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東南亞的人就不怕被噶腰子嗎？_風聞

作者 | 林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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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3月，在徐崢那部打造了票房神話的《泰囧》上映9個月前，緬甸的一位流行歌手薩爾尼（ŕZarni）在仰光展示了一部關於販運人口的紀錄片。

別緊張，這不是緬甸好聲音，不是一個歌手抵制惡勢力的殊死搏鬥。彼時，緬甸已經有多部關於人口販賣的紀錄片，為了引起更多關注，多年來，所有紀錄片都由當地的明星主持講解。

如果某項憤怒和抗議的活動，有多位明星持續參與，那能説明兩件事——這個抵制政治很正確，這個抵制距離問題的核心相隔甚遠。

在ŕZarni講解人口販賣紀錄片前不久，央視報道了一起我國與東盟多國聯合執法的東南亞電信詐騙案件。

這些關於東南亞的隱疾，都沒有調動多少注意力，佔用多少公共資源、倒是9個月後，徐崢的《泰囧》上映，成為首部突破10億票房的國產電影。定格了當時國人對東南亞的印象。

在《泰囧》上映一個半月後，僅2013年1月至4月，中國赴泰遊客數量達到153.29萬人次，比2012年同期增長92.8%，平均每天有1.277萬。

這個由徐崢、王寶強和黃渤聯手打造的，陽光快樂疊加着人民淳樸疊加着經濟實惠的濾鏡，甚至擴大到了多年封閉，2012年才開始發力旅遊的緬甸頭上。

彼時旅遊機構對緬甸的宣傳，主打“緬甸人民普遍信仰佛教”，“這裏有世界上尚未被破壞的淨土，和最為善良熱情的人民”。

甚至還帶着鏽跡和不協調的螺絲吱吱嘎嘎的聲音，緬甸旅遊業的齒輪就開始了瘋狂旋轉。

那幾年緬甸的旅遊好到什麼程度？2015年，據越南當地媒體報道，總理阮晉勇批評越南旅遊業者沒有利用好越南的優勢與潛力吸引境外遊客，要他們“看看人家緬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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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南亞濾鏡下，國人嘩啦啦湧進的錢，能都讓東南亞人賺走嗎？咱這邊就沒有啥人，有點兒啥想法？

2016年年初，碧桂園”森林城市“這個閃閃發光的項目，開始出現在中國國內許多重要的資源宣傳位上。在主流宣傳資料裏，這個位於馬來西亞依斯干達經濟特區，毗鄰新馬第二大橋，與新加坡直接距離僅兩公里。

主打一個生活在經濟實惠水清沙白的馬來西亞，卻有希望共享新加坡的房價上漲果實。

而在官網的宣傳裏，這個項目還有移居的福利——“存款25萬起，全家享受馬來西亞居住權”、“送"第二家園"移居身份”、“一人申請，全家可享十年馬來西亞居住權，中國國籍不變，可快速簽證一百五十多個國家”……

森林城市項目是填海得來，碧桂園為此投入巨大，當然渴望的應該更大，那些湧入東南亞旅遊的錢能否沉澱在這個地產項目上，那些填海的砂石水泥能不能同體積置換成money。

就在碧桂園試圖把國人對東南亞的遐想和濾鏡不斷擴大時，徐崢的妻子陶虹，已經開始從張庭的TST項目裏，拿到鉅額分紅。

而此時，一個叫陳思誠的導演，把他的鏡頭對準了東南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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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誠與東南亞的關係可以用這樣概括——粘稠、依賴、傷害。

他的《唐人街探案1》，取景在泰國；他監製的《誤殺1》，取景在泰國；《誤殺2》雖然國內拍攝，但街道依然努力坳出類似曼谷的風格。

在陳思誠的鏡頭下，幾個人就能成事的黃金大劫案，發生在東南亞；一腔熱誠卻沒啥複雜思考能力的警察，出現在東南亞；被權貴的兒子性侵，不敢吭聲的女孩陰鬱地走在東南亞；普通人即將移植的心臟，被權貴奪走，以命相搏卻深不見底的黑暗出現在東南亞。

故事都是獨立的，電影有的好看有的垃圾；但超然於這些獨立故事的關聯是，陳思誠找到了一種故事的打開方式——他把在內地講述可能有難度的敍事，挪到了東南亞完成。他也把一種重大的不確定性，拍進了金三角以外的東南亞日常。

在那些搖搖晃晃、風雨如晦的鏡頭裏，東南亞不再陽光明媚真誠慵懶，而是彷彿每個衚衕裏，都可能暗藏危機；彷彿多看一眼對面的人，都可能惹火上身；彷彿多走一步，都可能踏入獨屬於權貴、普通人不該進入的結界，然後萬劫不復。

陳思誠東南亞敍事的票房巔峯，出現在今年《消失的她》。

在電影上線前幾個月，內地的多位網紅在顯示赴東南亞旅遊後，就疑似失蹤疑似被噶腰子，當然後來他們都回來了，帶着各種理由，完整的腰子，以及由於關注他們的腰子增長的粉絲。

彼時泰國大使館努力闢過謠，但幾個月後，《消失的她》裏插入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對夫婦在東南亞逛街，試衣間裏的妻子，掉進了預設的陷阱，而丈夫再次見到妻子，是在一場畸形秀表演裏，妻子已經被做成了花瓶中的人彘。每個走出電影院的人，大概都離東南亞又遠了幾分。

如果能為評選東南亞選兩股影響最大的空方，我會投票給索羅斯和陳思誠。

如果此時，東南亞覺得，他們已經在中國大銀幕上遭遇了最可怕的空方，那他們還是單純了。

兩個月後，鏡頭瞄準了緬北詐騙產業園區的《孤注一擲》上映，這部電影目前票房已經突破了36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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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銀幕、短視頻中的東南亞，危機四伏時，商業新聞裏，卻近乎每天都有國內商業巨頭豪擲萬金、開拓東南亞市場的消息。

在真金白銀出海東南亞的商業力量們描述的掘金圖景裏，東南亞地區有6.3億人口，其中一半人口年齡在30歲以下。雖然東南亞不是一個統一大市場，但東南亞人民大多對低價策略敏感，且年輕人多為移動互聯網原住民。

2023年6月，TikTok首席執行官周受資在雅加達組織的一個論壇上表示，“未來幾年，我們將在印度尼西亞和東南亞投資數十億美元。”據媒體報道，TikTok東南亞月活躍用户數已達3.25億。

2023年7月，東南亞電商平台Lazada再次獲得阿里巴巴8.45億美元的注資。

8月27日，主打一個低價的Temu在菲律賓上線。兩天時間，熟稔的低價策略讓若干商品出單量達到了10萬+，當然，商家的爽與不爽是另外一個故事。據傳，9月，Temu還將陸續登陸馬來西亞、泰國、越南、新加坡。

而蜜雪冰城則早在2018年，就在越南開出海外首店。截至2022年3月末，蜜雪冰城在印尼、越南已分別開設了317家、249家門店。

越南首都河內市一角 蜜雪冰城的店鋪

那麼，問題就來了，據説是最“精明”的資本們，為什麼要選擇腰子朝不保夕的東南亞去出海？為什麼要選擇詐騙產業園的勢力深不可測的東南亞去建立商業信用？

難道他們都不在家認真看短視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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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票房神話的《泰囧》，到2023年票房奇蹟《消失的她》，究竟是我們變了，還是東南亞變了？

也許都變了。

當人內心充滿安全感時，會選擇性忽略世界的風險；當人內心的安全感被抽調若干時，任何危險的訊號都可能被放大。

大銀幕上，商業的PPT裏，哪一個展示的，才是真實的東南亞？

我並不確定。那可能都只是東南亞的一面。

唯一能確定的，是中國的文化資本與商業資本，都精明地從這不同的“一面”裏找到了自己從東南亞賺錢的方式。

多方和空方都賺到了，那一定是有誰失去了什麼吧？

在一篇關於蜜雪冰城的報道里，有一句評價是這家公司拿捏住了嗜甜如命的東南亞人；陳思誠們又何嘗沒有穩穩拿捏住，愈發風聲鶴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