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國海的資源戰爭_風聞
水军都督-09-13 17:06
南中國海的資源戰爭
這不僅僅是與化石燃料有關
約書亞·弗蘭克
2023年9月12日
《湯姆快訊》
這是一個充滿衝突和生態衰退的海洋。儘管南中國海面積巨大——130萬平方英里——但它已經成為東西方地緣政治緊張局勢的一個縮影,在那裏,對豐富自然資源的領土爭奪可能有一天會導致環境崩潰。
儘管中國和美國在該地區爆發毀滅性軍事衝突的威脅仍然若隱若現,但南中國海已經遭受了無法彌補的損害。例如,幾十年的過度捕撈對這片海域曾經繁榮的魚類造成了災難性的影響。金槍魚、鯖魚和鯊魚的數量已經下降到1960年代水平的50%。隨着中國軍方對有爭議的南沙羣島(:斯普拉特利羣島 中國稱南沙羣島)提出主權要求並在其上進行建設,難以在不斷上升的海洋温度下生存的具有重要生物學意義的珊瑚礁環礁也被沙子和淤泥所掩埋。南沙羣島是一個由14個小島和113個珊瑚礁組成的羣島。(中國的)台灣、菲律賓、馬來西亞和越南也聲稱對這些島嶼擁有主權。
也許沒有人會感到驚訝,因為南中國海藴藏着豐富的油氣資源。美國政府估計,有110億桶石油和190萬億立方英尺的天然氣可以從海底開採出來。一些人認為,這樣的化石燃料儲備有助於——是的,怎麼能不用這個詞呢?-加劇了日益席捲該地區的動盪。
今年,總部設在華盛頓的亞洲海事透明倡議組織報告説,一些國家正在這些有爭議的水域尋求新的石油和天然氣開發項目,該組織指出,這可能成為“爭端的引爆點”。在2018年至2021年期間,中國、越南和其他東南亞國家之間就該地區的鑽井作業發生了多次對峙,人們越來越擔心未來會發生更嚴重的對抗。
當然,美國把這一切都歸咎於中國,聲稱其侵略性的填海造島項目違反了國際法,“使一個已經緊張和有爭議的地區軍事化”。然而,美國也在加劇該地區的緊張局勢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因為美國同意向澳大利亞提供核動力潛艇,這是澳大利亞-英國-美國安全協議的一部分。毫無疑問,目標是用西方軍事力量的威脅來限制中國的活動。美國國防政策的“準軍事學院”蘭德公司的德里克·格羅斯曼寫道:“下一步可能包括在澳大利亞部署美國可攜帶核彈頭的平台——比如戰略轟炸機——以及在高超音速導彈、網絡作戰和量子計算方面的合作。”(事實上,美國顯然正準備很快向朝鮮部署首批可攜帶核彈頭的b -52轟炸機。)
8月25日,美國海軍陸戰隊與澳大利亞和菲律賓(華盛頓正準備佔領離中國更近的菲律賓基地)合作,演練奪回一個據信被敵對勢力佔領的“島嶼”。在那次演習中,1760名澳大利亞和菲律賓士兵以及120名美國海軍陸戰隊員在菲律賓西部巴拉望省的一個小鎮黎薩爾進行了模擬海灘登陸和空中突擊演習,黎薩爾確實面對南中國海。
澳大利亞國防部長理查德·馬勒斯在談到聯合軍演時説:“在任何潛在對手踏上我們的海岸之前,澳大利亞可能會受到很大的損害。維護基於規則的東南亞秩序,維護東南亞的集體安全,對維護我國的國家安全至關重要。”
就像澳大利亞-英國-美國本身一樣,這些軍事演習旨在傳遞一個信息:中國要小心了。南中國海的資源不是隨便拿的。
但有一個問題需要考慮:所有這些國際上的武力恫嚇僅僅是關於化石燃料的嗎?通過該地區的貿易路線對中國經濟也至關重要,而該地區的漁業佔全球野生魚類捕撈量的15%。然而,無論是對全球貨物流通至關重要的頻繁使用的航線,還是那些漁業,都不能完全解釋該地區不斷加劇的爭議。幾十年來,中國一直在開發這片海域的野生漁業,如今,中國正在成為全球養魚業的領導者,養魚業已佔中國國內魚類產量的72%。化石燃料的保質期也越來越明顯。但是,另一種自然資源——可以説對全球超級大國的經濟未來更為重要——是否有可能加劇圍繞誰擁有南中國海資源的日益激烈的領土爭端?
深海採礦
你可以把它稱為一場逐底競賽,而中國是領頭羊。2022年12月,該國公佈了其海洋鑽探船,這是一艘深海採礦船,大小與一艘巡洋艦相當,預計將於2024年投入使用。然而,這艘船沒有裝備武器,而是配備了先進的挖掘設備,能夠在3.2萬英尺的深度進行鑽探。在陸地上,中國實際上已經壟斷了對“綠色”能源發展至關重要的金屬,包括鈷、銅和鋰。目前,中國控制着全球60%的這種“綠色”金屬供應,現在又盯上了海底藴藏的豐富資源。據估計,海底的稀土元素含量可能是乾燥地下的1000倍。
很難相信破壞海洋深處的礦物來尋找電池和其他技術可以提供一個可持續的方式來抵禦氣候變化。畢竟,在這個過程中,這種海底採礦可能會產生災難性的影響,包括破壞生物多樣性。由於深海採礦不受環境影響評估的限制,目前還無法估計此類行動將造成何種損害。(對於那些爭論它們對於創造一個更綠色、更可持續的未來有多麼重要的人來説,這是多麼方便。)
聯合國於2023年3月批准的《公海條約》在中國阻止任何可能暫停海底捕撈的討論後,未能納入監管此類做法的環境規則。截至2022年,中國擁有聯合國國際海底管理局頒發的五份勘探合同,允許中國在海底進行測試和取樣內容。雖然這個聯合國機構可以瓜分這類合同,但他們沒有權力監管這個行業本身,也沒有人員這樣做。這讓科學家們擔心,不受限制的深海採礦可能會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害,包括殺死海洋生物和破壞脆弱的棲息地。
“我們對深海的瞭解只觸及了表面,”澳大利亞拯救海洋基金會的科學顧問安德魯·金博士説。
“科學剛剛開始認識到,深海並不是一片空白,而是充滿了奇妙而獨特的生命形式。深海生態系統通過物種、能量流和洋流的運動,與中水和地表水形成一個相互聯繫的領域。開採結核礦牀不僅會導致這些物種的滅絕,並在數千年內破壞深海海牀,還可能對海洋的其他部分和依賴海洋健康的人們造成負面影響。”
其他人則擔心,即使聯合國國際海底管理局有權監管這個新興行業,它也不會做得那麼好。深海採礦運動的海倫·羅森鮑姆博士説:“國際原子能機構不僅偏袒礦業公司的利益,而不是科學家的建議,而且其環境影響評估的批准程序也有問題。”
這讓我們回到南中國海,據中國研究人員稱,那裏擁有大量“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貴金屬儲備。中國一直在積極尋找多金屬結核礦牀,其中含有幾乎所有綠色技術中使用的多種金屬。
“瞭解多金屬結核的分佈將有助於我們選擇一個試驗收集的地點,這是這次任務的主要目標之一,”蛟龍號潛艇的總指揮吳長斌説。蛟龍號潛艇正是在南中國海發現了這種多金屬結核。
不出所料,在為綠色技術收購礦產方面落後於中國的美國一直密切關注着競爭。2017年,一架海軍p3 -獵户座偵察機在關島附近多次飛越一艘中國科考船。據稱,船上的科學家正在繪製該地區的地圖,併為未來的深海勘探安裝監測設備。
南中國海的情況也差不多,美國在那裏進行了多次監視行動,跟蹤中國在那裏的活動。今年5月,一架美國空軍RC-135偵察機被一架中國殲-16戰鬥機攔截,引起了國際社會的軒然大波。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在沒有提供美國偵察機出現在那裏的任何理由的情況下,迅速將矛頭指向中國的魯莽。布林肯説:“中國飛行員採取了非常非常接近飛機的危險行動。”“最近幾個月,有一系列這樣的行動不僅針對我們,也針對其他國家。”
雖然這些爭吵無疑與化石燃料的控制權有很大關係,但石油和天然氣並不是該地區唯一對兩國未來開發至關重要的資源。
資本主義與氣候
在全球範圍內,石油和煤炭正日益成為歷史。國際能源署於2023年6月發佈的一份報告顯示,可再生能源“將在2023年飆升107吉瓦(譯註:1吉瓦等於1000MW(兆瓦)),達到有史以來最大的絕對增幅,超過440吉瓦。”提供全球可再生能源激增的自然資源,如銅和鋰,正在成為受歡迎的化石燃料的新版本。市場傾向於逐步淘汰導致氣候變暖的能源,這就是為什麼中國和美國正在推進可再生能源的關鍵礦產開採——不是因為他們關心地球的未來,而是因為綠色能源正在變得有利可圖。
中國對全球資本主義體系的突襲及其留下的廢墟很容易追蹤。上世紀70年代末,中國領導人放開了市場,打開了外國投資的閘門,使中國以年均9.5%的速度成為有史以來增長最快的經濟體之一。世界銀行將中國的金融繁榮描述為“歷史上主要經濟體中持續增長最快的一次”。因此,能源消耗隨着經濟增長而爆炸式增長也就不足為奇了。
與許多全球競爭對手一樣,中國經濟仍然嚴重依賴碳密集型化石燃料,尤其是煤炭,但可再生能源在其能源組合中所佔的比例越來越大。鍊鋼和汽車製造業目前佔中國能源消耗的66%,交通運輸佔9%,住宅佔13%。雖然煤炭仍然是中國經濟引擎的主要燃料——中國的煤炭使用量超過世界其他國家的總和——但中國也成為了可再生能源領域的世界領導者,僅在2022年就在新技術上投資了約5450億美元。
雖然中國使用的能源比其他任何國家都多,但美國人的個人消費量是中國人的兩倍多(2023年為73,677千瓦,而2023年為28,072千瓦)。雖然美國的人均能源使用量增加了,但可再生能源的使用量卻減少了。
截至2022年,美國政府估計,該國只有13.1%的一次能源是通過可再生能源生產的。即便如此,美國的能源轉型正在發生,雖然天然氣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煤炭,但可再生能源正在取得相當大的進展。事實上,由拜登總統於2022年初簽署成為法律的《通貨膨脹削減法案》為綠色能源開發撥出了4300億美元的政府投資和税收抵免。
世界經濟論壇估計,如果我們要在2050年實現二氧化碳零排放,世界能源轉型將需要30億噸金屬和優質礦物,而這一數字無疑只會在未來幾十年增長。當然,投資者喜歡套現,而即將到來的陸地和全球水域綠色金屬開採的爆炸式增長,肯定會給華爾街和全球同行帶來意外之財。報道全球市場的彭博新能源財經稱,未來30年,能源轉型所需的關鍵金屬和礦產需求將至少增長5倍,這意味着大約有10萬億美元的機會。鋰等關鍵礦物和銅等傳統金屬的開採將受到威脅,這些金屬將用於發電、電網、能源儲存和運輸。
彭博新能源財經礦業分析師霍雨晨表示:“能源轉型可能導致金屬和採礦業進入一個超級週期。”“這個週期將受到清潔能源技術大規模擴張的推動,這將刺激對關鍵礦產和傳統金屬的需求增長。”
因此,毫不奇怪,像中國和美國這樣的國家可能會(也許是過於誇張)爭奪對世界能源轉型至關重要的有限自然資源。資本主義依賴於此。從非洲到南中國海,各國正在全球尋找新的、有利可圖的能源項目。在覆蓋了地球表面30%的太平洋,對多金屬結核的尋找正促使島嶼政府以一種重要的方式開放其水域進行挖掘。庫克羣島通常會頒發許可證來勘探附近的海洋深處。基里巴斯、瑙魯和湯加已經資助了調查克拉里昂克利珀頓地區礦藏的任務,該地區位於基里巴斯島和墨西哥之間,面積為170萬平方英里。
深海採礦運動的羅森鮑姆博士認為:“這種(深海)勘探熱潮是在缺乏監管制度或保護區來保護獨特而鮮為人知的深海生態系統的情況下發生的。”“深海採礦對健康和環境的影響將是廣泛的……海洋是一個動態的、相互關聯的環境。即使是一個地雷的影響也不會侷限於深海。”
根據那些希望通過採礦擺脱氣候危機的人的説法,這些備受追捧的金屬和礦物對於世界擺脱骯髒的化石燃料仍然至關重要。然而,有一點可以肯定:它們將付出沉重的代價——不僅是地緣政治上的,還有環境上的——也許沒有什麼地方比世界上脆弱的海洋更能感受到這種影響,包括南中國海,在那裏,主要武裝力量已經以一種令人不安的方式對峙,對這些水域和我們其他人的影響仍有待發現。
約書亞·弗蘭克是TomDispatch的常客,是一位屢獲殊榮的加州記者,也是《反擊》的聯合編輯。他是新書《原子時代:美國最有毒地方的不為人知的故事》的作者。
原文標題是:The South China Sea’s Resource Wars
It’s Not Only About Fossil Fue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