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拉克斯殺女友案看證據組合是方法也是藝術——證據組合妙用的故事（6）_風聞

證據組合的運用有一般應用也有創造性妙用。證據組合的一般應用是按照證據組合的通常方法進行的證據組合。妙用就是巧妙地運用。證據組合的妙用，是指綜合地、靈活地、高超地和簡潔明快地應用證明方法和技巧進行的證據組合。證據組合不僅是有組合路徑、組合規則、組合方式、組合方法（手段）、組合技巧，而且還是一種藝術。藝術有“富有創造性的方式、方法”的含義。組合藝術，就是在組合路徑、組合規則、組合方式、組合方法（手段）、組合技巧上都富於創造性，敢於創造，善於創造。創造性是指一種努力創新的思想和行為狀態。比如組合路徑的藝術，就是在組合路徑的選擇和確定上，努力實現多種方向、多種思路、多種切入點的思考，進行靈活而有機的結合，而不是在方向、思路、切入點上的單一和拘泥而是善於拓展，也不是在眾多素材面前無所適從、迷失方向而是善於歸納、收斂。在組合路徑上要敢想別人之不敢想，敢用別人之不敢用，敢於闖，敢於試，敢於創新和善於創新。同時，又不能每一條都去試一下，淺嘗輒止。儘管“條條道路通羅馬”，但不同道路的遠與近、利與弊、順利與坎坷、經濟與靡費的差別是很大的。組合的藝術就在於，從無遺漏的眾多的選擇中，最快地發現和選取最優者。説到底，證據組合的藝術就是富於創造性地進行證據組合的方式方法。

2007 年 3 月上旬，拉克斯到美國舊金山警察局報案：與他相戀一年多的女友勞爾森不幸慘死在了房間裏。警長萊頓科爾帶人到拉克斯與勞爾森同住的一幢高級公寓裏進行現場勘查，發現死者系他殺失血過多而死，是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在死者右食指折斷的指甲上，發現了一道暗淡的血痕，應是受襲時抓破兇手皮膚所留。拉克斯敍述：他是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生物系研究生，勞爾森是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藝術系研究生。案發當晚，因惦念未完成的試驗便早早與勞爾森告別，到學校實驗室繼續試驗，公寓的監控錄像也證明了這一點。經舊金山司法鑑定中心對那道血痕的檢驗，DNA 數據是正處於假釋期間治療疾病的搶劫累犯巴卡斯夫，而不是萊頓科爾一直懷疑的拉克斯。但是，巴卡斯夫拒不認罪。經調查，巴卡斯夫始終處於警方的全程監控之中，監控錄像也確證了這一點。

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與巴卡斯夫的 DNA 完全相同的人？或者，這道血痕的 DNA 是可以偽造的？還是有誰將巴卡斯夫的生物樣本弄到了犯罪現場？否則，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萊頓科爾警長陷入了沉思。他決定不囿於已有的知識，要對 DNA 方面的知識進行更深入的瞭解，將所有可能性都考慮在內，不遺漏任何可以偵查的方向。他把自己關在了警察局的閲覽室裏，查閲有關 DNA 方面的資料，通讀每一期《國際法庭科學雜誌》等。果然，他在一期《國際法庭科學雜誌》上的一篇叫《基因》的論文中，發現了這樣一段話：“通過偽造 DNA 證據，任何一個在大學裏學習過生物的人都能偽造犯罪現場。”作者是以色列著名生物學家丹恩 - 佛蘭肯博士。作者聲稱，他用兩種方法成功地複製了異體 DNA 樣本：一種是偷樑換柱的“全基因組擴增法”，另一種是移花接木的拼接法。通過這些方法，可以成功偽造包含遺傳信息的血液和唾液樣本，也可以偽造檔案資料匹配的 DNA 樣本。萊頓科爾警長由此意識到，搶劫累犯巴卡斯夫的 DNA 樣本一定是被人盜用了。熟知警方偵查時如何獲取證據的兇手完全可以故意將巴卡斯夫的 DNA 樣本留在犯罪現場，以此引導警察在錯誤的方向上越走越遠。由此可見，能夠接觸巴卡斯夫 DNA 樣本的人都有此嫌疑。

經過調查，發現可以接觸巴卡斯夫 DNA 樣本的人，除了警方，就是拉克斯的導師弗蘭多教授。由此，這二人都納入了警長的偵查視線。警長到舊金山分校生物系進行取證，調取了勞爾森被害當晚的監控系統錄像，發現拉克斯進入實驗室後，拿走了巴卡斯夫的部分 DNA 樣本。警方當即決定突審拉克斯。拉克斯供述了自己謀殺女友勞爾森的過程：因發現女友與強壯的棒球手對西姆接吻，在公寓裏與勞爾森發生了激烈爭吵，一怒之下用水果刀將勞爾森殺死。為避罪，他仔細清除了自己留在現場的痕跡，帶走勞爾森的半枚折斷的指甲回到實驗室，找到巴卡斯夫的 DNA 樣本，便將其用離心機擴增，再抽取自己的血液用離心機分離出白血球，將擴增後的巴卡斯夫的 DNA 樣本放進了只剩下紅血球細胞的他本人的血液中，然後將此“人造血液”塗抹在勞爾森的半枚斷指甲內外。由於紅血球不含 DNA，因此這份血液樣本的基因信息全部來自巴卡斯夫。一小時後，他將這枚斷指指甲重新帶回到犯罪現場，同時，製造了女友遭搶劫的假象。此案中， 警方對巴卡斯夫的全程監控和警長萊頓科爾的創造性證據組合思維幫了大忙。他不迷信和拘泥於 DNA 鑑定的既有結論，而是放開自己的思路， 敢於質疑檢驗物證來源的可靠性，敢於想到 DNA 證據也不一定“鐵證如山”，確有可能存在其他的可能性。當然，在發現巴卡斯夫不可能作案而現場有他的 DNA 之後，任何巴卡斯夫 DNA 樣本的存放處、接觸者理所當然都應當成為警長的懷疑對象，理所當然地要進行相關證據收集， 逐一進行排查。而警長首先直奔拉克斯而去，這則説明了警長的一種偵查直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