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納”正在走向新生_風聞

當今名揚世界的“瓦格納”，其來源眾説紛紜，據説最初發端於2013年進入敍利亞作戰的一支私人武裝力量“斯拉夫人軍團”與2014年在烏克蘭東部地區作戰的一支由俄軍退役軍人組成的私人武裝“月亮小隊”，這兩支私人武裝的組織者原是俄羅斯總參謀部情報局（縮寫GRU，譯為格勒烏）的退役中校、著名的皇俄極端主義分子德米特里•烏特金，其在烏克蘭東部地區作戰時的無線電代號就叫“瓦格納”。如果僅限於此，它也就是一支規模不大不小的僱傭軍罷了。然而，由於葉夫根尼•普里戈任的加入，“瓦格納”迅速發展成為目前俄羅斯最大的“軍事安保公司”或者説私兵集團。俄烏戰爭爆發後，“瓦格納”在烏克蘭東部戰場協助俄軍作戰，立下赫赫戰功。

葉夫根尼•普里戈任出生於1961年6月1日，高中畢業後未上大學，於1979年11月29日被列寧格勒庫比雪夫斯基區人民法院以盜竊罪判處2.5年緩刑。蘇聯解體後，普里戈任在摸爬滾打中一步步成為豪門新貴。因機緣巧合，普里戈任與聖彼得堡市長阿納託利•索布恰克相熟，又恰好結識索布恰克的弟子、時任聖彼得堡副市長的弗拉基米爾•普京，此後二人來往頗多，成為密友。普京擔任俄羅斯總統後，普里戈任屬下的餐飲企業向克里姆林宮提供服務，還多次親任普京接待國外領導人國宴的大廚，被稱為“普京的廚師”。2012年以後，普里戈任神不知鬼不覺與德米特里•烏特金走到一起。2014年5月1日，二人聯手正式成立“瓦格納”集團。據説“瓦格納”的核心人員是烏特金拉來的一批老部下，多出自俄軍空降兵（VDV）或總參特種兵（GRU），人數説法不一，大約在二三百人左右，是“瓦格納”的核心力量。普里戈任一直隱身在“瓦格納”背後，直到2022年9月，普里戈任才正式承認自己是瓦格納集團的創始人。

外界盛傳普里戈任成立“瓦格納”得到了普京的授意，大概不是空穴來風。普京本人就出身於“克格勃”，普里戈任又是普京的親信，要説這“瓦格納”與普京沒有一點關係，恐怕沒人相信。有了普里戈任的牽線搭橋，“瓦格納”的精悍戰鬥力自然被普京大帝納入法眼。沒有來自官方明裏暗裏的支持，“瓦格納”發展壯大是不可想象的。“瓦格納”説不清道不明的身份，恰好是一種很好的掩護。凡是俄羅斯官方不便出手的地方，“瓦格納”就能挺身而出，因此，在對外行動中，“瓦格納”事實上承擔着俄軍的“灰手套”功能。也正因如此，俄羅斯官方肯定不會承認“瓦格納”與自己有任何瓜葛了。不過，“瓦格納”還真能打，不管是在敍利亞還是烏克蘭東部，“瓦格納”的戰鬥力都令對手甘拜下風。特別是巴赫穆特（阿爾喬莫夫斯克）之戰，“瓦格納”消滅了烏克蘭大量有生力量，把烏軍打得一敗塗地。不僅如此，據説最近幾年，“瓦格納”僱傭兵還在非洲、南美洲攻城略地，戰果輝煌，獲得了大量的經濟利益。

隨着“瓦格納”力量的壯大和名聲的暴漲，普里戈任的聲望也水漲船高，據説在俄羅斯的民意調查中的得票率甚高，竟然緊隨大帝普京身後，因而普里戈任雄（野）心頓起，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以為自己已經擁有與俄軍叫板的資本，竟然多次抨擊國防部長紹伊古等人，妄圖取而代之，實在是不自量力。殊不知紹伊古是俄羅斯政壇的常青樹，先是葉利欽的親信，由預備役上尉直接晉升為少將，執掌俄羅斯緊急狀態部十八年，跨越葉利欽與普京兩個時代。2000年，紹伊古支持普京競選總統，正式拉開了與普京政治合作的序幕，成為普京的親信。2012年11月起，紹伊古擔任國防部長以後，一直是俄軍的掌門人。普里戈任想要撼動紹伊古的地位，真是痴心妄想。當然，不能不承認俄羅斯軍隊的作戰能力不怎麼樣，對陣烏克蘭的一羣烏合之眾也力不從心。不過，俄軍手裏還是有“殺手鐧”的，若是放手一搏，恐怕烏克蘭早已亡國。普里戈任妄自尊大，以為自己振臂一呼，俄羅斯上上下下會雲集響應，也就能夠重整河山，真是小覷了普京的威望。大帝執掌俄羅斯二十多年，豈是浪得虛名？看着普里戈任指揮着千把名僱傭兵進行所謂“正義的遊行”，普京心中怒火升騰是必然的。不過，在普京眼中，普里戈任就像個任性的娃娃，想在大人面前哭號幾聲討得一塊糖吃。於是眨眼之間，叛亂偃旗息鼓。

“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伕。”普里戈任是伙伕出身的大款，一身二任，腦袋挺大，腦仁大不大不知道，不過脾氣倒是很大。普里戈任於6月23日點燃的一把火沒有燒起燎原之勢，卻燙得自己身敗名裂裏外不是人，最終得以亡命他鄉已屬幸事，本就該自求多福。作為一個從社會底層崛起的商人，投機取巧多賺錢才是，玩什麼政治和戰爭？這下可好，雞飛蛋打一場空!

8月23日，一條突如其來的新聞震驚全世界，俄羅斯一架從莫斯科飛往聖彼得堡的私人飛機在特維爾州墜毀，瓦格納集團創始人普里戈任和烏特金等瓦格納集團的7位高層與機組成員共10人全部遇難。8月27日，俄羅斯聯邦偵查委員會已確認瓦格納集團創始人普里戈任在此次飛機失事事件中遇難。人與人的緣分，人與物的緣分，從來就不是持久的。一場慘烈的意外，普里戈任魂歸天外，恩恩怨怨煙消雲散。不管怎麼樣，“瓦格納”已經與普里戈任徹底拜拜了。

普里戈任的任性胡為，不僅壞了自己的大事，也連累了他人。據説蘇羅維金大將與普里戈任關係不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6月24日之後，蘇羅維金大將停止公開露面，雖然他當天曾發佈視頻敦促瓦格納集團停止叛亂。據《俄羅斯商業諮詢日報》網站8月22日報道，謝爾蓋·蘇羅維金大將已被解除空天軍總司令職務，也不再擔任對烏克蘭特別軍事行動副總指揮。俄羅斯空天軍總參謀長維克托·阿夫扎洛夫上將已被任命為俄羅斯空天軍臨時代理總司令。看來，俄羅斯軍隊內部一些與普里戈任關係密切的將軍前景不妙。

墜機事件發生後，一個擁有數萬人馬且戰鬥力極強的僱傭軍集團於頃刻間陷入羣龍無首的混亂中。事發當天，駐紮在白俄羅斯的部分瓦格納士兵們的情緒瞬間失控，他們關閉了部分營地並向天開槍，而且準備衝往莫斯科，白俄羅斯的精鋭部隊奉命死死攔截。據説，俄羅斯國防部的一架伊爾-76飛機也於當日迅速飛抵白俄羅斯，開始將瓦格納士兵撤回俄羅斯。8月25日，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稱，瓦格納組織會繼續留在白俄，這似乎證明白俄羅斯已經平息了這場短暫的騷亂。同樣是在8月25日，普京總體簽署了一項即刻生效的總統令，並在克里姆林宮網站上發佈。總統令要求包括瓦格納成員在內的俄羅斯武裝人員宣誓效忠，承諾“效忠俄羅斯聯邦，勇敢地捍衞其獨立和憲法秩序”，“嚴格遵守指揮官和高級領導人的命令”。

普里戈任雖然已喪命，但事情並未一了百了，還有許多謎團仍是雲裏霧裏難以解開，而且更加撲朔迷離莫衷一是。墜機事件發生後，誰將接管瓦格納成為最受全世界矚目的焦點。根據俄羅斯電報頻道的消息，瓦格納集團內部設有一個“特別機制”，一旦其領導人死亡，這一應急機制就將立即啓動。如果普里戈任死亡，將由烏特金接管瓦格納；如果烏特金也死亡，將啓動C計劃，即將權力交給瓦格納指揮官委員會。此前被普京總統親口提議接任瓦格納領導職務、代號為“白髮”的安德烈·特羅舍夫被指控“背叛”了瓦格納，並轉向了與俄羅斯國防部關係密切的另一傢俬人軍事組織Redut。還有一個更受關注的説法是：普京指定的神秘接班人“白髮”仍是是瓦格納的潛在接班人。據説安德烈·特羅舍夫是俄羅斯的一位退役上校，因頭髮花白，被稱為“白髮”。特羅舍夫畢業於列寧格勒高級炮兵指揮學校，曾在俄羅斯炮兵部隊擔任要職，還曾是克格勃的特工。在俄軍服役期間，特羅舍夫憑藉在阿富汗、車臣的戰功被授予多枚勳章；退役後加入了俄羅斯內務部，負責指揮聖彼得堡快速反應特種部隊。在加入瓦格納後，特羅舍夫與普里戈任關係密切。在敍利亞軍事行動中，驍勇善戰的特羅舍夫進入瓦格納高層，還獲得了普京授予的“俄羅斯聯邦英雄”稱號。2022年俄烏衝突爆發以後，特羅舍夫指揮了巴赫穆特的軍事行動。瓦格納在社交媒體上將特羅舍夫稱為“保護局部戰爭和軍事衝突退伍軍人利益聯盟”主席。今年4月以來，瓦格納招兵聘書的簽字已由普里戈任變成了特羅舍夫。歐盟在制裁文件中把特羅舍夫稱為“瓦格納組織的創始人之一兼執行董事”，英國則把特羅舍夫稱為瓦格納“首席執行官”。2023年2月26日，特羅舍夫又被烏克蘭列入了制裁名單。有了普京支持，特羅舍夫的上位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8月26日，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卻被盛傳：有一位代號“蓮花”的瓦格納指揮官安東·葉利扎羅夫已成為瓦格納集團的新領導人。葉利扎羅夫曾因在俄烏衝突中的光榮戰績被普京授予最高國家獎“俄羅斯聯邦英雄”。據稱葉利扎羅夫大約42歲，自2003年起在俄羅斯空降部隊服役，2014年離開俄羅斯聯邦武裝部隊後加入瓦格納集團，並在2022年指揮瓦格納攻克索列達爾。葉利扎羅夫負責瓦格納士兵的訓練工作和戰鬥工作，被認為是俄羅斯國內最有經驗和最英勇的指揮官之一。如此一來，説明瓦格納內部還有一股背離普京的勢力，這股力量強大到膽敢跟普京總統唱反調。

早先傳聞米哈伊爾•米津採夫上將有意加入瓦格納，然而卻一直沒有明確具體的消息。2023年5月初，原負責俄軍後勤工作的俄羅斯國防部副部長米哈伊爾•米津採夫上將剛被解職，僅僅隔了不到一天，普里戈任就高調宣佈招募米津採夫上將加入“瓦格納”擔任副指揮官，很是奇怪。米津採夫上將可是一名實打實的偵察兵出身的職業軍人，曾擔任過俄羅斯總參謀部作戰總局局長。在去年曾策劃了對烏克蘭城市馬裏烏波爾的圍攻，歐盟因此對米津採夫實施了制裁，稱其為“馬裏烏波爾屠夫”。米津採夫上將屈就“瓦格納”，背後恐怕大有講究，普京不點頭，何以如此呢？很有可能，米津採夫上將會成為“瓦格納”的新老闆，安德烈•特羅舍夫則擔任瓦格納的二號人物。當然，隨着普里戈任的暴亡，也許米津採夫上將會官復原職。

照目前形勢推測，普京總統將會採取強力手段徹底解決瓦格納的問題，那些曾經參與6月23日叛亂的僱傭兵要麼真心悔過屈服，要麼將會在此後逐漸被清洗，否則，瓦格納將會分裂，而這肯定不會是普京總統願意接受的結果。而瓦格納的新領導人，必然是一位忠於普京、忠於俄羅斯的富有實戰經驗的人，絕不會是第二個“廚子”。忠誠而強大的瓦格納，正是眼下俄羅斯所需要的。

縱觀全世界，一支僱傭軍的興起和壯大，必然要有靠山。作為一個僱傭軍集團，瓦格納只有背靠俄羅斯，繼續為俄羅斯國家利益戰鬥，才能繼續發展壯大，因而不大可能被俄羅斯國防部完全收編。據説瓦格納集團的“軍人守則”是：捍衞俄羅斯利益，為俄羅斯軍人的榮譽而戰，為真理和勝利而戰。據稱這是瓦格納的信條，正因如此，瓦格納才能獲得巨大的民意支持。既然是僱傭軍，就要做到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有一就有二，揮之即去是不可能的。然而，瓦格納畢竟是一支規模極大的僱傭軍，有自己的私利，把完成國家任務置於謀求私利之上才是根本；如果一味謀取私利最大化，甚至向國家發起挑戰，普里戈任就是前車之鑑。僱傭軍不是恐怖組織，否則就是人類公敵，遲早會被消滅！可想而知的是，重生的瓦格納必然仍在灰色地帶行走，要在暗地裏為俄羅斯戰鬥！俄羅斯的這隻“灰手套”，也許會變得越來越白。普京大帝大概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在俄羅斯，普京之下，皆是棋子。不管誰掌管瓦格納，瓦格納都必須當好棋子才對。普里戈任想成為棋手，那是得了妄想症，於是到天上作客去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個人如此，國家也如此，如此而已。不破不立，破而後立。鳳凰涅槃，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