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北大山深處的往事 | 陳經_風聞

國慶期間驚訝地發現，全國第一座鄉村AI科技館，居然就在我的出生之地。這勾起了我與朋友對往事的回憶，許多人的生活軌跡有了奇妙的關聯。

往事

“父親13歲從徽州來贛北當小夥計，外公外婆是日軍進攻南昌時逃難來的。我出生後第一次記事，就是父母在吵架，父親把一個玩具抓起來扔掉，母親跟他大吵。然後父親説，明天我們下放，一早上就來車，不知道去哪裏。第二天天剛亮，來了大卡車，拉上我們和行李，一直往大山裏開，開了一整天，都不知道會死會活。一直到晚上七八點天黑下來，才找到接收的村子，然後一住就是四年。”

“我們住在半山腰地主的老屋裏。剛去時還有一個地主老太婆，特別好一個老太婆，過了一年去世了。我上學很早，比同學小兩三歲。有天村裏的老師去我們家，看到我在那裏玩，就説這小孩看起來很有靈氣，讓他去上學吧？第二天媽媽就把我帶到學校去了。之後我都是一個人沿着河邊在村頭和村尾的學校間往返，常在河邊停留丟片樹葉到河裏，想它會漂到哪裏去。上學第一課是，毛主席萬歲。第二課是，中國共產黨萬歲。然後不知道怎麼學會的加法，後來我好像自己搗鼓出來了一種乘法。稀裏糊塗地念到三年級，就上調回城了。”

“回到城裏，那時生活很艱苦。我喜歡畫畫，市中心百貨商店櫃枱裏一本白紙，整整盼了三年也沒有盼到。跟媽媽説過一次，她死活捨不得買，我無數次夢中夢見那本白紙。後來我們家去了監獄，生活條件才好多了。父親是銀行的，監獄是一個礦也是工廠，所以也有銀行分支機構。在監獄的子弟學校裏，他們都叫我銀行的仔。”

以上是人口學者黃文政，談及兒時記憶的文字，筆者徵得同意略做修改。黃老師從事金融行業，但在人口研究方面很有名氣。筆者不少經歷類似，很有共鳴。

我就是出生在贛北的修水縣。父親原本在北京水利部工作，參加過新安江、劉家峽等多個重點水利工程的建設。因家庭成分，調到九江，又不斷下放，最後到了贛北大山深處。我最早的記憶都是在一個生產隊裏，也有一個特別好的老太婆，教我玩線團反覆翻轉出圖形，不久就去世了，典禮上一種野菜做的青綠色菜團味道濃郁獨特，現在還能想起。那時還沒有上學，與小夥伴四處遊蕩，時常會想，這碧綠的河水，是通向哪裏？

我和黃老師的經歷彷彿是對稱的，前一天晚上還在瞎玩，第二天一早忽然來了個卡車，一家人全部上了車。從大山往外開，開了很久，來到平原，最後到了新地方安頓下來，不久上了一年級。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去想。但從此就離開了出生之地，再也沒回去過。

黃老師的生活轉折點是監獄，我則是父親任教的南昌電力部門學校。學校有一棟樓那麼大的圖書館，在裏面可以隨意看書，廣闊的世界就此打開。甚至還有個人計算機，80年代引入中國時，我有幸接觸過，還背了一些編程相關的英文單詞，小學不教英文。中國那時無疑是落後於世界的，但是作為少年，如果能與全球信息相通，起點就不算低。

少時的經歷，讓我對多彩多姿的世界一直很有興趣。全球科技與經濟發展日新月異，中國的快速發展更是讓人無法想象。面對快速變化，我時常有從大山走到平原，新世界在眼前展開的興奮感。中國經濟奇蹟、AlphaGo挑戰人類棋手等科技經濟熱點事件，我都充滿好奇心地持續深入跟蹤分析，有時能作出非平凡的分析。

雖然兒時經歷過許多生活困苦，但黃老師説：“我的童年可以説是無比幸福，開心得不得了，有無數的夢想和想實現的大業。”人生有夢想，心境大不同，回顧往事，心有慼慼。

黃老師與我，對學習和思考有興趣，有機會進入知名大學。但是那個年代，如果一直在贛北的大山深處，我們能有什麼樣的夢想？

兩個哥哥對修水縣農場的記憶更深，幾年前回去探訪了一次。大哥在房子前面説話，一個少時夥伴雖然快40年沒有聯繫，還是聽出了他的聲音，出來相認。我説從前有個小夥伴印象很深，抱着辣椒罐很能吃辣。讓我震憾的是，哥哥居然見到了他，還住在山寨上那一排房子裏！這是我從未想過的事：這麼多年以後，他們還在原來的農場、原來的石頭房子裏，彷彿時間凝固。

修水是江西最大的縣，面積4504平方公里，隸屬九江市。2022年初户籍人口89萬，常住人口71萬。修水縣在江西與湖北、湖南三省交界處，正好在南昌、武漢、長沙三個省會中心，距離都不遠，是交通要衝。歷史上有著名文學家黃庭堅、構築四川釣魚台防禦體系的南宋名將餘玠等名人，出過200餘進士，有文化傳統。讓我思索的河流，自然就是“修水河”，通向鄱陽湖，千年來一直流淌。

歷史變遷，修水的經濟發展不盡如人意，長期是國家級貧困縣，2020年4月才正式脱貧摘帽。和很多縣一樣，修水沒有全國著名企業。但即使在江西省，修水的企業知名度都很低，幾乎沒有值得一提的產業。某種程度上，修水就象整個江西的縮影，綠水青山環境優美的特點鮮明，但是工業發展與周邊兄弟省市相比就落後了。

新篇

“青梅教師”慎魁元與筆者、黃老師一樣，出身贛北大山深處，在修水縣程坊的大山裏。他説，“記憶中老家的山很大很大，沒人願意來這當老師，我直到8歲多才上學。去學校的山路綿延幾十裏，要走上好久好久。”

與我們幼年時家裏調到大城市不同，慎魁元是通過高考走出大山的，2009年考取內蒙古師範大學，獲得管理學和教育學雙學士學位。更不同的是，2013年大學畢業後，慎魁元主動回到家鄉，成為修水縣何市鎮湴漿小學的鄉村教師。

轉正後，他的正式工資也只有2000元。慎魁元説：“我是大山的孩子，知識改變了我的命運，我希望山村的孩子也能像我一樣，可以感受知識和科技的力量。2013年大學畢業時，我得知國家實施農村教師特設崗位計劃，激動不已，我決定了要回到家鄉。”

“青梅教師”是指“青年張桂梅”，是聯想發起的鄉村教育公益行動“青梅計劃”的一部分，幫助100個鄉村優秀教師升級教室。慎魁元是其中最優秀者，被聯想選為首個行動目標。

慎魁元2015年教師節就作為優秀鄉村教師代表，受到國務院總理接見。2017年，他成為全國十大最美教師。他確實是最優秀的。

湴漿小學5個年級120多名學生，只有3名教師。慎魁元是最年青的，教三個年級的語文和英語，還有全校的體育課，白天上課，晚上批改作業到深夜。年青人心中有夢想，繁重的教學工作並未成為困擾。

“很快樂，感受到教書育人的充實”，慎魁元説。

2014年，慎魁元調到何市鎮上田浦村知青希望小學當校長。學校6個年級6個班，7名教師平均年齡25歲。慎魁元當校長還當六年級班主任，帶三門課，非常辛苦用心。小升初考試，六年級在何市鎮十所學校的評比中所有科目均是第一名。除了用心教學，慎魁元與眾不同的是，他讓每一位教師當半個月的代理校長，學習學校管理，培養教學管理思維。五年時間，知青希望小學走出來7位校長。

慎魁元的事蹟還有：10年累計家訪孩子幾百户，路程超過20000裏，“摸清了周邊的每一個角落”；給艾滋病孤兒單獨輔導、普及知識、建房子、搞裝修；給腦癱兒童送教，聯繫中央電視台進行醫療救助和專家會診；給孩子們建愛心廚房，等等。

2017年9月，慎魁元又調到何市鎮中心小學任副校長。在這裏，慎魁元和聯想產生了聯接，而媒介是科技普及。

教學、刷題、考試、升學，這些是孩子們最需要的麼？慎魁元深深感受到，科學知識與心中的夢想，對孩子的未來意義更大。小學的基礎文化知識，即使對於智力一般的孩子，都不會成為障礙。但是對於未來科技的夢想，卻能成為塑造人生觀念的決定性因素。筆者與黃老師，還有許多對中小學教育想説些什麼的人，對此都感觸很深。

慎魁元一直有個願望，建立一個屬於鄉村孩子們自己的科技館。在市科協幫助下，他在一間教室裏擺放了一些簡樸的科普裝置，成為學校科技館的雛形，時常帶孩子們體驗學習。但這些裝置非常簡單，孩子們難以對國家宣導的前沿科技建立認知。他寫了《關於推進農村中小學科技場館的建議》的提案，希望把VR、AI等更多先進科技成果，帶到孩子們身邊，為孩子們創造開拓視野、擁抱世界的更多可能。

2022年，聯想決定在修水縣何市鎮中心小學建成全國首個“鄉村小學AI科技館”。2023年暑假，這個“未來科技館”正式建成。聯想集團副總裁、聯想研究院上海分院院長毛世傑表示：“希望在何市鎮中心小學的師生以外，修水縣，九江市乃至更大範圍的孩子們都能接觸到這些最前沿的科技成果，能享受這場精彩紛呈的‘好奇心之旅’，從而滿懷對科技探索的憧憬，逐漸成長為有利於社會、有利於國家的創新科技人才。”

據介紹，未來科技館的“未來課堂”由“未來美術課”、“未來科學課”、“未來歷史課”、“未來體育課”、“未來天文課”與“未來教室”6大部分組成，分別對應着AI語音作畫、普慧算力應用場景及原理、AR元宇宙、AI體育及智慧教育解決方案等多種聯想特有的前沿科技成果，帶領孩子們踏上一段充滿驚喜的“好奇心之旅”。

未來美術課——聯想AI語音作畫

Al語音作畫通過語音交互和神經網絡算法，藉助“聯想小繪”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將有限的語言幻畫成無限的藝術想象，可實現語音互動-生成畫作的線下交互鏈路。

未來歷史課——北京中軸線AR沉浸之旅

戴上新一代輕量化分體式晨星AR眼鏡——New G2 Pro，鄉村孩子們有了一場沉浸式北京中軸線之旅。通過高精度AI檢測和識別算法，瞭解不同各種建築的詳細內容。沒有機會去北京的孩子，也能靠科技的手段真真切切地體驗到中軸線的歷史底藴。

如此高規格的科技館，讓人驚歎科技的進步。修水縣的孩子們，未來一定是光明的。和前輩不同，孩子們早早就能觸摸到世界最先進科技。即使在經濟不算發達的縣裏，通過慎魁元等優秀教師、聯想集團等科技企業的努力，這些前沿科技都可以成為普及的知識，點燃孩子們心中的夢想之火。

筆者時常想回到出生之地探訪，但一直缺少契機。何市鎮中心小學的聯想未來科技館，給了我一個很有誘惑力的理由。

筆者與毛世傑院長早就認識，我們以及共同的朋友袁嵐峯都是合肥中科大校友，黃老師也在中科大工作過，聯想集團總裁楊元慶是中科大研究生，還是合肥人。我和袁嵐峯等朋友們對聯想在全國企業中的獨特價值一直很支持，2018年詳細解説過聯想5G投票事件，澄清了不少流行的誤解，科技袁人節目有相關視頻。修水西北方向的武漢，有聯想全球最大的移動智能終端研發生產基地，出口額連續8年湖北第一。東北方向的合肥，聯想在此有全球最大的PC生產基地，全球每8枱筆記本電腦就有一台在此生產，今年被評選為全球“燈塔工廠”。想不到，在贛北的修水縣又有了新的淵源。

“每個生命都是獨特的精靈和奇蹟，擁有自在的價值。相對於茫茫宇宙，社會所在乎的成功、榮譽和權威都很渺小。而每個生命所經歷的喜怒哀樂、給他人帶來的不確定性和那些愛恨情仇的點點滴滴的記憶，才構成生命本身的意義。我們活着與其説是為了追求成功，不如説是為了自己、家人和那些與我們一路前行的人。”

這段文字，是黃文政老師的人生感悟。經歷過艱難困苦，那些複雜曲折的記憶，反成為人生的財富。人類的獨特，就在於充滿好奇心地一路前行，點燃心中的夢想、追逐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