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島偵察記（8）_風聞

從小就知道阿里山、日月潭。但聽去過的人説，不過如此。而且從台北過去，最好在台中過夜，否則太趕，於是放棄。但另一個地方一直心向神往：太魯閣。

這個地名有日本味道，其實和日本沒有關係，是原住民的地名，偉大和強壯的意思。只是原住民只有Tarouku這個説法，寫下來就成太魯閣了。

這裏實際上是中央山脈中的一道峽谷，早年曾經是穿越中央山脈、連接台中和花蓮的中橫公路的路線。由於地震、泥石流頻繁，中橫公路時常中斷，維持全通太麻煩，現在只有國家公園這一段常年努力保持開放，但台中那一頭已經不再作為交通幹線使用，好像過不去了。在花蓮這一頭也時常中斷，一有颱風、暴雨就容易引發泥石流，地震過後更是容易中斷。現在花蓮到台中索性繞道台北，台南估計就繞道高雄了。

台灣島在地震帶上，據説每年有記錄的地震平均高達2000多次，當然大部分只是儀器可測，小部分能感覺到，很少真正造成損害。不過太魯閣由於懸崖峭壁，能感覺到的地震常常就足夠造成危害。所以到太魯閣的一日遊常常要根據當天情況才能最後確定是不是成行，隔夜有暴雨或者地震就有可能取消。

太魯閣離花蓮不遠，但台北到花蓮有一段路。150公里左右，汽車要開3小時，火車要2.5小時。台灣島東海岸只有很窄的平地，有一段公路和鐵路沿着海岸巖壁開鑿，開不快。

規定早上6:15集合。西門町離台北站捷運只有一站路，我算好時間，提前半小時到西門町捷運站，心想時間很充裕。站台上基本上沒人，但等了幾分鐘，還沒有車來，這才發現，捷運早上6點多才有車，西門往台北站的頭班車是6:08！

我已經等尷尬了，現在再走過去時間反而來不及，只好賭人家等我幾分鐘吧。前面就一個人排隊。小姐姐是日本人，英文説得很好，但不會説中文。她是京都哪個私立大學負責國際招生的，但她只跑台灣和東南亞，不跑中國。據她説，中國市場只有中國人跑才行，日本人拿不下。

據她説，日本公立大學學費4000-5000美元一年，連生活費一年大概10000美元。私立大學學費加倍，但生活費是一樣的，所以學費約10000美元一年，連生活費15000美元左右。

她還説到，日本人特別喜歡到台灣旅遊，一方面是地理距離近，另一方面是心理距離近。台灣人對日本人很友好，很多人都會説幾句日文，由於日佔時代的影響，生活習慣相近，但又足夠“外國”。確實，滿街的日料、抓娃娃，日本人想不覺得親近都不行。

又等了足足15分鐘，才等到捷運頭班車。快到頭班車的時候，站台上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來。台北人都知道頭班車時間，就我不知道！一站路到台北站後，連滾帶爬趕到集合點。都在等我呢，人家都是打的過來的。咳，要是知道捷運頭班車那麼晚，我也打的了。上海地鐵哪有6點之後才頭班車的！就為這，也該早日統一！

其實去花蓮的火車是6:40的。旅行社都會留一點時間，所以晚到幾分鐘實際上沒有大礙。本來就在台北站門口集合，下到站台就是2分鐘的事。

旅遊團一共只有6個人，連我在內。一個新加坡人，老婆來過台灣好幾次了，不想再來；一對現住加拿大的台灣人母子，兒子一看就是個媽寶，人倒是挺好的；一對波蘭母女，母親是民事法庭法官，女兒是法律大學生，她媽倒是想要她學醫，她不幹，要學法律，父親在台北開什麼國際會議，她倆趁機來旅遊了。

去花蓮做的是普悠瑪快車。不知道普悠瑪是什麼意思，好像是原住民的一個什麼説法。

車廂條件不再是地鐵級，和動車很相像了。需要讚的是衞生間，又大又幹淨，比高鐵上的條件還要好。不過速度嘛，2.5小時走150公里，大概綠皮快車的速度？

前一段和到瑞芳的區間車同線。在理論上用悠遊卡能上區間車，就能上普悠瑪，但票價是不同的。車上反覆警告不要坐錯，否則5倍罰款。

瑞芳到宜蘭之間不停，過了宜蘭，就每站必停了。都是些聞所未聞的小站，看樣子就是村鎮級的小地方。宜蘭附近還有大片平原，方格子的水田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有些格子上是農舍，角落上種一兩顆檳榔樹，很有台灣風味。

再往前，海岸平原就不成原了，只是勉強有一條能修鐵路的地方，公路都看不見在哪裏了。還不時要穿一個隧洞。這一帶就是有名的海岸峭壁了。可惜，只能從火車上看到一閃而過的景象。

窗外就是太平洋。淺藍的，温暖的，平和的。

到了花蓮，在站台的大棚下就聽見天上低空飛過的兩架戰鬥機。這裏離佳山基地不遠，但火車上看不到。

還在出站的時候，又接二連三聽到戰鬥機低空呼嘯而過。太魯閣之行是9月19日，9月18日（在九份的那一天）有103架解放軍飛機出動，19日沒有聽説，但10分鐘內接連出動至少8架戰鬥機，不像是作戰訓練的姿態。

大棚在頭頂，等飛機飛遠了才能看到。好像不是F-16，像是幻影2000，但不確定。

導遊馬上抱歉地説，這裏戰鬥機經常低空飛過，不分白天黑夜，噪聲很大。當地人都習慣了。台灣當局為了補償居民的噪聲問題，每家提供一台空調機（不超過2萬台幣），所以晚上可以關窗睡覺。當然，電費要自己付。

一輛中巴上空空蕩蕩，就我們幾個人。想怎麼坐就怎麼坐。但太魯閣那裏前幾天剛有過暴雨和泥石流，修路的工程隊和過路的車輛共用車道，所以每天規定時間放行，需要嚴格控制時間，否則景點或者回去的火車就要趕不上了。

導遊自稱祖上200多年前從大陸上過來，所以自稱為台灣人；跟着國軍撤退到台灣的則稱為中國人。導遊在加拿大住過幾年，她的英文能聽懂，但口音很重。

太魯閣是花崗岩和大理石的地質，不寬，但很深，很陡峭，真像刀劈出來的。這裏交通不便，過來玩的人不是很多。

過去因為山上碎石滾落傷人，規定要帶安全帽才能進去，現在防護做得好了，不再必要。在日佔時代，就有簡易小徑和一些橋樑，由於地質條件惡劣，經常塌方斷行。國軍撤台不久，就開始重修中橫公路，努力把這裏變成真正的公路。竣工時，蔣介石、宋美齡還在九曲洞特意留影，現在士林官邸裏作為重點歷史時刻陳列着。

幾萬退役官兵在這裏艱苦施工，還死了200多人。後來在一個風景秀美、溪水成瀑的地方修建了長春祠，祭奠犧牲官兵。這裏在河流轉彎處，山坡上流下來的好幾股溪水在這裏匯流成壯觀的瀑布，從金頂紅柱、雕欄玉砌的亭台祠閣腳下噴流而泄，很有人間仙境的意境。太魯閣最壯麗的風景不歸功於大自然，倒有老蔣一功，説起來令人百味雜陳。

老蔣到了台灣後，終於想起來要善待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官兵了。新竹的眷村和台北的榮軍設施也是這個時代興建的。

有一座靳珩橋，紀念在泥石流後巡視中因公殉職的段長靳珩。座像基石上有大篇銘文，蔣經國題字，錢穆書寫。看着這些熟悉的名字和陌生的文字，感覺很奇特。

峽谷裏山風呼嘯，隧洞通幽，澗水奔流，濃蔭成蓋，用文字描述就貧乏了，等以後照片整理出來再彌補吧。但這最終是一個需要親身體驗的地方，也不是通過文字和圖片神遊的地方。

這裏現在依然是原住民的地方，途中有一個咖啡店，夥計相貌特別像夏威夷土著，活像照着迪斯尼動畫Moana那裏面的小夥復刻的。胖胖的，身上滿是紋身，非常友善，一看就是好脾氣的樣子。他們的百合咖啡很特別，很好喝。

布洛灣吊橋不遠就是山民開的飯店，膳食是有趣的原住民和日料的混雜。布洛灣吊橋對過封了，不讓再往上爬，否則風景應該很不錯的。不過我們也沒有時間了，要趕在放行的時間前通過，否則就要在山裏過夜了。

出來不遠，就是七星潭。這裏是一大片海灘。沒有什麼人，但蟲子好多，被咬了好幾個包。這裏能遠望花蓮有名的太平洋海岸峭壁。黛青的山腰白雲繚繞，峭壁直插藍色的太平洋，很好看。

旅遊團就是旅遊團，還是被拉到大理石廠去浪費了一些時間，一日遊也不能免俗。沒辦法，大家都是要恰飯的，都別太為難就行。

是回花蓮的時候了。經過大段圍牆，突然醒悟過來的時候，看到大門上寫着“空軍花蓮基地”。花蓮基地和佳山基地通過一段兩三公里長的滑行道連接。佳山基地的機庫直接在山裏，所以洞庫大門出來就是短短的滑行道，然後就是沿山腳平行的跑道，沒有什麼室外設施。

花蓮基地與民用機場合用，就是普通的機場了，有很多建築和設施。越過圍牆，能看到三個連環的拱頂掩蔽棚，頂上有綠化偽裝，下面就是停機空間了。看不見是不是有飛機停在裏面。這樣的掩蔽部在過去挺有效的，現在就是白送。

機場好大，中巴繞着開了好一會兒才甩到身後，但馬上也就是花蓮火車站了。剛上站台，就看到遠處“自強”號快車過來了。搖搖晃晃回到台北，已經很晚了。

這個一日遊，實際上13小時出頭。但是太魯閣，個人認為很值得一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