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做實驗，談何科學？關於核污染水排放的對話_風聞

憂球人士：低熵君，最近大家都很關心日本排放核污水的問題。但也有不少聲音説，從科學的角度看，排出的污水確實危害很小。你如何看待這種説法？

持續低熵：做實驗了嗎？實驗都沒做，談什麼科學角度呢？

憂球人士：什麼實驗？

持續低熵：如果要論證核污染水對健康危害很小，那你是不是應該至少搞一大批哺乳動物（比如豬和猴子）去喝那排污口的核污水，去吃污水養的魚，花幾年時間監測身體狀況，把實驗報告寫出來再交由國際同行評議？同行為了評價，也必須獲取相同的水做類似的實驗以達到可復現性，對不對？這個流程做完了，我們才能談下科學判斷的問題。

憂球人士：那日本有沒有這種通過國際同行評議的實驗報告呢？

持續低熵：如果有，那這幾天這麼費勁辯護的人怎麼還不拿出來呢？我特意等了幾天再出來談話，就是給他們一點時間找材料。現在看來怕是真沒有。

憂球人士：有人分析説核污水稀釋後的成分會這樣那樣。一定比例的放射物對人體的危害如何，這是研究過很久的東西，很多事情有定論的吧？我也不太懂，但聽起來術語挺多挺專業的。

持續低熵：你得知道具體成分才能使用已有定論。福島核污水的成分是一個隨着時間和位置不斷變化的對象而動物實驗週期恐怕要以年計。沒有各國同行長期直接獲取實時污水的渠道就很難有符合實際的研究。

專業的東西我也不懂，但我們可以用類似事務的標準來比對。新藥物要通過安全認證是需要動物實驗和人體臨牀試驗的，對不對？別忘了，常見藥物開發是規劃好的，變量控制程度是比較高的；而福島核污水是意外生成的，變量控制程度是比較低的。如果常見藥物開發都要求走臨牀實驗流程，核污水排放的安全標準又該如何？這裏我不僅沒有提高標準而且出於人道主義考慮降低了要求，只要求國際同行可復現的大規模哺乳動物安全實驗結果而已。可就是連這些東西日本都提供不了。

此外，別忘了日本可是有十多年時間來處理問題的，別跟我説沒時間做實驗。

憂球人士：還有人説有一些比較權威的國際科學機構覺得問題不大。

持續低熵：如果你是科學雜誌的編輯，有人給你投稿討論某種新藥品的臨牀副作用，但是他不僅沒有人體臨牀報告，連動物實驗報告都沒有，對於這種論文你應該怎麼做呢？直接拒稿，看都不看。態度稍嚴厲一些，還可以把這個實驗小組放上黑名單，以後他們的文章也一律拒稿。連科學共同體的最基本科學規範都不具備，那我科學共同體幹嘛要理你？

憂球人士：那你的意思是説，現在要反駁“福島核污染水無害論”，都不必解釋核污水可能有害，只需要解釋對於“福島核污染水無害論”我們應該看都不看？

持續低熵：從傳播學以及政治角度看，解釋核污水（很可能）有害，這也有其價值，但是別忘了房間裏的大象。對於“福島核污染水無害論”，科學共同體應該有“我仔細看你一眼就算我輸”的態度。

憂球人士：這個角度我之前的確沒有注意。那接下來中國方面應該怎麼做呢？

持續低熵：認真講科學，從做實驗開始。建議中國政府出錢出技術在一些核污染水會先流經的國家建立實驗室。一些太平洋島國與中國合作是完全可能的，這對他們自己也是有利的。實驗室可以長期養一些猴子和豬之類的東西，給它們餵食當地捕獲的魚，看看身體會有什麼反應。

可以搞大手筆，比如每個實驗室搞上千只猴子上萬頭豬。這個工程我叫做“千猴萬豬計劃”。這是中國大國氣派的象徵，也對穩定我國水產業預期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憂球人士：説到我國水產業，我確實也擔心受到打擊。

持續低熵：由於大海廣大，核污水對我國影響確實有可能終究很小甚至歸於無害。但有關方面需要拿出紮紮實實的證據來的，這就是問題所在。“千猴萬豬計劃”就是最紮實的證據。讓這些猴子和豬變成中國網絡上的明星猴網紅豬，大概就是政府能做的挽救水產業的最佳手段。這點小錢不要去省。

憂球人士：實驗不僅在我國沿海做還要去外國做，我的理解是不僅為中國也為全球水產業擔起領導性歷史性責任。而自私程度較低的行為，反過來也會鞏固我國水產不受影響之結論的國際接受度。

持續低熵：正是如此。

憂球人士：不僅如此，如果這些國家的千猴萬豬實驗室裏面出現了比較多的死亡，那麼就算未來我國的水產業受到比較大的衝擊，我們也可以説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們的宣傳過當造成的，而是真有危害。這樣可以在政治上卸責。

持續低熵：你越來越跟得上我的節奏了。

憂球人士：謝謝誇獎。再進一步想，如果這些實驗室計劃裏的猴豬表現還不錯，那中國政府可以以這些成功的合作為基礎，要求日本政府開放中國或者中國參與的國際組織牽頭在日本沿海設立多個猴豬實驗室。

持續低熵：是的，而且可以與針對日本產品的政策調整可能性相配合。在短期內，我們採取比較嚴厲甚至繼續升級的禁令，有安撫情緒以及配合其他政治目標的功效。但從長遠看，我們最好還是回到科學這個大義名分之下。

比如説一年以後可以提出，中國未必不能解除對日本的一些禁令，但前提是日本允許中國在他本土建五個千猴萬豬實驗室。中國還可以搞廣泛的統一戰線，鼓勵其他國家參與。當然了，考慮到日本的政治氣候，他拒絕的可能性很高。這樣的話，中國繼續維持禁令的合理性就有了：不是簡單的恐慌或者政治打擊報復，而是有科學道理的。總之咬定一句話：未做實驗，談何科學？

憂球人士：那如果日本同意建立千猴萬豬實驗室，實驗效果也還可以，但中國民眾還是不願意解禁怎麼辦？而且日本政府的行為高度不負責任（哪怕歪打正着事後被證明確實危害不大），難道不該受嚴懲嗎？

持續低熵：如果日本週邊實驗效果較好，這本身就是大好事，不是嗎？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當然我也理解民眾的心態和對日懲罰的政治合理性。所以假如日本本土的中國控制的千猴萬豬實驗室表明危害很小，中國也可以根據彼時的政治氣候決定是否提高證據要求，即要求人體臨牀實驗數據。注意：根據與藥物開發安全標準的比對，這是科學上合理的。

憂球人士：什麼人來做人體實驗呢？

持續低熵：當然是鼓吹福島核污水無害的日本政經界和傳媒界人士。中國可以明確説，人體臨牀實驗不要日本平民而只要這些表過態的日本名人（當然，要基於自願基礎）。如果沒什麼名人響應那説明背後很可能日本政府有重要隱瞞，放任陰謀論發酵即可；如果有名人響應……我敢賭五萬頭豬五千只猴，肯定湊不出五十個日本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