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破產並非末路,祖籍海南,陳羣川人生際遇跌宕,但一臉陽光_風聞
一波说-一个家族,一个传说09-07 10:20

丹斯里陳羣川,是一位祖籍海南文昌的大馬華人領袖,也是一個名揚星洲的華人企業家,若將他的坎坷跌宕的人生際遇統統地記錄下來,必定是厚厚一本書。
曾經馳騁大馬政商兩界的陳羣川,在個人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飛來橫禍,捲入轟動一時的“新泛電事件”;但坐牢、破產並非末路,經歷磨難的他依舊一臉陽光,二次創業東嶺集團,洗盡鉛華仍從容。年逾古稀的陳羣川説:經歷使人安靜。

從呼風喚雨到破產坐牢,經歷使人平靜

回海南文昌的陳羣川(右2)
相較於馬來西亞安嶺集團主席,陳羣川這位一度在大馬政商兩界呼風喚雨的商界奇才,他的名字會與雲頂高原、馬華控股,還有許多知名大馬富豪的歷史聯繫在一起。
作為大馬華人領袖,陳羣川曾擔任馬來西亞華人第一大政黨“馬華公會”總會長、馬中總商會名譽會長等職。大家景仰這位人生際遇起伏跌宕的大馬華人傳奇人物,更在於他坦然面對成功與失敗,不被命運的挫折所擊倒,即便坐牢、破產,他依舊笑對人生,白手二次創業。因為陳羣川知道“經歷使人安靜”,只有放下,才可以看見彩虹,覓出另一條新路。
丹斯里陳羣川,1940年9月24日出生於馬來西亞雪蘭莪州八達靈縣蒲種新村,祖籍海南文昌,家中共有兄弟姐妹七人。1930年代,其父親陳永梓在19歲時離開家鄉文昌,獨自坐船到馬來西亞謀生。初來乍到,陳永梓靠幹苦力謀生,闖蕩十年後,有了一定積蓄,他與同樣是海南的黃彩凌組建了小家庭。
到陳羣川出生後,父親陳永梓已是一名小販,但由於子女眾多,家境依舊清寒。後來,陳羣川隨父母遷至吉隆坡冼都木屋區,他也就讀於志文華小,中學轉入冼都“美以美英文中學”。“人間千百年世家無非積德,天下第一件好事還是讀書。”儘管經濟拮据,勤儉節約的陳永梓,辛苦打拼,傾盡全力讓子女們入讀當地的華校。
畢業後,身為家中長子的陳羣川找到了大馬國家電氣局一份“書記”工作,但他的願望是做一名電氣工程師,於是,每天晚上到工藝學院的大學進修班,並考到高級劍橋文憑,還獲得到英國留學的獎學金。考慮到父母的艱辛,也不願家裏為籌集赴英費用而令弟妹們輟學,陳羣川放棄了留學獎學金的機會,他申請調到巴生的發電廠工作,希望靠半工半讀考取電氣工程師資格。
事與願違,陳羣川卻當了化學師助手,工作也不稱心,於是,他轉換工作,到內陸的税收局做一名調查員。工作五年後,他被調派到馬六甲,考慮到照顧家庭,無法遠行的他,只好另覓工作。此後,他在一個名叫益梳的税務部當助理,試用期滿後被提升為税務顧問,後來還兼任了美孚石油公司的税務顧問及多家公司兼職會計。

陳羣川(左)與雲頂集團創辦人林梧桐(右)一起主持雲頂高原開業典禮
與雲頂集團創辦人林梧桐結緣,令年輕的陳羣川的人生歷程到達第一個高峯。
祖籍福建安溪的林梧桐,是大馬華人傳奇企業家,靠建築起家的他,在1964年投標馬來西亞金馬侖高原一個水電項目時,萌生興建“雲頂高原”度假村的想法,所有的人都被他“奇思妙想”嚇壞了,有的説他是“瘋子想法”。為了創建雲頂世界,林梧桐將全部身家投入進去,一度處於破產邊緣。
“我嘴巴説能辦得到的事情,我的手就能做到。”1969年3月,在雲頂高原第一家酒店奠基時,馬來西亞開國總理東姑阿都拉曼給了林梧桐一個“驚喜”——大馬政府發放的一張“賭牌”。
在擔任美孚石油公司税務顧問期間,陳羣川遇到了影響他一生的關鍵性人物——雲頂集團創辦人丹斯里林梧桐。當時,陳羣川與向他請益税務問題的林梧桐結識,成功地退回多繳的40萬馬幣税款,於是,林梧桐也就有了將陳羣川納入麾下的想法。1970年,陳羣川毅然拋棄益梳的優厚待遇,還有赴美國紐約深造的機會,跟隨林梧桐上了雲頂高原,並出任雲頂集團第一任總經理。
在雲頂高原,陳羣川充分展露商業才華,以及過硬的財税知識,以及精明的辦事能力,與林梧桐一起,將雲頂高原發展成為大馬聞名的旅遊勝地,其表現及一舉一動也受到了大馬商界及華人社羣的極大關注。

馬華第四任總會長丹斯里李三春
今年3月3日,馬華第四任總會長丹斯里李三春逝世,享年88歲。馬華總會長拿督斯里魏家祥代表馬華公會表示深切哀悼,並表示“李三春是不朽的傳奇”。
李三春,祖籍湖北天門,早於1959年就中選柔佛州居鑾北區最年輕的國會議員。1971年,他出任大馬勞工部長,並於1972年接任馬華署理會長,1974年4月8日,李三春出任馬華公會代總會長,挑起馬華艱鉅的黨務,取代了引退政壇的陳修信擔任歷時13年的馬華總會長。
李三春也是將陳羣川引入馬華公會,並影響其一生的另一個關鍵性人物。1976年,陳羣川前往美國哈佛大學攻讀高級行政學課程,並於1977年辭去擔任七年的雲頂高原總經理之職,邁入他此前一直未踏足的政治領域。離開雲頂後,陳羣川曾創辦琪琳集團,主要從事金融、地產及農業。
深得時任馬華總會長李三春的賞識,陳羣川受邀下山,加入馬華公會,並於1977年5月1日接受李三春邀請,出任馬來西亞多元化合作社總經理、以及馬華控股有限公司的董事經理,從此在政治上積極活動,走上政治之路。當時的馬華公會,即馬來西亞的華人黨,據陳羣川后來説,李三春是覺得他在企業管理有特殊經驗,參政後可推動一些經濟政策,也把華人的士氣提高。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是陳羣川的人生哲學。昔日他擔任雲頂高原總經理,成了大馬商界的明星,投入政壇也展現了很高的政治才華。1978年7月,38歲的陳羣川在大馬第五屆全國大選中就“出師告捷”,中選為彭亨州勞勿區國會議員。1979年,他中選為馬華中委,後來又出任馬華聯邦直轄區聯委會主席。1982年4月,在第六屆大選中,陳羣川奉命移師大馬首都,競選吉隆坡白沙羅區,結果以多數票戰勝對手。
陳羣川與家人們在一起
1982年9月,陳羣川出任馬華副總會長,但到了1984年3月,馬華爆發了一場影響深遠的“黨爭”危機,時間長達20個月。時任代總會長的梁維泮,撤消陳羣川直轄區聯委會主席與李金獅的雪蘭莪聯委會主席職位;接着,紀律委員會主席麥漢錦更進一步開除包括陳羣川等 14 名各級黨領袖。
當時,“黨爭”危機的導火索,是所謂的“假黨員”事件,實質上就是排斥異己的籍口。當“假黨員”真象在法庭曝光後,當時馬華“當權者”的公信力已喪失殆盡,大家紛紛呼籲舉辦一場公正透明的選舉,來領導馬華。1985年11月,馬華舉行選舉大會,推出了以陳羣川為總會長的新領導層,1986年,陳羣川中選霹靂州務邊區國會議員,他提出辭卸總會長的要求。
讓陳羣川始料不及的一項不幸事件發生了,他因私人商業問題在新加坡面臨法律訴訟;當時馬華中委會一再勸説挽留,但陳羣川辭意堅決,填補其總會長職務的是拿督斯里林良實醫生。
順帶提及,陳羣川出任董事經理的馬華控股,是馬華公會創辦的一家大型華人企業集團、其股東、合作社社員、包括存款人多達30萬。當時在陳羣川管理三年內,馬華控股的資產規模一下子從3000萬元飆升至數億元,旗下擁有包括金融、地產、園丘、進出口等在內的多元經濟實體,並一舉成為大馬最大的企業集團之一。但後來,馬華控股因管理不善,出現嚴重虧損,也受到舉國上下的關注。

大馬IPO控股創辦人、棕櫚油大王、丹斯里李深靜
年紀輕輕就在大馬商界與政界呼風喚雨的陳羣川,其才華及能力也受到時任首相馬哈迪的關注,他曾三番五次告誡陳羣川離開馬華公會和馬華控股,轉而替當地土著創辦與馬華控股相似的控股公司,但基於民族責任感,陳羣川以“將會遭受華人唾棄”一再婉拒。
1985年,陳羣川被指控涉案轟動一時的所謂“新泛電事件”,在新加坡深陷囹圄。當時,新加坡股市一片低迷,而輿論將矛頭指向陳羣川將手頭的“新泛電”股票與另外幾家馬來西亞公司的股票,以高於市價的抵押價,存入新加坡股票經紀行作為貸款抵押,並承諾在指定期限內以更高的價格贖回。後來,受股市大跌衝擊,陳羣川由於資金週轉不靈,無法以原定價格贖回股票,“新泛電”不得不宣佈破產。
“新泛電事件”,間接導致了新加坡、馬來西亞兩地股票市場史無前例的停市三天。此後,新加坡商業事務調查局遂以違規操作、失信等15項罪名,將陳羣川拘捕入獄,一時間,陳羣川的人生跌落谷底,坐監時間長達兩年半。另一方面,也因為該事件,他不得不辭去馬公總會長及國會議員職務。
陳羣川是大馬華人領袖,他連遭“新泛電”破產和牢獄之災的打擊,但大馬華商也迅速行動起來,紛紛為保釋陳羣川積極籌款。
祖籍福建永春的知名大馬華商兼慈善家、IOI集團創辦人丹斯里李深靜,曾是馬華公會多朝元老、上世紀80年代擔任過馬華八打靈市議員以及雪州馬華聯委會財政等職務。當時,李深靜與大馬另一位華商龍學品等,共同支付2000萬新加坡幣,將陳羣川保釋出來。
“大馬首富”郭鶴年在其回憶錄中也提到,當年馬華公會多次向他求助,其中包括拯救即將倒閉的新泛電,以及保釋被控失信等罪的前馬華總會長陳羣川。郭鶴年還提及,即便他在上世紀80年代移民香港,但還受大馬政治的牽連中。
從巔峯墜落而下,身處逆境的陳羣川也明白,一切的一切的結果都與他懷抱堅定的民族情結不無關係,才惹來官司和諸多麻煩事纏身。在那個階段,不少華商也受“寒蟬效應”之影響,選擇移民遷居,或轉移公司註冊地。
憾別政壇後,不甘沉淪的陳羣川,二次創業,但已無法與昔日事業巔峯期相提並論了,年逾古稀的他,常常説出這樣一句話:“經歷使人安靜。”
洗盡鉛華也從容,他仍一臉陽光

陳羣川與“東嶺集團”開發的房產項目
丹斯里陳羣川,現為東嶺集團(Tungling Group)主席,這是他二次創業的成果,主要從事房地產的開發及運營。另外,陳羣川還收購霹靂州一家碳化鈣工廠,事業也慢慢走出低谷,當然了,這一切無法與昔日的過人成就相比了。
保釋出獄後,陳羣川有段時間保持低調,他後來也是在朋友的協助下,通過一次土地交易,在3年內還清所有的負債,並擺脱被歸入“窮籍”的困境;其後,除了再次白手興業,他給數家公司擔任顧問。
創辦東嶺集團後,陳羣川原本利用公司“借殼上市”,讓自己有個東山再起的機會。1996年,受巫統內鬥影響,他不得不放棄收購公司計劃,轉而回歸家庭,保持一種低調、半退休的狀態,安心做一個小企業主、遠離政治的平民生活。
陳羣川
海凌煙霧,此日等絕頂,沉浮有感看人間。
前半生橫跨政商兩界,叱吒風雲,陳羣川為消除民族歧視、壯大大馬華人經濟根基、爭取華人生存權益而不懈奔忙,但其人生際遇居然如此起伏坎坷,我想,陳羣川的經歷,也是海外華人縫隙中求生存、自強不息的最好佐證。
海南文昌,是陳羣川的祖籍地,1991年,他首次回鄉尋根謁祖,此後多次回到家鄉,為當地的耀羣小學、東郊中學,還有海南大學圖書館捐資。
為表彰陳羣川的傑出貢獻,1993年,文昌當地授予他“造福桑梓楷模”稱號;1998年陳羣川被海南省人民政府授予“赤子模範”稱號。順帶提及,2016年7月,陳羣川被大馬元首冊封“丹斯里”,也是對他過去貢獻的肯定。
海口市曾邀請他回鄉投資,參與新區建設,並給陳羣川規劃出很大片的土地,但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襲來,資金無法匯出境外,他只好放棄了。後來,有人問他是否為之感到可惜,他坦然笑道:“成事在人,謀事在天。”
洗盡鉛華也從容,陳羣川仍是一臉陽光,他説:“人生道路上遭遇大風大雨,可以鍛鍊人的耐力,要懂得放下,因為只有放下,才可以看見彩虹,可以覓出另一條全新的道路。”
主審“新泛電事件”的新加坡法官,後來為自己當年“過錯”指控,向陳羣川鄭重地表示道歉。豁達的陳羣川原諒了對方,僅回應一句:“往事已逝,把握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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