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老師揭開外賣騎手被榨取真相_風聞
经济道理-09-04 17:04
問道者 杜一用
每天不是在送外賣就是在取外賣的路上。大家都知道騎手很難,但有多難只有騎手們自己知道。臨沂大學文學院教師邢斌用自己一個月的假期實踐,體驗了騎手們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工作強度。
邢斌主編過《大學語文》教材,是臨沂大學“我心目中的好老師。”
2022年有篇媒體報道,説上海一個外賣騎手一天能掙1000多元。而北京人社局副處長王林通過自己的親身實踐,證明送餐12小時只賺了41元。到底哪種才是騎手們真實的工作狀態?
用邢斌自己的説法,送1個月外賣是場自我教育。就只是送一個月,他暴瘦12斤。
按照邢斌的實踐,職業騎手一個月如果幹26-28天,平均能掙到6000元,如果還能市區60碼逆行闖紅燈拿命去換,能掙到8000多元。業餘騎手更辛苦,接的單子都是職業騎手挑剩下的,或者遠離城區中心,或者是要爬很多層樓梯的單子。業餘騎手特別拼命的,每天干15-16個小時,一個月一天不歇,能掙到7000多元。
騎手不少來自農村。在他們眼中,騎手的工作比老家種地還辛苦,種地清閒,忙完農活很多時間可以自由支配,只是不來錢;當騎手也比到建築工地幹活辛苦,在建築工地師傅一天可以掙300元,小工一天也有180-200元,缺點是半年有活半年沒活,幹到年底,要是碰到工頭跑了,還會“楊白勞”。
騎手們很辛苦,還受不到尊重。邢斌講了一個有趣的例子,小區的保安看他穿着外賣工作服,每天風塵僕僕早出晚歸,根本不相信他是小區業主,用一副鄙夷的眼神跟着他一直到目送他進了大樓。
騎手與平台有似零售與批發的關係,但騎手的提成並沒比平台高。騎手每送一單外賣,商家需支付額外的送貨費用,平台提留部分就成為營收來源之一。比如送一份20元的盒飯,大致分成是,顧客要支付22元,但商家只能拿到14元,騎手佣金3元,外賣平台則拿了5元。
看看平台的罰款規則就能理解,為什麼不時有騎手因為被客户差評而心疼得直抹眼淚。
平台罰款的規則不少,被顧客投訴,會被重罰;沒有按時送達,也會被罰款。罰款力度是一次200-500元,一般都是罰500元。罰款最後不是交給受到傷害的客户或商家,而是都由平台自己留下了。平台有設置了申訴入口,但多數是人工智能回覆,邢斌為一個蒙冤的投遞單子找平台申訴了一整天,最後找到人工服務後,申訴依然無效,管事的總經理個人打賞15元算作補償,但200元還是照罰不誤。
人工智能技術對平台來説,自動回覆申訴是實現了機器代工,在外賣服務上,則是用來提高配送效率和監控是否遲到的。通過人工智能的測算,平台給騎手們規劃出了最省時間最高效率的派送路線,並基於此形成了處罰制度。
在外界看來,騎手是外賣平台的員工,至少會受到平台的呵護。事實並非如此。
外賣平台把所有城市都分包給不同城區的運營商,城區運營商一般會再轉包。因此,騎手與平台只有服務,沒有合同,甚至與轉包運營商也是。每座城市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騎手,每個月幾乎都有傷亡事故發生,但騎手們很慘,出現事故,無人擔責。
平台每天會從騎手的佣金里扣下3元作為保險費,其中1.8元平台截留,交到保險公司的實際上只有1.2元。騎手一旦出事故,保險公司提供最高6000元的傷亡保險,賠償不足部分,由承包的運營商承擔。但只要運營商一跑路,騎手就是起訴都找不到對象,因為騎手與外賣平台並不直接簽訂勞務合同。
在邢斌看來,中國外賣平台的這種轉包模式在很多國家都是不被允許的。肯德基、麥當勞都有自己的外賣隊伍,無論是職業騎手還是業餘騎手,都有籤勞務合同,並且繳交五險一金。受傷有公司保險,也不會設置送餐倒計時催促你飛馬趕到,否則遲到罰款。
邢斌用自己的親身實踐揭露了外賣平台不通人性的一面,以及騎手們尷尬的生存現狀。根據中國經濟週刊今年3月份的報道口徑,全國靈活就業人員規模有2億人,約佔了人口總數的近七分之一。這其中有不少就是為了生活不得不拼命的騎手。
去年全國總工會着手推進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協商協調機制建設,旨在解決包括騎手和網約車司機在內的社會保障問題。涉及2億人的生存現狀絕不是一個小問題,希望邢斌的體驗能喚醒資本的良知,加速騎手社會保障問題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