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馬斯”與以色列爆發激烈武裝衝突的近期原因,以及更長期的原因_風聞
沈逸复旦-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教授-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教授10-09 14:37
10月7日,巴勒斯坦加沙地帶武裝組織“哈馬斯”與以色列爆發激烈武裝衝突。這場衝突,是中東地區最核心的安全問題,巴以問題,又一次通過突發危機的形態,展現在世人面前。如中國外交部新聞發言人在回答相關提問時所指出的那樣“巴以衝突反覆上演,充分説明和平進程長期停滯不可持續。平息巴以衝突的根本出路在於落實‘兩國方案’,建立獨立的巴勒斯坦國。國際社會應當增強緊迫感,加大對巴勒斯坦問題的投入,推動巴以雙方早日恢復和談,尋求持久和平之道。中方將繼續同國際社會一道為此作出不懈努力。”
巴以衝突有複雜的歷史經緯,民族矛盾、宗教矛盾、資源矛盾,域外大國長期以來基於地緣政治、傳統安全需求以及冷戰思維,對地區安全問題的操弄,以複雜的方式交織在一起。這一方面導致巴以衝突無法在短期內找到簡單的解決方案,另一方面這讓巴以問題成為折射國際秩序,尤其是西方反覆標榜的所謂基於規則的自由主義國際秩序興衰演繹的重要標誌。
從近期的原因看,就此次哈馬斯發動攻擊時使用的裝備,戰術,以及策略,顯然是“有備而來”,相比之下,以色列及其西方盟友長期仰仗的情報蒐集與偵測預警能力,則表現出了遠低於預期的水準,有美國媒體稱這是以色列的“珍珠港時刻”。至於具體的觸發原因,除了贖罪日戰爭50週年等因素之外,歐美分析人士一般傾向於將美國正在推動的沙特和以色列的外交和解,作為直接的誘發因素;近期沙特與美國關於石油價格的協議中,透露進一步推進協議,以美國對沙特以類似巴林的方式提供安全保障為交換,沙特將在外交承認以色列的問題上做出回應。此舉對中東地區地緣政治的擾動是顯而易見的,一般認為由此誘發了地區力量通過哈馬斯做出相應的反制。華爾街日報最新的報道披露,真主黨和哈馬斯都明確表示,是伊朗的安全官員幫助了此次襲擊,並且在10月2日週一黎巴嫩的會議上“開了綠燈”,即同意實施襲擊。伊朗總統對支持哈馬斯發動攻擊也毫不掩飾。有意思的是美國國務卿布林肯,繼續對美國媒體表示“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伊朗支持哈馬斯這次襲擊,儘管兩者有長期聯繫”,以及“美國解凍伊朗的60億美元還沒有被動用過(反駁共和黨的此次襲擊),繼續力保拜登政府沙以和解計劃的努力展露無遺。
很明顯,美國推動沙以和解的主要動力,並非真正意義上為地區安全與和平着想,而更多的是出於國內政治訴求,即通過推動和解,為2024年總統選舉贏得加分,這也決定了美國更多的以國內政治考量,來決定推動和解的節奏、方式以及路徑,自然缺乏對中東地區本身特質的考量,因此推動和解的舉措反而誘發了地區局勢的激烈反彈。
從更長期的原因看,儘管可以將原因追溯到羅馬帝國乃至更加久遠之前,但真正埋下當今巴以問題根源的,仍然是1917年英國通過《貝爾福特宣言》以所謂“民族之家”形式,將猶太復國主義者引入巴勒斯坦,作為戰略抓手,制衡即將從奧斯曼帝國治下分離出來的阿拉伯世界,以方便貫徹歐洲殖民者“分而治之”的方針,從而以地區的持久衝突乃至安全局勢低烈度的深層糜爛為代價,實現其所謂國際秩序和國家利益訴求,英國之後介入中東地區的域外強國,尤其是美國,在冷戰背景下,毫不猶豫貫徹了偏袒以色列的方針,不是從地區持久和平與安全的需要出發,而是從霸權的地區安全需求出去,從陣營對抗的角度出發,從維持地區共同體裂痕以方便域外力量介入的角度出發,增加摩擦而非消除對抗,培育矛盾而非促進合作,促進衝突而非鼓勵和平,為地區注入了大量的不確定與不穩定因素,將本地區原有的民族矛盾、宗教矛盾、資源矛盾,作為戰略槓桿和工具,進行不負責任的放大與利用,最終使得巴以問題陷入瞭如今的局面與態勢。
毋庸諱言,阿拉伯世界以及巴勒斯坦自身內部存在的各種問題,根據歷史發展的脈絡來看,也進一步增加了巴以問題的複雜性和不確定性。
無論是此次衝突,還是歷史上歷次衝突乃至戰爭,武力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案;強力壓制,無視對方合理利益訴求的解決方案,終究是無法持久;而在長期的,循環往復,不斷自我強化的中低烈度衝突中,無論是巴勒斯坦,還是以色列,最終都是受害者。對真正關心地區安全與穩定的負責任的行為體來説,真正需要做的,不是提供政治作秀式的燈光,不是披着人道主義關切外衣但本質是選擇性視野下拉偏架的所謂關切,不是豪橫的進行武器支援,不是迅捷的在全球社交媒體平台尤其是簡中圈內發動似是而非的認知操控與輿論引導,應該回到推動長期停滯的和平進程重新啓動,務實推進“兩國方案”,建立巴勒斯坦國的正確軌道上來,真正朝着尋求持久和平之道的正確方向加大投入,做出不懈努力,相信這也是世界人民的共同心願所在,期待持久和平能早日降臨這片原本承載着各方民眾樸素美好願望的土地。