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天價鋰礦，村民無人“挖石致富”_風聞

村民遙指有菌子摘的加達鋰礦周邊區域 圖源：時代財經 張汀雯/攝

作者 | 張汀雯 周立

編輯 | 高秋榕

從成都市出發，沿着蓉昌高速，往西北方向驅車三百多公里，花費4、5個小時可以到達阿壩州馬爾康市。這裏晨間雲霧繚繞，午時陽光明媚，夜晚涼氣逼人，一日變三次天，一週有四季。

2015年，馬爾康撤縣改市，在藏語中，馬爾康意為“火苗旺盛的地方”。

現在，資本的“火苗”正在馬爾康點燃。

四川鋰資源主要分佈在阿壩與甘孜兩州的馬爾康、金川、康定、雅江、道孚等縣市。8月中旬，馬爾康加達鋰礦和金川縣李家溝北鋰礦的勘查探礦權遭瘋搶，最終，分別以42.06億元、10.10億元的高價成交。

資本天價拍礦，市場對四川鋰礦的關注也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之後江西省舉行的鋰產業大會上，四川鋰礦拍出天價一事也成為熱議的焦點。

拍賣落槌後的第二天，時代財經到達海拔2000米~4000米的馬爾康。經過某座山頭時，幾位當地村民在樹下納涼放牧，偶爾為過路人指路。

“你們是來挖菌子的嗎？那邊的菌子更好”，村民遙指之處附近，正是近期探礦權拍出42.06億元天價的加達鋰礦。

與拍賣場上資本的火熱不同，馬爾康當地的“鋰”想仍靜悄悄。這裏鋰資源豐富，但不曾上演宜春全民挖“石頭”的瘋狂。

8月正是冬無嚴寒、夏無酷暑的馬爾康野生菌集中上市的季節。這裏的居民更鐘愛挖菌子。靠山吃山，野生菌採集、銷售是當地居民的重要收入來源之一。

不過，伴隨着鋰產業的發展，馬爾康這座5.27萬人口、年GDP 46.89億元（2022年數據）的小城也在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

當地政府相關工作人員向時代財經表示，馬爾康計劃2027年全市鋰產業總產值達到55億元，初步形成產業鏈。

馬爾康的“鋰”想或將在未來5年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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鋰礦拍賣出天價，村民知菌不知“鋰”

在鋰價飛漲的時候，江西省宜春市許多人都在漫山遍野瘋狂挖石頭以賺取利益，而拍出天價探礦權的馬爾康平靜許多。

隨着宜春“亞洲第一鋰都”名號越叫越響，不少人在這座贛西北小城找到副業乃至主業，因“鋰”暴富並不罕見。今年3月，宜春當地的出租車司機告訴時代財經，其所在的村子曾有人拿附近山裏的石頭壘自家豬圈和院牆，“沒想到那些石頭全都是鋰，他去年全賣了，賺了很多錢。”

宜春的鋰礦山並不在人跡罕至之地，市區去往礦山沿路有諸多紅漆刷的警示語，如“嚴厲打擊破壞礦山生態環境的違法行為”“禁止撿石頭、撬石頭、挖石頭、非法收石頭”等。

與宜春石頭“唾手可得”，不少人靠“鋰”致富不同，馬爾康的村民對石頭並無想法。

馬爾康當地已投產鋰礦的工作人員告訴時代財經，這邊礦區的位置難找，加之交通不便、山路難行，要偷挖、盜挖還是比較難的。

黨壩鋰礦的鋰輝石 圖片來源：時代財經 張汀雯/攝

例如，馬爾康已投產的黨壩鋰礦位於高原山頂，人跡罕至，上山需要驅車50分鐘左右，當地礦洞也是打在山體上，若無人帶領很難進入礦；而要上另一座已投產的李家溝鋰礦的礦山，則需要持有通行證並通過山腳處保安的問詢。

相比挖石頭，在當地居民看來，挖菌子是更值得冒險的致富路。

時代財經在探尋加達鋰礦區域時碰到的當地村民稱，只有打菌子的人才會走那條路。每年夏季，不少村民會上山採菌子，再背到馬爾康城裏售賣。長在高山峽谷中的鵝蛋菌、牛肝菌、松茸等成為人們餐桌上的美味佳餚。與此同時，隨着冷鏈專線的開通，每天都有上百件松茸發往全國各地。

馬爾康屬高山河谷地帶，海拔落差大，野生菌資源豐富，是菌類天堂。當地居民靠山吃山，野生菌採集、銷售是重要的居民收入來源之一。

馬爾康政府相關工作人員也告訴時代財經，當地居民較多從事旅遊、中藏藥、野生菌等相關工作。

趙桂香（化名）退休後就在當地做野生菌買賣的小生意，以松茸為主。根據品相等劃分，當地松茸價格為150元/斤到300元/斤不等。趙桂香每天從採菌人手裏收購來新鮮的菌子，銷售給顧客。

馬爾康街頭隨處可見的菌子攤 圖片來源：時代財經 張汀雯/攝

趙桂香告訴時代財經，上山挖菌子很危險，可能會遇到野生動物，但採一斤松茸至少能賺100多元，因此上山挖菌子的人十分多。

“當地基本工資在1000元~2000元左右”，多名當地居民告訴時代財經。馬爾康2022年全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2286元，月均2690.50元。以採一斤松茸賺100元計算，每月採20多斤便可達到這個收入水平。

不過，隨着馬爾康市鋰產業的發展，除了挖菌子之外，若想要有不錯的收入，在當地鋰礦公司工作也是一個優選項。

上述當地居民均向時代財經表示，他們都知道馬爾康周邊有鋰礦，身邊也有許多人去礦上工作，且收入較當地大部分工作高。

在金鑫礦業工作還不到一年的保安告訴時代財經，其從瀘州來馬爾康工作，月收入在5000元～6000元，高於當地平均水平，且有五險一金，包吃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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鋰對經濟貢獻尚不明顯

據公開數據，2022年，江西鋰礦儲量躍居全國第一。當年全省鋰電新能源產業實現營收2352.80億元，同比增長183.60%，佔全省GDP（3.21萬億元）的7.34%；實現利潤總額520.50億元，同比增長337.10%。

其中，宜春鋰電產業2022年營業收入達到1117億元，佔該市當年GDP（3473.12億元）的近三分之一。而在2020年，宜春全市鋰電產業營收不足200億元。

僅僅三年時間，宜春鋰電新能源產業就實現了高達5倍的跨越式增長，成為當地致富的“秘籍”。

與宜春不同的是，同樣有“鋰”的馬爾康，鋰業對經濟的貢獻還不太明顯。

根據阿壩州地區生產總值統一核算結果，2022年馬爾康市GDP為46.89億元。其中，第一、二產業增加值分別為4.73億元和2.81億元，第三產業增加值則達到39.36億元，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高達79.30%。可以説，馬爾康市的生產總值主要還是依賴旅遊、交通運輸等第三產業支撐。

梭磨河旁的馬爾康市區 圖源：時代財經 張汀雯/攝

而與馬爾康市相鄰的金川縣，雖擁有多處鋰礦，但鋰業對經濟的影響同樣也不及宜春。

據官方數據統計，2023年一季度，金川縣GDP達到5.03億元，同比增長5.40%，速度位居阿壩州第1位。在擁有昌都寺、觀音橋等眾多著名景點的金川縣裏，零售業、餐飲業、住宿業這類與旅遊和居民消費有關的行業合計實現產值1.63億元，可以説是當地經濟頂樑柱，貢獻近三分之一的GDP。而一季度金川縣的工業增速雖然高達36.20%，但僅實現產值2965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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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鋰業還處於粗加工階段

雖説鋰產業暫未給當地經濟帶來顯著效益，但本次天價鋰礦拍賣或將為馬爾康市政府帶來一筆豐厚收益。

8月18日，上述馬爾康政府相關工作人員在接受時代財經採訪時表示，探礦權一旦正式成交，這筆錢將根據相關規定流向地方政府和國家有關部門。

按《礦業權出讓收益徵收辦法》規定，礦業權出讓收益由中央和地方按照4:6的比例分成，納入一般公共預算管理。而地方分成的礦業權出讓收益在省（自治區、直轄市）、市、縣級之間的分配比例，由省級人民政府確定。

與此同時，馬爾康還迎來了一家上市公司的入駐，“鋰”的重要地位或將進一步提升。

7月19日晚，國城礦業（000688.SZ）公告稱，其已完成註冊地址變更並取得阿壩州行政審批局換髮的《營業執照》，最新住址已更換至四川省阿壩州馬爾康市。

馬爾康街頭國城集團的廣告牌 圖源：時代財經 張汀雯/攝

上述馬爾康政府相關工作人員稱，國城礦業進駐後，第一件事就是實際解決參股子公司金鑫礦業的歷史遺留問題，比如拖欠農民工的工資和政府的税錢等。

同時，為匹配礦山新增規模，金鑫礦業擬投資5.73億元對現有選礦廠進行改擴建，還將投資3.40億元新建尾礦庫項目；加之正在進行的修路、基建等工作，金鑫礦業將會拉動當地更多就業，帶來更多收入。

國城礦業於2022年參股金鑫礦業。在國城礦業的幫助下，金鑫礦業終於在當年扭虧為盈，實現營業收入4.28億元，淨利潤2.38億元。

“這兩年鋰業發展迅猛，我們也在抓這個機會，將把鋰業作為重點產業”，上述馬爾康政府相關工作人員告訴時代財經，“鋰業目前對馬爾康的經濟作出了一定貢獻，但還處於粗加工階段”。

在與時代財經的交談中，該工作人員多次強調，環保、安全、穩定，是鋰業發展的前提，要慎重推進鋰業發展，穩紮穩打地完善鋰電產業體系。除了發展上游產業外，也要把精礦產業留在當地，提高附加值。

“堅持‘增儲上產、高效利用’原則，有序推進鋰資源開發，穩步推進黨壩、阿拉伯、龍古、加達鋰礦開採，打造鋰業‘資源+資本’合作平台，構建‘可爾因礦集區’為中心的‘資源開採區’，以德阿產業園區為核心的‘鋰鹽加工區’，以成阿工業園區、德阿產業園區、綿阿工業園區為核心的‘鋰電產業集中發展區’的產業發展格局，全力維護生態和資源安全。”相關工作人員展示了當地尚未公佈的規劃。

其表示，計劃2027年全市鋰產業總產值達到55億元，初步形成產業鏈。

2022年，馬爾康市GDP僅為46.89億元。它的“鋰”想或將在未來5年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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