files.anu.edu.au/downloads/press/p72891/pdf/article126.pdf

[6]https://www.aboriginal-art-australia.com/aboriginal-art-library/aboriginal-ceremonial-dancing/

[7]https://www.abc.net.au/local/audio/2010/05/06/2892204.htm?site=local

[8]https://www.abc.net.au/local/audio/2013/10/29/3879462.htm?site=local

[9]https://www.abc.net.au/local/stories/2010/09/17/3014987.htm?site=loc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