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年無人機戰爭看不到盡頭_風聞
水军都督-09-06 15:51
22年無人機戰爭看不到盡頭
拜登關於無人機戰爭的規定掩蓋了持續的暴力伊斯蘭恐懼症
馬哈·希拉爾
2023年9月5日
《湯姆快訊》
“我不再喜歡藍天了。事實上,我現在更喜歡灰色的天空。當天空是灰色的時候,無人機不會飛行。”
這是一個名叫祖拜爾的巴基斯坦小男孩在2013年10月一次關於無人機的聽證會上對國會議員説的話。那次聽證會是在奧巴馬執政期間舉行的,當時政府甚至幾乎不承認美國存在無人機作戰項目。
然而,兩年前,同為美國公民的穆斯林神職人員安瓦爾·奧拉基和他16歲的兒子阿卜杜勒拉赫曼在也門被美國無人機襲擊殺害,時間僅相隔幾周。當被問及對阿卜杜勒拉赫曼之死的看法時,奧巴馬競選團隊的高級顧問羅伯特·吉布斯説:“如果你的父親真的關心孩子的幸福,我建議你應該有一個更負責任的父親。我不認為成為基地組織的聖戰恐怖分子是開展業務的最佳方式。”
這是美國實施無人機作戰計劃的眾多殘酷故事中的兩個。9/11之後,政府一再重申我們現在所處的危險(因為美國遭到了襲擊),這使得穆斯林的集體責任和對他們死亡的無情漠視成為常態。
2023年,這個國家的無人機作戰計劃進入了第三個十年,而且看不到盡頭。儘管9/11事件22週年即將到來,但政策制定者並沒有表現出對無人機戰爭的失敗以及如何阻止它進行反思的跡象。相反,重點仍然是在持續的暴力系統中簡單地以微小的方式改變無人機政策。
無人機戰爭固有的非人性化
2013年2月,白宮新聞秘書傑伊·卡尼這樣為無人機襲擊作為美國外交政策的關鍵工具辯護:
“美國承認,有時我們使用遙控飛機對基地組織恐怖分子進行有針對性的打擊,以防止對美國的襲擊,挽救美國人的生命。“我們發動這些襲擊,是因為它們對於減輕持續存在的實際威脅、阻止陰謀、防止未來的襲擊,並再次挽救美國人的生命是必要的。美國政府在決定追捕基地組織恐怖分子時非常謹慎,以確保精度,避免無辜生命的損失。”
喬治城大學教授丹尼爾·拜曼更積極地支持使用這種無人機,他曾擔任政府職務,強調了這種戰爭保護美國人民生命的必要性。“無人機,”他寫道,“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務……而且幾乎沒有經濟成本,沒有給美國軍隊帶來風險,平民傷亡也比許多替代方法少。” 然而,在現實中,華盛頓的反恐戰爭給全球各地的社區帶來了不成比例的暴力,同時利用這種不對稱的戰爭形式來進一步擴大美國人和穆斯林之間的生命價值差距。正如無人機戰爭的言論所表明的那樣,就華盛頓而言,生命的價值和保護生命的需要是為美國人及其盟友保留的。
自反恐戰爭開始以來,總部設在倫敦的監督組織空中戰爭估計,美國的空襲已造成至少22,679名平民死亡,其中可能多達48,308人。這種殺戮大部分是由麻木不仁的殺手進行的,他們被這些殺人機器的目標非人化。用評論家薩利赫·謝里夫的話來説,“無人機戰爭的超然性使敵人匿名化和非人化,大大削弱了殺戮的必要心理障礙。” 在他的《殺戮:在戰爭和社會中學習殺戮的心理成本》一書中,退役陸軍中校·戴夫·格羅斯曼關注現代戰爭的“機械距離”,這要歸功於“通過電視屏幕、熱瞄準器、狙擊手瞄準器或其他某種機械雞姦器進行殺戮的無菌任天堂遊戲的不真實感,這種機械雞姦器允許殺手否認他的受害者的人性。”學者格雷戈裏 查馬尤用更直白的語言描述了這一現象。由於無人機操作員和受害者之間的距離,“一個人永遠不會被對手的血濺到。毫無疑問,沒有任何身體上的髒污相當於沒有道德上的污穢感……最重要的是,它確保了操作者永遠不會看到他的受害者看到他在做他對他做的事情。”
不用説,以美國國家安全的名義,無人機技術讓那些在遙遠國度的人變得更容易處置。這是因為這種遠程技術定位造成了深刻的非人化,諷刺的是,這隻會使遠程殺戮和(坦率地説)屠殺的重複行為變得非常平庸。 在反恐戰爭的這些年裏,無人機戰爭的合法性加上其技術利用人類心理的一個不幸方面的方式,使得對穆斯林的非人化(以及針對他們的暴力)變得更加容易實施。這使得他們的無人機殺戮更加理所當然,因為人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在“目標地點”或衝突地區的穆斯林一定是恐怖分子,他們的清除應該是毫無疑問的——即使在他們死後被確定為平民身份。
責任,而非問責
在2016年的一次新聞發佈會上,美國總統巴拉克•奧巴馬終於在回答有關無人機襲擊越來越多的問題時承認:“毫無疑問,無辜平民被殺。”然後他補充説,“在戰爭情況下,你知道,當我們沒有采取適當的行動時,我們必須承擔責任。”
然而,儘管這種承認“責任”的情況很少見,但它們與問責制仍有很大不同。在奧巴馬的事件中,那些“本不應該”在無人機襲擊中喪生的倖存者得到的所有幫助,完全是最低限度地承認,這種情況甚至已經發生了。
雖然在反恐戰爭中使用無人機始於喬治·w·布什總統,但在奧巴馬執政期間,無人機的使用急劇升級。然後,在特朗普執政期間,這一數字再次上升。在特朗普總統任期過半的時候,無人機襲擊已經超過了奧巴馬時代的總數。儘管喬·拜登執政第一年使用無人機的次數低於特朗普,但始終如一的是,對屠殺平民的行為缺乏絲毫的問責。
2021年,當美國混亂地從長達20年的阿富汗戰爭災難中撤出時,美國軍方監視了一輛在喀布爾周圍行駛的白色汽車,認為它載有爆炸物,並發動了那場衝突的最後一次無人機襲擊,屠殺了10名阿富汗人。兩週後,在《紐約時報》的報道揭露了真相後,五角大樓最終承認只有平民被殺,其中7人是兒童(但沒有懲罰任何人)。
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後來向遇難者家屬道歉並提供賠償——這是近20年來美國官員少有的幾次費心承認在阿富汗犯下的錯誤。然而,與往常一樣,政府對受影響家庭進行賠償的承諾並未兑現,這殘酷地提醒我們,在這些年中,無人機襲擊的平民倖存者從未得到過任何公正的對待。
幾周前,由於《信息自由法的要求,拜登政府被迫公佈了一份經過編輯的總統政策備忘錄,這份備忘錄於2022年10月簽署,詳細説明了政府在全球範圍內開展無人機戰爭的最新做法。不過,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高級政府官員透露,在報告公佈之前,至少已經知道了一些細節。
《華盛頓郵報》的編輯委員會等人對這份備忘錄表示歡迎,認為現有的限制是“明智的交戰規則”,在限制無人機造成的平民傷害方面,是特朗普執政時期的重大進步。然而,在現實中,拜登的備忘錄可能無助於阻止未來的無人機戰爭噩夢。從本質上講,這份備忘錄代表了對奧巴馬時代規則的迴歸,包括所謂的需要“近乎確定”無人機襲擊的目標是恐怖分子,以及“近乎確定”非戰鬥人員不會受傷或死亡。備忘錄中還包括其他標準(至少在理論上),在一個人成為目標之前必須滿足,包括一個評估,即捕獲是不可行的。
就安瓦爾•奧拉基而言,儘管美國聲稱他不可能被捕,但他的家人對此表示異議。奧拉基的叔叔薩利赫·本·法裏德在接受《現在民主》採訪時説:“我確信我本可以把他——我和我的家人——交出去,但他們從來沒有要求我們這麼做。”不用説,由於缺乏透明度,在轟炸發生前不可能知道這些標準是否得到了滿足,更糟糕的是,如果這些標準沒有得到滿足,就沒有辦法問責。
拜登政府的備忘錄確實禁止針對身份不明的個人進行簽名打擊,這些人的行為表明他們可能參與了恐怖活動。儘管如此,我們不應該把一個稍微好一點的政策誤認為是一個真正合法、道德和倫理的政策,特別是因為過去的無人機襲擊“錯誤”並沒有導致對該計劃進行任何真正有意義的改革。
儘量減少平民死亡?
2001年9月20日,9/11恐怖襲擊事件發生9天后,喬治·w·布什總統在國會聯席會議上發表講話,首次使用了“反恐戰爭”一詞,同時宣佈一場沒有國界和時間限制的國內和全球戰爭。在預告多年後被稱為美國“永遠的戰爭”時,他建議美國人“不要期待一場戰役,而是一場我們從未見過的漫長戰役”。它可能包括電視上可以看到的戲劇性打擊和即使成功也不公開的秘密行動。”
喀麥隆政治理論家阿基爾·姆本比的死亡政治理論抓住了布什發動的反恐戰爭作為一種生活(和死亡)方式的本質——“定義誰重要誰不重要,誰可以拋棄誰不重要的能力。”隨着對阿富汗的入侵和將地球上大部分穆斯林地區都指定為敵人,布什政府開始了一場“戰爭”,在這場戰爭中,穆斯林的死亡是保護和保存美國人的必要條件。這為穆斯林生命的價值樹立了一個先例,因為殺害他們的行為可以等同於美國人的安全和保護“家園”。
22年後,無人機仍然是屠殺平民的工具,歷屆政府用來描述這種屠殺的語言,起到了淡化這一事實的作用。無論是使用“目標”還是“附帶損害”,都最小化了人類被謀殺的現實。在更大的反恐戰爭敍事中,穆斯林被驚人地妖魔化和定罪,結果是產生了可殺戮的屍體,他們的死亡既不會引起內疚、悔恨,也不會引起責任。
在2014年的國情諮文演講中,奧巴馬總統解釋了他對無人機戰爭“謹慎限制”的原因,他指出,“如果國外的人認為我們不顧後果地在他們的國家進行打擊,美國人就不會更安全。”他是多麼正確啊。
然而,到目前為止,空襲在全球範圍內造成數萬平民死亡,並沒有造成任何後果,正如奧巴馬的聲明所暗示的那樣,美國官員唯一真正擔心的是,太多這樣的殺戮最終可能會傷害到美國人。
為穆斯林生命悲傷
在也門的薩那,一面牆上的塗鴉藝術展示了一架美國無人機,下面有人用血紅色的油漆寫着:“你為什麼要殺我的家人?”用英語和阿拉伯語説。美國無情的無人機行動確實讓穆斯林佔多數的國家的太多平民提出了同樣的問題。這些年來,華盛頓給出的唯一答案是,此類殺戮是不可避免的附帶損害。
但想象一下,如果美國人的家人經常因為另一個政府聲稱“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是恐怖分子而被無人機殺死,他們會怎麼做?當然,考慮到對9/11襲擊的反應,你知道答案:這個國家無疑會發動一場史詩級的災難性戰爭,看不到可以想象的結局。相比之下,被美國無人機襲擊的穆斯林只能撿起親人的碎片,同時也有可能在兩次或三次襲擊中喪生——這種程度的暴力永遠不應該是正當的。
我們都應該反對一場針對穆斯林的恐怖戰爭,因為沒有人(包括穆斯林)應該為美國長期以來針對的平民的死亡而哀悼。穆斯林的生命有其固有的價值,他們的死亡值得哀悼、哀悼,最重要的是值得珍惜。無人機戰爭永遠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馬哈·希拉爾博士是穆斯林反公眾實驗室的創始執行主任,也是《無辜直到被證明是穆斯林:伊斯蘭恐懼症、反恐戰爭和911以來的穆斯林經歷》一書的作者。
**原文標題是:**22 Years of Drone Warfare and No End in S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